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牌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明闻毫发无损。
白熠:【……】
触手瞬间涌出,缠住明闻身躯,明闻摸摸这只躁动的小污染物,说:“没事。”
少年的声音满是阴沉:【哥哥——】
话还没有说完,明闻再次斩下一刀!
男人倒地。
木牌彻底碎裂,明闻后退一步,身上多了一道血痕。
刹那间,更多触手翻腾搅动,掀起愤怒的阴影,明闻抱住小黑球,不断安抚着它,低声重复“我没事”。
琳达目瞪口呆地注视这一幕,明闻杀了小镇居民,触发了规则——但,他居然还活着?只是受到了反伤?!
很快,她又发现,那个居民还没死,明闻依然留了余力,让这个人只是重伤,倒在了地上。
最奇异的是,就算丧失了行走能力,男人好像还是感觉不到痛苦,没有痛苦地嚎叫,就连表情都未曾变化。
明闻一下一下抚摸小黑球,转向米兰达:“麻烦你为他治疗。”
米兰达:“好的。”
她走向男人,然而,还没靠近,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救命!救命!”
男人从地上爬起,身上的刀伤瞬间消失,一下子从一个重伤之人,变得活蹦乱跳。
“你们是进化者吗!你们来救我们了吗?!”
看见面前的几个人,男人十分激动,当即想要冲过来——还没跑出几步,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明闻迅速按住他的手腕,还有脉搏,只是很虚弱。
“……他恢复了?”琳达更加震惊了,“刚才,他恢复了正常?”
米兰达上前,按了下男人胸口,男人惨白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呼吸顺畅,只是双眼依然紧闭,没有要醒来的征兆。
此刻,他和其他小镇居民的状态完全不同了,更像一个被困在地下很久的普通人,身体虚弱,需要修养。
米兰达的手再落到明闻肩上,几秒后,他身上的血痕缓缓愈合。
治好了明闻,米兰达的神色却微微变化,这道伤口并不算太严重,以她的治愈能力本该瞬间痊愈,结果却多花了几秒。
“所以,这个污染物的规则是反伤?”亚瑟说,“无论我们对他们造成什么程度的伤害,都会反弹到我们身上。”
明闻指腹轻揉小黑球:“也有一道界线,抗住反噬,就能救下一个人。”
亚瑟的目光扫过周围:“这里一共有多少个人?”
琳达想了想:“统计的常驻入口,是一百二十三个。”
明闻淡淡地说:“还剩下五十二个。”
“不行!”丹尼尔喊道,“你刚才能抗住,都是因为你的木牌!”
他们看得很清楚,那个木牌分明是一个很强悍的道具,抗住了一次完整的污染物攻击。
然而,就算有木牌保护,明闻还是遭到了反噬——如果没有木牌,他的状况,恐怕会比当时的那个居民还严重。
亚瑟:“明,这个道具还有多少个?”
明闻:“一个。”
“……”
众人沉默了。
用他们的伤,换这些人的命?
先不说他们能不能抗住反噬,就算扛住了,也会付出很惨痛的代价,均摊下来,一个人至少要连续不断地重伤十几次,简直和凌迟没什么区别。
这些居民感受不到痛苦,但他们可是会实打实地受伤,会流血、会皮开肉绽,这完全不公平。
更别提,万一没把握好界线,误杀了居民,那他们也会死在这里,死在这片肮脏的,暗无天日的地下。
这场灾难并不会向外蔓延,整个小镇都被深埋在了地底,危险等级已经降到了最低……救援,真的有必要吗?
琳达最先后退了一步,她的目光一一停留在那些居民身上,带着遗憾,带着惋惜,尽力地想要记下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庞。
“这里还有五十多个人,难道,要我们死五十多次吗?”
“米兰达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她撑不住那么多次治疗的。”
米兰达没有吭声,另一道声音响起:“没有时间了。”
亚瑟看着前方,一片突如其来的黑暗,笼罩了大半个小镇,并且在一点点向他们这边蔓延。
似乎,这里的污染物意识到他们发现了破局的办法,于是,开始了死亡的倒计时。
丹尼尔:“我们得走了,真的得走了!入口已经被封住,必须想办法打开!”
