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是在“二次元”的世界里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哇呀呀”的一声暴叫，一个箭步就窜了出来。
紧接着，又是“哇呀呀”的一声暴叫。
这倒不是因为这位彪形大汉的脾气有多么的不好，主要是因为，现在墓道里的地形十分逼仄的缘故，彪形大汉的冲击力又很强，于是他一头就冲到了对面的墓道墙壁上面，额头上几乎肉眼可见的，立刻就鼓起了一个大包。
修慕和陆随不知怎的，就有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别开了视线。
不过还好，这个微妙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很快，那个手持着仙女棒的彪形大汉就反应了过来，并且在逼仄的墓道里，开始朝着修慕和陆随的方向上厮杀了过来。
此时此刻，修慕觉得后悔，就是后悔。
我刚刚为什么不给这位仁兄画一个大一点儿的武器呢？修慕在心里颇为自责的这么想到，觉得如果换一个大一点的武器的话，也许对撑开这个墓道会有更大的帮助也未可知。
不过事到如今，一味的埋怨自己，后悔过去也不是办法，修慕只好一切向前看，拉着陆随的手，一路上往前行进着，希望可以在前路上，看到那种探险电影的末尾经常会出现的，陌生的亮光。
然而事与愿违的是，他们在这条狭长而逼仄的墓道里，穿梭了不知道多久，却一点儿也不像就要来到了尽头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人的墓？要把墓道修得这么长啊？”修慕在墓道里一路走着，竟然把自己给走累了，一面忍不住有点娇气的抱怨了一句道。
“也许不是墓道太长了，而是……这座墓道是一个环形？”陆随想了想说。

这个地方的要素这么齐全的吗？修慕心想。
“你看这里, 是不是觉得我们曾经来过？”就在修慕心里吐槽儿的时候，又听到了陆随的声音这样说道。
他随着对方的指点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 挥舞着仙女棒的彪悍大汉的另外一边，墓道的墙壁上的壁画, 确实十分的熟悉。
“是那个人造美女。”修慕脱口而出道。
然而现在，那个人造美女已经不再是人造美女了。
准确的说，她既不人造, 也不美女，而是又恢复到了一开始呈现在修慕和陆随的面前的那种长发敷面, 表情怨毒的样子。
然而跟上一次打了个照面的时候有所不同的是, 那位不在人造也不在美女的女尸，这一次在见到了修慕和陆随的时候，反映了约有一秒钟的时间,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修慕：“……”
陆随：“……”
“这，这不对吧。”修慕想了想说。
他们一个大帅哥, 一个小帅哥, 普通人见了，就算不觉得赏心悦目, 倒也不至于就会受到强烈的视觉冲击，以至于需要扭头就跑的程度。
“她可能只是单纯的不想再跟我们打个招面了。”陆随想了想说。
如果反派也是一种工作的话, 试问在灵异圈儿里, 又有哪个反派希望被分到修慕这么一个“此子恐怖如斯”的选手呢？
看来反派也有想要躺平的时候，听了陆随的解释, 修慕福至心灵的想到。
如果我的存在可以让整个灵异圈儿的反派都直接躺平了的话, 那么也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功德一件了，修慕心想。
就在修慕这么想着的时候, 倏忽之间，他的耳边就传来了一阵什么东西碎裂了的声音。
是我的心碎了吗？修慕心想。
修慕一面这么想着，一面不由得四下里寻摸了几眼，然后他就看到，破碎的并不是他那颗扑簌簌跳动的小心肝儿，而是——那个挥舞着仙女棒的彪形大汉。
只见那个挥舞着仙女棒的彪形大汉依旧跟在修慕和陆随的身后，在狭长而逼仄的墓道里往前挤了过来。
他的两肩上的皮肉，都在墓道上面划破了，流出了石油一般的脓血，却一点儿也不知道疼痛似的。
虽然他是个反派，修慕都觉得不忍直视了起来。
然而就算是这样，墓道依旧没有放过他，刚刚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墓道在持续性的合拢，已经把那个挥舞着仙女棒的彪形大汉的骨骼给挤碎了。
真不愧是反派啊，狠起来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修慕心想，一面拉着陆随就跑。
反派与反派之间的矛盾，就让反派们自己去解决吧，我们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修慕心想，一面就毫无心理负担的溜了溜了。
