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服务生一脸茫然,根本没想过那声音会是枪声。
在中国怎么会听到这么可怕的东西?
沈亦也觉得很奇怪,中国算得上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之一,别说听到枪声了,就是在平时能见到一把真.枪的机会都小得可怜。
“你在这里等着。”
沈亦点开手环,竟然没有看到天使店的救助任务,这很不寻常。
他思索半晌,决定出去看看。
刚走开包厢,他就看到一个白衣男子拿着枪往门外跑,身后是拿着电击棍追逐的保安,路上还有满脸惊慌的食客。
沈亦眼睛飞快往四周看了看,在看到大肚子瓷器花瓶时脚步一顿,将里面的花束拿出来掂了掂重量,狠狠掷了出去!
“砰”的一声闷响,花瓶重重砸在那人的小腿上,将对方撞得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花瓶也碎了一地。
忽视周围人的惊呼声,沈亦快步走上前,手环上这一次终于跳出了提示。
【积分任务:锦和苑有人持.枪伤人,捉拿可获得20积分,是否立即接取?是/否】
“20积分?”沈亦眉头皱了皱,没来得及细看,身后窸窣声传来。
沈亦没在看屏幕,飞快侧身扫腿,将刚起来的人再度搬倒,同时左手扼住对方手腕,稍微用力,对方便吃痛松手。
看到轻易掉落的枪支,沈亦眸中闪过一丝疑虑,但还是很快擒住双手,对一旁看呆了的食客道:“可以用一下你桌上的绳子吗?”
那是一根用来绑大闸蟹的泰国香草,锦和苑讲究一个让客人体会亲手拆蟹的兴致,没有在端出前将香草取下,正好用在这里。
那桌子人还有点懵,但听到要用绳子反应还挺快,立即将香草绳递了上去,还主动道:“这么一点够用吗?我头上的发带挺长的,也可以用来绑东西。”
那食客是个姑娘,穿着一身汉元素衣服,头上的发丝披散一半、用红绸带扎起来一半,外表看上去温柔娴雅,递绳子时却毫不含糊,还知道利用发带。
沈亦摇摇头,将草绳接过来:“保安已经过来了,把他双手绑住就好了。”
他用特殊的绳结将对方双手绑住,弯腰隔着手帕捡起枪来,不动声色地查看了一番,是真.枪,看来之前响起的枪声就是用这把.枪打出来的。
可是……如果这就是凶手的枪、刚刚那个人是凶手,对方的身手怎么会如此差劲?
礼品店以20积分悬赏对方,说明制止对方需要20积分的力气。
他原本就很诧异这个人的悬赏积分竟然比贺文月抓到的那个杀人狂魔还高,在试探过对方身手之后,就更诧异了。
这人究竟是凭什么被礼品店如此重视?
沈亦将疑问藏在心里,看着从附近赶过来的警察将凶犯带走。
对方低眉顺目地铐着手铐,从沈亦身旁路过的时候甚至没有看他一眼,模样丝毫不负之前持.枪逃跑时的凶恶。
沈亦看着对方平静的侧脸,感觉到了一丝熟悉,正待细想之际,黑天使发消息过来:“那天电影院投毒的人审讯结果出来了,他那天精神不稳定,属于无意识杀人,没有判刑,已经放回去了。”
沈亦的脑海中划过一丝明悟,终于想起来,刚刚与他擦肩而过的杀人犯侧脸之所以眼熟,就因为对方脸上的那副平静,简直与被警察带走的投毒犯如出一辙。
他轻轻“嘶”了一声,看到隔壁包厢直到现在才缓缓流出的鲜血,心中微微发寒。
不仅仅是因为隔壁包厢的主人极有可能失去了生命还无法讨回公道,更是因为这两个精神病的相似之处,让沈亦感到一股由衷的毛孔悚然。
精神病,也能量产吗?
还是说,这仅仅只是他猜得太夸张了?
沈亦怀着沉重的心情等待着警察到来,这里死了人,他作为第一个与凶手交手的人,自然不会被放过,与其回家等待传唤,不如就等在现场。
更何况,他很想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也是个“精神病”?
