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天纪行便穿着那件红色的卫衣去了节目现场。
隔壁节目组今天的录制任务不多,所以贺明忱陪着纪行一起去的现场,说是嘉宾里有自己的朋友过去打个招呼。
到了现场以后,纪行发现同组的嘉宾他都认识,其中两个演员就是上次去贺明忱家里时见过的那两个,另外一个在慈善晚宴时也见过,都是贺明忱的朋友。
有贺明忱在场,纪行很快就和其他嘉宾熟络了起来。
正式录制开始后,贺明忱也没有离开,而是去了导播室。
节目现场,一边是四位美食品鉴员,另一边则是来节目中推介地方小吃的美食特派员。现场带来的一部分小吃是提前准备好的,也有一些便于展示操作过程的小吃,是现场制作。
导播室里属于纪行的单人画面中,他一直乖乖坐在座位上看着礼仪上菜的方向,还会时不时地做个吞咽的动作,看得出是真得挺想吃的。
“导演呢?先弄点给纪行吃着,看把孩子馋得。”一旁的嘉宾打趣道。
画面中纪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提前上菜应该不合适吧?”
众人都被他这话逗笑了,导播室里的贺明忱也没掩住笑意。
“每一道小吃的分量要控制好,别让他吃多了。”贺明忱朝一旁的编导说。
“贺老师放心,虎哥都打过招呼,每一道小吃都是限量的,每个嘉宾只有一份。”
贺明忱闻言这才放心,他看纪行这样子,要是不控制估计又能撑得进医院。
纪行听贺明忱说这节目一期只录一天,他以为是真要录一天,没想到只录了不到三个小时就结束了。确认结束时他还意犹未尽,看起来只吃了个半饱。
“今天节目录得怎么样?”贺明忱在导播室待了三个小时,结束时却没朝纪行提,只说隔壁组里没什么事情,就过来接他一起回酒店。
“今天一共吃了十五道小吃。”纪行双眼放光地朝贺明忱道:“他们节目组真挺会找的,每一道小吃都特别地道,简直太好吃了!”
“是吗?”贺明忱佯装疑惑道:“但是我看你出来的时候好像不是很高兴啊。”
“没有不高兴,就是量太少了,一种小吃只有一小份,我一口就没了。”纪行有些惋惜地道:“尤其是那个卤的羊蹄,只有一小块,我还没尝出来味道就没了。”
贺明忱深表惋惜地点了点头,附和道:“节目组太小气了。”
纪行只顾着回味,并未留意到贺明忱嘴角的笑意早就压不住了。
“你说他们一期节目只录一天,为什么不把后边的也顺便录了,还要等一周之后再录?”纪行不解道:“其他老师来一趟挺麻烦的,一次录两期不是更节省成本吗?”
贺明忱点了点头:“你说的挺有道理,回头让虎哥给他们反应一下。”
纪行哪里知道,贺明忱是担心他一次把半个月的工作都录完了会觉得无聊,这才提出来说一次只录一期。
但看纪行这副没解馋的样子,贺明忱也不忍心让他惦记一个星期。反正搭好的棚还没拆,明天就势把第二集录了反倒省事。
当晚,虎哥便和节目组商量了一下,把第二期的录制时间改到了隔天上午。几位嘉宾都是贺明忱的老熟人,自然也好沟通,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下午,纪行闲着无事,跟着贺明忱去了现场探班。
裴允那组正好在直播,不小心让纪行入了镜。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镜头,但直播间里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讨论。尤其他是出现在了裴允的直播间,裴允还跟他打招呼了,这就让之前的某些传闻有些站不住脚了。
【看裴允那架势根本不像有龃龉】
【对,裴允和贺帝好得跟什么似的,纪行要是和贺帝闹掰了还能跟裴允这么打招呼?】
【之前的谣言肯定是假的,不用猜了】
【我也觉得是假的,无中生有】
【贺帝在节目组里什么地位,真跟他闹掰了,纪行还能舔着脸跑去探班?】
【家人们,你们都没说到重点】
【纪行只在裴允的直播间里打了个招呼,说明他不是去探班裴允的啊】
【对哦,他不是探班裴允那是去探班谁?】
【是谁呢?难道是小金?(狗头,jpg)】
【小金:小情侣秀恩爱别拉我串场】
【网友操心他俩闹掰了,结果纪宝还在这儿探班老攻呢】
