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疑安全通道也是一间公寓,再加上目前为止,一、二和三层的公寓内有不少屋子都无人进出,仿佛一直被锁死了似的,所以高来娣合理怀疑其中一间屋子可能就是安全通道。
其他人都觉得这番话很有道理,玩了这么多局游戏,就在眼皮子底下的安全通道也不是没有。
只有陆佰衍沉默着,没有附和这个猜想,而是默默捏了一下一直放在口袋里的钥匙。
他试过了。
每一间上了锁的门。
跟夏稚给他的钥匙对不上。
也就说,一定还有一个能跟这把钥匙对上的锁头,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锁着某一处。
比起高来娣更加合理的猜测,他更相信夏稚拿出来的这把钥匙。
“你呢?”虽然愿意相信高来娣的话,但程飒下意识还是偏向陆佰衍,下意识就问起他来:“你怎么看啊,陆佰衍?”
见三人视线都望了过来,陆佰衍深知现在不论说什么,都不能刻意隐瞒了,于是坦然道:“我还是坚持之前的想法,不过我和高小姐的思想并不冲突,完全可以做两手准备。”
这句话完全说到大家的心坎里去了,多一条路,多一重希望。
“那这样,现在我还是跟着你,然后魏咏和高姐去查其他公寓。”程飒叹口气:“至于夏稚……唉,反正有什么消息,我们找机会通知给他。”
高来娣顿了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们跟他的关系倒是不错。”
“当然了。”程飒说:“夏稚很好的,他之前对我们从来都没有隐瞒过什么,现在他被……盯上,我也不会放弃他的。”
高来娣没说什么,目光掠过一旁表情凝重的俊美男人,而后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魏咏作为一个跟夏稚不算熟悉的玩家,也愿意分享自己找到的线索给夏稚。他应该就是玩家中常见的那一类——互帮互助共赢阵营。
高来娣和魏咏离开后,程飒兴致勃勃地问陆佰衍接下来要做什么。
陆佰衍定定看着程飒半晌,心中在思考如果程飒死了,夏稚会不会哭鼻子……
几秒钟之后,他似是料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
“你去找曲美。”他说:“问问他有关群的事,主要是问群成员的基本情况。”
程飒点点头,又问:“一定要问曲美吗?我感觉梓琳知道的更多。”
“无所谓,问谁都可以。”顿了顿,陆佰衍道:“注意安全,夏稚不会希望你出事的。”
程飒愣了一下,随后感动地瘪嘴,眼眶发红:“我就知道,你会为了夏稚越来越有人性的!”
陆佰衍:“……”
程飒:“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很狡猾。”
陆佰衍不置可否。
其他人对于他来说,确实没那么重要。
两人一同下楼。
“你呢,去哪?”程飒问。
很快,陆佰衍就用行动给了她答案。
“你要去徐奶奶家?”程飒见他下了二楼还继续走,忍不住追过来两步,道:“徐奶奶脾气不好,你搞不定的,不如我去。”
陆佰衍摇了摇头,只说一句:“她很危险。”
曲美和梓琳,哪一个都不算危险。
但是徐老太不一样。
在他们复盘的往事里,徐老太可是一个加害者。
让程飒去或许会事半功倍,但如果出了什么危险,陆佰衍顾不上。
程飒要是死了,夏稚一定会伤心。
陆佰衍不想看到少年难过的样子,于是经过一番衡量,他决定让程飒去风险比较低的曲美那边打探消息。
程飒没想那么多,不过听陆佰衍这么一说,倒是静下心来思考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那你小心吧。”
102徐老太家里没有人。
屋子里空荡荡的,窗帘没有拉起来,从窗口就能看见屋内的景象。
徐老太经常不在家。