虽然修慕和陆随暂时性的远离了仙女棒彪形大汉，可是他们能为自己争取到的机会，也不过是免得被崩上了一身血罢了。
因为这个墓道原本是环形的，他们即使往前跑过去，最终也还是会回到原点。
就在修慕和陆随往前跑了一段路之后，他们就听到了一声让人震撼的声音。
从他们的身后的墓道里，传来了一声类似于老牛临死的时候发出来的哞哞的声。
修慕和陆随知道，那个仙女棒彪形大汉应该是已经被挤成了照片儿了。
“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我们也要步他的后尘了。”陆随想了想说。
“看来现在只能再回到二次元里去躲一躲了。”修慕点了点头道。
他原本是想要再争取一些时间，看看能不能从墓道离跑出去。
然而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墓道是一个环形，也就没有必要了做这种无用功了。
既然决定了要投身到二次元里去了，那么就要决定，是要投身到哪一边的问题了。
“还是去人造美女那边吗？”修慕想了想说。
毕竟，人造美女已经对他们PTSD了，就算进去的话，也应该问题不大。
陆随也赞同修慕的这个观点，于是点了点头，等待着对方一顿操作猛如虎。
然而修慕在一顿操作猛如虎之后，竟然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他拼命的往“人造美女”的那个“次元壁”里挤了过去，然而得到的结果，基本上就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不死心罢了。
只是没有因为硬来而撞的满头包罢了。
“怎么回事，好像挤不进去了。”修慕沉吟道。
“可能是进去过一次的壁画，就不能再进去了吧。”陆随想了想说。
或者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位“人造美女”真的已经躺平摆烂，不想再应付这个“此子恐怖如斯”的修慕了，陆随心想。
不过他并没有把自己心里猜测的第二种想法给直接说出来我，也是挺给修慕面子的了属于是。
“你说的是，我再试试对面的壁画。”就在陆随这么想着的时候，又听到了修慕的声音，从善如流的说道。
果然，事情的真相跟陆随想象之中的差不多，修慕对着对面的壁画稍微一用力，推着墓道的手臂，就已经轻而易举的陷入了壁画里。
修慕于是一面向前推进着，一面还没有忘记拉着陆随的手臂，两个人在墓道彻底的合拢之前，终于挤进了“二次元”里。
与另一边厢的那个二次元不同的是，这边的壁画，看上去有点儿空落落的。
在有着“人造美女”的那边的壁画里，修慕和陆随进去的时候，还可以看到一些妆奁之物，和看上去有点儿像是闺房的室内陈设。
然而现在，他们似乎是来到了一个只有空白的无限的空间。
修慕：“……”
陆随：“……”
“这个空间真不错。”修慕脱口而出道。
“你是极简主义风格吗？”陆随想了想说。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样的空间用来做实验，实在是再好不过了。”修慕就很没有情调的说，不过胜在态度十分的实诚。
“行吧。”陆随点了点头道。
两个人本来刚刚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状态上还是相当戒备的。然而这种戒备在持续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之后，就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毕竟，没有人能够一直戒备，直到天长地久。
更何况他们现在似乎是处在一个亘古不变的纯白的环境里，这样的环境似乎可以把时空无限的拉长，导致修慕和陆随才在这个壁画里待了一会儿，就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了似的。
“我们要不要坐下来歇一会儿？”
在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之后，修慕率先打开了话匣子，向陆随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嗯。”陆随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道，一面就真的席地而坐了下来。
修慕也跟着坐了下来，然后就觉得，这个“纯白之境”的触感，似乎跟坐在大理石上面的感觉差不多，只是没有什么温度的感觉，不凉，也不热，只不过不够松软罢了。
不过好在他们都穿着比较厚实的衣服，也不会觉得坐着有多么的辛苦就是了。
“你说，我们还出得去吗？”枯坐了片刻之后，陆随有点儿欲言又止的文修慕道。