“明,我们一起退出去,寻找离开的路。”亚瑟看着明闻,做出了决定。
张研没有吭声,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一边写一边倒退。
等他刷刷写完,身体也退出了好几步,再抬起头时,发现明闻依然站在原地,面对那片黑暗,身形未动。
琳达:“明队,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不用担心,这个任务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是我们邀请你过来的。就算解决不了,也不会影响你的任务完成率。”
他们这边的基地,进化者都有任务完成率,不合格的进化者会受到惩罚,严重的甚至会被逐出基地——当然,强大的进化者总是拥有特权,他们几个是不受完成率影响的。
明闻没有回头,众人听见他平静的声音:“你们走,我留下。”
张研的脸色变了:“明队!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啊!”
亚瑟往前走了一步:“明!我们现在就走!”
明闻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他迈开脚步,不是后退,而是向前,走向前方的那片黑暗,走向那五十二个被困在黑暗里,一个多月都不见天光的居民。
白熠看着他,这一刻,这只刚才还会因为他受伤而躁动暴怒的污染物一言不发,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漆黑的触手牵住了明闻的手,一根一根缠住他的指节,与他十指相扣。
“等一下,明!”
亚瑟有些急了,他发现自己无法理解这超出掌控的事态,又往前走了几步。
“这毫无意义!我们是进化者,从灾难中觉醒,从地狱重返人间。想想我们遭遇的第一场灾难,那么多人死了,我们活了下来,这就注定我们是特殊的,是与众不同的!”
“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的未来,是新纪元的领航者!这些普通人和我们根本不对等,他们的命也没那么昂贵!”
“看看你面前的人,没一个可以觉醒。死在灾难里,是他们的命运。活下去,引导这个世界,掌控这个世界,也是我们的命运!”
实际上,亚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多,他一向讨厌叽歪和废话,但这一刻,他想尽力地留住那个人。
震荡的余音还回荡在胸膛,亚瑟紧紧地盯着前方,看见远去的明闻,微微对他偏过了头。
胸膛炸开巨大的喜悦,亚瑟激动地向前走了一步,听见那道清悦而冷淡的声音:
“我不接受这样的命运。”
这是明闻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彻底踏入了那片黑暗。
“……”
亚瑟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怔然,望着那个年轻男子头也不回,一往无前,身影融没于吞噬了整个地下的黑暗。
……为什么?
这一刻,亚瑟是茫然而震撼的。
为什么,他能毫不犹豫地为这些不相干的弱者,付出一切?
明明那么强大,明明可以和他们一起,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却为了区区五十几个普通人,以生命为代价,去试探一个将他们救回来的可能。
死在这片阴暗的地下,会有人记得他,会有人歌颂他吗?
亚瑟无法想通,无法理解,最终,他只能目送明闻的背影,目前明闻和他的怪物并肩而行,孤单地没入了他们所不能触及的深渊之中。
第46章 明队的几个情人??
没入覆盖小镇的黑暗,视野也被短暂遮蔽。冰凉的触手圈住他的手腕,明闻能感觉到有股阴冷的力量沉入他的影子里,很快,眼前恢复正常,这里的黑暗再也遮挡不了他的视线。
他偏过头,银发红瞳的少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眸幽冷而深邃。
明闻摸摸他的小污染物脑袋:“我知道,你不会拦着我的。”
“……”
白熠满脸写着不开心,不过,它还是垂下眼睛,乖乖地说:“哥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它知道,哥哥做出的决定,是不会改的。
这里的人,对它来说无关紧要,是死是活它根本不在意。但是,哥哥在意。
哥哥一直和它说,不要随便伤害人类。
哥哥想要保护他们。
白熠轻蹭明闻的掌心,心想,那,它也会试着去保护他们,因为这样,哥哥会为了它而开心。
“明队……明队?”
