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仅仅是通过那些疑点来看当下,徐老太似乎并没有撒谎的理由。
她懂得如何保护自己,那些灵异邪祟貌似也不找她,她在这里安度晚年,还养了一只狗,日子过得也算顺风顺水。
最主要的是,在玩家即将遇到危险的时候,她也可以选择性救助。
即使这段回忆满是漏洞,前言不搭后语,夏稚还是默默记下了许多细节。
一旁的程飒似乎有不通看法。
“那您……”程飒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有人被您救出去吗?”
“当然有了。”徐老太回答得很快:“我救出去很多女孩,我让她们跑远一点,越远越好,不要回头,永远都别被抓回来。”
提到这里,徐老太好似很骄傲,她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开心,发自内心的、弯起眉眼的笑,令夏稚心中莫名生出酸楚。
“您真厉害。”程飒的心情大约是和夏稚一样的,红着眼睛道:“谢谢您。”
徐老太顿了顿,逐渐收敛了笑意,目光略过夏稚,最终落在程飒身上。
“可惜,救不了你了。”徐老太说:“它们有太多怨气,怨气越多,就越不想走。”
程飒愣了一下:“我?我不是刚……”
她想说,还有几个门牌号没有被轮到呢,那大头小身的小怪物暂时不会来找自己,然而话音未落,她便想到了什么,顿时僵住。
“你啊,助纣为虐。”徐老太用拐杖轻轻敲了一下程飒的小腿,道:“你得还点东西。”
程飒瞬间慌了:“我、我……”
夏稚起初并没有理解,但随着徐老太的一句‘助纣为虐’,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中悄然诞生——
程飒的工作,或许在加速她的死亡。
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化妆师,但是化妆的对象却不是活人,而且化妆的目的,也算变相地支持这种配冥婚的封建迷信行为。
所谓的怨气,指的不是公寓内的这些东西,而是她给死人化妆的次数太多了。
那些东西会找过来吗?
还是说,这栋公寓里的‘东西’会根据人身上积攒的怨气而有所行动?
夏稚已经搞不清楚了,程飒的状态更是差到极点。
“我、我能知道是什么时候吗?”程飒的声音带着哭腔:“它们什么时候会来找我?”
“快了。”徐老太只随意看了一眼,仿佛在空气中看懂了什么似的,说:“你今天没有上班去。”
“对,我今天没工作。”程飒吸了吸鼻子。
徐老太:“好哇,这样好哇,还能缓几天。”
程飒顿了顿,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愁眉苦脸地看向夏稚,好似在说:有什么要问的你问吧,我现在已经痛苦到呼吸困难了。
夏稚安抚般拍了拍程飒的手背,收回后,抬眼看向徐老太。
“徐奶奶,那晚出现的东西是什么?”
徐老太冲他笑了一声。
“你觉得是什么?”
夏稚想了想,“是小孩子。”
徐老太噎住,似乎没料到夏稚猜的这么准,停顿几秒后,说:“猜得挺准,那你知道那是谁的孩子吗?”
夏稚深吸一口气。
如果说,今天没看到幻象之前,他还无法把身边发生的一切连接起来,可是那段无比真实的幻象,以及无脸男说的话,让夏稚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答案。
“这里的女孩子们被胁迫生下孩子,这些孩子有的被卖了,有的则是……”夏稚说不出‘养小鬼’这三个字,“我对那些东西并不了解,也无意去了解,但这种行为,对于那个犯罪组织来说,应该算是一个‘产业链’,对吧?”
无辜的少女有怨气,那些有预谋被生下来的可怜的婴孩也有怨气。
徐老太沉默地盯着夏稚,那种眼神是复杂的,无法用词汇去形容。
夏稚被盯得浑身发毛,加上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一股冰冷的寒气似乎将他包裹起来。
他感觉到冷意,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半晌,徐老太抿唇笑了一下。
“你,很聪明。”徐老太说:“聪明的父母,它们最喜欢了。”
夏稚没说话。
徐老太自顾自地说:“你要知道,基因这种东西,也是它们所向往的。你这么聪明,它们自然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妈妈’,从你的肚子里出来,它们就会继承你的聪明才智。”
夏稚面露震惊:“可我是男孩子啊!”
