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血肉拥有了自我独断的能力,像西斯,他学会了爱人;还有的在小镇内伪装,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只是内心仍然是邪恶的,偶尔也会让小镇陷入恐慌之中,他却乐在其中;再就是隐藏在黑暗中,无声降下诅咒,无人能解……
每一种,都是他。
西尔维对所有血肉带回来的讯息都是陌生的,因为失去了一切的他就像一张白纸,他可能不懂,但是努力在学习,这种积极向上的精神似乎不应该出现在一个被神明抛弃、被教丨徒背叛的堕神身上,但是阴差阳错,事情偏偏走上这条轨迹。
“我最羡慕的就是西斯。”西尔维说:“因为他拥有一个真正爱他的人,他们之间没有谎言,也没有畏惧,与沙利共同生活的那段时间,是西斯最开心的……”他探出手,抚上心脏的位置,“也是我内心珍藏起来的宝贵回忆。”
“所以,你从心底里还是觉得,他们都是你。”夏稚轻声说:“不要那么排斥嘛,错不在你啊。”
西尔维:“错?不,我没有错,不管是我,还是他们。”
本以为西尔维在后悔,却没想到他回答的干净利索,根本不像是对过去抱有愧疚的感觉,夏稚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神世记》下卷中记载,堕神的肉块凝聚成实体,在小镇中兴风作浪。
已经读到这群镇民有多么残忍可恶的宴斓微微皱眉,不太喜欢‘兴风作浪’这个词。
堕神或许是邪恶的,所以才被打下人间,可祂却没有伤害过这群人类,反而引领着他们,从一群连个村子都没有的群居野人,变成现在这样小规模的、十分受欢迎的旅游城市。
继续看下去,发现这上面记录了几个已经被镇民们发现的地点……
也可以说,这是一张猎巫名单。
[渔场池底的怪物,丑陋却无脑,懂得礼尚往来,可以用肉来换取平安;
伊甸教堂地下室下被封印的肮脏肉块,黑暗被孩子们驱散,稚嫩的笑声感化愚蠢的肉,祂笑起来的时候,能看到一块肉在恐怖地耸动着;
泰德拉广场中的祂意外逃离,在小镇外被炙热的炎阳烧成灰烬,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只是为了防祂而建立的迷宫没了用处,费心费力,费心费力;
法敦南街尽头的狼人,被庸俗的甜言蜜语夺走了思想;
最可怕的还是那个祂,祂似乎拥有圣主全部的智慧,不像其他血肉,祂可以沟通,甚至可以跟祂讲道理。
祂和人类做交易,像一个普通人,生活在小镇中,像一个普通的老板,冷漠地看着小镇日渐繁荣。
比起人类,祂爱的是这座小镇,是祂压制住暴怒发疯的狼人——那只让镇民们没有办法解决的怪物,只因打破了祂的店门,就被教育了一顿。]
夏稚决定要离开了。
西尔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
夏稚于心不忍,临走之前唠唠叨叨了许多。
“地上不能坐,要坐的话至少擦干净了再坐。”
“这里都环境太差,如果可以的话还是离开这座城堡,去到小镇上生活吧。”
“还有,他们供奉上来的东西别吃了,虽然不知道那口石棺里面为什么储存了那么多点心和果子,但味道实在太怪,甜甜的,还有股血腥味,你还是不要吃了。”
“石棺是空的,要不然把西斯放进去吧……他坐在这里实在有些吓人。”
说完这些,夏稚自己都自嘲地干笑一声。
他在干什么啊,费这么多心思,等他通关后,游戏要么停止、要么等下一轮玩家来了之后重启……
他说的这些,西尔维完全用不到。
或许将来还会有一个人过来给他起名字。
那个时候,他就不再是西尔维了。
找到这家礼品店,宴斓没用太多时间。
不管是莱纳还是容绯,在她询问起这条商业街里比较奇怪的店铺时,都没有保留地把自己这两天观察到的讲给她听。
其中,就有这家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礼品店的礼品店。
“最关键的是,老板超级帅。”容绯摸着下巴故作严肃,“那么帅的老板,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游戏世界……我可能会考虑出手,浅睡一下。”
宴斓:“……”
如果只是因为容绯的话就对礼品店充满兴趣的话,宴斓恐怕也是个颜控恋爱闹,不过好在她不是。
让她真正关注起这家店铺的,是莱纳说过的一句话。
“这条商业街,只有这家店有三楼。不过三楼并不开放。我本来没在意,老板却说三楼要到特定的时间才开放。”
特定的时间……不就像安全逃生通道吗?