身后响起隐约的呼喊,明闻回头,一道身影穿过黑暗,摸索着追了过来。
那是他们中唯一的治愈系,米兰达。
直到靠近明闻和白熠,米兰达才看清了他们,她停下脚步,不长的一段距离,她却跑得气喘吁吁。
“我,我和队长说了,我留下。”
“这里很危险,”明闻说,“你可以和他们一起离开。”
米兰达摇了摇头。
“你来自华国。”
“我十五岁那年,在学校被人欺负,有个老师很照顾我,帮我解决了那几个坏蛋。今天我都还记得她的样子,是个笑起来很可爱的华国人。”
“所以,请让我留在这里,为你们出一份力吧。”
“我身体不好,觉醒后也没能好转,是同等级治愈系中最弱的那个,但是,我会尽力的。”
明闻看着她的眼睛,微微颔首:“足够了,多谢。”
他们向前走去,米兰达视线微微偏移,明闻身边,凭空多了一个光是看着就令人觉得十分危险的少年。
明闻似乎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米兰达又默默移开视线,心想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小镇边缘,黑暗的尽头,到此结束。
明闻回身,从他这个位置开始,是仿徨于小镇之内的所有居民的起点。
如果能找到污染物的本体,将其斩杀,这场灾难也会结束。
然而,规则系污染物本身蕴含规则,本体极难被找到,如铺开层层蛛网的蜘蛛,自身隐匿在蛛网深处,唯有顺着规则所化的蛛丝摸寻,才有抓住本体的可能。
唐刀横于身前,明闻一手握着乌黑沉金的刀鞘,一手缓缓拔出了笔直锋利的长刀。
雪白刀身于黑暗中划开清寒的冷光,映出他冷静无澜的眼眸:“开始吧。”
唐刀斩下,离明闻最近的一个居民直接倒地。
下一秒,明闻身上,一道比那个居民还要深长的刀伤几乎劈开他的胸膛,皮开肉绽,鲜血飞溅。
明闻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白熠的眼眸却骤然阴沉到可怕,脸庞似乎扭曲了那么一瞬,许多触手直接从皮肤底下钻出。
恐怖的死气蔓延开来,仿佛连心脏都能冻结。米兰达立刻释放治愈的能力,足足一分钟后,明闻身上的伤口才愈合为一道浅浅的血痕。
地上,那个居民爬了起来,身上的伤口同样瞬间消失,短暂恢复了意识,然后就又晕了过去。
抗住反噬,规则生效,他得救了。
米兰达顺手给这个居民治疗了一下,只是一秒,居民苍白的脸色就发生了好转。
她看看自己的双手,再看看明闻,心底的猜测得到验证——并不是她的能力出了问题,而是……这位强大的进化者很难被治愈。
这无疑会让情况更加糟糕,米兰达都无法想象,伤口持续叠加,这位明队最后会怎么样。
他是所有进化者中最不该留下的那个,偏偏,是他留了下来。
米兰达开口想要说什么,明闻道:“不用立刻治疗,先攒着,后面一起,节约时间。”
米兰达呆了:“这是能攒的吗!”
明闻没有说话,唐刀再次斩下——
触手翻腾,几步外,刀光原本要命中的居民提前倒下了。
下一秒,白熠的腰部裂开,漆黑的血液淌下,清晰可见的腰部横剖面内并不是血肉,而是一片深黑——无数的触手密密麻麻蠕动,有许多只剩下半截。
明闻神色骤然变化,一下抓紧白熠手臂。
“……疼吗?”
白熠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哥哥不疼我就不疼。”
“……”
有那么几秒,明闻的脸庞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
白熠色变,立刻抱住了他:“哥哥,不疼。”
怪物的触手温柔地绕过明闻腰肢,少年在他耳边说:“我是怪物,痛觉和人类是不一样的,所以,哥哥不用担心我。”
“……”
明闻紧紧抓着白熠的衣袖,贴着它冰凉的温度,将脸转向一边。
米兰达捂着眼睛,站在旁边。
明闻:“……请给它治疗,谢谢。”
米兰达依然捂着眼睛,紧闭的手指张开,露出一点缝隙:“好的。”
很快她就发现,她的治疗对于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同样收效甚微。而在白熠勉强按捺着情绪,一眨不眨地看着哥哥,等待治疗结束的时候,明闻再次出手——前方的几个居民一瞬倒地。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纵横交错,几乎撕裂了那具削瘦的身躯,明闻身形微顿,脚步不停地冲向前方。
白熠:“!!!”
