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实在是太地道了，修慕心想。
“管家爷爷，你就跟他说，我要跟他谈的不是自己的事，而是那个人的事，就是……之前的那个人。”修慕想了想说。
管家爷爷低头想了想，然后下定决心似的点了点道：“行，就这么说。”
“只要是关系到之前的那一位，家主说不定会对你网开一面，也未可知。”管家爷爷想了小说。
修慕：“……”
我对我自己只有一种念头，那就是羡慕嫉妒恨，修慕心想。
不过这算不算是三种念头？修慕就在心里很没由来的想着这种可有可无的说法。
修慕在外书房里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听到虚掩着的房门，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修慕的心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来人还是管家爷爷，他看上去行色匆匆的样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朝着修慕点了个头。
稳了，修慕心想。
“家主答应在内书房里见你一面，快跟我过去吧。”管家爷爷看上去也挺喜气洋洋的说。
修慕此时此刻恨不得把管家爷爷夹在胳膊下面拔腿就走。
然而考虑到对方的老胳膊老腿容易被自己抻着的缘故，修慕还是放弃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我说小同学，你慢点儿走。”
在通往内书房的曲径通幽的路上，管家爷爷走的狗爬兔子喘的，一个劲儿的招呼修慕，让他走的慢一点。
“地上刚刚下过冻雨，还没来得及清理呢，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万一摔一跤，再想要全须全尾儿的组装起来可就难了。”管家爷爷心有余悸的说。
修慕：“……”
“管家爷爷，我也想同意您的看法，可是我又怕担了一个年龄歧视的虚名儿。”修慕卧槽无情的对管家爷爷使用了一个回旋镖。
管家爷爷：“……”
卧槽，无情，管家爷爷心想，这么小的年纪就会使用回旋镖了吗？此子恐怖如斯。
一老一少的爷儿俩一路上插科打混的走着，很快就来到了陆随的内书房的门口。
“小同学，你一个人进去吧，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管家爷爷伸出手去，重重的在修慕的背上拍了拍，给他鼓了鼓劲儿，一面退了下去。
修慕：“……”
修慕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个心理建设，然后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有段日子没来过陆随的内书房了，里面的陈设，乃至于气息，对于修慕来说，都变得稍显陌生了起来。
修慕一搭眼，并没有马上看到自己想见的人。
陆随似乎还在准备。
修慕看了看书房里的座钟，在这个时间段很难说陆随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也许他已经睡下了，又被自己给吵醒了，修慕心想。
他有些过意不去，然而又觉得即使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这件事，他也必须马上让他知道。
修慕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就落在了陆随的办公桌的上面。
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他送他的玫瑰花，竟然还被对方保存在了桌面上。
修慕有些惊讶，他在之前在对方的办公桌上看到这束玫瑰花的时候，就已经很惊讶了。
然而现在，他比上一次还要觉得有些意外。
按理来说，他们决裂了之后，对方应该把这束玫瑰花扔掉的，就好像他们宿舍楼前面的广场上的垃圾桶里，时不时的就会看到被女孩子丢弃的，一束一束的玫瑰。
玫瑰这种花，虽然有着漂亮的外表和迷人的花语，然而多多少少是有些命薄的，也许不是恋人之间的决裂，只是不新鲜了，就会被人随手丢掉。
然而现在对方却还保留着这束花，它们的生命周期，比世界上绝大部分的玫瑰花都要漫长许多。
他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保留下了它们呢，修慕心想。
就在修慕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听到了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了门棂响动的声音。
他往那间屋里稍微窥探了一眼，果然看到陆随推门出来了。
修慕：“……”
虽然之前在冰湖的岸边见过一面，然而那一次，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所以这是在决绝之后，他们的第一次对视。
修慕：“……”
修慕在和陆随对视了之后，第一个下意识的反应是，陆随老了。
事实上，对方的外表看上去，年龄变化并不是很大，但是修慕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对方似乎是老了。
用现在某种比较流行的说法来说，就是眼睛里没有光了。
但是修慕并不愿意采用这种流行的说法，因为他觉得这样的说法里，包含着一种戏谑的成分，并不适合使用在他们之间。
与此同时，修慕又发现，陆随身上穿的是一套非常得体的套装，而并不像之前他们日常在这座山庄里相见的时候，对方的装束那么的家常。
他大概再也不会把我看成是非常亲密的朋友了吧，修慕心想。
陆随看上去十分疲倦，但又不是睡眼惺忪的样子，大概他只是很，累但是也没有办法睡着吧，修慕一面打量，一面就在心里担心了起来。
“来了？”陆随到底还是主动的跟修慕打了个招呼到。