莱纳那么聪明,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只是他不论怎么恳求,老板多不允许他上去,当时时间紧迫,于是他暂时放弃,开始从其他线索入手。
见宴斓要查,他自然不拒绝,反而很乐意。
那股被镇民容纳却忌惮的堕神力量依旧在小镇里,并开了一家店,祂能够压制发狂的西斯,这些信息就是很直白告诉玩家,想要通关,祂是关键。
宴斓去到那家礼品店的时候,门口有一个NPC顾客,他似乎等了很久,见宴斓进来,神情失望地叹口气。
见状,宴斓也很自然地跟对方搭话,得到的结果是礼品店老板出去了一趟,说是一会回来,但这位男顾客选好了东西,老板没回来,就没办法结账,所以有些焦虑。
老板不在,这可是个探索的好机会。
宴斓动作利落,利用又高又宽的货架和复古杂乱的格局,避开顾客的视线,成功上到三楼。
然而三楼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复杂,上了楼梯就只有一条短窄的通道,尽头是一扇漂亮的雕花大门。
宴斓很激动,因为雕花大门上面,有一样本不应该出现在小镇营造的中世纪风格的时代——安全通道标识。
她看到的时候,牌子还亮着红灯,显然是没开放的意思。
这一发现,令她欣喜若狂。
在未谋面的老板回来之前,宴斓迅速检查大门,发现大门上面有一个锁孔,锁孔四周十分华丽,一看就不是普通钥匙能打开的。
她在附近找了找,想着钥匙应该不会在这里,于是下了楼,准备在其他地方找一找奇特的钥匙,结果还没走出礼品店,就在一楼的货架上看见了一把被封在玻璃罩中的雕花镂空钥匙,钥匙上面的花纹跟锁孔附近的一模一样!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喜欢这个八音盒吗?”
一道冷清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宴斓吓了一跳,立刻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俊美的男人站在她身后,戴着金丝边眼镜,那双狭长而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视线却是落在她身边的八音盒上。
“是的。”宴斓顿了顿,坦然承认:“我很喜欢这个……八音盒。”
原来玻璃罩只是八音盒上面的装饰品,那把钥匙被封在里面,想要拿出来的话,就必须打破八音盒。
很显然,人家老板不会允许她这么做,除非这个八音盒成为她的所有物。
“喜欢的话,可以买下来。”虽是在推销自家店里的商品,但老板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笑容,反而有种看透一切的淡然。
宴斓:“多少钱?”
男人将视线转向她,反问:“你有多少钱?”
“实际上,我囊中羞涩,拿不出太多钱。但我看得出,这个八音盒做工很好,应该很贵吧?”宴斓故意套话,“老板肯不肯割爱,便宜点让我买走它?”
“我说了不算。”俊美男人说:“拿来有价值的东西吧,越多越好,说不定我心情好了,白送给你也不是不行。”
说完,他不再与宴斓交谈,转身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宴斓心里笃定,她已经找到了传说中的祂。
这个男人有着令人不敢对视的可怕气场。
不过这个八音盒,她是肯定要得到的。
最后看了一眼八音盒,宴斓叹口气,咬咬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礼品店。
西尔维不能离开城堡,因为他的灵魂被禁锢在此地,除非在外的血肉全部回归,他才能自由离开。
“但我能够感受到,有一部分能力已经消散了。”西尔维如此说道:“它们无法带回我想要的,消散就消散吧。”
夏稚很好奇,这样的西尔维还算完整吗?
西尔维笑笑,只说缺失的那部分,等他的智慧回归之后,可以再学习。
夏稚理解不透,但也算听明白了,西尔维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你还会回来看我吗?”
