王总抬手抬手,打断了江渔接下来的话,随口敷衍了一句:“那我就祝你马到成功。”
说完,王总就坐了下来,准备继续钓鱼。
这姿势,是要“送客”了。
江渔有些不服气,说:“王总,您可以先听听我这个项目,花不了您多长时间的。”
王总头都没有回,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不怕花时间,你那个项目可以细谈……”
江渔高兴坏了,正准备开口,但就听见王总接着说:“但不是跟你谈,我要跟狄丽谈。”
江渔瞬间哑了口,抱着大鱼讪讪离开了。
狄丽是江渔的老婆。
江渔走后,王总旁边的人凑过来,问:“这人谁啊?长得倒是一表人才的,可以给个机会听听他的项目嘛。”
这人明显跟王总要更熟络一点。
他是福杉网络的川总,而福杉网络是宁市的互联网巨头。当年福杉网络也是拿了王总的投资才起来的。
川总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那条大鱼。他也觉得那条大鱼是好运的象征。
王总不屑地说:“狄丽的老公。”
川总不认识江渔,却知道狄丽。
宁市最大的玻璃厂就是狄家的,现在传到了二代狄丽手上。狄丽是个很有能力的二代,工厂到她手上之后,规模又扩大了一倍。
听到狄丽的名字,川总立马说:“那更可以听一听啊。”
王总摇了摇头:“狄丽是狄丽,他是他。我曾经看在狄丽的面子上给过他一次机会。他之前搞了个轻奢潮牌,PPT倒是做得很漂亮,我投了点钱,结果没想到项目落地后,他搞得一塌糊涂。这人能力不行。”
一旁的川总点了点头,立马明白了。
王总撇了撇嘴,紧接着不客气地评价道:“而且,他跟狄丽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狄丽投资的眼光很毒辣,挑老公的眼光却不怎么行。如果是在古代,他这样的人叫赘婿,现代呢,叫倒插门的,我的评价呢,他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也就只剩一副好皮囊了。”
王总几乎用鄙夷的最后补充了一句:“绣花枕头一个。”
川总这下也理清了狄丽跟江渔的关系。
江渔只是一个小人物,只是……川总偏头看向王总,有些奇怪。
王总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怎么这会儿说起江渔这个小角色,情绪这么重,都露出了几分戾气。
旁边几个人也悄悄挪动椅子,凑近了一点。
一来他们是好奇狄丽跟江渔之间的八卦,二来这八卦从王总的口中说出,就更显得不一样了。
王总在他们心中向来是严肃的形象,从没想过能有一天从王总口中听到这种感情八卦。
王总刚刚摸了鱼,粘上了鱼身上的黏液,不太舒服。
他蹲在江边,舀了一捧水洗手。
洗完手,他脸上的戾气莫名跟着消了,重新回到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与刚刚说话时的王总判若两人。
王总感受到了周围朝他看过来的眼神,自己也有些疑惑。
在背后评价人这种事,他从来不会做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一开口就说了这么多。
他去拿自己的鱼竿,但一抬手突然闻到一股腥臭味。
很难闻,只是闻一下就令人作呕。
江边风很大,什么味道一吹就散了,这么重的味道是从哪里来的?
他找了半天,最后才发现这味道是从自己手上传来的。
不仅如此,他手上还黏糊糊的,黏滑的触感让人很不适。
是鱼的黏液吗?
不对啊,自己刚刚不是洗过手了吗?
而且这味道……也不太像是鱼身上的味道。
他记得很清楚,他摸那鱼的时候,鱼尾巴还动了一下,明显是活的。或许会有腥味,但绝对不会有臭味。
他手上的味道又腥、又臭,像是什么最恶心、秽恶的东西。
他赶紧走到江边,又仔仔细细将手清洗了一遍。
他一边洗手,一边回忆着那条鱼畸形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王总刚顾着回想那条鱼,却没有注意,江渔一直没有走远,就在他们身后十米不到的地方。
江边到处都是疯长的草木,掩盖了江渔的身形,所以没人注意到他。
他听到了刚刚的全部对话。
“倒插门”、“小白脸”、“绣花枕头”……一个个词清清楚楚地进入了他的耳朵里。
他咬紧了牙根,满脸怒气。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也没做,抱着大鱼,转身走去了自己停车的地方。
回到家的第一瞬间,他就把鱼拿给了老婆狄丽展示。
江渔亲昵地搂住老婆,说:“这是我今天钓到的鱼,大吧?”