他没有子宫,怎么可能生孩子呢?
徐老太听出他话中深意,说道:“破开肚子出来,也不需要你做什么。”
夏稚:“……”
更吓人了好吗!
“好了,我今天累了。”徐老太说:“你们走吧,没事就别来了。”
程飒失魂落魄地站起来,刚要走,就被夏稚拉住了胳膊。
“徐奶奶,我还有一个问题。”夏稚匆忙道:“我想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被锁上的房间,最好是不对外租赁的那种,仓库,或是地窖……”
徐老太眯起眼睛,忽的反问一句:“你觉得,这里会有其他隐藏起来的房间吗?”
“不,我只是……”
夏稚话还未说完,徐老太突然站起来,表情冷漠地用拐杖驱赶他们:“快走快走,你们不要再来了!”
高高兴兴来,最后被扫地出门。
102的门在眼前被砰的一声关上,力道大的好像连窗户都震了两下。
夏稚和程飒分别知道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噩耗,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叹息。
“兄弟,我可能要没了。”程飒像霜打的茄子,朝气不在,“如果你还活着,希望你还能记得遇见过一个名叫程飒的人。”
“还没到最后呢。”夏稚安慰她道:“相信我,我们一定有办法躲过去。”
离开前,夏稚又回头看了一眼102的门窗。
忽的,他的脑子里闪过一道光。
刚才看见幻象时,他们曾以为徐老太不在家,他透过窗子,朝屋里张望。
屋子里家具摆设位置没有任何变化。
夏稚不禁疑惑。
那个时候,他们是在敲幻象中102的门吗?
401门口,两个男人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原因无他,只因一道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哭泣声,隐隐透过老旧的防盗门,传进他们的耳中。
是谁在哭?那个小女孩吗?
陆佰衍看向陈家国,后者脸色阴沉,慢慢摇了摇头。
他仿佛认定这道哭声不是一个很好的讯号。
胆小鬼。
陆佰衍在心里下结论,然后在陈家国来不及阻拦而愤怒的目光中,敲响401的大门。
那道哭声在门声响起后瞬间消失,令这安静的走廊平添一丝恐惧的气息。
陈家国站在陆佰衍身后,警惕地观察四周,好似下一秒如果出现什么,他就会扔下陆佰衍直接逃命。
陆佰衍倒是不太在意,他直接扬声道:“你好,我是隔壁的邻居。”
屋子里肯定是有东西的,至于是人是鬼就不知道了。
陆佰衍自认没有触发过死亡条件,即使里面是个鬼,他也不需要害怕。
屋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最终停在门前。
窗帘是遮起来的,不然可以透过窗户看清屋内的情况,也能看见隔着一扇门站在门口的人是男是女。
屋内安静了片刻。
随后,竟是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你走错了吧,我今天没有工作。”
那道声音带着些许惶恐,尾音沙哑,明显是哭过之后的哭腔。
想来刚才在屋子里哭的人就是她了。
而且仔细想想,她的回答也很奇怪,和陆佰衍打招呼一样的寒暄完全不搭。
“我是402的租客,是你的邻居。”陆佰衍说得更清楚了一些:“刚搬过来不久,家里缺了一把剪子,所以想要问你借一下。”
里面的女人沉默良久,忽的发出尖锐的叫声。
“你是什么东西!滚啊!滚!!!”
“剪子,什么剪子……”
“剪头发!剪脖子!剪断脐带……血,都是血!!哈哈哈哈哈哈!”
陈家国想要逃跑的步伐已经迈出去了,转头却见陆佰衍淡定地站在门外,表情平静,好似对里面那个发疯的女人一点都不怕。
这让自称只拿MVP的‘高级玩家’陈家国感到一阵不爽。
里面的女人还在胡言乱语,又是哭又是笑的,最后咚得一声,似重物落地,再也没了声音。
如此怪异,陈家国刚要说些什么,就见陆佰衍淡然抬手。
咚咚咚。
敲了三下门。
陈家国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骂道:“你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死?”陆佰衍表情冷漠,斜睨他一眼:“你死了,我也不一定死。”
陈家国气得呼呼直喘。
401里面再次响起脚步声。
很轻,也很慢。
这熟悉的一幕……
“是谁?”
