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那天就想说了,但我想你可能不愿意留下,”爷爷拍拍齐珞的肩膀:“好孩子,今天别走了,你的房间收拾收拾,让他们出去住去,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
得知真相之后,齐珞反而轻松了很多,点点头。
这么多年,齐珞不怨天不怨地,更没怨过父母。
他不想道德绑架任何人,但这些道德观却裹挟了他。
他觉得自己不该怨的,爸爸只是为了救妈妈,先保护自己的爱人,人之常情。
可能最终病没有治好,或者落下了什么病根,或者还有什么别的可能性,他们才没有回来。
齐珞一直这样想着,阻止自己去怪他们,尝试去理解自己的父母,走好自己的人生不让他们担心。
得知真相之后,他终于不用再被自己绑架了,他彻底明白了他的父母就是不爱他,这么多年不回来也不是什么情有可原的原因。
有种释怀感,齐珞还挺奇怪的,他好像真的没有之前这么纠结了。
“嗯,爷爷,要不我再陪你两天吧,老板给我放假了呢。”
“不用不用,我估计他们还会再来,明天你就早点走,省的看见他们闹心,”老爷子摆摆手:“你一走,他们捞不到什么好处,我就随手把他们打发了。”
“……也好,我在这里,他们说不定还要来劝我,别吵到您了。”
晚上,齐珞退了酒店,把房间里别人的东西都丢了出来,换了床单被套,锁了门。
半夜里他有听见人敲门。
“儿子,之前是我们不对,我们再好好谈谈,这次爸爸和你道歉。”
齐珞翻身,戴上以前听歌用的头戴式耳机,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心里难受,听见那两个人叫他的声音更烦了。
……突然很想念任青筠,想和他说说话。
他要是知道了,一定费尽心思逗自己笑,真的很像热情的大金毛。
任青筠的声音比他们好听多了。
那么任青筠……他现在睡了吗?他在干什么呢。
齐珞试探性的发了条消息过去,没有得到回复。
也对,这么晚了,他工作完,应该早就睡了。
齐珞打开手机壳,想再看看任青筠给的票。
但意外的是,手机壳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他的票呢……??
不、不可能,自己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放了进去。
并且这几天从来都没有拿出来过。
难道说……落在什么地方了?还是说……手机在什么时候被人给动过?
希望渺茫,但是那是任青筠给他的东西,他答应了任青筠会陪他去的。
齐珞咬牙红了眼,打开门走出去,没管客厅里的人,走到大门想打开。
但是门打不开。
“你们做了什么,”齐珞指了指大门:“把门打开!”
“别激动嘛儿子,”女人说:“妈妈和爸爸是想和你再谈一谈,我们想和你道歉怕你走了才出此下策的。”
男人点头走到齐珞旁边:“是啊,爸妈和你道歉,我们对不起,但是我们还是爱你的,你那样说,我们多寒心啊。”
齐珞再次说:“把门打开,我要去找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啊,”女人见齐珞看起来很生气,有点怕了他,说:“你可以说出来,爸爸妈妈帮你一起找。”
齐珞脸色很差:“两张票,你们看见过没有,深蓝色的。”
“票……”女人变了脸色,后退一步,说:“票、票而已,重新给你买两张。”
“我就要那两张,要不然你们放我出去找,要不然告诉我是你们拿了。”
齐雨和爷爷大概是听见了吵闹声,都从房间走出来,女人对着齐雨挥挥手:“小雨,别出来,快回去睡觉。”
齐珞挑眉,对女人的反应很在意,径直走过去,不顾齐雨哭闹扯住他的手,摸了他的衣服口袋。
齐珞放开齐雨,走进空房间,从其他的衣服的翻找。
女人气的跺脚,走进去想拉走齐珞:“你这孩子!本来想给你好好说话的!怎么这么没礼貌!太没有家教了!”