狄丽也来了兴趣,十分好奇地看着这条大鱼。
以往江渔钓到的鱼最多不过小臂长,但这条鱼都有半个人那么长了,这真的是她见过最大的活鱼了。
江渔带着讨好的语气说:“我们晚餐就吃这条鱼了,我亲自做,好不好?”
狄丽:“这么大的鱼,不好处理吧?别麻烦了,就让刘嫂去做吧。”
刘嫂是他们家的保姆。
江渔牵着狄丽的手,亲昵地说:“不麻烦,只要是做给你吃的,都不麻烦。你想吃清蒸、红烧,还是鱼汤?”
狄丽感觉很受用,连声音都软了一分,说:“这么大一条鱼,也没有器具清蒸吧?干脆把它片了,做鱼汤吧。”
江渔:“行。你去房间等着吧,鱼汤好了我叫你。”
两人又腻歪了一下,才分开。
狄丽转身离开厨房之前,说:“这条鱼,我们一顿吃不掉吧。这样,就片一部分,剩下冻起来,我拿去送朋友。每送一个呢,我都要跟他们说一遍,这是我老公钓的。”
江渔连忙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好呀。除了你那些朋友,我们再留一份送给王总吧,我跟你一起去。”
狄丽停下了脚步,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王总?哪个王总?”
江渔故作轻松地说:“还能是哪个,宁红投资的王总呗。我今天钓鱼碰到他了,我看他也挺喜欢这条鱼的。”
一牵扯到工作,狄丽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她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老公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
她毫不留情地说:“要去你去,我是不会跟你一起去的。就你上次那个项目,还不够丢人吗?”
江渔压下心中的不快,假装在处理鱼。
他一边捞鱼,一边说:“上次是上次,人不经历失败哪能走向成功呢?我上次只是运气不好罢了,这次一定能成功。我这次的项目你不也看了,我这次要做的是现在市面上最流行的潮玩,稳赚不赔……”
狄丽抬手强势地打断了他的话,说:“别说了,我不希望生意上的事影响我们的家庭。你的这个项目我不打算投资,也不会进行任何干涉,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狄丽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厨房。
江渔把那条大鱼放到台桌上。狄丽离开之后,他再也掩盖不住心中的怒气,抽出菜刀,一刀砍在了鱼头上!
“哇……”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伴随着刀落响了起来,好像是……
好像婴儿的哭声!
他们家的小孩已经有七岁了,根本就不可能发出这种哭声,况且他儿子上培训班还没回来。
这哭声究竟是从哪发出来的?
他听了一会儿才发现,那哭声是从他手按着的鱼头里发出来的!
他吓了一跳,两只手瞬间松开。但他忘了,他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刀呢,手一松,刀就滑了,将他的食指割开了一道口子。
红色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流进了大鱼的嘴里。
婴儿般的哭声瞬间停了。
就好像……他喂血给这条大鱼之后,大鱼就不哭了。
突然冒出来的诡异想法让他心头一惊。
“嘀嘀……”
房子里突然响起了清脆的两声,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精神紧绷的江渔立马倚在门边去看。
原来是保姆刘嫂牵着他儿子进来了。
他看了眼时间,正好在儿子培训班结束的时间。
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刘嫂见江渔脸色不对劲,有些奇怪地问:“有什么事吗?”
江渔稳定了一下心神,说:“没事,没事。那个……”
他转头指向厨房,说:“晚上吃鱼汤。鱼在厨房了,你一会去片一下。”
他心里有些发毛,觉得那条大鱼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不敢碰了。他顾不上刚刚跟老婆说的什么亲手做鱼汤的事了。
他招手让儿子过来:“我带你去书房。”
江渔拎着儿子进了书房,他让儿子写作业,而他自己则是捧着手机在搜索娃娃鱼。
冷静下来之后,他仔细想了一下,娃娃鱼的叫声就跟小孩哭一样,或许他钓上来的是一种娃娃鱼?