纪行绝对想不到,自己只是误入了裴允那组的直播镜头,竟然无形中辟了个谣,还把岌岌可危的“忱纪”cp又拉回了正轨。
隔日,纪行又去录了第二期美食节目。
这一期节目每道小吃的分量依旧不多,但整体比第一期“大方”了一点点。
至少纪行吃完以后没那么饿了。
这天从摄影棚回酒店两人一起下车时被人拍了视频并放到了网上,这段不到十秒的视频有力地证实了两人确实没有闹掰。
一开始还有网友怀疑这可能是以前的视频,但cp粉们纷纷表示不会有他们没见过的同框视频。后来发布者还录屏了视频的拍摄时间以证明这段视频就是当天录的。
cp粉们总算是放心了。
忱纪cp没有闹掰,这比什么都重要。
虽然他们理解不了,为什么纪行好端端的不录之前的节目了,要去录那档美食节目。但只要确定两人关系还好着呢,这些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纪行看了当天被拍的视频,不由有点担心。
他太过敏感,总担心网友太聪明,会猜出来什么。
“贺老师,我这边节目都录完了,要不然我先回北京吧。”这天晚上洗完澡吹头发时,纪行朝贺明忱道:“反正我留下来也没什么事情了。”
“可以啊。”贺明忱早就想让纪行休息了。尤其最近酒店门口蹲拍的人越来越多,每次进出贺明忱都提心吊胆,生怕有人挤着纪行。
但他自己需要录制的部分还没有完成,估计暂时还走不了。
“这个阶段我可能还需要再录三四天。”贺明忱说。
“辛苦啦。”纪行朝镜中的贺明忱一笑。
贺明忱对上他的视线,不知怎么的,心中突然有点失落。自己都说了还要再录三四天才能回去,这就意味着两人又要好几天见不到面,但他从纪行的眼里怎么一点不舍得都没看出来?
“你明天回去?”贺明忱道。
“嗯,明天一早走吧。”纪行说。
这语气太轻快了,贺明忱听着有点扎心。
“好了。”他放下吹风机,一手慢慢捻着纪行的耳朵,直到捏红了也没松手。
纪行耳朵本来就敏.感,被他这略带暧昧的动作一撩.拨,一张脸又开始泛起了红。
“我先去睡了。”纪行想借机溜走,转过身时却被贺明忱的身体挡住了。
男人高大的身体把纪行困在了自己和洗手池中间,如此一来纪行退无可退,只能被男人用一个十分亲昵的姿势半圈在怀里。
“回去以后好几天都见不到了。”贺明忱说。
“嗯。”纪行垂着脑袋,有点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贺明忱却没打算放过他,慢慢抬起他的下巴,问:“不表示一下吗?”
“怎,怎么表示?”两人身体贴得太近,纪行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你想不出来的话,不如我表示一下,如何?”
“您……”纪行仿佛猜到了贺明忱想做什么,红着脸闭上了眼睛。
青年漂亮的长睫微微颤抖着,看起来十分紧张。但他主动闭起来的眼睛,又像是无声的邀请,令贺明忱一时间心神荡漾,倾身便吻了上去。
男人的吻热烈且放肆,几乎带着点横冲直撞的意味。纪行微微仰着头,感觉口.腔里被贺明忱搅得天翻地覆,随即他便觉身体一轻,被男人抱着直接放到了洗手池上。
“唔……”纪行吓了一跳,生怕自己掉下来,下意识抱住了贺明忱的腰。
而这一举动刺激得贺明忱险些失控,伸手便扯开了纪行的睡衣……
就在这时,纪行放到洗手台上的手机传来了震动。
“唔,电话……”纪行喘着粗气道。
“不管它。”贺明忱大手握住纪行后腰把人拉得更近了些。
此时手机依旧震个不停,纪行实在没忍住,扭头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上是一个看了令人心情不怎么愉快的备注。
贺明忱觉察到了纪行的异样,也看向了一旁的手机。
“要接吗?”贺明忱问。
“嗯。”纪行拿起了电话。
贺明忱将他抱下来,又抬手帮他擦了擦唇角。
纪行拿着手机去了客厅,按下了接听键。
贺明忱整理了一下衣服的下摆,又用凉水洗了把脸才出去。
短短片刻功夫,纪行的电话已经挂断了,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愣神。
“怎么了?”贺明忱走过去问道。
“我继父打来的。”纪行说。
“说什么了?”