推搡之间,齐珞从齐雨的另一件衣服口袋里,翻出了一团不成样子的碎纸屑。
纸屑被随手揉在一起,看起来是不在意的放进口袋就忘记了。
在死寂的沉默中,男人开口:“这不就是一张票,小雨不懂事,拿你手机玩的时候不小心拆出来了,没事,再给你买就行了。”
齐珞站在原地,几天前手脚冰冷胃里翻腾的感觉卷土重来,他的手慢慢握拳,用一双眼睛盯紧了齐雨。
齐雨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闯祸,先哭为敬。
反正只要他哭,爸爸妈妈就会来保护他的。
“滚。”
齐珞吐字。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齐珞蹲下把那团纸屑拿起来:“我说……滚。”
他接下来的话没有说话,一个老爷子抄起扫把走进来,结结实实的打在男人的身上。
“我孙儿说让你们滚!”老爷子接着拿扫把揍人,女人也没有逃过,被扫把上沾上的灰尘打得尖叫起来。
“看在我孙儿的面上,我没有对你们说什么,但我错了,我早该赶你们走!”爷爷用扫把,把那一家三口一块打扫出去:“真以为我一个老头子腿脚不方便,就撵不走你们吗,哪来的回哪去,这辈子不要回来见我!”
男人还想说什么:“爸!我们……”
“谁是你爸,我没有你这种儿子!”老爷子拿着扫把像个战神,扫把杆子一落地,说:“再不滚,我喊街坊领居都过来看看,看看他们帮着谁!”
齐珞忍着生理不适站起来,把他们的衣服行李拿起来,打包一块丢了出去。
他阴沉着脸:“滚之前,赔钱。”
齐珞亮出转账记录,一张票八百,两张票一千六。
老爷子指着他俩的鼻子:“赔!必须赔!再不赔钱喊人了!”
一男一女牵着一个小孩,大半夜被爷孙俩赶了出来,赔了钱灰溜溜的离开了。
齐珞拿着那卷隐隐约约能看清字迹的纸团,虽然赶走了那三人,但是喉咙仍然想刀刺一样疼。
“爷爷……”齐珞呜咽了一下:“我想回去了……我想、我想去见一个人。”
一个五天没见到,想的不行的人。
“好好,走,立刻走,”老爷子收起扫把:“刚好那三个畜生走了,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再回来,呸。”
老爷子很久没活动胫骨了,打完人还挺舒畅,对着门外狠狠呸了一口口水,把齐珞扶起来。
爷爷这才小心翼翼的问:“这纸团,很重要啊?”
“很重要的,”齐珞点点头:“很重要很重要的。”
夜里十一点,齐珞坐上了一辆顺风的私家车。
司机带着自己的儿子和老婆刚好也要赶回去,收了个市场价带上了齐珞。
他们一家三口大晚上的还挺精神,唱歌取乐,和小儿子开开玩笑,好不热闹。
齐珞全程没有说话,手里捏着一团废了的纸屑,靠着窗。
司机从后视镜看见了他,嘘了一声示意老婆孩子小声点:“这小伙子可能困了,咱们小点声。”
“好好,”年轻的妈妈点点头,扭头对齐珞说:“小弟弟,你想睡觉就睡觉吧,到了我们叫你,放心,我老公是公务员,有证件,我们不是坏人。”
齐珞很想说话,但是他现在没有什么心情去接受陌生人的好意。
这几天混乱的心情和作息让他的身体非常不舒服,刚才情绪起伏太大,更是搞得他头昏脑胀的。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连夜回去的意义是什么,任青筠都不一定在本城,他说不定还在外地录制恋综。
他不知道齐雨什么时候把这两张票翻出来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
一想到这一点心脏就紧的发慌。
凌晨三点钟,齐珞到地方了。
原本那一家人想把齐珞送到家门口,但他们不顺路,所以齐珞也不想麻烦他们。
给爷爷发了个消息报平安,齐珞站在廖无人烟的街道,陷入一种深深的困顿感。
他捂着这几天完全没被照顾好的胃,心想自己这是干什么呢。
大半夜的回来,有什么意义啊。
背靠信号杆,齐珞缓缓滑下去坐在地上,他也真的不想回家,还不如在街边将就一晚上。
齐珞把纸团一张一张顺好,里面的字迹已经被揉的不成样子了,碎片也是缺失的,不可能还原出完整的两张票了。
晚上还起了一阵大风,纸屑全部被风刮走,四散而开,瞬间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寂静无人的街道边,齐珞安静下来思考这几天的种种,感觉自己闹了一场笑话,就不该抱有一丝的幻想。