十分钟后,警察终于赶过来,拿走了沈亦手中的枪之后,对他进行了很严厉的问询,但沈亦本就是食客,枪响之际还有服务生作证,因此几个问题后便被放了出来。
虽然不一定完全洗脱了嫌疑,但至少不会被留在警局。
沈亦离开审讯室,往外走的时候遇到了那天提醒他们要补偿的女警官,对方看到他也是一片复杂。
一连两起案子这人都掺和在内,虽然不是作案人,但合在一起嫌疑怎么看怎么大。
但她到底还知道之前那人有精神病,他还是受害者,因此还是正常打招呼:“你没受伤吧?听说是你用花瓶砸摔了持.枪人?”
沈亦点了点头:“是啊,真倒霉,第二次碰到这种事情。”
他知道自己一脸掺和进两场大案肯定会被怀疑,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想知道礼品系统的提示为什么晚到了,又为什么积分如此之高,所以并不后悔。
“没事就好,早点回去吧,拿柚子叶去去晦气,有事我们会给你打电话。”
沈亦笑了笑:“警官,你这个算不算宣传封建迷信?”
女警官意外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顿时也跟着笑了一下:“不算,这叫地方民俗传统,你就是举报了我也不认的。”
沈亦和对方摆摆手,从警局出去,走到外面抬起头,发现时间还早,他甚至连午饭都没吃,不由得摸了摸瘪瘪的肚子。
正打算随便找家店填填肚子,贺文月的短信忽然过来:“你现在是天使店的对吗?来我家里一趟,有事需要你帮忙。”
沈亦皱了皱眉头,直接打电话过去:“怎么了?什么事需要用到天使店的药剂?”
“我被人咬了,可能染上狂犬病了。”贺文月本想用轻松的口吻说出来,然而电话那头却沉默下来,他顿时察觉出不对来,“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如果你染上狂犬病了,那我可能遇到了狂犬病患者。”沈亦缓缓道。
医院里,贺文月正脸色苍白地靠在病床上,青筋明显的手臂上扎着一根输液管,血红的液体不断输入体内,但仍旧不抵另一种颜色的血液侵蚀。
在听到沈亦回复后,贺文月顿时坐直身子,声音急道:“什么意思?你见到谁了?发生了什么?”
沈亦没有在电话里浪费时间,直接问贺文月要了地址,从警局打车过去,在医院下了车,一路从vip通道进去。
他的视线偶然扫过医院里的人,并没有看到异样,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迅速去到了贺文月的病房。
看到对方手臂上的输液管,以及手臂里那泾渭分明的血液颜色,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说着,当着贺文月的面直接踏进了礼品世界,从店里找来几份制血药剂和恢复药剂,又迅速回到现实。
贺文月虽然脸色苍白,但精神看上去还不错,竟还有心情调侃:“要不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还以为这礼品店是你家开的,进进出出连门都不用开。”
礼品世界是一个极为神秘的异度空间,即便是A级的客人,进出礼品世界也需要从金光大道走到门前,推开门才能踏上沥青街道,但沈亦从来没这个程序。
“我要是这家店的主人,我第一时间发明一种美梦成真的道具,从此人只需要躺在床上,就能源源不断实现各种梦想。”沈亦一边给他注射药剂,一边接话。
“这确实是你干得出来的事情。”贺文月笑着道,视线盯着渐渐恢复正常颜色的手臂,这才道:“说真的,你刚刚说遇到狂犬病患者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幸亏你没去锦和苑,那里今天发生了枪击案,一个普通人持枪杀了人准备逃跑时被我拦下来了,我去警局做笔录了,一出来立刻到你这里来了。”沈亦说着,从针管里看那小半管渐渐恢复正常颜色的血液,皱眉道,“这就是你说的‘狂犬病人’的血液吗?还真对上了……”
“锦和苑发生了枪击案?就在刚刚?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贺文月上下打量了沈亦一遍确定他没受伤后,才分享自己的情况,“我说的‘狂犬病人’,不是别人,就是那几个签了合同试验新药的人。”
“是药导致的问题?”沈亦立即看过去,还记得贺文月之前为新药进展不顺利而苦恼,“什么药能让人变成精神病?”