这一刻,它的皮囊彻底扭曲,恐怖的死气沸腾咆哮,肆虐汹涌,仿佛要掀翻整个地底,把整个世界都踩在脚下。
明闻没有回头,他的污染物在暴怒,而他没有为此停留一秒。
米兰达完全震惊了。
她的面前,那两个人好像完全无所顾忌,在竞争着“杀戮”。
如果说他们失去了理智,偏偏他们每次下手,都能卡在最精准的那条界线,不会误杀这些居民,仅仅是让他们受伤倒地。
如果说他们还有理智——现在,那两人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势,没有一刻犹豫,没有一次停手,以他们的身躯,硬生生抗下了一次又一次的反噬。
鲜血染红了路面,延伸出一条血色的生路。明闻和白熠一路向前,他们身后,一个又一个居民从混沌中苏醒,时隔多日,再一次睁开了清明的眼睛。
从小镇的尽头,再次回到小镇的起点。
明闻脚步微顿,视野里,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最后一个居民,一位不起眼的老人,忽然扭过身躯,向小镇外逃窜。
老人的影子扭动,蜿蜒连接到小镇每一个建筑的阴影里——怪物的本体终于出现,无处遁形,无法隐匿。
明闻抬手,下一秒,身体晃了一晃。
更多的鲜血,从他身上流下,一层又一层,染透了他的衣服。
新伤覆盖旧伤,遍布他的身躯,仿若坠地的白瓷,迸开细细密密的裂痕。
“哥哥!”
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染血的眼睫覆落,明闻倒在了无数翻腾的触手里。
米兰达飞快跑过来,她的脸庞发白,双手颤抖,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治疗,已经到了极限。
然而,她不敢停下,那个年轻男子虚弱地躺在触手之间,身上的伤口无法数清。鲜血漫开,他的脸庞比雪还要苍白,就像一捧被迫曝光于烈日之下、即将融化的微雪,脆弱得甚至让她不敢触碰。
米兰达再次释放了治愈能力,可是很快,她的脸色发生了变化。
治疗失效!
她的能力,无法再对他起作用了!
就在米兰达慌忙地想要再试一次的时候,一根触手卷起一支纯银色的针剂,轻轻扎入明闻手背。
针剂被缓慢推动,仿若流动的白银般的液体一点点融没于明闻体内,他的身上,所有伤口停止流血,出现了愈合的征兆。
然而,仅仅是征兆,伤口的愈合极为缓慢,明闻仍然没有醒来。他被更多触手温柔地缠绕,触手不断抚摸他的脸庞,一点点覆盖他的身躯,将他缓缓拽入那片冰凉的黑沉之中。
米兰达抬头,瞳孔一颤。
仿佛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她猛然后退,退到了很远的地方。
数不清的触手涌动,像一条条阴冷的毒蛇,四面八方汹涌而出,涌出了小镇之外——很快,拖着一坨鲜血淋漓的东西回来了。
那个庞大的怪物,披着溃烂的老人的皮囊,挣扎着,嘴角裂开至耳根,喉咙里发出了类似某种野兽的嘶吼:“你们的末日很快就会到来,渡尘者将至——!”
然后,它直勾勾地盯着白熠,阴森森地冷笑了起来:“你这个叛徒,背叛者——”
下一秒,它的皮囊,被撕裂了。
米兰达捂住耳朵,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难以想象的凄烈惨叫回荡在整个小镇上空,怪物被活生生被撕碎为成千上万块,它的头颅被仁慈地留到了最后,让它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啃噬、咀嚼、碾碎为血沫。
直到最后一刻,怪物的惨叫都没有停下,都保留着完整的痛觉与意识。
鲜血淌过小镇每一寸角落,像一条永远不会干涸的血河,洗刷了这片肮脏的大地。
“明!”
一道身影冲了进来,闯入了黑暗之中。
“我来帮你了,希望还不算晚!”
亚瑟一脚踩进了血河,飞起的血花溅到他的脸上,溅入了他突然定格的眼睛里。
黑色的天空,血红的大地,如此鲜明而强烈的对比。黑与红交接的间隙,他看见那个吞吃着血块碎末、全身上下皆被鲜血染没、披着扭曲皮囊的怪物,抬起了森冷可怖的眼眸。
车子行驶在返程的路上,车厢内一片沉默。
琳达抬眼,透过后视镜看着歪躺在后座、不成人样的亚瑟,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声地说:“老大,你被揍得好惨啊,那个污染物有那么强吗?”