可他在网上搜了一圈娃娃鱼的照片,都跟他钓到的那条鱼不一样。
可真是奇了怪了,这到底是什么鱼啊?
想着,想着……他的脑海里突然捕捉到了什么相似的东西。
他突然想起来,这条鱼上钩之前,他做了个梦,梦里,他就隐约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就跟刚刚大鱼的哭声……一模一样!
江渔心中诡异的感觉越来越重,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最后,是儿子的喊叫将他拉回了现实。
“爸爸,我想玩游戏。”
江渔立马严肃地说:“先写作业。”
儿子嘟着嘴巴:“今天是周日,我为什么还要写作业啊?”
江渔:“我就问你,你作业写完了吗?”
儿子撅着嘴巴摇了摇头。
江渔:“今天是周日,明天就是周一,你今天作业不写完,明天拿什么交作业?”
他儿子是个皮孩子,立马又讨价还价,说:“爸爸,那我写完作业,你能给我买个游戏皮肤吗?”
“买皮肤要花钱的。”江渔自己刚在钱上吃了瘪,对儿子也没什么好态度,“花钱的事都找你妈,我们家的钱都在你妈身上。”
他儿子哭丧着脸,说:“妈妈不给我买。”
江渔耸了耸肩,说:“那没办法,我找你妈要钱都要不到呢。”
他想到刚刚狄丽说不会投资自己的新项目,也不会帮他拉投资样子,气就不打一出来。
他儿子立马说:“妈妈真小气,有那么多钱,却不给我们用。”
这是江渔经常对儿子说的话,他儿子不过是有样学样,在学他讲话。
但这句话却让江渔心里好受了一点,他立马对儿子说:“所以啊,你得好好学习,等你毕业了,接手了你妈的公司,公司里的钱就可以随便你花了。”
他儿子听到这话,也有些激动:“真的吗?”
江渔:“你妈的不就是你的吗?到时候你可得多想着你爸爸我,也给点钱给我,行吗?”
儿子点了点头。
江渔高兴坏了,一边继续给儿子洗脑,一边畅想自己的未来:“等你继承了公司,股份我们父子俩平分,你妈靠边站。还有啊,到时候把你这名字也改过来,改成跟我姓,叫‘江哲’……”
那位王总确实没说错,他确实是个倒插门的,所以他儿子姓了“狄”,叫狄哲,这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MD!总有一天他要把公司给夺了,把儿子的姓给改回来。
刘嫂的手脚很麻利,不用会儿功夫鱼汤就做好了,满满一大盆。
除了鱼汤之外,刘嫂还配了三个小菜,茭白肉丝、荷塘月色和四喜烤麸。
狄丽、江渔、狄哲一家三口落座,桌上菜比人还多。
狄丽扫了眼桌子,随和地招呼刘嫂坐下:“这菜也太多了,刘嫂你就跟我们一起吃吧。”
平时刘嫂是不上桌的,等主雇家吃完了,她才会单独吃点。
刘嫂推辞了两下,但还是被狄丽拽着坐了下来。
江渔忍着吃饭前的不快,舀了一碗鱼汤递给狄丽。
他非常自然地说:“我做的鱼汤,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刘嫂低着头,悄悄翻了个白眼。
这家男主人倒是会揽功,这鱼汤明明是她煮的。这鱼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难片得狠,费了她不少工夫呢。
但她一个保姆,能装看不到就装看不到,能装听不到就装听不到,多一桩事不如少一桩事。
这家男主人比她还能装呢,她亲眼见过,这家男主人跟老婆前一天晚上还亲亲热热的,第二天上午就把小情人带回了家。那私生活乱的嘞,她都没法说。
今天接完孩子回来的时候,她看这家男主人鬼鬼祟祟的,还以为他又藏什么猫腻,原来就为了假装做个鱼汤。
这人也真是的,一天天的,心思也不知道用在正道上,净琢磨这些了。
狄丽因为一直在房间,所以并不知道,反倒看到了江渔的手上缠着创可贴。
江渔当时被婴儿哭声吓到,手滑了,刀子划到的。
狄丽却以为他是做鱼汤伤到的,眼睛里满是心疼。
江渔就这么不要脸地顺着往下说:“那鱼鳍上不是有很多倒刺嘛,划了一下,没事。”
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保姆刘嫂只能低头默默吃鱼。
咦,别说,这鱼还真的很好吃。
白肉本来就比红肉更嫩一点,但这条鱼的肉格外嫩,只需要微微一抿,就滑进了胃里。
好香啊!