真相彻底砸醒了齐珞,他清醒的同时也差点忘了自己的心也是肉做的。
他适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有多难受。
至少今天,他真的不想在老家待着了。
爷爷知道这一点才连夜让他走,换换心情,但老人家当然不明白这两张纸对于齐珞的意义在哪。
齐珞讨厌吃月饼,因为之前每一个中秋节,小学学校里都会有同学带月饼去。
小孩子们会说,中秋节的月饼是父母给的,是全家人一起吃的。
三年级有个女生问:“咦?齐珞,你怎么从来不带月饼来啊。”
齐珞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或是碰到作文题目关于父母的,老师在讲台上教育孩子们要真情实感。
齐珞不知道怎么写。
除了爷爷和生前的奶奶,大伯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像这么重要的日子鲜少会过来,所以不光是中秋,还有新年,元旦……
他都不喜欢过。
这两张票不止是任青筠给他的第一个惊喜,更是任青筠给他过的第一个中秋节。
但是票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人拿走了。
齐珞仔细回想这五天,现在想想有太多时候自己没有注意到了,完全无从忆起。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很珍视的东西,可是他连自己错在哪里,什么时候错的,都不知道。
该如何和任青筠开这个口。
齐珞不是没打开手机看过,但是这个场次的票早在两天前就卖完了,任青筠给的还是特权票,二手都买不到。
九月中晚上已经有些冷了,何况现在是凌晨,齐珞不想回家,离开的时候没带什么衣服,就一件薄长袖。
手机还有5%的电量,齐珞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好迷茫,从没这么迷茫过。
齐珞盯着和任青筠的聊天界面,直到电量的5格变成4格。
反应过来的时候,齐珞鬼使神差已经拨通了对方电话。
然后才有些慌乱,想挂掉,但又觉得万一他接了呢。
万一他能听见呢。
只是找个人聊聊天也好。
电话响了五秒钟,对方接了。
听起来是被吵醒的,声音有些迷糊。
“喂……?”
任青筠甚至没看清来电是谁,只是习惯性的接通了。
齐珞却有些哽咽,似乎是怕他挂掉,率先叫了他的名字:“任青筠……”
那边愣了一下,垂死病中惊坐起。
“小珞?”任青筠从床上做起来,看了一眼时间确定这是凌晨三点:“怎么这么晚?出什么事了?你在哪呢?”
“你,”齐珞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声音,让它不要这么发颤:“你呢,你在哪。”
“我回家了啊,今天回的,你也回来了吗?这么晚了,你该不会还在外面吧?”
任青筠听见齐珞那边有风声,不免有些担心。
难道是家里真的出了什么事故了?
“……我在……”齐珞抬头看了看周围,被风一吹还有点冷,头一次有点委屈的对任青筠说:“天界广场、手机要没电了……”
“怎么在那?离你家很远啊,”任青筠爬起来,说:“那你等我,我马上过去!最多……最多二十分钟!很快。”
齐珞手机彻底没电黑屏,也不知道任青筠能不能找到自己。
找不到的话……就算了。
齐珞仰头靠着信号杆,抱膝等人。
等着等着他有些困了,迷迷糊糊闭上眼睛,似乎是须臾之间,再次睁眼,前面站了一个逆着灯光的人,头上盖来了一件外套。
任青筠把多带的一件外套丢到齐珞头上,附身笑了笑:“找到你啦。”
齐珞眨了眨微润的眼,身上的不适感更加明显了,四肢,胃里,心里……没有一处是舒服的。
难受、委屈、埋怨、不甘心……
他站起来只做了一个动作。
凌晨三点半在四下无人的街道,扑进了不带口罩墨镜,大明星任青筠的怀里。
任青筠被这一记直球打懵了,手忙脚乱的搂住对方,逐渐意识到了问题比他想象中严重。
“齐珞……”任青筠搂紧他,低声:“没事的,我在呢,没事了。”
齐珞埋在他肩膀摇头。
“……对不起。”
任青筠疑惑:“怎么、为什么道歉?”
