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没说话,只是脸色阴晴不定。
她就是收买了云山别院一个佣人,让她偶尔报告一下袁盛和的行踪,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
没想到就一次,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你想找死可以,但最好别拖我下水。”袁博彦警告道。
郑玉转念一想,试探道:“难道你就一直甘心这样?”
袁博彦冷笑道:“当初就算没有盛和,也轮不上我,盛和能力强,将公司管理得那么好,我每年单凭分红就拿到不少,我为什么还要争?”
郑玉咬牙,你是有分红,我们老二家可没有那么多。
当年公婆偏心那位,连一向公正威严的老爷子心眼也偏到没边,最惨的就是他们,什么也没捞着,她想给自己家人争取多点有什么错。
这是袁盛和今年第二次回老宅。
上一次还是年初的时候。
老宅的佣人一大早就在准备祭祀用的东西。
袁盛和进去后挥散了进进出出的佣人,给爷爷上了一柱香。
不一会,门口就来了一个人。
“四少,老夫人让您上完香过去一趟。”对方是常年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孙妈,通常她出面都是代表着老夫人的意思。
见他没有回应,孙妈又说了一遍,“老夫人有急事找您,让您现在就过去。”
袁盛和回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在袁家待了多少年?”
孙妈表情一僵,“三十四年了。”
“回去告诉老夫人,过些时候,我会过去。”
孙妈连忙应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听到孙妈转达回复的老夫人眉头深深地皱起,刚端起的杯子又放回桌上。
“他这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了。”
孙妈低着头,不敢接话。
“姑外祖母,表叔他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估计是太久没见老先生了,想跟老先生多待一会。”
坐在旁边的顾文泽捧着一杯热茶,表情乖巧得丝毫看不出曾经的目中无人。
“你不用替他说话,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老夫人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慈祥。
“以后不用这么称呼我,直接叫我姨奶奶就行了。”
“好的,姨奶奶。”顾文泽顺从地点头,这个称呼更显关系的亲近,他没理由拒绝。
“你妈以前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可惜命薄,没能享福。”老夫人叹气道。
“姨奶奶,我妈要是知道您还惦记着她,九泉之下也会很高兴的。”
“好,不说这些了。”老夫人说:“你这次在云海市的事情,你自己识人不清,要负主要责任。”
顾文泽一脸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姨奶奶,确实是我自己看走了眼,我也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我认了。”
“你知道就好,凭你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要是想找女朋友,姨奶奶给你介绍,京城多的是出身高贵的富家千金,配你绰绰有余,那种低贱之人,没什么好惦记的。”
老夫人看着他,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怀念。
顾文泽早就发现了,每次老夫人见到他,都像是在透过他看别人一样。
他并不在乎,心里反而更庆幸这一点,否则老夫人当初也不会让表叔来找他,他可能还要在阴沟里挣扎许久。
“姨奶奶教训得是,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老夫人点头,“听说你跟那个女人还领证了,离婚了吗?”
顾文泽低着头:“还没有。”
老夫人皱了皱眉,“既然已经知道她的真面目,怎么还不跟她离婚?”
顾文泽想了想,决定如实说:“孙儿咽不下这口气。”
老夫人转了转手中的扳指,平静地说:“想要报复一个人,最低等的手段就是赔上自己,为了一个女人更不值当。”
“您说的是,孙儿送教了,我会尽快跟她离婚。”
他一开始确实想和莫如笙互相折磨到死。
现在听到老夫人的话,突然觉得很有道理。
他这次就算破产了,只要老夫人帮他,他的未来依旧一片光明,还有很多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如果继续和莫如笙纠缠在一起,受到最大伤害的依旧是他自己。
“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老夫人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神情淡定自若。
“你表叔能听我一次,就能听我第二次。”
顾文泽心中一喜,抬起头:“谢谢姨奶奶,我以后一定不会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老夫人看着他的脸,点了下头。
一阵脚步声传来。
两人转头看过去,看到信步走来的袁盛和。
高挑欣长的身形,如刀削般凌厉的五官,眉眼深邃,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
顾文泽立刻低下头,自从和莫如笙反目成仇之后,他自知没脸再见表叔。
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他绝对不会来找老夫人,一旦见到老夫人,自己做的那些蠢事势必都瞒不住。
“你现在地位高了,是不是以后连我都叫不动你了?”