怎么会有这么香的肉!
如果真有什么龙肉,估计也就是这个味道了吧?
刘嫂手中的筷子根本就停不下来,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大盆鱼肉已经见了底。
她恋恋不舍得放下筷子,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主雇家呢,她刚刚是不是太肆意了?
她心虚地擦了擦手,环顾桌上的三人。
但情况跟她想的不一样,主雇家三人压根没有注意她,三人的眼睛全都盯着已经空掉的盆,眼神里有种不正常的渴望。
狄丽平时吃得很少,因为她父亲是得胃癌死掉的,她总是觉得人身上的很多病都是吃多了引来的,所以每顿坚持只吃七分饱。
但这会儿,她却主动说:“把剩下的鱼都做了吧。”狄丽此时已经完全忘了之前打算把剩下的鱼送朋友的事。
一听这话,刘嫂眼睛都亮了。
她也没吃饱呢,这肉太香了,吃多少都不够。
刘嫂连忙起身,去厨房处理剩下的鱼。
之前江渔明明厚着脸皮说鱼是他做的,但他这会儿却没去厨房帮忙。狄丽压根没注意这一点,她的注意力全在那条鱼上。
她舔了舔牙齿,仍能感受到那鱼肉留下来的香味。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米其林三星的餐厅她吃过不少,平时她招待客户,客户招待她的时候,也吃过不少很美味的私房菜,但都比不上家里做的这条鱼。
这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香味,简直超越了他对美味的认知。
刘嫂的手脚很麻利,况且他自己也心急吃,所以又加快了速度,但鱼汤毕竟要煮的,所以还是花了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他们一家三口就没有离桌。
餐桌上另外三道菜还一口没动,但他们三个却像没有看见,就这么巴巴地等着鱼汤,表情扭曲,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刘嫂将鱼汤端上桌。
鱼汤还在沸腾,三双筷子就直接插了进去。
像是一刻都等不了了,三人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地疯狂夹鱼片。
三人的口腔都被烫掉了皮,但三人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一次,没人喊,刘嫂却主动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加到了抢鱼片的行列中。
几分钟的时间,四个人就将这更大的一盆鱼肉吃光了,连一滴汤都不剩。
本应该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狄丽却感觉自己的思维异常活跃,怎么也睡不着。
大概是晚餐的鱼汤喝太多了,她全身有种说不出来的燥热。
她异常活跃的脑海里在一刻不停地播放着一部电影,那是一部十分火爆的动作片,讲述了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抢劫银行的故事。
电影一帧一帧地放着,突然其中一个匪徒的脸变成了她。
她戴着恐怖的面具,手上拿着枪,抵着银行经理的头,让他打开了金库的大门。
她家的工厂看起来做得大,但背后需要的钱就多,最近银行的钱越来越难贷了。那些银行手上明明握着大量的资金,却宁愿借给金融业的那些赌徒,也不愿意借给她家这种实体产业。
每次去银行要钱,她都跟个孙子一样。
头戴面具,抢劫银行的戏份,她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但哪一次都没有这一次这么真实!
真实到她血液沸腾!
真实到她恨不得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冲去最近的银行!
莫名,她似乎被什么东西勾出了内心最原始、最邪恶的欲望。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沉浸在内心邪恶欲望的时候,她的枕边,她的老公,江渔也正被邪恶的欲望控制着。
江渔同样没有睡着。
他的脑海里是各种死亡的画面。就像是一个个犯罪现场的拼接。
有和石头一起被扎进麻袋,沉到水底死亡的;有在大火中被活活烧死的;有被砍死后残忍分尸的……
死状各异,但死者拥有着同一张面孔——狄丽。
那些死者全都是狄丽!