“我不到啊。”修慕坦率的回答道，眼神里闪烁着清澈的愚蠢。
陆随：“……”
“害怕吗？”
见陆随没有继续说下去，修慕于是反问了他一句。
“害怕？怎么会呢。”陆随先是惊讶了一下，继而失笑道。
“我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如果不是遇到你，也早就至生死于度外了吧。”陆随平静的说。
“我只是在想你的事。”陆随叹了口气道。
“如果你出不去的话，就太可惜了，你还年轻。”陆随说着，一面看向了修慕。
修慕甚至觉得，有那么一瞬间，陆随想要摸一摸他的头。
然而他没有证据，因为对方毕竟也没有这么做。
“不可惜。”修慕一面这么想着，一面随遇而安的笑了笑道。
“我的身世你都是知道的，其实除了你，我在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什么牵挂了。”修慕平平淡淡的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态度非常的自然，看上去并不是想要讨好陆随的意思，虽然他确实是在追求他。
不过修慕的态度，看上去是他真的这么想。
陆随觉得，修慕的心理素质真的很不错，大概神明都有这种看破了红尘的从容和淡定吧。
陆随本人有过十来年等死的心路历程，所以他现在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然而他没有想到，还有着如此大好青春的修慕，竟然也可以如此的轻描淡写。
陆随这么想着的时候，因为是放松了视线的缘故，看上去，他倒像是在一直盯着修慕似的。
他看着看着，就觉得哪里不对。
修慕在他的注视之下，竟然变得呼吸急促，小脸儿通红了起来。
陆随：“……”
“怎么了吗？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陆随一连声的问修慕道。
修慕：“……”
“那倒不是。”修慕有些欲言又止的想了想说。
他一想到跟陆随共处一室，就难免觉得紧张了起来。
哪怕这个“共处一室”，指的是全世界。

第159章 人间私语
“我可能就是闲的。”因为他心里想的事情, 不好意思跟陆随说，于是修慕也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儿道。
陆随：“……”
陆随觉得，修慕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可是他又猜不到，修慕此时此刻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如果从对方的外表来判断的话, 他可能正在脸红心跳。
他是觉得与自己喜欢的人共处一室，所以觉得害羞了吗？陆随心想。
可是这个共处一室的面积，未免也太大了吧。
在无限的时空之中, 也算是共处一室吗？
陆随这么想着一面若有所思的看向了修慕，与此同时, 修慕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向了陆随。
两个人就这么, 说的好听一点是含情脉脉，说的难听一点是王八看绿豆似的，面面相觑了长达半分钟的时间。
终于还是修慕年轻气盛, 沉不住气，率先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我先放几个小弟出去探探消息。”
修慕想了想说, 一面一挥手, 就从他的身体里，瞬间分离出了一个巨大个儿的负能量汇聚而成的巨人, 沉默的向远处走去。
由于身形顶天立地的缘故，他没走几步就走远了, 远远的看过去, 竟然像一座行动中的大山一般的壮观。
与那个巨大个儿的阴影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只黑色的小人儿, 被落下了之后, 很不服气的回过头来，看向了修慕和陆随。
“父皇母后, 你们为什么要派嫡次子出去，而不派我这个嫡长子？”黑色的小人儿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说。
修慕：“……”
“我想派你出去商量这个无垠之境，你愿意去吗？”修慕好整以暇地探求着文字之美，反问了黑色的小人儿一句。
黑色的小人儿就很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闭嘴了。
修慕于是不去管他，再一伸手，原本盘踞在了陆随的肩头的那条红线龙，也腾空而起，朝着虚空之中飞龙在天了起来，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打通这个世界的缺口。”修慕看着渐行渐远的小弟们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道。