老夫人一双看似浑浊,实则精明的眼睛不悦地盯着袁盛和。
“您找我有什么事?”袁盛和没有要同她叙旧的意思,开门见山。
老夫人眉头一皱,“难道我只能有事的时候才能找你?”
“您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还有很多事要。”言下之意就是是的,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他根本不会来见她。
老夫人戴着翡翠镯子的右手拍在扶椅上,发出哐当的声音,差点就将价值上百万的手镯磕断了。
“自从你爷爷死后,你真是越来越不把人放在眼里了,现在连我这个当妈的你也要忤逆吗!”
袁盛和盯着眼前已经老态龙钟的老人。
“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从来就没有将您放在眼里过,正如您从来没有将我放在眼里过一般,您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现在吹的什么风,给了您这样的错觉?”
老夫人面色铁青。
“是因为他吗?”袁盛和凌厉的眼神往旁边的顾文泽身上一瞥。
顾文泽心中一紧,这个对话的发展方向怎么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表叔和姨奶奶的关系,看上去不仅很差,甚至很恶劣的样子。
可是当年表叔又为什么会听姨奶奶的话到云海市找他?这几年还不断地的扶持他。
“没想到几年前的事情居然会让您误会,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说清楚。”袁盛和欣赏着老夫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我的要求。”
老夫人质问,她不信他是那么好心的人。
因为这件事,她一直以为,这个小儿子对她还有很深的母子之情。
“这我就没必要告诉您了。”
袁盛和审视的目光移到顾文泽身上。
“我说过,自己做的决定,自己承担后果,你走到这一步所做的选择,全都是你自己选的,与旁人无关。”
“当然,老夫人要是自己愿意帮你,我也不会阻止,但如果你想通过她对我施压,那你就错了。”
顾文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表叔,我没有想要通过姨奶奶对您施压,我来京城只是想通了,是我愧对您和姨奶奶对我的期望,我这次过来是特地来赎罪的。”
“他既然已经知道错了,你一个当长辈的,难道就不能原谅他一次!”
老夫人见他居然跪下了,眉头一皱,更加于心不忍。
她要是自己能帮,早就出手了。
以前她在袁家还有几分话语权,但是自从公公将所有股份都给小儿子之后,小儿子心里一直对她有极大的怨气,她在这个家几乎失去了话语权。
袁盛和盯着顾文泽的脸,忽然说:“确实长得挺像的。”
老夫人一怔。
顾文泽愕然地抬头,表叔这是什么意思?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像不像的!”
老夫人怔愣过后,满脸不悦地开口,音量却比之前大了一些,好似在掩盖什么。
“自然是跟您的养子,初看相貌确实不像,但细细一究,就会发现他的眼睛极像,尤其是偶尔流露出来的神态,几乎跟您以前的养子一模一样。”
老夫人还想否认,袁盛和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一个薄情寡义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对一个远房亲戚的小孩感兴趣。”
袁盛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直到我看到顾文泽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没想到过去几年,您还一直对他念念不忘,甚至给自己找了个替代品,真是好长情的母子之情。”
老夫人猛地握紧扶手,布满皱纹的老脸,因为汹涌起伏的情绪正轻轻的颤动着。
“你是不是以为我看不出来?”袁盛和笑了笑,笑容十分凉薄。
“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我从来没忘记,亲生母亲为了他的养子是如何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
“既然你知道,当初你为什么还要答应我照顾他?”