忽的,小女孩稚嫩的童音响起。
陈家国一愣,下意识看向401的大门。
刚才说话的不是一个女人吗?怎么又变成小孩了?
这时,一旁的男人仿佛一身正气,语气平静道:“是我,隔壁的邻居。”
陈家国:……
行,你真行。
这么明显的诡异场合,偏偏陆佰衍像个没事人一样,完美地接纳甚至融入了这个氛围中。
好像这整栋公寓里,只有陈家国一个人疑神疑鬼似的。
下一秒,401的门打开,小女孩站在门内,抱着小熊玩偶,穿着脏兮兮的公主裙。
与此同时,一股恶臭从房间涌出来,直接刺激得陈家国干呕一声,就连始终面不改色的陆佰衍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味道啊……”陈家国一边掩住口鼻,一边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陆佰衍倒是没动,眼眸微微抬起,扫过屋内的景象。
普普通通,没有很奇怪的地方。
“你还记得我吗?”目光重新落在小女孩身上:“之前,你来敲过我家的门,还提醒我们不能住在一起。”
小女孩盯着陆佰衍,那双眼睛像葡萄,又圆又黑,面颊消瘦的脸上点缀这两颗大眼睛,显得愈发诡异。
过了一会,小女孩开口:“你找谁?”
陆佰衍:“我找你的家人。”
小女孩想了想,抱紧手里的小熊玩偶:“他不在家。”
陆佰衍:“可他也一直没回来过。这期间你吃什么呢?有人照顾你吗?”
他的声音已经尽可能地放轻柔,可脸上却没有笑意,眼睛里更多的是观察与审视。
虽然程飒表示,小女孩可能不是鬼,而是真正的人类NPC,但陆佰衍仍是半信不信之间,冒出些许惊奇。
她是人类,这么多天是如何生活的?
那个酗酒打女儿的酒鬼父亲在哪?
405门前,女孩看见他和程飒之后夏稚,仅仅一眼,在光阴交错无比深暗的环境中,就能看清夏稚。
夏稚对于她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小女孩不再开口,只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陆佰衍,一眨不眨。
不愿意让路,也不愿意交流。
男人蹲了下来,与小女孩平视。
“你喜欢夏稚吗?”陆佰衍问:“就是你叫过‘妈妈’的那个男生。”
小女孩歪了歪头,竟是开口回答了:“最喜欢妈妈。”
一旁陈家国眼睛微微亮起,觉得有戏,接着就看见陆佰衍指着自己,对小女孩说:“我,是你‘妈妈’的男朋友。”
陈家国:?
小女孩沉默。
陆佰衍笑得从容。
半晌,小女孩忽的发问:“你是我妈妈的男朋友,那我爸爸是什么?”
陆佰衍:“……你有爸爸吗?”
小女孩点头:“他就在家里,你要见见他吗?”
陆佰衍:“当然,我要跟他严肃地谈一下你‘妈妈’的归属问题。”
计划通。
陈家国惊了:这样也行?!
话题在夏稚身上,小女孩似乎很高兴。
连转身对动作都雀跃起来。
陆佰衍欲跟上去,被陈家国拉住。
“你确定没问题吗?”
陆佰衍:“不确定。”
陈家国:“那你还进去?”
陆佰衍:“不然怎么办?”
陈家国哑口无言。
陆佰衍径直走进这散发着腐臭气息的屋子,也不在乎陈家国进是不进。
后面陈家国想了很久,最终咬咬牙,跟了进去。
小姑娘走在前头,步子虽然迈的大,但走的很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生怕两个大人跟不上她。
但这小小的公寓能有多大呢。
目的地是公寓尽头的那扇门,也就是公寓格局里的卫生间。
越往里面走,腥臭恶心的味道就越浓郁。
陆佰衍微顿,似乎已经预料到即将看到的场面会是多么震撼。
因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恶臭空气加上紧闭的卫生间大门,所以当看到那个躺在浴缸里满身是蛆的男性尸体时,陆佰衍面无表情,即使听见陈家国震耳欲聋的呕吐声,他也没有退缩。
小女孩指着浴缸里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尸体,脆生生道:“爸爸在这里。”
陆佰衍眸光微闪,缓缓低下头。
“你爸爸……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这个年纪本该什么都记不得的小孩子,却在听了陆佰衍的问题后,准确无误地说出一个日期。
陆佰衍呼吸一滞。
那一天,是游戏的第一天,也就是上周六。
游戏第一天,401的人就死了,不管他是不是玩家,都无法解释徐老太口中提到的公寓顺序。
但如果他不是因为顺序而死的呢?