“他说我妈生病了,在住院。”
贺明忱拧了拧眉,将所有旖旎的情绪都收敛殆尽,这才坐到纪行身边。
“我陪你回去看看。”贺明忱说。
“不用!”纪行拒绝道:“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贺明忱这种身份,无论走到哪里都容易被拍到,纪行不希望家里的事情牵扯到对方。而且他们现在的关系,也没到那一步,没道理让对方跟着自己面对这些。
“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吧,电话里没有说清楚,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纪行的父亲离婚后没几年就意外去世了,他幼时和母亲的关系还算不错,虽然后来疏远了,但毕竟血浓于水,于情于理这种时候他都该回去看看。
“不用太担心,让小林陪你一起回去,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贺明忱道。
“嗯。”纪行点了点头,看起来有些担心。
贺明忱等纪行睡着后,找了一趟虎哥雇的保镖,并叮嘱了让对方明天跟着纪行一起回老家。
“他家里的人我不太放心,怕小林应付不了。”贺明忱朝保镖道:“记住,除非他回北京进了家门,只要人在外头,无论去哪儿你都要随时跟着,哪怕是去洗手间也不例外。”
上次纪行就是在洗手间被陈锋堵了,贺明忱可不希望再发生这种事情。
次日一早,小林和保镖陪着纪行出发回了纪行的故乡。
纪行的故乡是长江以南的某个三线小城市。
这城市虽然不算太大,但环境还不错,尤其是深秋,北方已经冷了,但这边气温还挺舒服。
纪行按照继父给的地址找到了医院,打过电话后对方亲自来门口接的他。
许久未见,继父看起来沧桑了不少,一张脸带着胡茬,似是好几天没打理过了。纪行小时候一直很怕他,后来长大了很少回来,但这一次见面时,他忽然发现对方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高大。
“回来了,怎么没拿行李?”继父努力挤出了一个笑脸。
“行李在车上呢。”一旁的小林接话道。
继父闻言打量了一下纪行身边跟着的两人,问道:“这是你朋友?”
“嗯。”纪行并没有多解释,问道:“我妈妈怎么样了?”
“你妈妈很想你,一直盼着你来看她呢。”继父说着带纪行进了住院部。他一路上一直回头打量小林和保镖,看起来似乎有点忌惮。
尤其是那个保镖,看着他时眼神不善,在他靠近纪行时甚至有些戒备,跟防贼似的防着他。
“你这两个朋友特意陪你回来的?”他问。
“到了吗?”纪行不太想回答他的问题。
继父带着三人上了楼,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停下了。
“孩子,你妈妈确实一直挺想你的……”继父看起来有点支吾。
“我妈到底怎么了?”纪行见他这副样子,很难不往坏处想,当即有些着急。
然而就在这时,他背后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纪行?”女人的声音似乎有些迟疑,知道纪行温声转过头,她才又惊又喜道:“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纪行怔了一下,眼睛不由有些发红。虽然隔了一个世界,但眼前的女人与从前无异,甚至说话是声音和语气都一模一样。
“妈,你没事吧?”纪行问。
“我没事,我去打了个水。”女人手里还拎着个刚装满水的保温杯。
纪行见她没事,稍稍放下心来,这时却听继父道:“进去看看你弟弟吧。”
“他怎么了?”纪行不解。
“你弟弟病了。”纪行的妈妈提到自己的小儿子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心脏出了问题,要做手术。”
纪行这才反应过来,病的不是他的妈妈,而是他妈妈和继父的那个孩子,他那个所谓的弟弟。
看他妈妈的反应,甚至不知道他要回来。
所以,是继父瞒着她私自把纪行骗了回来。
“你进去看看他吧。”纪行的妈妈说道。
纪行看了一眼继父,对方明显有些心虚,别开了视线。
但人已经来了,他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眼。
因为病房里空间不大,保镖没让小林进去,自己陪着纪行一道进了病房。
房中最靠里的一张床上躺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面色苍白,看起来确实像是得了重病。