老夫人抬眼直视着他,眼神愠怒,似乎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袁盛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理了理袖子,“香已经上完了,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他并不喜欢老宅这些伪善的人。
表面是打着为爷爷祭祀的名义聚集在这里,其实没有一个是真心怀念爷爷的。
爷爷在世时,这些人巴不得他早点死。
爷爷去世后,这些人又不停咒骂爷爷什么也没给他们留。
“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年纪也不小了,既然回来了,这次就顺便去见见陆家的千金,我已经跟陆董事长的夫人说好……”
老夫人还试图操控他的婚姻。
“我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您还是管好自己吧。”袁盛和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逆子,真是气死我了!”老夫人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
“姨奶奶,您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得不偿失。”顾文泽连忙站起来,走过去轻轻拍她的后背。
老夫人重重吐气,“你表叔要是有你一半听话懂事,当年我也不至于……算了,我总归是他妈,这是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顾文泽不知道袁家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夫人因为他长得谁而对他好,他也不在乎,他现在只能抱紧老夫人这条大腿。
“姨奶奶,有句话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来。”
“有什么话就直说。”老夫人靠在藤椅上,闭着眼睛顺气。
“表叔估计是不会答应您给他安排的相亲,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顾文泽原本没打算说,但今天他又改变主意了。
老夫人忽然睁开眼睛,“他那种冷血的人居然也会有喜欢的人?是哪家的千金?”
“不是哪家的千金,表叔喜欢的人是个男的,叫季余,是我以前的大学同学,不过我跟他不熟,不知道他是怎么勾搭上表叔的。”
老夫人一听惊得手中的佛珠差点甩飞出去,“他喜欢男的?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年。”
老夫人脸色阴晴不定,浑浊的眼睛射出一道精光:“袁家绝不能发生这种有辱门楣,丢人现眼的事情。”
顾文泽轻声说:“姨奶奶,表叔很喜欢他,估计不会听您的话跟他分手,不过他确实长得很好看。”
老夫人不以为然,“我还不信对付不了区区一个狐狸精,你这个同学,知道是什么来头吗?”
“他家境很普通,父母早就过世了,原本还有伯伯和婶婶一家,听说因为他也破产了,他的堂哥也被他害得坐牢了。”
深山绑架事件后,作为作案团伙之一的季弘光也被抓起来,由于有小混混们的指认,以及转账记录,证据确凿,季弘光就被判刑了。
他爸妈为了救他,拿钱贿赂办案的相关人员,结果当场逮个正着,之后公司又被查出各种问题。
诸如偷税漏税,收受贿赂,还有职场性骚扰等问题,有人揭发,现在季弘光家里的公司也完了。
这种手段。
顾文泽一看就知道定是表叔为了替季余报仇做的。
也因此,他有时候会怀疑,自己的公司落得破产的下场,其中是不是也有表叔的手笔。
“而且我听说,表叔还帮他开了一家公司,为了捧他,无条件地赠送了好多项目。”
“这么恶毒的人,我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人踏进袁家的大门一步!”老夫人眯起眼睛,她绝对不会让袁家的财产落在外人手里。
袁盛和走出老夫人的住处后,就直接离开袁家。
回到云山别院也才十点多。
季余刚起床,上面穿着一件白色羊绒毛衣,下面是一条灰色的宽松家居裤。
没穿鞋,光着一只脚蹲在椅子上,另一只石膏脚耷拉在椅子下方,不知道怎么做出这种高难度的姿势,也不嫌蹲的腿酸,正在吃早饭,嘴里叼着一个小笼包,听到脚步声回头。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怎么没穿鞋子?”袁盛和一走近就注意到他的脚,就算室内温度有二十多度,地暖也不是每个地方都能照顾到。
季余嘿嘿一笑,别院干净又暖和,太适合光脚走路,“你才出门多久,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袁盛和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
“袁家已经没有我在乎的人,等你吃完,我带你去见爷爷。”
说完又挑了下眉,伸手去拉他光着的那只脚,“你这坐姿,好好坐。”
季余被他拉得重心往后倒,一屁股跌在柔软的椅子上,脚踝也落入他手里,但坐姿也正常了许多。
“你松开,我好好坐还不行吗?”
