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四面八方传来回应声:“呼吼——”
可能因为这种蘑菇的味道比较奇怪,附近没什么人采,他们一会儿就找到了好些新鲜的敷粉黄伞菇。
大家把它兜过来放到简莫筐里,很快将筐子装满了。
简莫连忙表示感谢,又让大家暂时别采了。
啾啾听到动静过来凑热闹,先把鼻子凑近筐子,深深地嗅了一下,而后啪嗒啪嗒,撒开脚丫子跑了,过去跟英骜贴贴。
简莫看它这样,心里不由怀疑,这种敷粉黄伞菇是不是真的难吃?
连啾啾都不喜欢的食物,味道就不太妙了。
不过,采都采了,简莫高低得尝尝这菇究竟是什么味道。
回到部落后,他找出他们的金属锅,决定炒一锅试试。
一般来说,蘑菇炒肉总不会太难吃。
他专门切了点好吃的兽肉,打算大展身手。
班鸣他们过来凑热闹,在简莫刚将蘑菇放下锅的时候,就有人说道:“我好像闻到了一点奇怪的味道。”
“我也闻到了,看起来不太妙的样子。”
“不会吧?以简莫哥的手艺,应该难吃不到哪里去。”
简莫在一旁板着脸大火炒着蘑菇和肉:“还没炒好呢,不许说丧气话。”
大家觉得有道理。
然而随着锅里的肉片和蘑菇升温,气味越发不妙。
简莫炒着炒着,自己也没信心了。
为了去除不妙的气味,简莫特地多炒了一会,然而没有半点用处。
眼看蘑菇都快炒干了,简莫只好把这道菜盛起来。
简莫端着盘子,看向左右问道:“有谁要尝尝吗?”
大家齐刷刷地摇头,只有乌炯面不改色地拿了两双筷子出来:“我先尝。”
乌炯尝完,简莫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多半不会好吃,于是也吃了一口。
蘑菇确实鲜美爽滑,偏偏又带点异味,让人想哕,果然又好吃又难吃。
简莫皱起眉头:“这敷粉黄伞菇的味道好奇怪,难道是大家没吃惯?”
利齿部落的人:“我们吃这种蘑菇起码吃了上千年,就没见有谁吃惯了的。”
简莫:“那因为没洗干净蘑菇伞盖上的粉末?洗干净了可能就会好一点?”
利齿部落的人不赞同:“洗干净更难吃,连鲜美的味道都没有了。”
云拢慢条斯理地嚼着蘑菇,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记得有些部落会用这种蘑菇炖煮某种鸟肉,等炖煮到中途,会把蘑菇夹出丢掉,剩下的鸟肉煮好之后味道一绝。”
利齿部落的人接话:“我们部落也有这个传统,只是今天没打到那种鸟。”
打了六个耳洞的山盾立刻说道:“我知道哪里有那种鸟,马上去抓。”
简莫赶忙叫住他:“天色都晚了。”
山盾咧嘴一笑:“没事,我们经常晚上出去。再说,我都知道它在哪了,去打回来也不麻烦。”
简莫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客套,周围好奇的人们纷纷接话,表示想见识一下这种神奇的鸟。
几个部落的人一起组成队,跑去外面打鸟了。
没让简莫他们多等,人们又跑了回来。
有手脚麻利的人快速杀鸟褪毛,将一盆处理得干干净净的鸟肉送到简莫手上:“简莫大夫,给你。”
简莫只好又让人生起火,准备炒鸟肉。
大家接着围观,刚好灶火也可以当作篝火用,顺便聊天消食了。
都是炒敷粉黄伞菇,大家很快发现,这种蘑菇和鸟肉一起炒出来,味道就是不一样。
之前的怪味完全不见了,只剩鸟肉鲜美的味道。
简莫先炒再炖煮,等汤汁收得差不多,在利齿部落的人的指挥下将蘑菇夹出来,再大火收汁。
很快,鸟肉炖好了,乌炯还是第一个品尝。
简莫观察着他的神色,刚想问这锅鸟肉的味道怎么样,乌炯夹了一块滑嫩的腿肉,递到简莫嘴边。
简莫默契地咬住,瞬间,鲜美浓郁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开。
居然非常好吃。
简莫感觉很是惊奇。
大家看着他们的神色,纷纷表示要品尝。
简莫分了筷子:“这种鸟的味道是不是本来就不错?”
边上有利齿部落的人吃着鸟肉,含糊地说道:“那倒没有,我们刚刚抓到好几只鸟,都在边上放着没煮,你要是再煮一次,尝尝就知道了。”
简莫难以相信真是敷粉黄伞菇让鸟肉变得好吃,便道:“那我试试。”
有人很快提了刚处理好的鸟肉过来。
简莫将锅里的鸟肉盛起来,让大家端到一旁吃,而后洗干净锅,再炒一锅鸟肉。
新炒的这锅鸟肉,在炒的时候简莫就已经感觉不太对劲了。
锅里的鸟肉看着有点发柴,味道也有点腥。
简莫硬着头皮按照之前的步骤,坚持把鸟肉做出来。
等出锅后一品尝,不用别人说,简莫自己都感觉不对劲。
这鸟肉又柴又硬,跟上一锅完全不一样。
简莫怀疑:“是同一种鸟吗?会不会弄错了?”