“我不知道。”夏稚本想说不会了,但是对上西尔维期待的眼神,他话锋一转,小小地撒了个慌,“如果有机会……我会再来旅行。”
西尔维笑得很开心。
离开诸神城堡之前,舍不得他的西尔维又问了一个问题。
“夏稚,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西斯一起站在你的面前,你会喜欢谁?”
夏稚愣了一下,而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道:“你。”
西尔维似乎没料到夏稚的回答如此肯定,整个人都呆住了,过了一会才磕磕巴巴地追问:“你、你确定吗?我和西斯之间,你会选择我?”
“对。”夏稚说:“我不太喜欢西斯的霸道,而且……他还有点小坏,我也很胆小的,对待那种坏根本没办法反抗,但我心里不喜欢。西尔维,你的性格很好呀,虽然有的时候有点幼稚,但你很尊重我,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你是一位真正的绅士。”
西尔维的脸爆红,原本白到没什么血色的脸颊红了一片,夏稚都瞧不过眼,跟着他一起脸红。
【……】
临别前,两人相对脸红,给这场意外的相遇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没有了马车,夏稚只能按照记忆,顺着来路往回走。
他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间,只是阳光还足,没有落下的意思,夏稚算着,自己光是走的话,怎么也得走上一个多小时。
马车其实也没有特别快,但夏稚没钱,根本连马车都坐不起。
路过几座残破的房屋,夏稚远远瞧见院子里本来坐着人,结果随着他走近,那些人像躲避什么似的,忙不迭地返回屋子里,将门窗紧闭。
原本想厚着脸皮借点钱或者借辆马车的夏稚瞬间歇了心思,心中生出些许好奇。
他们为什么这么害怕外来的人?
走了不知道多久,夏稚见证了阿尔摩德小镇从北面的荒凉,到越来越繁荣的南面,猛地反应过来,那些人可能不是害怕外来人……
他们害怕从北面过来的人。
因为北面有被他们虐杀的堕神。
做了那样的事,却也会感到恐惧,真是讽刺啊。
夕阳西下,黄昏已至,夏稚看见道路尽头那一片连绵不绝的尖锥形状屋顶时,疲惫的身体终于还是得到了安慰。
他终于走回来了!
双腿仿佛离家出走,停下的时候有种皮肉和骨头都要飞起来的错觉,夏稚不敢停歇,一路走到南边的商业街区域。
这个时候的商业街还很冷清,可能每到夜市开放的时间,摆出来的摊位很少,人也不多。夏稚从北走到南,路过味美酒馆的时候,被里面飘出来的烤肉香勾的肚子咕咕叫。
很丢人,但好在周围没什么人。
不过他倒是想起来,现在西斯没了,旅馆的房间也退了,他们晚上要去哪里吃饭呢?
其他人夏稚搞不清楚,但自己可真是一穷二白,如果今晚安全通道打开后他没能快点逃出去,恐怕是要饿死在这里了。
“要进来吃点心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隔着很远的距离响起,夏稚一怔,寻着声音看去,发现是礼品店的老板,他正站在店门口,熟悉的西装三件套,站姿笔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夏稚恍惚了一瞬,然后指了指自己:“你跟我说话吗?”
“是的。”俊美的男人缓缓点头:“你肚子饿了,不是吗?”
夏稚闹了个大红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住嘴唇,说:“我是有点饿了……”
“那就进来吃点心吧。”男人发出邀请。
夏稚也不是那么没骨气,人家要请自己吃点心,就屁颠屁颠地进去蹭,在迈开步子之前,他也是纠结并拒绝过的。
只是男人在他拒绝后,没有立刻放弃,而是客气地再一次劝说,夏稚空落落的胃烧的难受,渐渐动摇了。
再次来到礼品店,男人从容地带他来到二楼的待客室,依旧是那个座位,依旧是香甜的点心和散发清香的茶饮,依旧是俊俏的绅士男人……
“塞缪尔。”夏稚叫了一声男人的名字,“你、你对西斯了解得多吗?”