贺文月苦笑着摇摇头:“如果真是这样倒好了,凡事查得到源头就能找到解决办法,问题是新药还没试,这些人就突然发病,变得极富攻击性,对周围的一切仇视无比,见人就攻击,连实验室里的死物也不放过,几乎砸了整个实验台。”
“然后呢?他们很快恢复平静?”沈亦皱眉猜测道。
“看来你真的遇到了‘狂犬病人’。”贺文月点点头,“就是这样,没过多久他们就恢复了平静,而我在这期间被一个用力咬了一口,手臂的血液颜色就开始不正常。”
“发疯还咬人,听起来很像是丧尸。”沈亦客观评价,“你确定是因为被人咬了一口才这样的吗?而不是你在实验室呆得太久、不小心染上了某种病毒之类的关系?”
“这正是问题所在,我没法确定。”贺文月苦笑,“在事后我们很快对病人和新开发的药做了检查,发现一切如常。病人体内没有任何致病原,实验室的药也没有致人发疯的功能,更重要的是,体检显示我的身体十分健康,甚至比之前更健康。”
“健康?”沈亦看着他直到如今才恢复血色的脸,挑眉道,“或许你该换家医院。”
贺文月摇头叹气道:“你猜怎么样?我还真换了家医院,甚至不是我家这边的医院,而是完完全全与实验室没有接触的新医院,结果和之前完全一致,我没有问题、病人没有问题,甚至那新研制的药物,在别人身上试验,效果和预计的一模一样。”
沈亦拍了拍贺文月的肩膀,当着他的面打电话叫了趟跑腿。
贺文月看着他点单,诧异道:“你点柚子叶做什么?还让他们送来医院?”
沈亦诚恳道:“送我出来的警官让我回去用柚子叶去去晦气,我觉得你也需要,咱们可以一起用。”
贺文月反应了一会儿,顿时哭笑不得。
转念一想,他这情况确实很像撞邪了。
明明身体出了这么明显的问题,结果无论是哪家医院都检查说他比之前还健康,就连咬伤他的病人试验的新药,换批人试验都顺利得不得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全程下来就他一个人倒霉。
跑腿很快把东西送到,进来时看到他俩的模样穿着,眼神不由得古怪起来,还带着点了然和慨叹。
像是在感慨住在VIP病房的有钱人还搞封建迷信,看来平常那些小道消息说得一点不错,越是有钱人,越相信鬼神。
沈亦给贺文月肩膀上拍了两下,又顶着对方的一脸无语,让他给自己全身拍了两下,这才悠然做回椅子上。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那批病人还试不试药了?”沈亦问贺文月。
“我问过他们的意见,将合同改成了研究他们身体失控的原因,准备立个新项目。”贺文月风轻云淡道。
沈亦看着他刚刚回血不久的手臂,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工作狂,身体都成这样了还不忘研究新项目,贺文月能成为他们圈里最常被拿来比较的二代他是一点不嫉妒。
当然以他目前的情况,也确实是该有点自知之明,谁和他比都是优秀二代。
沈亦看了看手机时间,见这么一折腾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索性和贺文月蹭了顿VIP病房的豪华套餐,这才离开医院回到了自己住的小区。
回家路上,他发现不仅仅是自家花瓶里的郁金香,整个明光大道两侧的景观树都生得郁郁葱葱,叶子在阳光下好像发着光,青绿饱满,如水洗过一般。
沈亦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淡淡的困惑。
是错觉吗?感觉这两天的植物比暴雨前都要枝叶饱满、身形挺拔,仿佛那场雨将整个自然界都滋润了一遍似的。
沈亦带着疑惑入睡,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窗外阳光,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大概是连续数天的大暴雨把他的眼睛都污染了。
他换好衣服下楼吃早餐,在电梯里遇到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对方看到他之后没说什么话,默默和他一起下楼。
等到出电梯的时候,对方忽然开口:“你和冯子莘女朋友有关系吗?”
沈亦:“???我为什么会跟她有关系?而且你是谁?”
那人勉强一笑,没说话出了电梯。
等到吃早餐的时候,黑天使从外面跑过来,跟他道:“你知道冯子莘女朋友死了吗?就在她许下心愿不久后。”
“死了?”沈亦诧异道,“怎么死的?”