周围人:“就是同一种鸟,鸟毛还在这呢。”
简莫有点难以理解,同一种鸟肉,只是放的配菜不同,做出来之后味道居然差那么大。
难道因为敷粉黄伞菇里面有什么物质跟这种鸟肉发生了反应?
简莫盯着锅里的肉,忽然说道:“还有敷粉黄伞菇吗?”
山盾:“有啊,采了那么多。”
简莫:“再给我拿点过来。”
锅里的鸟肉已经煮好了,不过不妨碍简莫加上蘑菇后回锅。
他挺好奇,现在再加蘑菇会不会好吃。
在把洗干净的敷粉黄伞菇倒进锅里之前,简莫突然想到刮掉粉末的蘑菇会更难吃。
他灵机一动,连忙制止将蘑菇往锅里倒的人:“等等,我们这次不放蘑菇,就放上面的粉末进去试试。”
他要求,大家也没什么意见,纷纷拿匕首出来,把蘑菇伞盖上那层白色的粉末刮下来,倒进锅里。
加入蘑菇上的这层粉末之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鸟肉炖着炖着又变得软烂,香味也起来了。
等大火收汁过后,简莫再夹了一块品尝,丝毫尝不出之前发腥发硬的样子。
简莫叹道:“没想到真正起作用的是上面这层粉末。”
乌炯:“难吃的是蘑菇。”
简莫:“我估计是,也算是相生相克了。”
利齿部落的人吃了这么多年蘑菇,都没想到,蘑菇的粉末还有这个作用。
简莫还拿这种粉末炒了别的肉,炒出来的味道也不错。
看来这种粉末能使肉变得鲜美滑嫩。
这对于经常食用纤维粗大的肉类的他们来说,还挺有用的。
“真是可惜了,浪费了这么多年。”
“有一段时间外面的敷粉黄伞菇特别多,那时候我们怕它妨碍别的蘑菇生长,只要见到了就会踩死,没想到这蘑菇能做嫩肉粉用。”
“我就说每年有商队过来都能带来点别的东西,以后要把敷粉黄伞菇收集起来了。”
大家都表示,以后见到这种敷粉黄伞菇,就把它伞盖上的粉末刮下来。
简莫笑道:“你们要是刮了这粉末,去河畔部落的时候,给我带点?到时候我跟你们换其他东西。”
云拢:“我们孟水部落也要。”
红狰部落和正赤部落的人也纷纷表示,到时候可以拿这种粉末去他们部落换东西。
利齿部落的人满口答应下来,部落里多一种特产,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
天色已晚,大家帮着简莫他们收拾锅和食材。
简莫见众人帮着把敷粉黄伞菇上的粉末刮下来,却要把蘑菇扔掉,连忙说道:“先别扔,放到空地上晾干,明天我带走。”
周围人疑惑:“这个蘑菇不是没用了吗?那么难吃,你们还带回去干嘛?”
简莫说道:“我看能不能带回去种,要是我们那里能种活,平时就能用到新鲜的菌粉了。”
大家看看蘑菇,不太理解。
简莫倒觉得可行,他们部落和利齿部落的气候差不多,隔得也不远,这里能长出来敷粉黄伞菇,他们部落应该也能。
只要把蘑菇带回去,多半有孢子存活下来。
简莫人缘好,好些人都愿意听他的。
他说想要,大家就帮忙晒去了。
反正晾一晚上就干得差不多,也不麻烦。
简莫和乌炯回临时住处睡下,第二天早上早早起来,准备赶路。
他们已经在利齿部落待了三个夜晚和两个白天,起床就要重新出发了。
这几天,大家互相交流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换到了许多货物,对接下来的行程也期待了起来。
简莫同样如此,这次的行程会路过雨起部落边上,他还挺想看看那群大兔狲的部落,顺便拜访一下肥啾们。
乌炯说两个部落有情况,这次他们正好验证一下。
简莫出去外面洗漱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起来了,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啾啾也起来了。
这家伙跟利齿部落的小崽们玩到了一起,看起来玩得非常开心。
简莫喊它:“啾啾!”
啾啾懒洋洋地挥了下翅膀算打招呼:“啾。”
简莫拿肉干:“过来吃早饭,英骜呢?”
啾啾慢吞吞地走过来,又慢吞吞地叼走肉干嚼嚼嚼,表情叫一个安详,像根本没听明白简莫的话,更不会回答。
这家伙好像耳聋了的模样——
简莫猜到了什么,朝不远处的班鸣喊道:“班鸣,你们早上是不是喂过啾啾什么?”
班鸣直起腰:“啊?早上我在外面捉鱼,看啾啾挺想吃的,就喂了它一点。怎么了?不能喂吗?”