“纪行?大明星来了?”少年开口,连哥哥都不叫,语气有点轻佻。
纪行一直不太喜欢这个弟弟,这会儿见了也没什么亲近感。
“好好跟你哥说话。”继父训斥道。
“好好说话好骗他的钱呗?”少年语带挖苦地瞪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又朝纪行道:“你就不该回来,何必呢。”
纪行拧了拧眉,转身就要走,却被母亲扯住了衣袖。
“你弟弟很想你的,他就是不会说话。”
“切。”少年扭过了脑袋看着窗外,并未否认这句话,那神情看起来有点别扭。
“你弟弟手术的钱还没凑够。”继父开口道。
“差多少?”纪行问。
“还差十多万。”继父说。
“我们凑了很久,家里实在没办法了。”纪行的母亲道。
纪行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头出了病房。在他身后,传来了少年发脾气的声音、继父斥责的声音,以及纪行母亲的哭泣声。
“纪哥?”小林在门口偷听到了,这会儿别提多心疼了。
“走吧。”纪行声音略有些沙哑,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电梯间。
保镖快步跟了上去,小林则叹了口气,低头回了个信息。
纪行一路都没再说过话,小林跟在旁边也不敢吱声,他怀疑自家纪哥快碎了,看着随时可能会哭出来。任谁这么不远万里地赶回来,却发现只是被家里人摆了一道,都会受不了。
小林又生气又心疼,忍不住想,要是贺老师在就好了。
小林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太天真了。
贺明忱还在组里录节目,不可能瞬移到这里安慰他家纪哥。
“纪哥……”车里,小林小心翼翼开口问道:“咱们去机场吗?”
他不确定纪行想不想再和家里人沟通,所以也不敢擅自做主,只能询问纪行的意见。
“嗯。”纪行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情绪,“抱歉,让你们跟着折腾了一趟,连口热饭都没吃上。”
“没事没事,我们不饿。”保镖忙道。
他虽然只负责纪行的安全,但看到病房里那一幕也有些气闷。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跟在纪行和贺明忱身边,亲眼目睹了贺明忱是如何小心翼翼护着纪行,暗道贺先生如果知道自己百般呵护的人被家人如此对待,估计要气个半死。
去机场的路上,纪行的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是他的母亲。
纪行犹豫了一下,看起来不想接。
“纪哥,我帮你接吧?”小林问。
“嗯。”纪行点了点头,“你跟她说,晚点我会给她转十五万。”
“好。”小林虽然不太情愿,但病房里躺着的毕竟是他家纪哥的弟弟,他也不好说什么。
小林不太想当着纪行的面接电话,特意让司机找地方停了车,下了车才接通电话。也不知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过了足足五分钟他才挂断电话回来。
“说了。”小林回来后朝纪行道:“她让你路上小心。”
纪行接过手机没有吱声,大概猜出来这句话是小林自己编的。倒不是他那位母亲不会说场面话,而是小林一通连珠炮似的,估计输出完就挂了电话,未必会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回去这一路上纪行都没再说过话。
回北京的飞机上有餐食,他也一口都没吃。
小林对纪行还是比较了解的,他家纪哥是那种受了委屈会哭的人,但大部分时候都是躲起来偷偷哭,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哭。
小林知道,纪行一直在憋着。
哪怕眼睛红了又红,始终没让自己在别人面前哭出来。
但委屈这种东西,硬要憋着其实挺辛苦的。飞机落地后在转盘取行李时,纪行等着等着便觉鼻子酸得厉害,不得不背过身去面对着墙壁,免得被人看到他眼睛泛红的模样。
直到他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受委屈了?”男人声音克制又温柔,像是怕吓着他似的。
纪行下意识转头看去,猝不及防对上了贺明忱那双满是心疼的眸子。
男人的目光戳破了他岌岌可危的防线,几乎是那一瞬间,纪行的眼泪便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贺明忱抬手想拍拍纪行的胳膊,却被一滴眼泪砸在了手背上,烫得他心都跟着揪了一下。