“嗳。”修慕连忙回应了对方一声，身体也紧跟着紧绷了起来。
“听说你是冒雨赶过来的，你这是何苦呢。”陆随的声音里，充斥着一种无奈的感觉。
“我有话要跟你说，是要紧事。”修慕想了想说。
陆随：“……”
“你说吧，我听着呢。”陆随看了看修慕伪装过了的，湿漉漉的头发，点了点头道。
“你要不要……先坐下来？”修慕想了想说。
他有点担心陆随现在的身体状况，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够扛得住这么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陆随：“……”
陆随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陆随有些公事公办的说道。
在他看来，修慕这么说，似乎有一点俏皮的意思，然而俏皮的态度很显然不太适合发生在他们之间，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修慕觉得陆随可能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然而事到如今，他除了直说之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我觉得，我可能就是那个，你一直爱着的人。”修慕于是打了个直球道。
陆随：“……”
陆随的脸色很不好看，似乎是受到了一个年轻人的愚弄似的。
“你夤夜来访，就是要跟我说这些天方夜谭吗？”陆随蹙起了眉头，看上去态度十分严肃的质问了修慕一句道。
修慕：“……”
果然我红口白牙这么一说，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修慕心想。
修慕四下里打量了一下，然后就把自己的目光集中到了陆随的办公桌上面，依旧存放着的那一束玫瑰花的上面。
他缓步来到了陆随的办公桌的前面，伸出手去，打开了那个盛放着玫瑰花的透明盒子。
修慕从里面挑出了一朵玫瑰花，放在了手中。
那束玫瑰花是被陆随做了防腐处理的，然而经历过防腐处理的永生花，即使远远的看上去跟新鲜的玫瑰花差不多，可是一旦拿在手里，重量和纹理上都有着轻微的不同。
修慕一面玩弄着手里的玫瑰，一面朝着陆随的方向上走了过去。
当他靠近了陆随的时候，就将自己手中的玫瑰，呈现在了对方的眼前。
呈现在了陆随的眼前的，不再是一朵干巴巴的永生花，而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上面甚至还带着一点露水，看上去就像是刚刚被采摘下来的一样。
“这也是天方夜谭吗？”修慕说。

第110章 这对你不公平
仿佛是担心陆随不相信似的, 修慕牵起了对方的手，将自己手中那朵含苞待放的玫瑰，放在了对方的掌心上, 让他可以更加直观的感受到，那朵花苞的重量。
那是一朵饱含着水分的, 活生生的玫瑰。
虽然那朵玫瑰花的分量加重了，然而也只是一朵花而已，可是一旦被放在了陆随的手中, 他似乎就要承受不住那朵玫瑰花的重量是，身形也跟着向下一沉。
还是修慕眼疾手快的挽住了陆随的胳膊, 才堪堪的稳住了对方的身形。
修慕从来没有在陆随的脸上看到过惊恐的表情, 然而现在，他却看到了。
“这是……什么？”陆随的声线竟然出现了之前修慕从来没有听到过的颤栗。
“为什么会这样？”陆随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是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修慕：“……”
“你在发抖？”修慕想了想说。
他退后了一步, 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陆随。
“你在害怕？”
修慕推到了一个可以让对方觉得稍微安全的距离上，一面问陆随道。
“任何人在面临这样的情况下, 都会……害怕的吧。”陆随喘着气, 手指微微的捏住了自己的衣襟，看上去已经很努力的在保持体面了,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反问了修慕一句道。
修慕：“……”
修慕陷入了沉思几秒钟, 然后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 看向了陆随。
“他……你喜欢的那个人，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修慕叹了口气道。
“告诉我……什么？”陆随不解的问道。
“告诉你关于这样的事。”修慕说着, 指了指对方手中的玫瑰花。
陆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只是个普通人罢了。”也许是因为过于震撼的关系，陆随说起话来并不像修慕印象之中的那样成熟稳重, 音调里有很多延长的部分，非常形象的表达了他的困惑之情。
“他不是个普通人，因为我感觉得到这里的灵气，更重要的是，我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后身。”修慕笃定的说。
陆随：“……”
“我从来不信鬼神之说。”陆随说到这里的时候，心绪似乎是稳定了一点。
他看上去，对于修慕似乎已经不再那么害怕了，甚至于神色之中，已经恢复到了平日里七八分的平静的神态。
“因为在我最需要鬼神的时候，无论我如何祷告都没有出现过任何神迹。”陆随平平淡淡的说。
“所以就算现在出现了，我相信，这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和他没有任何关系，那么也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陆随说到这里，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的状态。