也是想到上次两人在这里闲聊时,提起过西斯,那个时候塞缪尔对西斯的评价不算特别好,而夏稚刚刚亲眼见证了西斯的死亡,再次回忆起来,难免有些惆怅。
听出他的语气低落,对面温雅的男人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随后放下,杯底在托盘上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算多。”他说:“只是有过交集。”
夏稚:“那你能多说点他的事吗……我有些好奇。”
没办法说出想要了解西斯的理由,因为夏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问,或许是因为现在很闲,不聊点什么气氛会很尴尬,又或许是因为……
他在缅怀西斯。
好在塞缪尔没有怀疑什么,他只是挑了挑眉,提前给夏稚打了个预警,“我对他的了解并不多,说出来的话可能会让你失望。”
之后,他的薄唇一张一合,十分客观地说了几件跟西斯有交集的小事。
比如西斯对旅游团从来不上心,这个人就是吊儿郎当的,每天在小镇里瞎晃,经常让游客自由活动,但实际上带领游客了解、游玩小镇是他的本职工作;
比如他和西斯发生过冲突,西斯损坏了店里的东西,像野兽,他很生气,跟对方有过口头上的争执,最后的结果就是西斯惨败,以后看见塞缪尔就得绕路走;
还有,西斯的脾气不太好,他总是努力抑制,却没什么效果,小镇里的居民都不太喜欢他,即使他也会对需要帮助的镇民伸出援手……
种种迹象都表明,西斯是个万人嫌。
也是了,从第一天开始,守门的那两个警卫、旅馆的老板娘、酒馆小工埃里克……每一个人对待西斯都是很看不起的样子。
夏稚又冷不丁想起,那天早上西斯帮助了旅馆老板娘安娜,安娜明确地表示:我很感谢你,但这不妨碍我讨厌你……
想到这里,夏稚对西斯更加怜悯。
当然了,这种情绪中并不包含爱情,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份设定可能是无辜善良的沙利,但夏稚对西斯也没有任何想法。
吃了半盘曲奇,胃里总算没有那么难受了,夏稚喝茶清口,然后对塞缪尔由衷地表示感谢:“谢谢你,塞缪尔。”
“不客气。”塞缪尔笑了笑,话锋一转,却无比自然地问:“安娜说,西斯退了所有房间。你们今晚要住在哪里?”
夏稚愣了一下,没想到安娜是个大嘴巴,这种小事也要往外说,想了想,说:“暂时还不知道。”
直觉告诉他,今晚可能不需要考虑住所。
“如果没有地方住的话,你可以来找我。”塞缪尔说:“你放心,我没有其他心思,如果你来找我的话,我会向你提供住所,当然,你也要付出报酬。”
“……我没有钱。”夏稚如实说。
“报酬不一定是钱。”塞缪尔语气轻松地说:“我有很多空房子,但是无人打扰,如果提供给你,你就要负责把它打扫干净。”
用劳动力换取遮风挡雨的住所,也很划算。
再次感叹塞缪尔是一个好人,夏稚用力点点头:“好,如果我需要的话,一定来找你!”
没有注意到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光,夏稚算着时间,想要起身告辞。
他必须尽快跟分散在小镇各处的玩家汇合,并把西斯已经死亡的事情通知他们。
今晚过后,小镇里将不再安全,而他们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
然而他刚站起来,身体就晃了晃,不是因为没有站稳,而是头脑发晕,浑身无力。适才坐着的时候,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还没有那么明显,可站起来后,双腿软好像没了骨头似的,夏稚向后仰倒,跌坐回柔软的沙发上……
而此时此刻,夏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对面的男人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他双腿交叠,手搭在大腿上,神色隐匿在光影中,叫人看不清真实的情绪。
夏稚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可男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与他对视的瞬间,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他站起身,走到夏稚面前,弯下腰。
两张脸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少年如白瓷般细腻的肌肤被阴影笼罩,塞缪尔微微眯起眼,喉咙里似乎燃起火焰,灼得干燥。
而少年眼中的惊慌在他靠近后,逐渐发生变化,先是疑惑,然后被惊恐占满……
塞缪尔知道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即使被分裂,他与其他凝聚人形的力量,也是相像的,
“祂很喜欢你。”
塞缪尔伸出手,顺着少年完美的脸颊轮廓轻轻划过。
“西斯总是那么愚蠢,即使等了这么久,也没有放弃寻找你。”
“不过有趣的是,西斯认出你之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带去见祂。”
“可祂蠢啊。”
“没有任何辩驳与欺诈能力的祂,根本留不住你。”
男人俯身,两人之间最后一点距离消失了。
唇肉相贴,气息纠缠。
望着那与西尔维和西斯有些相似的俊美脸庞,少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一道夹杂着满足喟叹的声音,从紧贴的嘴唇之间溢出。
“蠢货……”
“一群蠢货……”
“到了最后,还是要靠我。”
有多少怪物在黑暗中羡慕西斯呢?