齐珞环住他的脖子,哑声:“你给我的,我没有保管好,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怪我……”
二十分钟前,任青筠听见齐珞挂了电话,猜测他大概是手机真的没电了。
一边担心他会不会出事,一边赶紧换了下衣服洗了把脸,出门的时候还差点忘了带外套,被电梯制冷空调的冷风一吹才想起来。
他听出来齐珞的声音不太对劲,可能心情很差。
光是想到这一点足够让任青筠阵线全乱了。
他也五天没有见到齐珞了,联系都寥寥无几,五天里他一次都没问出那句“你怎么了”。
任青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放在别的朋友身上,他早就一股脑的打听他们的心事,然后施展小太阳一样温暖人心的安慰大法。
但面对齐珞,他甚至舍不得让齐珞亲口说。
天界广场离家不远,一路小跑过来,广场挺大的,任青筠以为自己要找一段时间,但是他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
站在不远处,能看见一个清瘦的男生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靠着一根柱子睡着了。
五天,那是他五天没见到的人。
任青筠喘着粗气,只觉得隔了三秋,而且对方好像瘦了点,憔悴了点。
任青筠近乎飞奔着跑过去,走到面前才停下来,看着那毫无防备的睡颜情不自禁傻笑一秒,伸手把外套盖在了对方头上。
他说:“找到你啦。”
而现在,齐珞抱着他一直道歉,任青筠感觉前所未有的心疼。
“你给我的,我没有保管好,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怪我……”
“没关系的!我们下次再去就好了,”任青筠抱的更紧了,又松了松手怕勒到对方:“真的,我完全没有介意,而且难道不应该是你给我的吗……好了好了,根本不怪你。”
“对不起……”
任青筠拿他没辙,抿唇,说:“不准和我道歉,听见没,不然我就——”
虽然任青筠没说完就停了,齐珞当真就闭嘴了。
齐珞主动松开他,任青筠放手的时候莫名有些意犹未尽。
腰好细,太瘦了。
“我,”齐珞尴尬的低头,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叫:“我饿了。”
“吃!”
凌晨三点,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店铺开着,任青筠家里更是没什么食材,最后找到了一家24小时的面馆。
原本齐珞想吃爷爷的面条,但是因为各种事情没吃上,好在这家店味道算是不错。
任青筠打着哈欠,看着他吃完了,才问:“所以……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吗?”
“我,”齐珞坐在面馆外面的椅子,披着任青筠的外套吸了一口夜里凉气,说:“亲生父母,前几天回来了。”
“我才知道他们当时……不是因为生病走的,他们只是不爱我,现在他们有了二胎,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叫我回去是为了问我要不要去他们公司上班。”
任青筠沉默了许久。
“就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特意把你叫回去?”
“嗯,”齐珞点头:“票……被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玩坏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走的,我没来得及阻止。”
握紧的拳头锤了一下桌面
混蛋玩意。
任青筠在心里啐了这一家人一口。
看齐珞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他终是没有骂出口,任青筠再次沉默。
他刚想说,一张票而已不算什么,大不了买下次的,买更贵的。
但是想到了虞冉在飞机上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任青筠又说不出口了。
这样的安慰,是齐珞想听到的吗?