在江渔内心最阴暗的深处,他每天都在幻想狄丽的死亡。
他明明是她的老公,她却不愿意把钱给他。
只要狄丽死了,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继承狄家的所有财产。
到时候,他哪里还需要卑躬屈膝,求爷爷告奶奶的拉投资。
一想到这里,他就无比兴奋!
今天的他尤其兴奋,兴奋到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现在就应该把狄丽弄死!
把狄丽弄死他就有钱了!
她睡着了,不会反抗的!
弄死她!
弄死她!
弄死她!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嘶吼,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如果仔细聆听就会发现这疯狂的吼叫中还伴随着隐隐约约婴儿的哭泣声。
最终,江渔在这充满诱惑的吼叫声中下了床。
他走去厨房,面容扭曲、姿态诡异地抽出了家里最大的那把菜刀!
他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狄丽。
狄丽本来就没有睡着,看到江渔起床,她就跟来了厨房。
狄丽疑惑地问:“老公,你拿刀干什……”
她的话还没落音,兴奋到异常的江渔就一刀劈了下来!
“啊!!”
问话瞬间变成了惨叫。
江渔没有想到狄丽醒了,情况跟他预期的不太一样,但结果并没有什么改变。
狄丽挣扎了几下,但最后还是被他杀死了!
狄丽的鲜血溅满了他的全身,此时的他如同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魔。
心底最阴暗的欲望得到满足,江渔脸上露出了扭曲到让人发毛的笑容。
“哈哈哈哈……”
他坐在地上,疯狂地笑了起来。
他一抬头,正对上了一个小孩的脸——狄哲,他的儿子!
狄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地上母亲的尸体和已经陷入疯狂的父亲。
江渔放下刀,伸手将儿子抱进了怀里。
江渔兴奋地说:“儿子,以后你就叫江哲了。以后家里所有的钱就是爸爸的了……”
狄哲突然童声童气地问:“爸爸,你有这么多钱,那你会给我买很多游戏皮肤吗?”
狄哲一个孩子,面对这个场景,没有哭,也没有喊,反倒在这个时间,问出一个这样的问题,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江渔原本就被疯狂占据了,并没有想那么多。
江渔正畅想着自己的美好未来,下意识说道:“这些钱不是用来给你买皮肤的,爸爸有个更大计划需要这些钱,到时候……”
话说到一半,他就感觉自己说不出话了,就像是气管断了。
他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狄哲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了地上的刀,一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的气管真的被切断了。
狄哲那稚气未脱的嗓音瞬间如同地狱之音:“我要买皮肤!”
江渔并不知道,在他被欲望支配的时候,他的儿子狄哲也被疯狂的欲望占领了。
狄哲的脑海里被游戏画面占满了。
他想要买皮肤!
他想要把游戏里的皮肤全都买下来!
他要穿着最漂亮的皮肤打到全服第一!
爸爸说,妈妈死后钱就是他的了;那爸爸死后,钱就是我的了!
我就可以买很多很多的皮肤了!
他丢下刀子,高高兴兴地跑到父母的卧室,翻出了父母的手机,登录自己的游戏账号,疯狂充值、购买皮肤!
厨房里,狄丽和江渔都咽了气。
还有一个人在厨房外,目睹了这一切——保姆刘嫂。
刘嫂看着地上的一男一女,没有尖叫也没有报警,反倒“咯咯”笑了起来。
这是一栋400多平的别墅,但她的房间却不到十米方,还没有这个厨房大。
晚上,她躺在自己狭窄房间的小床上,看着逼仄的四面墙,一个念头突然涌进了她的脑海里:
有钱人都死掉就好了!
她每天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地伺候人,就赚这么一点钱。而那些有钱人呢,什么都不需要看,喝喝咖啡,聊聊天就能赚她这辈子都不敢想的钱。
狄丽,生来就有钱,长这么大都没自己做过一顿饭;江渔,靠着他那副小白脸的长相,躺在富婆床上就把钱赚了;狄哲,也是个生来就有钱的公子哥……
MD!他们哪一个是靠双手赚钱的?!