每次主动来找她,屋里必然是没有人的。
虽然都说她有一条老狗,没事总是带着那狗到处溜达,但这也太巧了些。
陆佰衍没有敲门,在门口站定,从102门口的角度,安静地观察四周。
他不是第一次审视公寓楼下这块小空地,楼体宽,却没有公寓的占地面积大,窄窄的一条,前面就是印着一个‘拆’字的围墙,围墙里面是拆了一半的老楼,没有灯火,也没有人情味,一到晚上,周围一片都是黑的,只有这栋公寓里亮起微弱的灯光。
从这个角度向四周看去,左前方就是那条通向外面主路的小巷,幽深漫长,不论是站在巷口往里面看,还是从里面往外面张望,都给人带来一股窒息的感觉。
楼梯也在公寓的左边,只不过跟小巷错开了一些距离。
扎眼的红色邮筒就在楼梯旁边。
陆佰衍背部贴着102门边的墙,微微侧身,看向邮筒的方向。
忽的,邮筒后面人影一闪。
下一秒,一个佝偻的老太太从那里慢悠悠地走出来,一条狗跟在她脚边,吐着舌头。
许是发现自己家门口多了一个人,徐老太即刻停下脚步,站在那里,无声望着这边。
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睛混浊不已,抿唇无声的样子,着实不像一个活物。
倒是她的狗,因为太老了,呼哧呼哧喘着气,往102的方向慢吞吞地走来。
“您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吗?”陆佰衍看了一眼狗,而后笑了笑,对面色不善的徐老太道:“有一些不能明说的小秘密,只有跟聪明人说,才能帮到自己。”
徐老太嘴唇微动,皱巴巴的脸上多了一丝恍然。
“你真聪明啊,比那个小丫头和漂亮的小男生聪明多了。”她语速平稳,即使是在感叹,表情也是麻木的。
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陆佰衍摇了摇头,笑道:“我能想到您选择他们的原因,因为他们有工作,稳定且对外,像我这种家里蹲的作者,确实不在您的考虑范围内。”话音未落,他轻啧一声,故作疑惑地说:“只是我没有想到,您到底需要他们在外面做什么呢?”
此时,徐老太已经走到了102的门口,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
听见陆佰衍的疑问,她反而说:“我没卖你个好,你愿意帮我?”
‘卖好’应该指的是前几次她给程飒和夏稚提供躲避小鬼的方法,以及告诉了他们一些线索,那些线索可能对寻找安全通道没有用,但绝对可以提升探索度。
陆佰衍:“卖好不分时间,没有晚,只有巧。”
徐老太斜睨他:“你想要知道什么?”
陆佰衍:“程飒他们说您不愿意再讲故事了……但故事确实只讲了一半,不是吗?”
严格来说,是夏稚贸然问出的一个问题,让徐老太突然态度大变,将他们赶了出去。之后不论程飒再来怎么哄她,她都不愿意再说起过去的事了。
开门进屋,徐老太不关门,对门口的陆佰衍道:“想知道,就进来吧。”
陆佰衍犹豫了一秒,刚准备抬脚进去,却发现那条狗横在了他和门之间。
好像走累了,在门口板鸭趴,嘴巴张开,舌头吐的更长了。
徐老太眯了眯眼,对狗骂道:“蠢东西,快点进来!”
老狗不动,陆佰衍垂眸,盯着那狗看了一会,忽的道:“既然它不欢迎我,那您就这么说吧。”
徐老太脸色更难看了,她那混浊的双眼怨毒地瞪着陆佰衍,竟是没再要求他做什么,拿了把椅子放在门口,坐了下来。
“没什么可讲的,这里有可怜人,有坏人,有充满怨恨的人,也有想要离开的人。”徐老太沙哑的声音难听极了,“我也想走,这里已经没有我可以牵挂的人了。”
她站在自己的视角,用两段连贯不上的话诠释了一生。
陆佰衍站在原地,垂眸看着那条狗。
老狗,老狗,善良的老狗。
高来娣看到的徐老太,可没有养狗呢。
“您该怎么离开呢?”陆佰衍坦然询问:“需要我为您做点什么?”
徐老太定定看着他,“你什么都不要吗?”