任青筠看齐珞低着头,嘴里好多话打了个几个转,最后说:
“票,不重要。”
齐珞抬头,对他的话感到质疑。
怎么会不重要呢,那可是你带来的。
任青筠接着说:“重要的是我们一起去,重点在我们两个,而不是那两张票。”
“没了就算了,我们还能去别的地方呢,”任青筠对他笑了笑:“而且,除了中秋,还有元旦,新年……甚至儿童节!好多好多节日可以选呢,到时候我们一起再去虞姐家里面蹭饭,谣谣因为那一堆娃娃现在可喜欢你了,吵着问你什么时候再去呢。”
“到时候许哥肯定又做了好多好吃的,还能点菜,你想吃什么,我帮你说!或者,一起去你老家也行,我告诉你我可招长辈喜欢了,保准逗的你家里人直乐。”
齐珞眼里似乎重新有了点光,任青筠见状,接着说:“……不懂齐珞的滚吧!没品的东西。”
齐珞笑了,这几天第一次真心的想笑。
“所以不要难过嘛,”任青筠趴在桌子上看他:“你这么好看,多可惜啊……”
他后半段话说着说着,因为齐珞笑了,紧绷的神经松散开,逐渐含糊起来,最后趴在桌子上睡着。
肯定是今天回到家,没睡多久就被自己叫起来了,这么晚了赶到这里,还陪自己聊天……
“老板,”齐珞小声的唤来老板:“付钱……然后,麻烦帮我个忙。”
面馆老板帮忙把任青筠扶到了齐珞背上,齐珞垫了垫重量,任青筠身上肌肉多质量高,背起来还是有点艰难的。
好在他平时也没有疏于锻炼,能背。
任青筠闻着齐珞脖颈侧的味道,睡的更香了。
走到楼下齐珞开电梯的时候他才重新醒了。
“我睡着了?”任青筠发现自己被齐珞背了一路,连忙下来:“不好意思,你怎么不叫我起来啊。”
“看你都有黑眼圈了,”齐珞打开电梯,说:“而且我又不是背不动。”
“那怎么行,你不也有黑眼圈,而且我比你壮实,多重啊,”任青筠和齐珞一起走进电梯,想到什么,说:“这都快五点了,要不——要不你在我家将就一下?我有客房。”
“……好。”
任青筠不想再打扰他这几天为数不多的休息,打算安静的让他好好睡一觉。
但是睡眠质量不是说好就能好的,齐珞断断续续的醒,断断续续的做恶梦。
实在是难以入眠。
齐珞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陌生的房间发了一会呆。
遵循本能,掀开被子下床,如同梦游一样打开门,晃悠到任青筠的房间门口。
他只打开了一点门虚掩着,眼睛很疲惫,此时齐珞急需睡眠。
任青筠开着小夜灯,这儿会倒是睡不着,正在想着齐珞的事情,看见自己的门被打开更是惊讶。
“小珞?”
“……睡不着。”
齐珞见他没睡,径直走进来,骨头一软趴到他旁边。
“在你这儿……”
然后他的意识就陷入混沌了。
任青筠惊了,因为这怎么都不像是齐珞干出来的事情,未免有些过于……莽撞?
仔细想想,这几天他既没有好好吃饭,也没有好好睡觉,精神□□都在紧绷当中,所以今晚的齐珞,大概真的和梦游差不多。
任青筠默默给他盖上一半被子,朝他靠近了点,拍拍他的后背守着他睡觉。
齐珞又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答应了男人的要求,给任青筠提交了辞职。
梦里自己是不想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梦本身就古怪,任青筠最后同意了他离开,齐珞看见自己跟着那一家人走了,再也没回头。
再次一身冷汗惊醒,旁边却有熟悉的味道,令人的心绪很快平静了下来。
任青筠怎么在这儿?
……好像是自己迷迷糊糊的时候,主动走到他房间的。
外面天都亮了,任青筠也睡的很熟,齐珞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一会,抬手摁住自己躁动的心口。
梦里自己走了。
但是现实里……不想走了。
这辈子就自私这一次,不想走了。
齐珞在任青筠家里一觉睡到了中午,起来的时候任青筠已经不在旁边了,但是自己的手机被他充好了电放在床头。
好在胃里的不适感没了。
估计这几天是因为饮食不规律,加上自己心情很差,情绪起伏大,反馈到身体上了。
打开门,齐珞就闻到了一阵饭香味。
这闻起来可不像是外卖啊。
“小珞醒了?”任青筠从厨房探出头:“刚好,等一会就能吃了,你饿了吧?”
“你……”齐珞大受震撼:“你会做饭?”
“额,”任青筠尴尬的说:“我当然……不会。”
厨房这是走出来另一个人,齐珞惊讶的看着对方,说:“许老师?”