它们的欲丨望在嫉妒的催生下疯狂滋长。
为什么只爱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们是一体的。
我们同样邪恶。
给自己起名叫塞缪尔的理智与智慧对此感到厌烦,一群蠢东西。
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样打开店门,一高一矮两个人迎着朝阳从街道的尽头走过来,左侧的男人高大帅气,右侧的少年娇小可爱,他似乎说了什么,惹得男人眉眼弯弯,不顾他羞红的脸颊,旁若无人地亲了过去。
塞缪尔在门前站了许久,直到街上空无一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占满他的心。
那一吻,他记了很久。
现在……
终于轮到他了。
或许有药力的作用,但也有可能是吻的时间太长。
夏稚不喜欢这种感觉,可他没有办法,只能靠在沙发上,除了耳朵还能听之外,其他所有器官仿佛都在退化。
感觉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昏过去,不省人事。
就在这时,楼下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
夏稚听见有人喊老板,声音有些熟悉,只是他大脑混沌,一时间想不起来。
塞缪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手指抹过被他亲的微肿的嘴唇,心满意足地笑了一下,起身离开。
大约一分钟后,夏稚迷迷糊糊地听到一段对话。
“你已经得到他了,该兑现承诺了吧?”这是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可是,这里面似乎并没有你的功劳。”而这是塞缪尔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似乎有些愤怒:“可你答应我了,只要得到他,就会把钥匙给我!我亲眼看见他走进来,再也没出去,所以你别想抵赖!”
塞缪尔:“没有必要发火,我没说不给你钥匙,只是想感叹一句,你的脸皮可真厚。”
这段对话结束后,就没了声音,或许那人得到了他想要的,于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夏稚原本想要呼救,但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瞬间明白过来,已经有人跟塞缪尔约好,会把他送到这里来。
所以不论他能不能跑掉,最终的归宿应该还是这里。
夏稚有些绝望,当然,更多的还是愤怒。
塞缪尔回来后,直接坐到夏稚的旁边,并把他抱到腿上坐着。
“你听到了吧。”塞缪尔吻着他的脸颊,低声说道:“他们并不可信。”
夏稚没有回话,也不能回话,只是闭上眼,不想给塞缪尔眼神。
那道声音虽然模糊,但夏稚还是从他愤怒的语气中听出了熟悉的感觉,认真回忆思索一番,最终确定是张治国。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塞缪尔做这个交易,但目前可以知道的是,塞缪尔给了他一把钥匙,而这把钥匙能不能帮助玩家们找到安全通道并通关,就不得而知了。
夏稚最信任的还是宴斓,希望这个张治国不要藏私,明明都把他给卖了,再瞒着其他玩家自己通关,那夏稚可真是要气死了。
“想说话吗?”塞缪尔眨了眨眼睛,说:“暂时先休息吧。”
也就是拒绝解掉夏稚身上瘫软无力的药物作用。
夏稚什么也不想说,索性顺着这股浑浑噩噩的劲睡一觉。
渐渐的,怀里的人呼吸匀长,塞缪尔笑了笑,在他的额头上落下虔诚的一吻。
“西斯灵归了,而祂还在傻傻地等你去看祂。”
“这次,是我赢了。”
拿到八音盒,张治国率先找到了宴斓,两人用了很多办法都没能将八音盒上面的那层玻璃罩打碎,里面的钥匙晃来晃去,砸的玻璃罩发出清脆的响声,可不知道那玻璃是什么材质的,用石头砸、摔倒地上、用脚踩……各种临时想到的暴丨力方法都用上了,结果就是八音盒下面木制的部分损坏了一角,玻璃罩却连道裂痕都没有。
宴斓深知八音盒不是普通物件,再这样下去怕不是要把其他部分损坏了,钥匙也没拿出来,于是劝说张治国叫齐所有人,或许其他人有办法打开这个八音盒。
张治国犹豫了很久,直到宴斓点明他是偷听了自己和礼品店老板讲话才知道八音盒的作用,强烈要求他召集所有玩家,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找人。
晚上七点,他们在礼品店外的小巷内集合,剩下的七名玩家,一共凑齐了六位。
“夏稚呢?”莱纳扫了一圈,皱眉问道:“他还在旅馆吗?”