亚瑟奄奄一息地抬手:“……不是……”
“是……明的男朋友……”
琳达:“什么?男朋友?明队哪来的男朋友?”
“所以,是那个男朋友把你给揍了??”
亚瑟没有吭声,过了几秒,痛苦而伤心地说:“原来他真的喜欢那种类型的……他怎么会喜欢那种类型……”
琳达:“……能把老大你揍成这样,看来,是个脾气很爆的情人啊。”
“原来,明队喜欢这么辣的。”
“……”
亚瑟抽抽一下,看起来更痛苦了。
旁边的张研惊呆了。
“什么?明队在A国找了情人??!”
大洋另一头,方舟基地的联络员大为震撼。
“你们确定这消息属实?!”
“当然属实!线人回报,‘明队新找的那个情人脾气暴躁,呃,特别辣’——这些都是原话!”
“而且,他还为了明队和别人争风吃醋,把那边的进化者给揍了!”
“什么?争风吃醋??到底有几个人???”
“博士!不好了博士!”
周梦泽冲进实验室,掀起一阵旋风。
运转的实验仪器前,季随八风不动地端着茶杯,盯着屏幕上反馈的数据,没有分给她半点眼神。
周梦泽冲着他淡然的侧脸大喊:“A国传回来的消息,明队他在那边谈了好几个男朋友!各个脾气暴躁还很辣!他们为了抢明队,到处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天呐,太可怕了!”周梦泽又补了一句,“不过明队值得,不知道他会不会带其中一个男朋友回来,真是期待呢。”
季随:“……”
他的手一抖,杯子摔在键盘上,热茶滚出,实验数据顿时蹿出一堆乱码。
几天的实验成果毁了。
季随:“…………”
第47章 触手,捆绑,囚禁(?)
沉闷的雷声炸响,一场暴雨落下,灾难过后的小镇浸泡在雨水之中,被沉默地冲刷。
救护车的灯光穿透雨幕,一个个披着雨衣的人影穿行其中。Heaven基地的后勤组赶到出事小镇,将幸存者们送往医院。
“五十,五十一……枫叶镇所有的幸存者,都在这里了。”
“初步统计,遇难者数量大概是四十二个,就当成A级灾难上报吧,这样,就能打破同级灾难最低遇难者记录了。”
工作人员随意在本子上涂了几笔,余光瞥见一道身影,立刻收起本子,谄媚地迎了上去。
“安德森部长,您怎么亲自来了!”
西装革履的安德森从豪车下来,随行人员为他撑开雨伞,他的目光随意地点过周围,并未正视那个淋着雨的工作人员,表情冷漠地说:“处理灾难的进化者都走了?”
工作人员的脸庞被雨水打湿,点头哈腰:“是的,亚瑟先生为了拯救大家,不幸负伤,先回去了,米兰达小姐还留在这里。”
米兰达撑着伞,慢慢走了过来,安德森立刻和缓了脸色,堆起笑容:“辛苦了,米兰达小姐!到我车上休息吧。”
米兰达摇摇头,安德森关切地说:“这次灾难是怎么解决的?可以和我说说吗?”
米兰达:“是明队。”
“小镇遭遇了一只规则系污染物,控制了剩下的居民,只有重伤他们,再承担更加严重的反噬,才能救下他们。”
“当时,地下空间被封锁,我们都出不去。明队和他的……同伴一起承担了所有居民的反噬,杀死了那只污染物,封锁才解除。”
她也是后来才得知,不杀死地下的那只污染物,他们根本出不去,最后也会变得和那些居民一样——所以,她很庆幸她跟上了明闻。
“天哪!太惨烈了!这里可是有五十多个人!”旁边的工作人员惊呼,“我们的亚瑟队长肯定也付出了很多吧!不然只靠那两个国外进化者,不可能成功。难怪亚瑟队长受伤了,一下救了五十多个人,他真伟大!”