“早上、哦不,中午好啊,”许如千笑着说:“小筠这孩子特意说今天你回来住在他家,想着你们应该没吃饭呢,我就过来帮个忙。”
“这怎么好意思呢,”齐珞说:“那谣谣呢?”
“谣谣上学呢,晚上再去接,”许如千扭头说:“去,把菜端出来。”
任青筠分外勤快:“好嘞许哥。”
许如千临时买的菜,买到什么做什么,但也做了三菜一汤,闻着都香。
“回去这几天没吃好吧,”许如千擦了擦手,说:“快,坐下吃饭。”
“谢谢许老师……”
“哪有这么客气,”许如千说:“我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是吃,和你们一起还热闹点。”
“嗯?”齐珞坐下问:“虞姐没有和任青筠一起回来吗?”
任青筠扒了一口菜,说:“她,过一天才回,录完了她要和节目组开会啥的。”
“原来如此,”齐珞拿起筷子,再次说:“谢谢许老师。”
许如千又笑了:“你这孩子怎么老这么客气。”
“对吧,”任青筠赞同无比:“我也觉得,小珞太有礼貌了。”
任青筠其实心里不服气。
所以齐珞才被一家子不讲理的欺负。
这后劲上来了,任青筠絮絮叨叨:“有家教的和没家教的差别就是大,我们谣谣比有些小屁孩懂事多了,至少知道不要随便动人家东西,我说那种小混蛋就该打一顿,打一顿就老实了。”
许如千疑惑又好笑,看了看齐珞:“他这是怎么了,怨气有点大啊。”
齐珞咬了咬筷子,无奈的摇摇头。
昨天还在安慰自己呢,怎么今天火气上来了?
这边的任青筠越想越气。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莫名其妙,又没养过齐珞,大老远跑回来作妖干什么,没素质。
齐珞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当作安抚说:“我没事了。”
任青筠不情不愿的低头吃饭,许如千问:“是发生什么了吗?”
齐珞看了看任青筠一言不发的样子,感觉再憋下去要把他憋坏了,于是把这几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一遍更具体也更冷静,齐珞说的很详细。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想到这里,齐珞及时收住话头。
“……”许如千一直是温柔的前辈,好爸爸好丈夫,至少相处的短时间里齐珞没见过他发脾气,但是今天听完,许如千把眉头皱紧了。
“实在是太过分了,”许如千说;“你当时还那么小,他们作为父母这么绝情的抛弃你,多年以后带着二胎又来找你,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对啊!”任青筠放下筷子:“昨晚要不是照顾小珞,我当时我就……我就要骂人了,不行不行,太气人了,下次他们再找你,小珞你把我带上,我和他们对线。”
齐珞想到他们是被爷爷和自己赶出去的,说:“我想他们大概率不会再找我了吧。”
“谁知道这种人会干什么,”任青筠黑脸:“气死我了。”
关键是他对齐珞这几天受的委屈一无所知。
任青筠甚至有点后怕,要是自己没有接到那通电话,没有醒过来去接齐珞,齐珞是不是要一个人坐到天亮?
要是他再信任,再依赖一点自己,是不是早就告诉自己这件事,而不是“走投无路”了才打电话过来。
许如千也说:“不过事情都过去了,过好自己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打击。”
齐珞点头,认同道:“我的生活也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
这么多年齐珞都是这样过来的,不会因为这一遭就萎靡不振的。
“话是这样说,但是生气还是会生气的,”任青筠吃饱了,靠在椅子上:“我就想不通世界上怎么有这种人。”
许如千意味深长:“世界之所以如此多元,就是因为什么样的人都会有,什么样的事情都会遇到,你在娱乐圈也不短了,总也遇到过不理解的人吧。”
这样说的确是,甚至可以说还挺多的。
比如之前的黄……黄鳝?
任青筠老是记不住他的名字。
“……那他们也不能……”欺负齐珞。
任青筠喃喃自语,齐珞却说:“其实现在我觉得还好,最好是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对了,差点忘了。”
齐珞打开手机,把那个电话号码拉进黑名单。
“差点忘了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