“旅馆已经退房了。”容绯说:“我也回去了一趟,但是老板娘说导游退了房间,三楼是干净的,没有人住,夏稚应该离开旅馆了。”
“暂时先别管他了。”满小镇找人的张治国累的气喘吁吁,他语速飞快地解释了一下为什么把大家召集到这里,然后把八音盒拿了出来。
宴斓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说:“张治国说,这八音盒是他偷出来的。”
张治国脸色一僵,随即说道:“对,是我偷的。”
宴斓继续说:“我猜测安全通道应该是礼品店三楼的那扇门,而这把钥匙可以开那扇门的锁,它本来摆在礼品店的货架上,是用来售卖的,我跟老板说自己没有钱,但是老板却说,不一定要用钱来买。”
“八点之后算是正式入夜,或许八点的时候,安全通道就开启了。”齐法正皱着眉,说:“我们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如果你猜错了,我们恐怕要陷入危险之中。”
宴斓:“你也可以不信我,况且我这番话的重点不是我的推测……”说完,她冷脸看向张治国,“你是不是跟礼品店老板做了交易,他要什么?你给他了?”
张治国梗着脖子,一句话也不说。
宴斓想不到礼品店老板到底会需要什么,所以也只是皱了皱了眉头,张治国有事瞒着大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众人相互对视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将注意力放在八音盒上。
拿不出钥匙,那扇疑似安全通道的大门就打不开。
而今晚的小镇已经不能用给诡异来形容了。
往日一到这个时间热闹非凡的商业街此刻空无一人,没有摊位也没有镇民,每一家没一户都门窗紧闭,寂静流窜在街巷只见,空气中弥漫着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大家都是经历过几场游戏的老玩家了,这种情况也没少见,一般安全通道大门摆在明面上的游戏副本,NPC们都会在大门开启之前像是提早察觉了似的,自身态度开始发生改变,一般出现这种情况,玩家们就要担心了,因为安全通道开启后的游戏副本,必然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咦?”八音盒在几名玩家的手里流转,而此时正拿着它的容绯发出惊奇的声音:“这里,是你们搞坏的,还是本来就有啊?”
张治国和宴斓一同看去,只见八音盒下面和上面的玻璃罩中间相连的位置,有一处长扁的口子,在凸起的轮廓下面,冷不丁一看像投射下来的阴影。
宴斓和张治国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这里。
“这是什么?”
有了新发现,众人都提起了些兴趣,只有那个冷清的男生站在人群之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方。
“看起来像……”莱纳想了想,说:“那种大储钱罐的投币口,也可以塞进去纸币的。”
“投币?”张治国提高音量,“可我们没有钱!”
兜兜转转,又进入了死循环。
“不一定是投币。”宴斓拿过八音盒,仔细观察片刻,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光。
兑换券……
“夏稚呢?!”她抬起头,厉声道:“快,找到夏稚!”
“找他干什么?”张治国皱眉。
“他的手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可以打开八音盒拿到钥匙!”宴斓终于明白,那张有指向性的兑换券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了!
闻言,除了张治国和谭裕泽,众人脸上皆是露出轻松之色。
既然有办法拿到钥匙,那就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