“被杀手店接单后,暴毙而亡。那名杀手因此连积分都没有拿到,这还是第一次有任务者完成心愿后没拿到积分。”
沈亦愣住:“什么意思?许愿者死亡后任务者没有积分?”
黑天使摇摇头:“怪就怪在这里,礼品店从不做亏本生意,哪怕许愿者死亡也有办法收取代价,但这一次却不一样,杀手做完任务后,礼品店告知因许愿者意外死亡,所以没有积分。”
沈亦喝了口豆浆压压惊:“那名杀手岂不是太惨了?白做一单?”
黑天使耸耸肩:“所以以后做任务之前还要检查许愿者身体状况,确定对方不会暴毙而亡再接吧。”
沈亦记下了这件事,回家的路上才想起来:他记这玩意儿好像没啥用啊?他的天使店任务就从来没有做过……
接下来几天,除了偶尔和贺文月他们几人聚一聚之外,沈亦都没有出门。
京市在连续一星期的大暴雨之后,迎来了长达十天的艳阳天,一连过了秋分,大太阳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沈亦家中的郁金香,在第五天终于偃旗息鼓,变回了焉嗒嗒的样子。
他终于松了口气,不用担心郁金香成精,出门扔垃圾时,听到常去公园里锻炼的老太太念叨:“那韭菜怎么就焉了呢,我还指望它多长长、省得我去买菜呢!”
沈亦心想,看来郁金香的传说不是他一家才有,好像整栋楼的盆栽植物都有些生长过盛?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他出小区,正准备打车去商场逛一圈,买点日用品,顺便给维修师傅打个电话。
家里的空调坏了,本打算就这么用着,谁知道十多天了天气还这么热,看样子还要持续下去,没空调真是受不住。
刚踏出小区,还没走两步,沈亦就听到后面似乎有人在喊他。
……应该是在喊他吧。
“帅哥!帅哥!就是你!还记得我吗?你那天帮忙带过马路的盲人女孩!”
染着一头粉色长发的姑娘远远跑过来,白色长袜裹着的小腿笔直细长,脸上化着清新可爱的妆容,笑容甜美。
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如今已经是明亮有神,看上去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眼睛好了?”
如果不是对方主动开口,沈亦着实不敢认,这一身和当天那个温和恬静的打扮差得也太远了吧?是他接触的女孩子太少了吗?
“是啊!不药而愈,医生说我撞见了奇迹!”粉毛女孩高兴地说,随即咳嗽两声,脸颊微红,“那个……我想请你吃顿饭,当做是感谢那天的帮忙,你看可以吗?”
沈亦本来想答应来着,忽然撞见对方眼睛里隐藏的小心翼翼和一丝紧张的期待,话风微转道:“只是顺手一帮而已,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我今天还有事,就算了。”
女孩本来想说改天也可以,蓦地看见了沈亦微笑的眼睛,茶灰色的眸子温和注视过来,她忽然就明白了,但还是坚持道:“今天有事就算了,但这顿饭还是要请的,我眼睛开始好起来就是从你扶我那天起,你可算是我福星,吃顿饭可不算破费。”
沈亦看过去,对方眼神清润有神,不再是刚才的羞涩躲闪,确定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于是点头道:“可以,下次吧。”
女孩问他要联系方式,这一次,沈亦没再拒绝。
和对方道别后,沈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脚步却不是向着原来的商场方向,而是拦了辆出租车,去了趟医院。
医院里人很多,但因为是工作日的关系,人比平时少了点,沈亦排了一会儿队,总算是轮到了自己。
他挂的眼科,医生自然问他眼睛有什么症状,沈亦说自己平时经常打游戏,眼睛感到很不舒服,能不能用药治疗。
医生用手电光看了一会儿,又让他上仪器测试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你这真是成天熬夜打游戏的眼睛吗?状况很好啊?觉得不舒服可能是别的原因,平时还有什么其他状况吗?比如发痒之类的?”
沈亦和医生多说了两句,最后准备走的时候,忽然问他:“医生,这两天医院痊愈出院的病人多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医生奇怪道,但还是随口应了句:“和平时没什么差别,真要说的话,就是有几个癌症病人攻克难关了吧?小伙子平时是不是不看新闻?这事儿都上电视了,我们医院环境好,患者住得舒服、心情好,这病自然就好得快!”