“你吃你的,不用管我。”袁盛和将他的光脚放在自己腿上。
季余的脚很白,又瘦,能看到表面淡淡的青色血管。
被他轻轻地抚了两下,季余不怎么痒,但实在有点受不到有人在自己吃饭的时候把玩他的脚。
“春天还没来,还不到动物繁衍的季节,你实在憋不住的话,自己去手动释放一下,别把自己憋成变态了。”
袁盛和动作一顿,无奈道:“你这就有点冒昧了。”
季余的脑袋往后一仰,嘚瑟地笑了。
出门前,季余被袁盛和包成粽子。
脖子围着的毛巾挡住三分之二的脸,眼睛又被长长的头发盖住,几乎看不到脸了。
季余撩了下头发,“我的头发太长了,不行,我得找个时间剪掉。”
“这样也挺好看的。”袁盛和说着叫来管家王伯哥,让他找一根橡皮筋来。
万能的管家离开了几分钟,回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条黑色的橡皮筋。
袁盛和接过橡皮筋,走到季余身后,将他的头发从围巾里撩出来。
他的动作还不够娴熟,弄了一会儿才终于扎成一个小揪揪。
“好了,这样就不会挡到眼睛了。”
季余的毛发比较旺盛,长发,绑起露出的额头还长着一些细小的绒毛。
“感觉怪怪的,这样别人会误会我是女生的。”
袁盛和眼睛眨都不带眨一下的,瞳孔里清晰的倒映着他的身影。
精致漂亮的青年,在头发扎起来后,瞬间多了一丝文艺的气息,犹如徐徐的清风袭来。
让人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比如别墅的佣人,没看路,差点撞到桌子。
“不会。”袁盛和似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他没想到只是扎个头发的改变,青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更吸引他的目光。
“骗人,你以为我没扎过头发吗?”季余本来不想说的。
想到以前有人比自己先看到他这副模样,袁盛和眉头紧皱:“你什么时候扎过头发?”
“大学的时候啊,那时候穷,没钱剪头发,半年头发就长长了,为了方便就扎起来,结果经常被误认成女的,总有男的想加我微信,有些人长得比我还矮,想得倒是挺美的。”
季余想起这件事就觉得郁闷,他的身高怎么看都不像是女的,而且他的喉结明明很明显。
“这些人也不怕我掏出来比他们更大。”
“噗。”
从门口路过的佣人不幸被波及,憋不住笑出声。
袁盛和没忍住捏住他的脸颊,“以后不许说这种话,如果有人跟你要微信,告诉他们你有男朋友了,要是还有人缠着你,就把我的微信给他们。”
“懂懂懂,你比他们更大,吓死他们。”
哐当一声。
众人下意识看向声音来源。
一个佣人正蹲在地上收拾盘子,脸色涨得通红,发现他们的目光,更是红得滴血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管家王伯哥说:“赶紧收拾好端下去。”
佣人三两下收完地上的碎片,端起盘子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袁盛和无奈地摇了摇头,“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出发吧。”
袁盛和爷爷葬在袁家的祖坟里。
需要穿过一片巨大的墓园,往里面再走一段路,就能看到袁家历代祖先的墓地。
季余坐在轮椅上被袁盛和推着来到其中一块墓碑前,照片上是一个第一眼看去慈祥的老人,细看发现他眉眼威严,应是习惯发号施令的人,只是眼睛似乎在很温和地注视着谁。
看生卒年,已经去世十年了,算算时间,那时候袁盛和居然才十八岁。
“爷爷,抱歉,又过了几个月才来看望您,不过这次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袁盛和将手中的鲜花放在墓碑前,起身后牵起季余的手。
“他叫季余,是我喜欢的人,可能他的性别跟您想的不一样,但这辈子我就只有他了,您泉下有知,也只能认下。”
“你以前都是这么跟你爷爷说话的吗?”季余忍不住问他,他要是老爷子,得在泉下被气死。
“以前爷爷一直希望我像个正常孩子,他去世前在医院待了一年,为了满足他的愿望,我们经常会像正常的祖孙一样拌嘴。”
季余立刻想到刚认识袁盛和时的样子,“原来你不是精神分裂啊。”
袁盛和眯起眼,“我不只精神分裂,我还是变态,你想试试吗?”