只有我是靠双手赚钱的!
但我却住在最小的房间里。
凭什么?!
为什么?!
老天爷啊,为什么不让这些有钱人都死掉!
刘嫂陷入了完全的疯狂,她已经彻底被内心深处最黑暗的欲望所控制。
她“咯咯”地笑着,形态诡异地走到主卧。
她一把夺过孩子手中的手机,抬起双手将那孩子掐死了!
别墅的楼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个人。
那两人全都穿着黑色的兜袍。
“你觉得这对夫妻谁会留到最后?”
“这家女主人不是好惹的。”
“你押女主人?那我就押她丈夫了。我猜她丈夫早就想弄死她了。”
下面的别墅里正在发生难以言说的惨案,上面两人却在轻松地打着赌。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下去吧。”
两人说着,跳进了一楼的院子里。
两人动作矫捷到不像是人类,反倒像是什么虫类。
刘嫂搜罗完这栋别墅里值钱的东西,正准备离开,刚一推开大门,就撞见了跳下来的两个人。
那两人看到刘嫂,互相对望了一眼,都笑了。
其中一位兜袍开口:“你输了。”
另一位紧接着说:“你也输了。”
“真没想到啊,最后留下来的人居然是你,我们俩差点把你给忘了。”
刘嫂立马全身紧绷,正准备动手,就听见对面一个兜袍主动开口:“别紧张,我们是同类。”
另一个兜袍则是指了指旁边的一块玻璃窗。
刘嫂顺着他的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玻璃窗上正好照出了她的样子,是她,但又有些陌生。
不知道是因为玻璃的变形还是其他原因,玻璃上的她,头被照得很尖,尖到都放不下一对眼睛,她的眼睛都长去了两边。那样子,几乎不像是个人类。
刘嫂盯着玻璃中的镜子看了好一会,才突然意识到,玻璃没有变形,因为除了尖扁的头颅,她还看到她下颚处的两块肉不知道什么时候跟骨头分离了,不停翕合,就像是……一对鳃!
她现在的这颗头好像鱼头!
她突然想到了他几个小时前处理的那条鱼,好像……就长这样!
她看着玻璃里的自己,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她指着玻璃,看向那两名兜袍,问:“我……”
对面的兜袍没有直接回她,只是其中一个人袍子的后摆突然动了一下。
刘嫂没看到对方动手,也没感受到有风,那人的后袍就这么自己动了起来。然后,她就看到后袍中甩了出了……一条尾巴!
人类绝对不可能有尾巴,但那条尾巴确确实实就长在那名兜袍的背后。
那条尾巴漆黑一片,只在月光下反射出瘆人的光,那表面不像是人类的皮肤,坚硬如铠甲,一节一节连在一起,弯曲起来,翘起的尾巴上是一个膨大的毒囊,上面竖着一根锋利的毒针。
这俨然就是一条蝎子尾巴!
“我说过,我们是同类。”那位兜袍开口。
另一位兜袍紧接着说:“很快你就能知道一切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帮善后。”
说完,两名兜袍带着刘嫂重新回到了别墅。
两名兜袍并没有去管惨烈的凶案现场,也没有去擦拭喷溅得到处都是的血迹,而是拿出了一个不明喷剂,在别墅上下喷洒。
最后,他们来到了厨房。厨房是他们重点喷洒的区域。
刘嫂站在一旁,她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狄丽和江渔。
虽然这两人并不是她杀死的,如果是正常人,看到这样的场景,肯定害怕死了,但刘嫂现在显然已经不是正常人。
她看着两人的尸体,突然……很想游上去咬一口。
听说,如果将人的尸体放到了装满鱼苗的河塘里,那尸体很快就会被围过来的鱼群啃食干净。
她还听人说,鱼的记忆力很短,转头就会不记得自己已经吃过东西了,只要喂食,它们就会永远进食。
刘嫂突然觉得肚子空空,她昨晚到底有没有吃过东西呢?想不起来了。
她好想把面前的食物吃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