于是,他那只手换了个方向,直接把人揽在了怀里。
“有人在看……”纪行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试图推开贺明忱。
贺明忱却将人抱得更紧了些,哄道:“没事,我面壁呢,别人看不到我的脸。”
纪行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来的情绪,将脑袋埋在贺明忱肩窝哭了出来。一开始他还只是无声抽泣,哭到后来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别提多委屈了。
“没关系,慢慢哭。”贺明忱一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口中安慰道:“我陪着你呢。”
“她都没有问过我过得好不好……”纪行抽噎道。
“嗯,是她不好。”贺明忱附和道。
“我唯一的家人……不爱我。”纪行说到委屈处,可怜得让人直心疼。
“没关系……”贺明忱低声在他耳边道:“往后我来爱你。”
纪行正哭得投入,半晌后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抬起脑袋看向了贺明忱。
青年一双眼睛哭得通红,被泪水打湿的睫毛像是淋了雨的鸦羽一般,让人很想帮他仔仔细细地吹干,不要沾染半点沉重的东西。
“哭完了?”贺明忱帮他擦了擦眼泪。
“唔……”纪行打了个哭嗝,眼泪汪汪地看着贺明忱点了点头。
“哭完了带你去吃好吃的,饿坏了吧?”贺明忱顺手帮他把卫衣上的帽子撩起来戴上,揽着人便朝出口行去。
纪行乖乖跟着贺明忱,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对方刚才那句话。
贺明忱方才朝他说,“往后我来爱你。”
不是喜欢,不是照顾,不是亲近或占有,而是爱。
哭过一场以后,纪行的情绪稳定了很多。
坐在车里时,他甚至靠在贺明忱肩膀上小睡了一会儿。
贺明忱并未让司机直接回家,而是带着小林和保镖一起去吃了个饭。
纪行饿了一天,这会儿哭也哭了,睡也睡了,胃口总算是回来了。一顿饭的功夫,他都在认真埋头吃东西,贺明忱则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和同桌的小林、保镖随口闲聊,免得气氛太过沉闷。
吃过饭后,贺明忱带着纪行回了别墅,小林和保镖则暂时被放了假。
多日不见,小羊崽长大了一圈。
但它还认识纪行,见到人后高兴地围着纪行蹭来蹭去。
贺明忱一直在旁边陪着,并未问及纪行家里的事情,也没有主动找话题。后来纪行陪着小羊崽玩了一会儿,看起来有些疲惫,贺明忱便带着人上了楼。
“泡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睡上一觉。”贺明忱抬手在他耳朵上轻轻一捏,“水放好了,要我帮你吗?”
“不用,我自己来。”纪行红着脸去了浴室。
贺明忱则趁着纪行洗澡的功夫,给小林打了个电话。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复杂,无非是纪行那个继父为了给亲生儿子凑手术的钱,骗纪行说妈妈生病,将人哄了回去。
但纪行的委屈,显然和钱没有关系。
十几万的手术费,对方哪怕正儿八经提出来,纪行应该也不会拒绝。
他之所以难受,多半还是因为家人的态度。
但这个当口纪行刚平静下来,显然不适合聊这个话题。于是这天晚上贺明忱并未主动提及此事,只和纪行随口聊了聊剧组的事情。
“睡吧。”贺明忱抱着怀里的人,语气带着令人踏实的安全感。
“节目怎么办?还没有录完吧?”纪行问他。
“没呢,明天再回去。”贺明忱把人搂得更紧了些:“今晚哪儿也不去,陪着你。”
纪行尚未适应两人之间这种距离,虽然很想抱着贺明忱,但是有点不好意思,便只乖乖任由对方抱着。
贺明忱的怀抱十分暖和,带着令他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纪行被对方抱着,感觉所有委屈都能暂时抛到脑后……
这夜纪行睡得很踏实,一直到了快天亮时才被人迷迷糊糊弄醒。
“唔……”纪行睁开眼睛,感觉贺明忱正凑在他的脖颈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他只感觉那处一阵麻.痒,一张脸霎时便红了,“贺老师,您在做什么?”