“父皇母后，你们要是觉得无聊，儿臣可以在这里彩衣娱亲一番。”
不等陆随搭话，黑色的小人儿擅自就开始在那里“一王夺嫡”了起来。
修慕：“……”
“没有这个必要了，你先退下吧。”修慕就很配合的跟自己的嫡长子负能量上演了一出无情最是帝王家的戏码，摆了摆手道。
黑色的小人儿用一种“卧槽无情”的眼神，哀怨的看了自己的父皇一眼，一转身就不见了。
“他好像有点失落的样子。”另一边厢，陆随想了想说。
“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自己玩儿去吧。”修慕父爱如山体滑坡的说。
相对于跟黑色的小人儿在那里插科打诨的说着对口相声，毫无疑问，修慕更喜欢跟陆随单独待在一起。
哪怕是在这寂静无人的绝对空间里，只要有陆随在身边，他就完全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寂寞。
等到黑色的小人儿神隐了之后，修慕和陆随就再一次的沉浸在了无穷无尽的虚无之中。
“早知道进来之前，我们在外面多画一点儿风景就好了，这样的话，还可以当做是免费的旅游。”修慕百无聊赖的想了想说。
陆随：“……”
陆随觉得，修慕当真不愧为一位神明少年，就连身处绝境之中，都可以这么的轻松愉快，还有心思想着旅行的事情。
相对而言，陆随则是一个心思比较重的人，这也是修慕的前身能够吸引他的一个特质。
无论是前身还是后身，修慕对待危机的态度，总是乐观的，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当一回事的那种极度的自信。
看来无论世事如何沧海桑田的变迁，人的本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会改变的。
这就是传说之中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陆随心想。
“你说，一旦已经进入了二次元里，还可以在里面画画吗？”
就在陆随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的时候，又听到了修慕的声音这样问他道。
“在这里画画？”陆随想了想说。
“这种事恐怕只有试试才能知道了。”
陆随就很坦率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毕竟他不是一个标准的灵异圈儿人士，灵异圈儿有什么样不同于没有成精的恐怖直立猿的世界里的铁律，对于陆随来说，都是一个未知数。
“你说的也是个理。”修慕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
“要不然，我们就试试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修慕玩儿心大起的笑道。
陆随：“……”
陆随点了点头，任凭修慕在那里胡闹。
他在生活之中的各种方面还是很迁就他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修慕于是当真就掏出了陆随给他的那只金笔，在地上开始了自己的“涂鸦”。
然而就在修慕把持着的那支金笔的笔尖儿，即将触碰到吹白色的虚空世界的边框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那支金笔竟然在修慕没有驱动的情况下，自己动了起来。
修慕：“……”
陆随：“……”
“是你画的吗？”陆随想了想说。
“那必不能够。”修慕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头道。
“你的这支笔，怎么讲呢？还是挺有灵性的吧。”由于两个人都过于的震惊，现场陷入了一种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僵局，过了一会儿，修慕回过神儿来，打破了这个僵局。
就在陆随思考着，要不要告诉修慕，这支金笔的墨水里，夹杂着自己的眼泪的这件小事的时候，另一边厢，那支金笔已经画出了一幅完整的画面的轮廓。
那个轮廓，看上去……似乎是两个人，拥抱在了一起。
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修慕和陆随都多多少少都有点不知所措了起来。
千万不要告诉我，这支金笔打算画一张不可描述的画像吧，修慕在心里展开了少年的祈祷。
这支金笔可是从我的兜儿里掏出来的，如果真的画下了什么不名誉的画像的话，那岂不是证明我的心思十分的龌龊？修慕心想。
当然了，修慕并不能否认他有什么龌龊的心思。