比如说,提前触发了一条死亡条件,游戏开局当晚死亡,因此顺序排到401的时候,因为没有人可以杀了,所以陈家国所在的407提前……
好像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陆佰衍联系了房东。
和早上陈家国联系房东后的结果一样,房东表示知道了,十分钟后会有人来处理。
这期间,陆佰衍让陈家国把小女孩带出去,然后在401这间房里转了一圈。
从衣柜里的衣服来看,公寓里应该只有父女俩生活,床是单人床,但是床下面有一个很小的床垫,上面套了一层被单,还有一个小枕头,显然床下才是的女孩睡觉的地方。柜子上基本都落下了灰尘,桌上也是,小女孩行动的路线很清晰,床底下、门口的一段路、卫生间……
是的,她应该去过许多次卫生间,可能还要与自己父亲的尸体共在一个屋檐下洗漱。
陆佰衍无意深思,有关女孩身上的疑点,或许之后有机会问出答案。
即使尸体再恶心,陆佰衍也去看了几眼。
从未腐烂的地方可以看出,这个男人死不瞑目,他的眼睛瞪大,嘴巴张开,蛆虫在红白相间的血肉中蠕动。仔细看去,他的内脏好像缺失了似的,身前的皮肤大幅度凹进去,到了腹部却是无限膨胀,像塞进去了一个气球。
很快便有四个人赶过来,在屋里进行清扫。
这期间,陆佰衍赶了出来,他不能留在屋里,就只能站在门口观望。
又是大概十分钟的时间,清洁队的四个人出来了。
前两个人拎着工具,后两个人抬着一个担架,上面的尸体被白布遮盖,路过之处散开一股的浓烈的腐臭味。
陆佰衍掩住口鼻,待他们离开后,重新进入401。
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变化,卫生间里干净如初,积落四处的灰尘也被清理干净了。空气中虽然还有一股老房子自带的潮味,但跟之前臭味熏天相比简直好太多了。
陈家国带小女孩走进来,还没等说话,就看见小女孩一股脑钻进床底下,趴在那算不上柔软的床垫上,目光呆滞地透过缝隙看向外面。
她对于家里焕然一新的改变貌似不太接受。
陆佰衍看了一眼,随后对陈家国道:“他们把尸体抬出去了,但是今早却没有抬走陈晓妍的尸体。”
陈家国:“我早说了,她死……”
声音戛然而止。
陈晓妍早就死了,所以抬不出去,破败的尸体在所谓的清洁队到来后凭空消失。
而女孩的爸爸,却能被抬出去。
这或许是一种提醒。
七名玩家,剩六名。
四人分头行动,收获颇多。
不管是夏稚和程飒,还是陆佰衍和陈家国,都在不同的地点发现不同的线索。
有关1123少女失踪案的大致背景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虽然有一些细节无法解释,故事前后不连贯,但好歹为他们指明了一个调查方向。
而陆佰衍这边,以他的推测来看,玩家应该少了一名,就是401那个女孩的酒鬼爸爸,陆佰衍认为对方是一名的下场凄惨的玩家。
陆佰衍一直倾向于四楼七间房里住的都是玩家,所以排除已经确定的四个人,加上死掉的一个人,403和404的住客始终没有露过面。
“他们不会已经死了吧?”陈家国想起那爬满蛆虫的尸体,就忍不住恶心,“不然我们破门进去看看?”