米兰达没有说话。
“明队。”
安德森笑着说。
“我知道,为什么宋院长对他那么执着了。”
“这样一位美丽而悲悯的强者,谁会不希望将他留下,掌握在手心里呢?”
雨水敲打在窗檐,滴滴答答的雨声,仿佛将他拽回了三年的那个雨夜。
一轮黑色的太阳,从雨夜中升起,而后,更加炙热的火焰,燃烧了高悬的黑日。
火海之中,两道熟悉的身影,并肩站在他的身前。
明闻从梦中惊醒,眼前一片漆黑。
冰凉凉、黏稠稠的漆黑……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触感。
明闻默默抬起伤痕贯穿的手背,从眼前扒拉下几根触手。
触手躺在他的掌心,毫无反应。
明闻垂下视线,一坨庞大的、几乎占据了整张床的触手怪物,躺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他圈在中间,没有压到他的身体。
怪物的每一根触手都微微蜷缩着,靠近他的触手则紧紧地黏着他,留下的痕迹从后颈一路蔓延到脚踝。
明闻:睡着了。
他轻轻抱起这坨触手怪物,仔细地检查了几遍,之前的伤口,现在都找不到了。
明闻微微松了口气。
他知道,白熠的自愈能力很强,但,他还是不希望它受伤。
明闻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小污染物,望着它安静而黑漆漆的样子,身上的疼痛,好像也渐渐淡去了。
他不经意地抬眼,酒店的套房,卧室门紧闭,门框挤满密密麻麻的触手。
再偏过头,唯一的窗户,同样被触手挤满了全部缝隙。
……好吧。
看来,他的小污染物是不打算让他出去了。
明闻低头,脸庞轻轻地贴在白熠身上,阖上了眼睛。
耳边很安静,听不到怪物的呼吸与心跳。他沉入那片冰凉的黑沉之中,心却很安宁,沉甸甸的,仿佛找到了归乡。
——再抬起头时,明闻对上一只只红色的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白熠醒了,所有的触手扬起,睁开的红色眼睛,目不转睛地锁住它的人类。
视线接触的那一刻,更多触手开始在明闻身上游走,缠住他的手腕,捆住他的脚踝,似乎想要将他束缚起来——却迟迟没有真正下定决心。
白熠望着明闻身上,那些遍布在他苍白肌肤间,浅淡而未能彻底痊愈的伤痕,红色的眼睛眨了眨,耷拉了下来。
明闻发现他的小污染物忽然蔫巴巴的。
很难过的样子,像化掉的巧克力球,摊成了一大滩。
半凝固的漆黑液体缓缓往床下流淌,明闻试图捞捞,捞不起来。
他赶紧拍拍这坨触手怪物,轻声说:“不疼了。”
“只是一些表面的伤口而已,很快就会好的。”
白熠没有吭声,好像不想理他——虽然,那一双双红色的眼睛还在紧紧地盯着他,还没有化掉的触手也紧紧缠着他,但就是一声不吭。
扁扁地摊着。
明闻:生气了。
好像,还被气瘪了。
明闻心疼地摸摸他的小污染物,低头,轻轻落下一吻。
白熠:【……】
白熠:【!!!】
哥哥耍赖!!!
触手怪物又激动,又生气,又委屈,又气呼呼,一下子从半凝固的液体聚拢为实体,在床上到处乱爬。
飞快爬来爬去,爬来爬去。
掉到床底下了。
明闻:“!”
明闻眼疾手快地把这坨触手怪物捞起来,搂进怀里,拍拍:“摔疼了吗?”
【……好疼】
半晌后,他听见少年委屈又低暗的声音。
【哪里都疼】
【心脏也疼】
明闻无言片刻,微微叹了口气,脸庞再次贴上他的怪物,缓慢而无声地磨蹭。
“就算时光倒流,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他低声说。
“如果我能救下他们,却选择了逃避,那么,我将无法面对自己。”
【哥哥……】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闻好像没有听见,轻轻捧起一根触手,温和地说:“唯一让我后悔的,是连累了你,让你也受伤了。”
【……】
更多触手缠过明闻的腰间和脊背,像一只只冰冷的手臂,将他拥进怪物怀中,无法退避,无法逃脱,直到完全与那具没有体温和心跳的躯体紧紧相帖,不留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