季余察觉到危险,默默地退后一步:“那什么,我开玩笑的,爷爷还在这儿呢,你跟你爷爷年龄差那么多,怎么爷孙俩关系却这么好?你爸妈他们呢。”
“我爸被我送去坐牢了。”
一股冷风吹过。
“难道……”季余吸了一口气:“他杀你爷爷了?”
袁盛和严肃的表情突然撑不起来了,哭笑不得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谁让你突然那么严肃。”季余耸耸肩,“这不能怪我。”
“托你的福,现在严肃不起来了。”袁盛和无奈道,“你想知道的话,等会下山的时候再告诉你。”
然而没等袁盛和开始讲故事,就被一个意外遇到的人打断了。
“啊。”
一个年轻人不小心踩空台阶,滑了一跤,跌坐在地上。
季余起初还以为是个陌生人,直到对方抬起头,一眼就认出是在天晟国际大厦有过两面之缘的陆星辰。
“你是季余?”没等季余说话,陆星辰就认出他了,一脸惊喜,“我是陆星辰,你还记得我吗?”
季余本来想假装没认出来的,他跟这人又不熟,见他主动开口,只好佯装刚认出来。
“原来是你啊,你是摔了吗?”
陆星辰俊俏的五官顿时皱成一团,“对,也怪我自己不小心,没想到台阶结冰了,有点滑就摔了,脚有点痛,可能是扭到了。”
“我们可能帮不了你,不然你在这里待一会,我们去找人来。”季余说。
陆星辰忍不住看向他身后的袁盛和。
男人的眼眸深邃,像夜空中最亮的寒星,透着冰冷的光芒,却又吸引人不由自地凝视。
可是从他们相遇的第一秒开始,他就发现这个男人除了一开始瞥过来的一眼,之后就没有再正眼看他。
之前试验过,他的魅力不可能有问题。
除非这个男人的定力非同寻常,这个可能性更大,毕竟他从来没见过气运像他这般强大的人。
像京城这种卧虎藏龙的地方,虽然也有不少气运强大的,但似男人这般耀眼的,却是头一个。
“那就麻烦你们了。”
陆星辰的心思转得很快,他们只是有过两面之缘的陌生人,突然提要求反而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想要完成他的目标,只能徐徐图之,操之过急反而容易坏事。
而且他没料到季余也在这里,还是坐着轮椅的。
这种情况下,他就更不可能要求其中一人留下来帮自己。
“我看你坐轮椅,你是不是也哪里受伤了?”
他没看到毯子下的石膏腿。
“嗯。”季余简单的回应,因为打算与对方深聊,“那你在这里等我们一下,我们去叫守园的人过来。”
“好的。”
陆星辰目送他们离开,脸上的笑容慢慢地褪去,多了一抹深思。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总觉得季余对他好像有一点防备心。
季余要是知道他的想法,大概会觉得有点冤,对陌生人有防备心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你们怎么认识的?”看不到人后,袁盛和才开口询问。
“他在天晟国际大厦上班,之前上下班的时候遇到过两次,没想到跑到京城来也能碰见。”
“他的语气倒是挺熟稔。”
季余扶着下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表现得很热情。”
两人随意地聊着,很快就见到守园人。
季余将有人在里面摔倒的事情告诉守园人。
很快便有一个守园人过去。
陆星辰被守园人扶着出来的时候,没看到季余和他的朋友。
“刚刚救我的那两个人呢?”