“不太好。”陆佰衍说:“等他们回来,我们再讨论吧。”
403和404确实是一个很大的谜团,如果里面的住客还活着,陆佰衍很希望他们能主动出现,至少这样可以确定四层七名住户到底是不是七名玩家。
单独留下一个小女孩住在401似乎有些残忍,即使陆佰衍并不认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陈家国想不到这一层,在陆佰衍提出负责小女孩衣食住行的时候,还十分不解地反对了一下,表示不想趟浑水。但之后又听间陆佰衍分析对方的身份不一般,仔细想想过去小女孩出现时的所有场景,衡量利弊,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刚巧,夏稚和程飒两人灰头土脸地走上楼,在走廊里看见他们二人时,表情还愣了一下。
“没进去吗?”夏稚来到陆佰衍身边,认真询问道:“401没人?那个小女孩去哪了?”
陆佰衍露出一个安抚似的微笑,还没开口,就被一旁的陈家国抢先一步。
“看到了,还看到了一具生蛆的尸体。”陈家国面露怀疑,审视的目光在夏稚和程飒之间乱窜,“你们在楼下的时候没有看见清洁队上来吗?他们还抬了一具尸体走呢。”
夏稚和程飒一愣,对视一眼后,茫然地摇头:“没有。是什么时候的事?如果是刚刚发生的,我们一直在102里面,没注意过外面有人走动。”
陈家国不太相信:“连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太专注听徐老太讲故事,外面有没有人走过,夏稚真的没注意到。
或许中途听见了异常的声音,他也没有在意,如今被追问,反倒像他故意隐瞒似的。
而程飒的情况跟他一样,只不过夏稚是无话可说,而她却是被问的满脸烦躁。
“我说大叔,你可够了吧,你知道我和夏稚都问出什么了吗?我俩很快又要出事了,能坚持着走回来已经很不错了,不然你来替我死,我认认真真地帮你听动静怎么样?!”
陈家国一噎,再没吭声。
许是提到了伤心事,程飒哀叹一声,说:“我还有好多钱没花呢……唉,我请你们出去吃饭吧,吃贵的,想吃多少吃多少!”
夏稚有些无奈,与此同时也很心酸,毕竟他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程飒是因为工作不停地积攒怨气,所以被盯上的频率增高;而他竟然是因为基因好,所以才被那些充满怨气不能投胎的小鬼盯上……
真的是要委屈死了!
陆佰衍目光沉沉,看到少年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划过显而易见的落寞,抬手牵住了他。
“吃饭先不必了,如果觉得累了,我们暂时先分开休息一下吧。”陆佰衍认真提议道:“折腾了一早上,也该好好休息一下。我们下午三点,在我的房间集合,怎么样?”
程飒现在确实没有心情转述徐老太讲的故事,她心情郁闷,再加上从早上开始,看多了鲜血淋漓的可怖场景,被陆佰衍这么一说,还真的头脑发昏,想要好好睡一觉;陈家国更是不用多说,他昨晚被关在派出所,一晚上都没睡,今早一回来就遇上了这么多事,现在也是累得浑身乏力。
两人同意了陆佰衍的提议,各回各家。
夏稚也要回房间的时候,却发现陆佰衍拉着他的手没有放开。
“怎么了?”以为他有事要跟自己说,夏稚特意用余光瞄着陈家国和程飒都回房关门后,才小声问道。
陆佰衍笑了笑,道:“去我那里休息吧。”
夏稚:“嗯?不是不能在一个屋子里休息吗?”
“我觉得不是。”陆佰衍说:“总之,要赌一次吗?”
夏稚想了想,又看着陆佰衍从容的面孔,最终点了点头。
“好。”
来到陆佰衍的公寓,夏稚多少有些拘谨,他没急着休息,而是坐在沙发上,从一开始腰板挺直,再到后来靠上软枕,最后歪歪扭扭地倚在沙发上,像没有骨头似的。
陆佰衍在他的小厨房里,随意做了两碗汤面端过来。
“先吃点东西再休息。”陆佰衍说完,转身去厨房端了一小碗汤面出来,还配了勺子和筷子。
夏稚见他往外走,茫然发问:“你去哪?”
陆佰衍:“你先吃,回来我跟你解释。”
陆佰衍出去,身影在窗户上一闪而过。
既然被窗户捕捉,他就是朝401的方向去了……
端着一碗面下楼的可能性很小,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碗面是送给住在401的人。
夏稚想到了什么,眨眨眼,而后没说什么,自顾自地吃起面条。
大约两分钟后,陆佰衍回来,坐在椅子上,张口便道:“隔壁就剩下那个小女孩了,如果之后她一直留在这里的话,我会负责她的衣食住行。”
夏稚想到陈家国说到的‘死人’那件事,问:“她的爸爸死了吗?”