他将最初对于修慕的那种，出于生物本能的恐惧感，很好的隐藏了起来，看上去又恢复到了一种无欲无求的状态上，修慕知道，在这样的状态上，陆随是无敌的。
修慕：“……”
“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这也无妨，我来告诉你，也是一样的。”修慕锲而不舍的说道。
就在陆随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修慕抢先一步，撩开了自己被冻雨的雨水打湿了的额发。
额发的下面，在白皙的眉心的肌肤上，赫然长着一颗朱砂痣。
陆随：“……”
修慕从来没有在陆随的脸上，看到过如此气韵生动的表情。
在这之前，修慕记得陆随的眼睛，一直都是非常沉静的样子。
他虽然看上去比一般的同龄人年轻许多，然而眼睛实在是不如年轻人那么清澈了，当然，虽然还远远称不上是混沌的样子。
然而现在，修慕却觉得陆随的眼睛一清如水，如此灵动了起来，矫若一条正在被点睛的游龙。
陆随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试探着伸出手去，用自己稍显冰冷的指尖儿，仿佛碰触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一般，轻轻的碰了碰修慕眉心上的朱砂痣。
一开始那种触感是非常轻柔的。
然而渐渐的，修慕却觉得，陆随的指尖儿带给他的触感，变得越发执拗了起来。
他似乎是想要证明那颗朱砂痣的真伪似的，在上面不停的摸索着，力道越来越大，简直要把修慕眉心上的肌肤揉碎了似的。
修慕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如果自己再不阻止他的话，陆随几乎就快要拥抱他了。
然而修慕并没有阻止对方。
可是他现在也没有什么立场去鼓励他这么做。
于是修慕只好握手成拳，紧贴着自己的裤线，维持着一种不太情愿的，正人君子的风度。
不过好在，另一边厢，陆随很快就回过神儿来，放开了对于修慕的钳制。
“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陆随有些抱歉的说道。
这个时候他在修慕面前所展现出来的神情和动作，看上去十分的生动，再也不是原来的那种，温文尔雅中透露着一股无动于衷的沉默的样子。
以前修慕在与陆随相处的时候总有一种对方可能是反穿书的霸道总裁的即视感，然而现在，他觉得对方确实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存在了。
修慕：“……”
“不碍事的。”修慕摇了摇头的。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修慕心想。
当然了，有的事情不能，修慕想到这里，又在心里自适应了一下，修改了一番自己的说辞。
陆随盯着修慕的眉心，看着那颗镶嵌在被他揉红了的肌肤上的朱砂痣，似乎在透过那个淡然的痕迹，读取着什么海量的信息。
他看了一会儿，还是轻微的摇了摇头，看上去是一个普通人在误打误撞进入了魔法世界之后，依然延续着惯性思维，呈现出的一种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不相信我？”修慕见陆随这样的反应，于是想了想说。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相信命运会这样待我。”陆随叹了口气道。
修慕：“……”
修慕从来不知道，像陆随这样的天之骄子，也会在这段情感关系之中，呈现出一种强烈的不配得感。
我真是个罪人啊，修慕心想。
不过那是前身的我犯下的罪过，跟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呢，修慕在心里狡辩了一句道。
“你见过那个人的心口吗？”
修慕给了陆随一段时间的空白，让他把自己的心情整理的清楚一些，然后又说出了自认为的第二个证据。
陆随：“……”
“你知道他的心口是不是也有一道疤。”修慕没有让对方等待更长的时间，并不卖关子，直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他之前做梦的时候，梦到自己似乎是为了保护年轻时代的陆随而受到了某种程度的伤害，那个时候修慕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那是个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英雄救美的梦境罢了，然而现在他却觉得，那也许是他前身的记忆碎片之一，也未可知。
陆随：“……”
陆随的眼睛瞪得浑圆，呈现出了一种，与他的年纪不太相符的失态。
“你怎么知道？”陆随脱口而出道。
“我不是说了么，那个人就是我的前身，他的记忆碎片正在源源不断的回归我的本体。”修慕给陆随科普了一下关于灵异圈儿的一些基础知识，这样说道。
陆随：“……”
陆随觉得，修慕的说法有点儿微妙。
他总是称呼自己的前身为“那个人”，看样子至少不是以此为荣的。
不过他几乎很快就明白了修慕的潜意识。
他与他所谓的这个前身之间，存在着某种微妙的竞争关系，也许他自己也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可以意识得到的。
“我可以相信你吗。”陆随似乎是在向修慕提出这个问题，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语似的这样说道。
“可以。”修慕斩钉截铁的说。
“而且你根本不用担心我是在骗你。”
“如果我是个普通人，出于某种不合法或不道德的目的，串通了你身边知道内情的人来欺骗你的话，这个技能又怎么解释呢？”
修慕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去，覆盖在了陆随的办公桌上，已经失去了活性的那一盒永生的玫瑰花上面。
不出片刻奈何看上去没有什么活性的永生花，竟然变得与陆随手中的那一朵一样的活色生香了起来，仿佛它们是今天早上，刚刚被从玫瑰花田里采摘出来的一般。