“当然要。”陆佰衍笑了笑:“只不过,我知道我想问的,您一定知道。”
“狡猾的男人。”徐老太扯了扯嘴角,僵硬的老皮堆积深深的褶皱,“我要是用上你了,你问什么,我都得回答。”
陆佰衍欣然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也不是没有给徐老太考虑的时间。
陆佰衍静静地立在原地,身体微侧,视野不再局限于小门之内。
他看向远方,巷口、楼梯、邮筒……
风停留在这片寂静的空地上,空气在白日稀薄的光芒下凝滞。
有一瞬间,一道白光划过陆佰衍的大脑,像一根没有形状的线,串联起每一张老旧的照片。
“得了。”徐老太突兀出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你帮我叫个人回来,我保你活着。”
“回来?”陆佰衍挑眉:“有人在外流浪。”
“这你就别管了,他也想回来,但是……哼。”徐老太冷笑一声:“他怕。”
陆佰衍:“您先说是谁吧,如果我不认识,还真的帮不上这个忙。”
“你一定认识。”徐老太神神秘秘地说:“你的小情人认识。”
陆佰衍呼吸一滞,片刻之后,笑了。
“您把我们都关系都打探好了。”
“在这里,没有秘密。”
徐老太从抽屉里拿出装有骨灰的香囊,让陆佰衍今晚十点挂在窗户上,不要开灯,不要拉窗帘,找个地方坐好,静静等待。
“快了,快了……”
“等到了日子,一把火烧了这里,都成灰了。”
徐老太嘴里念叨着,像魔怔了似的。
陆佰衍接过香囊,放在手里,沉吟几秒,说:“我给他打过电话,他不愿意回来。”
徐老太看向他:“你打电话肯定是不行的,你臭,你的小情人才香。”
陆佰衍抿唇:“按照您的意思,他已经不是……”
“当然不是,从这里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人呢。”徐老太说:“他拿着一样东西,很重要,同样的,我这里也有他想要的东西,所以他才想着回来呢。”
陆佰衍还想问些什么,徐老太便以困乏为由,挥挥手让他走了。
他退开没几步,老狗便站起来,哼哧哼哧跨过不高的门槛,进了屋。
102的门关上,屋内陷入死寂。
《你好我的邻居》
你好,我的邻居。
陆佰衍拿着香囊往回走,路过安静的二楼和三楼,走上四楼时,笑了一声。
邻居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邻居都不是人。
除了被投放而来的玩家,相比其他人都不是人。
一个一个,像一种执念,留在这里……或者说,是被困在这里。
四楼走廊,陆佰衍走完最后一层台阶,发现又一个人出在他的前方。
刚刚这边可安静了,全程只有他上楼的脚步声,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倒是令他停下了脚步。
定定看着那道莫名熟悉、却又极其陌生的背影,陆佰衍嘴唇微动。
他没有发出声音,而前面的人仿佛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缓缓转过了身。
竟然是那个名叫梓琳的女孩。
她怎么突然来了四楼?
很快,陆佰衍就发现了不对劲。
在他的印象中,梓琳是一个喜欢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他只见过她两次,每一次,她都穿着不一样的白色连衣裙。但是现在,她穿的却是一身很酷的休闲装,披散的头发被扎成一个马尾,走路时一晃一晃的。她说话的声音很软,是很标准的软妹,程飒和夏稚都挺喜欢跟她聊天的。
此时此刻,她停在405的门口,转过身看见陆佰衍的时候,很是熟络地抬起手晃了晃。
“你回来了啊!我刚才还想要不要先去找你呢。”
陆佰衍缓缓眯起眼,“找我?你有什么事吗?”停在405门口,不应该去找程飒吗?
可是程飒刚刚才去找他们,难道先去找了曲美?
一种不好的预感缠绕在心间,这让陆佰衍在一切思绪都如麻绳般错综复杂之际,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
梓琳:“唉,你这人,怎么刚说过的话就忘了,之前不是你给我安排了活儿吗!”她露出一种很无语的表情,抬起一只脚,鞋尖点地几下。
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
熟悉的穿搭,熟悉的说话方式,熟悉的肢体动作。
可陆佰衍很确定,他跟这个名叫梓琳的NPC一点都不熟悉。
“我给你安排了活?”陆佰衍不能理解,紧蹙眉头。
“对啊,你让我去找曲美和梓琳了解情况!”
陆佰衍心头一震,一字一顿地重复她的话:“我让你去找曲美和……梓琳?那你是谁?”