“嗯。”陆佰衍拿筷子的动作一顿,说:“场面有点恶心,我就不多解释了。但可以知道的是,那个人死了很久,这段时间,那个孩子一直跟尸体在一起。”
夏稚吃东西的动作停下,抬眼看向他:“一直?”
“是的。”陆佰衍幽幽叹气:“这一发现倒是给我的猜测增添了一些难度,因为有些细节……似乎对不上。”
“我明白这种感觉!”夏稚感同身受:“刚才听故事的时候,我也是云里雾里的,感觉一起都说通了,但又禁不起细究。”
“她现在没有父母。”陆佰衍说:“后续房东会如何处理她还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想到那小女孩张口便唤自己‘妈妈’,夏稚默默嗦面条。
陆佰衍挑眉,似笑非笑地望着夏稚:“你想养她吗?”
“我?”夏稚摇头:“不,我不想养。”
他哪有养孩子的经验,更何况这小女孩身上充满谜团。
陆佰衍看起来反而更感兴趣一些,“我是觉得,养一段时间也好。”
夏稚放下筷子,认真地问:“你觉得她会有帮助吗?”
“嗯。”陆佰衍点明当下的情况:“知道了整个故事,也清楚那些东西会怎么对待我们,其实严格来说,只要找到规律,并在自己出事那天躲开,就能一直坚持到离开公寓。可是我们的目标并不仅限于此,不是吗?”
往大了说,那就是奔着给通关后直接百分之百探索度锁副本去的。往小了说,也要把那些搞不清楚的谜团都想清楚了。
陆佰衍信心满满,夏稚也十分欣慰。
毕竟陆佰衍上进,他就跟着得利。
“好,我都听你的!”无条件信任陆佰衍,夏稚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你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陆佰衍早有准备:“我需要赵宝钱的联系方式。”
赵宝钱,那个目前警方还在追捕的风水大师。
他曾经神神叨叨地拦住夏稚,给了他一张名片,并对当时很抵触的夏稚表示,将来有一天,他一定会联系自己的。
再后来,就是齐阿姨死亡,茶姐和她的男友赵宝钱被警方追查。
说起这件案子,夏稚还不太了解。
因为短短两天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他想起一件事就忘记另外一件事,等再捡起来思考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种琢磨不清的空虚感,就好像两张左右分别写了字的纸,偏偏是两边都没有字的空白处被连到了一起,反而出现一大片空白。
“我来联系赵宝钱。”陆佰衍说。
夏稚倒是无所谓,可心中生出些许疑惑,忍不住问道:“可以倒是可以,但你为什么会想到他?”
“我还是怀疑这里曾经进行过一些交易,交易的内容除了有无辜的女孩之外,还有婴儿。”即使夏稚和程飒还未说出那个有关少女失踪案的故事,陆佰衍也精准无误地想到了那一层,“而且我比较倾向于,婴儿才是主要‘产业’,女孩不是。”
陆佰衍用了‘产业’这个词来形容那些婴儿。
这恰恰对应上了的幻象中,无脸男说过的话。
少女赤丨裸,代表她所承受的一切仿佛没有穿衣服一般透明,几番寻死,即使看似绝不可能还活下去,可依旧被带了回去。
没有五官的男人,应该就是少女失踪案的罪魁祸首,可能是一群人,也可能指向的是全世界都有这样一部分隐藏在人世间的恶魔。
受害者不能死,无辜的女孩们要根据求签算命这些封建迷信得到的结果,为陌生人生下孩子。孩子的父亲是谁并不重要,因为他们的结局大多都不是健康成长,而是被另外一种封建迷信永远封印……
这其中,少女失踪案、色丨忄青产业、买卖妇女儿童、养小鬼、风水算命……
几乎全部连上了。
联系赵宝钱仿佛成为了游戏通关必然的一环。
夏稚把号码交给了陆佰衍,全程没有一丝犹豫,即使最初询问几句,也完全出于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