毕竟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孩儿，此时此刻，还跟自己喜欢的人被困在了一处可能永远也出不去了的地方，说他心里一点儿没有心猿意马，也是不现实的。
但是这种事都是论迹不论心的，他自己在心里想些什么，和被当面锣对面鼓的描绘出来，这完全是两码事。
于是修慕就在心里盘算了起来，自己要不要一跃而起，抓住那只飞行之中的金笔。
然而说来也是奇怪，那是原本属于陆随的金笔，似乎在同一时间窥破了修慕内心深处的想法似的，竟然高高的腾空而起，飘到了一个修慕再也不能触手可及的虚空的空间之中，继续在那里作画了起来。
修慕：“……”
这年头儿，连笔墨纸砚都可以成精了吗？修慕心想，这样的话，那么他身边可用的小弟可就很多了，毕竟俗话说得，“差生文具多”么。
就在修慕这么想着的时候，另一边厢，那支铅笔所描绘出来的图画也渐渐的浮现在了修慕和陆随的眼前。
让修慕觉得欣慰的是，可以看出这幅画的全貌之后，他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
然而与此同时，又让他觉得困惑的是，画面之中描述的相拥相抱的两个人，竟然长着自己和陆随的脸。
准确的说，是自己的前身的脸，俊俏美艳，举世无双。
这到底是我得了相思病，看什么都与爱情有关系，还是那支金笔画的，真的是我和陆随的故事呢？修慕在心里有些怀疑起了人生一面看向了另一边厢的陆随。
“是我的错觉吗？”修慕想了想说。
“不是你的错觉，那幅画画的，确实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样子。”
还不等修慕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补充完全，陆随就紧接着开了腔道。
修慕：“……”
这就是传说之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吗？爱了爱了，修慕心想。
“可是在我的印象之中，我们……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亲密过。”
就在修慕在心里岂不是美滋滋的这么寻思着的时候，又听到了陆随的声音，充满了困惑似的这样说道。
在他的印象之中，我们确实没有这样亲密过，并不是因为我们真的没有这样亲密过，而是因为他忘了而已，修慕心想。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内心之中充满了慷慨悲凉的情绪，一股不平之气在修慕的心胸里油然而生，直达天际。
上一辈子，无论我们之间经历过怎样缠绵悱恻的故事，到头来，他都永远不会记得了。
修慕想到这里，竟然替自己的前身觉得不值了起来。
这是什么操蛋的天条？我当了大神的第一件事，就是改了这腐朽落后的玩意儿！修慕心想。
他这个念头一起，在虚空之外，不知道有多么遥远的地方，竟然传来了一声惊雷，就在修慕和陆随的头顶上方，炸裂开来。
人间私语，天若闻雷。

修慕在心里直呼好家伙。
原本以为躲到了二次元里能有个清静, 没想到天打五雷轰竟然还能追到二次元的外围来了。
不过万幸的是，之前因为修慕曾经多次表达过对于天条的不满，洞府里的同事们害怕他祸从口出, 于是妇人启门就给他多安装了一道防护的屏障，让他的这种离经叛道的想法, 并不会真的被所谓的大神追踪到，现在修慕所听到的，只是炸雷遍寻不到这种抱怨而产生的附加效果罢了。
妇人启门姐真不愧是灵异圈儿的首席程序猿啊, 业务能力可比我这个未来的码农高多了，这样的话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至少陆随不会受到我的牵连, 修慕心想。
就在修慕这么想着的时候，另一边厢，那只原本属于陆随的金笔在半空之中描绘的动作越来越快了起来。
修慕当时他就震惊了。
因为那只属于陆随的金笔画出来的画面分辨率竟然越来越高, 看上去不亚于蓝光品质的一段视频了。
总而言之，怎么看都不像是用签字笔画出来的作品。
修慕：“……”
我如果拿着这支笔去街头卖艺的话, 算不算是降维打击？修慕心想。
就在修慕这么想着的时候, 只见那支金笔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到了后来, 不但描绘出了一幅图画，更有甚者, 这幅图画竟然自己动了起来, 好像一段动画片一样。
修慕：“……”
既然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了，它再画出一捧爆米花来送给我, 这个要求不过分吧？修慕心想。
不过令人觉得遗憾的是, 那支原本属于陆随的金笔并没有按照修慕的心理需求，提供他什么爆米花, 只是在画完了这幅动画片之后，就功成身退的掉落在了纯白平滑的地面上。