‘梓琳’仿佛没有察觉气氛的不对劲,她灿烂一笑,用极其软糯的嗓音大大咧咧地说:“我是程飒啊!”
夏稚翻了个身,从睡梦中睁开眼睛,看了看时间。
才下午四点半,距离他六点去给小奇上课还有一个半小时。
他睡得时间不长,但是睡得很沉。
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秦尤竟然不在。
这可是好事。
夏稚立刻下了床,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结果刚打开门,就看到门口的秦尤走了过来。
“你醒了?”秦尤眉眼弯弯,“我出去扔垃圾了。”
夏稚:“……哦。”我又没问你!
秦尤看着他:“你要出去吗?还没到工作的时间呢,你要去哪,我陪你。”
夏稚瞬间歇了要出去的心思,故作随意地挥了挥胳膊,道:“没、没啊,我不出门,就是刚睡醒浑身僵硬,想要在门口走两圈,动一动。”
“这样啊。”秦尤点点头:“走步达不到活络筋骨的效果,不然我给你按一按吧?”
夏稚:“……”
我说什么你都信啊!
自然是用不上秦尤给自己按摩,夏稚找了个理由拒绝了,但也没办法再出门,于是退回了屋子里,看着秦尤神情自然地打扫屋子,在心里无声叹气。
说实话,到目前为止,秦尤还没有表现出会伤害玩家的意思。
夏稚就像一颗定心丸,稳住了最危险的秦尤。
可规矩还在,想到已经死了的两个玩家,夏稚幽幽叹口气。
“怎么了?”秦尤问。
夏稚看了他一眼:“你现在有没有一点感觉,就是我们之间是不一样的。”他很是隐晦地提醒道:“我们的身份不一样,目标也不一样。”
秦尤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的目标是什么?”
没有问身份,因为答案显而易见,所以秦尤更好奇所谓的目标。
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们所处的每一个神奇的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各式各样的答案如同浪花扑上海滩,却没有一搜船愿意停留下来,给他一个正确的答案。
或许那些本身也不重要,秦尤这样想着。
眼前的少年冥思苦想,最后用一种含蓄的方式表达。
“我的脚步不能停下,必须一直向前。”他的表情认真,白嫩的小脸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透着一抹健康的红润,“我会在万花筒一样多变且璀璨的世界里,找到我存在的意义。”
话音落下,夏稚有些骄傲的挺起胸膛。
这话说的简直太有文化水平了!
秦尤明白了。
他的小朋友还会离开的。
不管他怎么追赶,他们的未来都不会停下。
“也就是说,你不会死。”秦尤没有生气,反而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他们都会,但你不会,对吗?”
死亡对于秦尤来说就像家常便饭。
他就是死亡的化身,每一个跟夏稚一样的人,都会死在他制定的规则中。
如果夏稚不会死的话,就说明只要他追寻夏稚,就一定会在各种世界里与夏稚相遇。
美好的未来仿佛在向他招手,秦尤嘴角的笑容还未露出,少年的沉默却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希望的火苗。
“抱歉,我不确定……”夏稚下意识道歉,“或许,我也会死。”
秦尤脸色冷漠。
夏稚莫名心虚,却还是解释说:“你也知道的,不论哪里都很危险,能威胁到其他人生命的规则,自然对我也是起效的。”
秦尤:“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吗?”
夏稚心想:这个问题你居然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秦尤无辜眨眼,夏稚无可奈何。
也正是在此时此刻,夏稚才明白,秦尤游离在游戏机制之外,却不能将其真正改变。
只要加入《最后一关》,不管他有多大的能耐,都会被游戏机制所掌控。
“就算一定要结伴而行,我们也不能留在这里。”夏稚无比认真地对他说:“这里对于我来说太危险了,随时有死掉的可能。”
言下之意就是即使结盟,也要以夏稚的目的为准。
对于秦尤来说这不算一件有益的事,因为夏稚的离开代表他依旧如以前那样,追寻夏稚的脚步,不停追逐。
可是……
“我不想你像他们一样。”秦尤说:“我无法想象那样的场面。”
开膛破肚鲜血横流的对象变成夏稚?秦尤心里一颤,不敢继续想。
夏稚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像说孺子可教,就被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他有些纳闷,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敲门?