陆随：“……”
因为参与过这盒永生花的制作，陆随心里也非常明白，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种黑科技，可以赋予修慕这样的能力，也就是说，他口中的那个灵异圈儿，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说我是灵异圈儿的某个并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的前身，而是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其他人的话，以我的能力，我又何必费尽心机的欺骗你呢。”
就在陆随陷入了沉思的时候，又听到了修慕的声音这么说道。
他这样说确实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
陆随想起了之前他遇到的那个典型性霸道总裁的纠缠，修慕是什么直接把对方举了起来，然后好像搬动塑料模特一般的直接搬到了门外。
他之前不过以为修慕是年轻力壮，天生神力罢了，然而仔细想一想的话就会发现，修慕刚刚结束了自己的青少年时期也没多久，现在依然还在抽条儿的年纪，细胳膊细腿儿的，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呢。
他如果是他口中的那个灵异圈儿里的坏人的话，无论他想要做什么，自己当然都是反抗不得的了，陆随心想。
“陆随，我能待在你身边吗？”
就在陆随陷入了沉思的时候，又听到了修慕的声音，这么问他道。
陆随：“……”
他不再称呼我为“陆先生”了，陆随心想。
不过他觉得，修慕无论是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他都有对自己直呼其名的本钱。
哪怕只是从年龄上来说，虽然还不是十分的了解灵异圈儿，但是即使是按照惯性思维来思考，在那个沧海桑田都是很平常的岁月的圈子里，修慕无论如何都是有资格对自己知乎其名的了。陆随心想。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呢？”陆随想了想说。
“可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修慕非常界面友好的点了点头道。
“你记得多少细节，关于……我们之间的。”陆随沉吟了一下，组织好了语言之后，才郑重其事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修慕：“……”
“我好像见过你年轻时候的样子，还有心口上的这块疤，其他的暂时还没有想起来。”修慕虽然想要陪伴在对方的身边，但是他并不想采取任何不够光明磊落的手段，所以也就很实诚的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我的前身的碎片还在不停的回归我的本体，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想我会想起来越来越多的细节的。”不过修慕还是想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于是又找补了一句道，简单的给陆随科普了一下关于自己所处的灵异圈儿的一些基础知识。
陆随：“……”
“这样说起来的话，岂不是除了几个细节之外，你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我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你的前身，我这样说，你可以认同吗？”陆随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说。
修慕：“……”
“你说的也是个理。”修慕想了想，觉得他竟无法反驳，也就索性不再反驳对方的说法了。
“不过我觉得单凭我们之间的缘分，就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件事了。”修慕又补充了一句自己的看法。
他这么说，也不完全是一种话术。
在遇到陆随之前，修慕并不是一个喜欢荣华富贵的人，也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更加不是一个年上的终极爱好者，当然也不是gay。
然而在遇到了陆随之后，他几乎完全没有心理上的挣扎，就喜欢上了他，说他们之间没有很深的夙缘，修慕是不能够相信的。
另一边厢，从陆随的角度上来看，在第一次遇到修慕的时候，他就觉得对方很合自己的眼缘，哪怕那个时候的修慕，眉心上的朱砂痣还没有回归自己的本体，也许他对他，因为前身的关系，还残存着一种生理性的喜欢也未可知。
从这两方面来看，修慕的前身如果不是陆随喜欢了一辈子的那个人的话，就太说不过去了。
当然了，修慕也不能否认，凡事皆有例外，所以抱着对陆随负责任的态度，他倒是也没有把话说的太死。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浪费了很多时间陪伴在我的身边，可是到了最后事情并不像你想象之中的那样。”陆随想了想说。
修慕：“……”
修慕明白陆随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修慕在他的身上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然而到了最后，也许修慕会发现自己的前身并不是陆随爱了一辈子的那个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按照修慕对于陆随的了解，他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是对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修慕并不怪陆随，因为他现在也喜欢上了一个人，他很明白那种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恋情，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我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我可以承担这么做所产生的任何后果。”修慕沉吟了一下，然后正色说道。