沈亦得了答案,没再耽误医疗资源,开了瓶缓解疲劳的眼药水就走了。
回家路上,他打开手机,查看各新闻头条,果真看到了好几条疑难杂症病人不药而愈的消息,因为夹在四五十条新闻里,因此并不引人注目,除了引起路人几句感叹外基本没什么太大反响。
癌症病人奇迹康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人体是很奇妙的,现代医学也还有很多未攻克的难关,这类消息虽然罕见,但不算特别轰动,这一次也一样,没几个人特别注意。
大家都忙着自己的鸡毛蒜皮,癌症这种事,离很多人远着呢。
沈亦看完新闻,收起手机,开始给贺文月发消息:“你们实验室那几个病人,除了发病这一次,之前那段时间试过几次药?结果如何?疗效是不是还不错?”
贺文月隔了一段时间才回复:“是啊,本来新药都要试发行了,结果病人突然出现排斥反应,一直耽搁到现在……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
沈亦说道:“你的药应该确实有用。你现在还在研究他们突然发病的原因吗?那新药呢?还在用吗?”
贺文月虽然很疑惑,但还是照实解答:“换了药性更温和一点的产品,但没完全停,来试药的志愿者身体状况你也知道,彻底停药会很痛苦。”
沈亦说:“和他们商量一下,试着停下所有非必要药物治疗,或许还能好得快一些。”
“什么?”贺文月惊讶极了。
沈亦却没再细说,而是回家将那瓶到现在还没有扔出去的焉巴郁金香重新灌满水,放在了充满阳光的地方。
除了郁金香之外,他还把家里所有曾经回春的植物、蔬菜,无论死的活的,都重新换了遍水、又调整了位置,让它们在各自适应的环境里呆着。
然后在客厅里坐了一天,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去查看这些植物。
发现他们有的死了,而有的,却是再度容光焕发,宛如新生一般。
入秋仍未消退的暑气吹入门窗,惊醒了正在沉思的沈亦。
他上前将遮光窗帘拉上,拦住外面因日头上升越发蒸腾的热气,将客厅的空调打开,窗台边的花草也一并抱了进来。
众多或焉巴或鲜嫩的植物里,郁金香幸运地属于后一批,沈亦将它单独挑出来,重新插.进了瓷白花瓶里。
馥郁香气在客厅飘散开来,夹杂着空调的冷气,带来几分清新之感。
但沈亦的眉头却丝毫没有因此松开,他的手指不断在右手腕上的黑色手环上摩挲,冰冷的触感使他的思绪保持清醒。
不药而愈的患者、突然发疯的精神病、焕发第二春的植物、甚至是这秋分都毫无降温之意的天气,都让沈亦隐隐有些心惊肉跳之感。
就好像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即将到来,这些变化不过是那东西的先兆而已。
他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杞人忧天,但理智却不允许他逃避现实。
沈亦在客厅坐了一会儿,第一次主动给黑天使发了手环消息。
五十层的高楼上,风声猎猎作响,太阳光炫得人眼睛生痛,却不抵眼前人的金瞳之璀璨明耀,温和中蕴含威严。
“你真的甘心就这样跳下去吗?五十层的高度,且不说你的尸体会如何面目全非,单单是那对犯下淫.乱之罪的男女,你真的要这样放过他们吗?”
阳光直射而下,一瞬间照亮了心里那个极为阴暗的角落,白色T恤的男人突然愤怒不已,大声道:“放屁!我怎么可能就这样去死!我要杀了他们!我要他们不得好死!”
“那么,与我交易。”
天光下,黑衣的恶魔张开了翅膀,灿然若阳的金色眼瞳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希望,引诱迷失的人们重新找到自我、重塑人生。
“我……我……”白T恤男人双眼恍惚起来,脸色涨红,嘴唇一张一翕,控制不住想要答应恶魔的邀请。
“嗡”的一声震动,在寂静的天台上格外清晰。
白T恤男人刚准备出声,就见眼前的恶魔笑容微微收敛,那双无比璀璨的金眸扫了一眼空气之后,突然暗下来。
再次看向T恤男人时,那眼睛也没有丝毫引诱之意,反而无比冷漠:“行了,没事赶紧滚,屁大点事儿寻死觅活,浪费公共资源就算了,尸体还要污染环境。”
白T恤男子:?