“咬一口,留个记号。”贺明忱语气带着明显的笑意。
“唔?”纪行倒是没觉得疼,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贺明忱一手蒙住他的眼睛,然后凑到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继续睡吧。”贺明忱说。
纪行眼前一片漆黑,很快便觉睡意再次来袭……
等他这一觉睡到自然醒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纪先生,早饭准备好了,您洗漱一下过来吃早饭吧。”张叔在卧室外头道。
“好。”纪行起床洗漱了一番,出来时却没看到贺明忱的身影。
楼下餐厅里已经准备好了早饭,但只有他一人份的。
“贺老师呢?”纪行问。
“贺先生天不亮就出发去了机场,他说已经跟您告别过了。”张叔道。
纪行闻言才恍然大悟,贺明忱先前故意把他弄醒,原来是在朝他道别。他下意识摸了摸脖颈的位置,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贺明忱昨天匆忙回来,天不亮便乘早班机回去了。
对方来去匆匆,只是为了陪他睡一个安稳觉……
并朝他说那句话。
纪行心里某个地方微微一热,继而感觉整颗心都变得暖烘烘的。他拿起手机,拍了一张早餐的照片,发给了贺明忱。
这会儿已经快十点钟了,对方的飞机都落地了。
「睡醒了?」贺明忱秒回。
「嗯。」纪行的回复刚发过去,对方便发来了视频邀请。
纪行关了外放,然后点了接受按钮。
视频里的贺明忱看起来正在车里,估计是在机场回节目组的路上。
“早饭合胃口吗?”贺明忱问他。
“我还没来得及吃,不过看着肯定好吃。”纪行翻转了镜头,让贺明忱看桌上的早餐。
“转过来,我想看你。”贺明忱说。
纪行不太习惯贺明忱这么直接地表达感情,有点难为情,但还是乖乖把镜头转了过来。
“饭都没吃就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贺明忱问。
“唔……”纪行心说电话明明是你打的呀,他只是发了个信息。但他不得不承认,发早餐照片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贺明忱到了没。
“吃吧,别凉了。”贺明忱盯着手机里的人道:“我看着你吃。”
纪行怪不好意思的,贺明忱以前可不是这种黏黏糊糊的性格,太让人不习惯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早饭,贺明忱那边似乎也到了酒店。
“到了?”纪行问他。
“说完再下车,外头吵。”贺明忱坐在车里没动。
“贺老师,我想回去住。”纪行朝贺明忱道:“自从进组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过出租屋了,我想回去看看。”
贺明忱眉头几不可见地拧了拧,但他并未阻止纪行,而是开口道:“小林一会儿就过去了,如果想回去让他陪你一起,不要自己走。”
“好。”纪行点了点头。
“好好吃饭,不然我会担心。”贺明忱又道。
纪行忙应下,贺明忱这才挂断电话。
“处理好了?”虎哥已经等在了酒店大堂里,见贺明忱出来便问道。
“没什么可处理的,总不能把他那一家子都处理了吧?”贺明忱看起来有点烦躁。
纪行说要回出租屋里住,他显然是不放心。
“你这是什么表情?”虎哥问。
“纪行要回去住,你说他在我那边是不是住的不舒服?”
“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稻草窝,你家再好那也是你家,不是他自己的家。而且你俩现在又没结婚,没名没分的,他住你那边肯定不如回自己家里自在啊。”虎哥道。
道理贺明忱都懂,他只是怕纪行没人照顾吃不好睡不好。
“你就是太爱了,恨不得给人又当爹又当妈,别忘了纪行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虎哥道:“昨晚我跟小林聊了聊,才知道小纪这孩子挺能吃苦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上了楼,贺明忱放下行李,看向虎哥:“小林说什么了?”
“他跟我说,小纪上了大学以后跟家里的关系差不多就断了。他那个继父不待见他,也不想负担他的学费,小纪大学那几年都是一边打工一边上学。”虎哥叹了口气:“你别老觉得他跟泥捏的似的,拿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实际上人家小纪吃过的苦比你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