另一个留守的守园人回答说:“他们已经离开了。”
陆星辰皱了皱眉,他还想利用这个机会加那个男人的电话号码,结果他们居然直接走了。
要知道这个机会可是他做了好久的任务才得到的。
人是见到了,但是这个发展方向却出乎他的意料。
离开墓园后,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回云山别院。
袁盛和带季余去华盛集团旗下的医院看脚伤。
他腿上的石膏已经快两个星期了。
季余经常说他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但袁盛和为了保险起见,不让他拆掉石膏。
不过早上看到他趁自己不在,居然蹲在椅子上金鸡独立,看样子这一个多星期把他憋坏了,浑身的劲无处使。
所以出来的时候,他就让管家给医院打电话,安排了一次会诊。
听说是大老板亲自过来,医院还以为是很重要的伤势,直接派出这方面的权威专家。
等见到人才发现只是一个小小的扭伤。
不过权威专家还是拿出十分的专业态度,帮季余做了一次检查。
“病人的脚伤恢复得很好,基本上已经愈合了,石膏可以拆掉了。”
年轻人精力旺盛,恢复力也强,之前医生说要休养四周其实还是保守的。
在医生和护士的努力下,季余右脚上的石膏被切成一块块,拆除下来。
十三天没见过任何光线,他的右脚比左脚还要白上几个度,脚背上的血管也更加清晰可见。
“虽然骨头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但是这段时间还是注意不要进行太剧烈的运动,可以走路,但是不要跑跳。”专家叮嘱完,又给他开了一点药擦。
“谢谢医生。”
不一会就有人把药拿过来。
季余坐了那么久的轮椅,好不容易拆掉石膏,他想自己走路,不想再当个小废物。
袁盛和这次由着他,没有再强制他坐轮椅或者杵拐杖,只是心里依旧不放心地扶着他一条手臂。
“走慢一点,不要走太快。”他像个长辈,时不时叮嘱一句。
“你比老妈子还像个老妈子,弄得我好像陶瓷娃娃一样,一摔就碎。”季余这辈子也只有刚学会走路之前才体会过这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他爸妈去世之后,更加没有人再关心过他。
后来穿进这个世界,他就更不指望会找到一个像家人一样的对象,偏偏袁盛和就出现了。
明明是那种荒唐的一夜情,阴差阳错却发展到现在。
一听到妈字,袁盛和就紧蹙眉头,“我宁愿你喊我爸爸。”
“爸爸,以后我就是你的好大儿。”季余立刻将脑袋枕在他的胳膊上,“等你老了,我一定给你把屎把尿,养老送终。”
“滚!”袁盛和没忍住,哭笑不得地推了他的脑袋一下。
季余直接上手搂住他的脖子:“不要,我以后还要孝敬您,继承您的财产呢。”
“原来你是惦记我的财产。”袁盛和佯装伤心。
“我不只惦记你的财产,我还惦记你的八块腹肌。”季余伸去袭击他的肚子。
前方走廊拐角的地方突然出现几个人。
和他们罩了个正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季余,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声音的主人赫然就是陆星辰,他被一个护士扶着,一脸兴奋的看着他们。
“我本来想找你们道歉的,没想到你们那么快就走了,还好我们有缘分,又在同一家医院遇见。”
“之前走得急都没来得及要你们的联系方式,能加个好友吗?这次多亏了你们。”
“举手之劳,就算不是我们,别人看到了也会帮忙的。”季余也很意外他们这么有缘。
“但你们帮了我也是事实,这位先生不知道怎么称呼?”陆星辰的目光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落在袁盛和身上。
袁盛和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他不笑的时候,冷漠的眼神和表情会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距离感。
“真正帮你的人是守园人,你应该去感谢他们。”
陆星辰的笑容停滞了一秒,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油盐不进,“我已经感谢过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