他刚要和对方理论,就听见一声响指,眼前只剩下那双没有一丝感情的金色瞳孔,然后便是一片空白。
“滚。”金瞳的主人不耐烦看了他一眼。
白T恤男子双眼空洞地点点头,身体按部就班地抬起大脚、摆动手臂,一步一步朝着天台门走去。
“吱呀”一声,大门被打开。
白T恤男子继续往前走,身影渐渐消失在天台上,只剩下隐去翅膀的恶魔仍旧站在原地,皱着眉头看向手环。
【天使不下人间:你被人盗号了?】
在这条消息之上,是[111]刚发的消息:“有没有觉得待在家里很无聊?咱们做几个心愿任务吧!”
沈亦会说待在家里无聊?母猪都能上树了,不是被盗号就是被盗脑子了。
【111:你刚刚是不是在做坏事?我的手环任务显示有阳盛大楼五十层有人要自杀,刚刚任务消失了。】
【天使不下人间:……没有的事,我刚刚在救人。】
黑天使下意识环顾四周,确定天台上除了他没有别人,看来这确实是沈亦。
【111:做不做?】
【天使不下人间:……做。】
他待在现实世界,才是真觉得无聊,心愿任务可比这些鸡毛蒜皮有意思多了。
现在沈亦打算做心愿任务,想必有趣程度还会提升,他当然要去。
“那就这样,还是上次的条件,这次就不用特意见面了,直接礼品世界见。”
沈亦跟隐聊完,给糖水罐子和白树都去了消息,结果得知白树这一次有事不能过来,他们只能四个人去。
“怎么刚好是这一次……”
沈亦深深遗憾,他这次进礼品店就是奔着刷分去的,有外表纯洁善良的白树在,任务会完成得很轻松,谁知他刚好不在。
【白树:真的很对不起!我下次一定腾出时间!这次实在是太紧急了!】
【111:没事,你那边没事吧?最近国内有些不太平,你自己小心点。】
【白树:我会的!谢谢一一哥!而且我在土库曼斯坦,国内暂时影响不到我!】
沈亦:……行。
他关掉手环,没有立即进入礼品世界,而是先给贺文月打了个电话。
贺文月正在实验室外观察之前的病人。
这些人在发病之后没有任何遗留症状,行为模式和之前一模一样,甚至在按照沈亦所说停药之后,身上的病症都在渐渐减轻,全然看不出之前疯狂攻击人的模样。
在两小时过后,一个眉尾生着黑色大痣的志愿者从实验室里走出来,回报他这两小时的情绪状况:“没什么特别的情绪起伏,如果一定要说的,就是想到自己的病正在好转,觉得很开心,对……这两个小时一直很开心。”
男子说着又忍不住笑起来,眉梢扬起、略肿的眼皮弯得只剩下一条缝,看得出来是真的极为开心,嘴角扬起弧度很明显。
贺文月皱着眉看他,给了身旁的助理医师一个眼色,对方立即和颜悦色地将人请到了另一间医疗室里。
没一会儿,隔壁响起笑声,隔着墙壁都能听到,隐约还有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医生这么尽职尽责,我也觉得很开心……”
在他测试的时候,另一人也到时候出来汇报了,他和前一个男子截然不同,面色愁苦、情绪低落,说话也断断续续、萎靡不振:“还好吧……就是这病快治好了的话,公司是不是会解雇我们?到时候丫丫的病可怎么办啊?我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工作了!我好伤心……我、我……我不能就这样好了……”
男子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看准了桌子上一支黑色钢笔,当即冲过去拿起来就要往自己身上扎,神色狰狞可怕。
一旁侯着的安保人员立即将他拦下来,将人捆起来后,看向贺文月。
贺文月道:“一并送去医疗室,检测一□□内的激素波动吧。”
安保人员立刻将人带走,带到了那暂时只有一个人的医疗室里。
贺文月则是看向身旁的记录人员:“把他们这段时间的情绪变化记下来,我先出去了,夜晚再过来。”
记录人员点点头,贺文月这才走到一旁的换衣室,将防护头套摘掉后,打开了手机:“什么情况?你又要进礼品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