陆随：“……”
“可是这对你不公平。”陆随脱口而出道。
修慕：“……”
“这样也许对我来说并不公平。”修慕点了点头道，看上去同意了对方的观点。
“可是这么做，可以让我好过一些。”修慕轻描淡写的说。

陆随几乎是在修慕说出这几句话的与此同时, 就共情了他。
这倒不是因为陆随产生了什么心动的感觉，而是因为他觉得，对方正在经历的一切的心路历程, 他都曾经经历过。
这种微妙的感觉，可以让陆随在很短的时间内共情对方。
他的手本能都握成了拳头, 身体紧绷了起来，然而甚至并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克制着什么。
“如果你觉得, 这样没问题的话，那么……我也是没问题的。”陆随想了想说。
陆随觉得, 他这样说话的方式有一点渣, 可是除此之外，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修慕：“……”
修慕想要把陆随抱起来转三个圈儿，但是他知道, 无论是从社交礼仪的角度上讲，还是从身体健康的角度上讲, 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做。
至少现在不要这么做, 修慕心想。
至于以后，他有一种预感, 以后，他有的是机会这么做。
修慕里面这么想着, 里面就不由的激动了起来, 他一激动，然后就打了个喷嚏。
“哈秋！”修慕说。
陆随：“……”
“你冒着冻雨过来, 是不是感冒了？”陆随立刻关切的问修慕道。
虽然不想随时随地都在进行比较, 但是修慕还是悲催的发现，陆随对于谈到他的健康问题的时候的语气, 与之前有着稍微明显的不同。
修慕陷入了沉思。
我这就吃上白月光的红利了？修慕有些不甘心的在心里明确了这样一个事实。
“可能有一点吧。”修慕想了想说。
“我把健康值设定在了与没有成精的恐怖直立猿同步的水平上。”修慕给陆随介绍道。
“还有……别的设定吗？”陆随好奇的问道。
“有是有的，不过我以前一直都是用没有成精的恐怖直立猿的默认值的。”修慕想了想说。
“这样看上去比较像个普通人。”修慕用一种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的身份，说出了一句顶级凡尔赛的话语，最为致命的是，这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倒是一点毛病也没有。
“如果你担心的话，我以后会把数值调高一点的。”见陆随沉默不语的样子，修慕又十分界面友好的找补了一句道。
“好。”陆随点了点头道，看上去倒是比刚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所以说，你是会担心我的，是吗？”修慕抓住了问题的重点，反问了对方一句道。
陆随：“……”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这样的。”陆随想了想说。
他并不是那种会倏然之间害羞，或者脸红的类型，既然对方问了，陆随也可以维持一种大大方方的态度，承认自己的心态。
不过他在大大方方的态度之下，还保留着一点模棱两可。
其实在回答对方的问题的时候，陆随并不能准确的辨认出，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某种意义上说”的言下之意，不过他还是习惯性的这样表达了。
某种意义上说……是从什么样的意义上来说呢，是在他把我当成了自己的白月光的前提之下吧，修慕心想。
修慕陷入了沉思。
他以前在观看一些影视作品，和阅读一些文学作品的时候，经常会看到那种，让他不能十分理解的描述。
比如说什么痛恨童年时代柔弱的自己，痛恨少年时代平庸的自己之类的伤痕文学。
修慕觉得，像他这样的普通人，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神经也没有那么敏感，真的会有时间觉得自己在生命的某个时刻不够完美吗？
然而现在，修慕已经十分明白了，那种憎恨某个生命阶段的自己，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我现在就很憎恨某个时段的自己，修慕心想，我憎恨前身的自己。
这小子何德何能，能被我喜欢的人喜欢上了呢，修慕百思不得其解的在心里这么琢磨了起来，完全无视了自己的前身，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不过其实把颜值问题纳入考虑范围内，修慕事实上也不能完全了解陆随的心意。
他总觉得陆随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不然以他的社会地位，想要找什么样的俊男美女找不到呢，为什么一辈子只等待一个人呢。
难道说他是那种爱钻牛角尖儿，只想找世界第一美人的人吗，修慕在心理要素察觉了起来，并且觉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是十分的棘手。
万一我关于颜值的碎片一直没有回归怎么办？我将顶着这张校草级别的普通的脸，一直出现在他的面前，修慕心想。
修慕想到这里，就恨不得这会儿就从地底上冒出来一个妖魔鬼怪的才好，好让他快点积攒自己前身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