修慕还来不及心疼陆随的金笔，与此同时，那幅被画好了的动画片，竟然真的动了起来。
只见画面之中的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这个画面不由得让修慕感觉到十分的舒适，以至于把刚刚心疼金笔的心思渐渐的淡去了。
然而在下一秒钟，那个画面却让修慕感觉到了一阵幻痛。
一道天外飞仙一般的神光，一下子击中了修慕的背部，并且看样子已经贯穿了他的心脏。
修慕倏忽之间想了起来，这个梦境他曾经做过，并且醒来的时候，竟然还可以隐隐约约的感受得到那种切肤之痛。
他甚至在醒来之后隐隐约约的闻到过肌肤被灼烧过的气息，也不知道是来自于久远之前的回忆，还是只是当时的错觉而已。
画面之中的修慕的前身，似乎以神明之身，也忍受不了这巨大的痛苦，身形一软，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陆随也眼疾手快的托住了他，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的跪坐了下来。
“神凡！你怎么样？刚才那是……什么？！”陆随的语气呈现出了一种，连他自己都完全没有了印象的迫切感，连声问道。
看到了眼前这令人震撼的一幕，就连陆随本人也震惊了。
至少在他的印象之中，他从未用这样迫切的语气说过这句话。
陆随甚至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经历过这样的苦楚。
即使是他已经从修慕那里了解到，自己的记忆曾经被人为的篡改过，然而事到如今，一旦身临其境的体会到了，那种震撼，还是难以言喻的。
他曾经那么的惊讶，他曾经那么的恐惧，然而事到如今，却一点都不记得了。
那样激烈的思想碰撞，竟然不曾在他的脑海里留下过任何一点儿的蛛丝马迹。
如果这就是神的惩罚的话，那么神……太可怕了。
陆随甚至觉得，自己的一部分，竟然在多年之前，被悄无声息的扼杀了一般。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另一边厢，一直没有开口的修慕的前身，终于隐忍着剧烈的疼痛，回答了画面之中的陆随的问题。
“那是……天诛。”
修慕的前身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应该是忍受着巨大的疼痛感，以至于想要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也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了。
“什么是天诛？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画面之中的陆随追问道。
他刚刚被修慕的前身挡在了身前，才会逃过了一劫，所以知道这个所谓的“天诛”，原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因为你对我……他们说你这是……渎神。”修慕的前身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声音和语气，却越发的温柔了起来。
听了对方的解释，陆随忍不住愣住了。
“那我……”他脱口而出道。
“那我不喜欢你了……可以吧？！”陆随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和语气，看上去竟然跟修慕的前身所承受的痛苦差不多。
虽然他的身体因为对方的保护，而完好无损。
听到画中的陆随这么说了之后，修慕的前身愣了一下，继而笑了笑道：“感情这种事，其实说不喜欢，就可以不喜欢了的呢？”
一句话倒说的陆随哑口无言了起来。
“我已经替你死过一次了，天诛再也不会找上你了。”
就在陆随沉默的时候，又听到了修慕的前身的声音，缓缓道来。
“你肯为我死一次？”陆随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道。
“为你死一万次都可以。”修慕的前身笑道。
画中的陆随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忍和自责。
“别担心，我没事。”修慕的前身温声道。
然后他又自嘲似的笑了笑。
“是了，你是不会担心的，你甚至都不会记得这件事。”
虚空之中的画卷到了这里，就结束了。
修慕：“……”
陆随：“……”
现实之中的修慕和陆随，似乎是被那支金笔所画出来的景象震撼住了，竟然有将近一分钟的时间，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