走过去打开门,发现站在门外的竟然是陆佰衍。
夏稚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陆佰衍脸色阴沉,目光错开夏稚,落在屋子里那位从容淡定的男人身上,几秒钟之后,错开。
“晚上一起吃饭吗?”陆佰衍看着夏稚,说:“只有我们。”
仿佛是一个约会邀请,夏稚有些不自在地给陆佰衍使了一个眼色,但一想到两人现在是‘准情侣’的关系,又觉得这样貌似没什么事。
就算秦尤不满意也没办法,谁让他们还要维持人设呢,借此机会探讨交流秦尤也管不着。
于是他转过身,对坐在床边的秦尤道:“我今晚不回来吃饭了,一会可能直接去上班,你在家里等我回来吧。”
本来秦尤不是很开心的,跟那个名叫陆佰衍的男人四目相对,在空气中刀光剑影似有火花交错,又听见夏稚说要去赴约,刚准备找个借口跟过去……
结果夏稚说:你在家里等我回来。
在家里等我回来……
在家里……
秦尤心头仿佛开了一朵小花。
“好,我等你回来。”
程飒变成梓琳。
夏稚听到陆佰衍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时,还在吃东西。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追问了一遍。
得到的解释,是以陆佰衍的试炼描述的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夏稚,我很抱歉。”陆佰衍说:“我以为危险会发生在徐老太那边,但没想到……”
是他低估了游戏的危险性,而且不得不承认,让程飒去找曲美和梓琳了解情况,他从未想过会发生意外。
筷子脱手,落到地上。
夏稚呆呆地望着陆佰衍,过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你的意思是,程飒没有了,是吗?”
陆佰衍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是的,群里她的头像也变成了黑色。”
夏稚急急忙忙拿出手机,点开群聊,发展里面程飒的头像果然变成了黑色,名字变成了梓琳,并且成为了前任住户,就像那个女明星一样。
而住在405的人变成了梓琳,她的头像是之前用的,夏稚很眼熟,但名字却是程飒。
也就是说,身份没有超话,但是人变了。
程飒变成梓琳,于这个公寓里消失,她成为了过去式,没人知道她在哪里。
再提起程飒,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认为那就是梓琳。
“我不能接受!”夏稚有些崩溃:“我们已经坚持到这里了,为什么会这样?!”
陆佰衍走到他身边,轻轻拥住他,似是安抚般拍了拍背,“这种事情无法预料,我们只能……”
后面的话,无需他说明,夏稚也明白他的意思。
“我如果梓琳之前的住所。那里已经上锁了。”陆佰衍说:“跟其他房间一样,到目前为止,除了四楼是给和我们一样的租客居住之外,其他楼层只有徐老太和曲美是明确住在这里的。”梓琳曾经也是。
如果这算是一种线索,是不是说明其他那些上了锁的房间,都是它们的主人夺走了玩家的身份,所以永久上锁?
夏稚很难过。
他和程飒的关系很好的,他喜欢跟这种大大咧咧的人交朋友。
也知道在这里不可能有永久的朋友,但至少能看到对方通关也是好的。
“徐老太和曲美大概都不是人了。”陆佰衍说:“但他们既然存在于游戏开场的介绍里,就证明他们的身份特殊。”
夏稚稍稍缓过神来:“你的意思是?”
陆佰衍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能帮我联系赵宝钱吗?让他有理由回到这里。”
夏稚看向他:“你怎么知道赵宝钱曾经住在这里?”
陆佰衍眼睛微微眯起:“你也知道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猜想到了对方获取这一消息的渠道。
陆佰衍知道的肯定没有夏稚详细,但时间有限,夏稚马上要去当家教了,所以也没有时间解释太多,他只说了自己是从秦尤那里知道了赵宝钱的过去,且他的身上的疑点众多,让陆佰衍小心一点。
然后就给赵宝钱打去了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通了,不像看见陆佰衍的电话那样直接挂断拒接。
“你终于找我了。”赵宝钱的声音沙哑难听,“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吗?”
夏稚看了一眼陆佰衍,而后说道:“对,我住的公寓里发生了一些怪事……赵大师你能来帮我看看吗?我会付钱的。”
“哦,不用你付钱。”赵宝钱很是慷慨地说:“之前在饭店里死了个人,吓到你了吧?这次就算是补偿好了。”
夏稚:“……你知道齐阿姨是怎么死的?”
赵宝钱在电话那边桀桀桀得笑了起来,然后很是突兀地挂断了电话。
夏稚看向陆佰衍:“他答应了,会过来……而且齐阿姨应该也是他动的手脚。”
电话虽然没有开免提,但因为四周太过安静,所以陆佰衍也听到了对话的内容。
他望着夏稚,良久,说道:“他对你很客气……而且他必须要回来的,你给了他一个借口回来,就算是付出了报酬。”
夏稚想了想:“他为什么对我很客气?”
陆佰衍没有说话,脑海中浮现出徐老太的话。
她说夏稚很香……
指的是什么?灵魂吗?
夏稚和他约好在小巷口见面。
赵宝钱独自一人前来,他的衣着打扮亦如夏稚第一次见到他那般,黑色大衣和复古的帽子,抬头看过来时,一张仿佛被蜡裹住的脸无比诡异。
“我就知道,你会叫我来的。”再次看见夏稚,赵宝钱很是高兴,“不过我以为会更早。”
夏稚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看起来好似被最近发生的怪事折磨得不轻,说话的声音也很低:“实在没有办法了,希望赵大师能帮帮我。”
“放心交给我就是。”赵宝钱眯了眯眼:“让我猜猜,遇到了什么?是渗水的公寓,还是在墙里面乱爬的小孩?”
夏稚沉默。
他说的这两点,几乎概括了公寓内发生的一切怪事。
想到陆佰衍对他说过的话,以及那段未完的睡前故事,夏稚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您真厉害。”
赵宝钱颇为得意地笑了。
“如果房东说的故事是真的,结合徐老太的需求内容,赵宝钱大概率不是人了。”
晚上八点,结束了家教工作的夏稚在路灯下与陆佰衍碰面。
他一如既往地接送自己,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明明他们都是玩家,以前也从未见过,可陆佰衍的身上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夏稚幽幽叹口气:“我被辞退了。”没有接陆佰衍的话,他想起今天小奇莫名抵触自己,而他的父母也在这期间回来,说是出差结束,但夏稚感觉他们就是突然出现来辞退自己的,“小奇的父母说他们要搬家了,大概率会去另外一座城市生活,所以今天给我了一个月的工资,让我明天不用去了。”
陆佰衍倒是没有多惊讶:“一切都在加快速度,被辞退这件事可能早就在计划之中。”
夏稚:“可小奇今天也很怪,他不像以前那样缠着我了。”
“觉得很难过吗?”
“嗯,多多少少会有点失落。”
饭店的工作可以毫不犹豫地辞了,也不需要再赚钱交房租,但因为一直舍不得小奇这个孩子,即使知道他的过去,也知道他家里发生过什么,夏稚还是义无反顾地留下来当家教。
结果就一天的时间,小奇就变了样子,虽然还是很听话,但却不似以往那般黏着他。
夏稚想不通,但也没办法。
反正他以后再也不会见到小奇了。
回归正题,赵宝钱不是人的话,就说明他和公寓里的其他人一样。
只是对于他不是人这个结论,夏稚还是有点疑惑的,毕竟听了秦尤的故事之后,夏稚一直认为赵宝钱是举报了犯罪集团之后功成身退,离开了公寓。
那样的话也不能当做他已经‘死’了吧……
“昨天我看到徐老太……从邮筒后面出现的。”陆佰衍斟酌着开口:“邮筒并非视线盲区,即使是角度问题,也能看清它的左右两边都有什么,如果是一个人走过,被邮筒遮挡,至少能看到她是从什么方向来。”
突兀地从邮筒后面走出来这个人,比起路过,更像是从邮筒里钻出来的。
陆佰衍与徐老太交流的时候就留了一手,试探询问他们是否还是人,徐老太许是没注意到他的试探,脱口而出赵宝钱已经不是人了,就跟他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