简莫深吸口气:“能是能。还有其他人喂过吗?”
随着简莫的喊声,周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明白了什么。
同为河畔部落的老兽人江头说道:“我早上吃茎块的时候它蹲在一边,我给了它一点。”
孟水部落的牙正说道:“我吃烤肉的时候,它过来用翅膀蹭我,我就喂了它一条烤兽腿。”
正赤部落的老族长岩敦眨了眨小眼睛,说道:“我们刚刚喝过肉粥,它用爪子扒拉我们,我们就给它喂了一碗。”
红狰部落的晶火迟疑:“我们吃东西的时候,它撒娇,我们没顶住……”
简莫看向啾啾。
啾啾无辜地歪了歪脑袋:“啾?”
乌炯走过来,揉了揉胖啾的肚皮,冷静指出:“早上我看英骜也喂了它。现在肚皮已经鼓起来了。”
骗吃骗喝了一早上的啾啾假装没听到:“啾。”
大家想趁太阳没那么大的时候多赶点路,很快就收拾好准备出发了。
利齿部落的人出来送他们,特地对简莫说道:“简莫大夫,等敷粉黄伞菇晒干,我们再帮你连同其他物资一起送到河畔部落去?”
简莫点头:“好,辛苦你们。”
利齿部落的人纷纷表示:“没事,谢谢你帮我们打耳洞。”
简莫笑道:“下次有需要可以再来找我,没事也可以来我们河畔部落玩。”
简单话别,兽人们变回兽形,亚兽人们将行李捆在兽人们身上,又爬到他们背上坐好。
商队再次出发。
啾啾和英骜在天空中盘旋,有时候飞到商队前面,有时候跟在商队后面。
今天他们要经过山明部落和凡并部落两个部落,赶到雪脚部落休息。
这些部落都是简莫没怎么听过的部落,他没任何意见。
一路上,他都在看两边的风景。
越往山明部落走,简莫越体会到了山明部落和利齿部落的不一样。
利齿部落的领地内有好几座高山,挡住了水汽,山明部落明显要旱一些,好些山上都没长树,光长草了。
山明部落的水资源比较匮乏,植物的多样性较少,景观有点千篇一律。
简莫看着看着,很快就审美疲劳了,趴在巨狼身上昏昏欲睡,并慢慢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忽然听到有人喊他。
他以为到了目的地,抬头一看,太阳并没有升高多少,他看起来也没睡多久。
整个商队的人都停了下来,后面有人正追他们,边追边喊:“简莫大夫——”
简莫刚开始时以为是利齿部落的人,很快意识到,好像不是。
追来的人兽形有点像长颈鹿,不过脖子没长颈鹿夸张,只是相对较长。
这一点特别之处,已经足够简莫将他们跟其他部落的人区分开来了。
巨兽们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边跑边喊:“简莫大夫,等一等,我们来找你看病。”
简莫大声询问:“是急症吗?”
巨兽们好像没听明白,大声自我介绍道:“我们是蒙安部落的人,听说你医术特别好,就想过来找你看看。”
有人喊道:“那你们离得可真够远的。”
巨兽们:“是啊,我们昨天上午就出发了,赶到利齿部落的时候,你们已经离开,我们只好在后面追。”
说着话,巨兽们总算跑到了他们跟前。
巨兽们身上还坐着亚兽人。
简莫听了他们的话表示理解,再次询问:“谁生病了?我看看。”
都已经跑过来了,蒙安部落的人听到这话,却难得犹豫了一下。
简莫感觉不太对劲,正想进一步询问。
坐在巨兽身上的其中一位蒙安部落的亚兽人伸手将头上包裹着的布揭开,简莫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齐刷刷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简莫不解,定睛细看,才发现那位亚兽人露出来的是一张支离破碎,疤痕增生的脸。
从这名亚兽人姣好的脸型和精致的五官来看,他没毁容之前,一定是个大美人。
正是因为这种残酷的对比,周围人才忍不住发出惊讶的声音。
亚兽人不太明显地瑟缩了下,而后说道:“想看病的是我,我想治脸。”
商队的其他人好奇地竖起耳朵。
简莫转头看了一眼,扬声说道:“云拢族长,岩敦族长,火猛族长,你们带人先走吧,我们等会跟上来。”
三个族长都没意见。
乌炯对河畔部落的人说道:“你们也先走,等会儿我们再跟上来。”
江头几个应下:“我们到前面等着。”
商队又开始出发,等人离开后,简莫才检查那名脸受伤的亚兽人的情况。
亚兽人仰着脑袋让简莫看自己的脸:“我叫贝崖。”
简莫笑笑:“我叫简莫,这是我的伴侣乌炯。”
贝崖闭了闭眼睛:“我知道。”
简莫放柔了声音:“脸怎么受伤的?”
贝崖:“前年夏天出去采集的时候,不小心撞上横角兽,被拖了很远,脸被各种东西划了。回到部落后,脸一直流脓,等到秋天,天气凉了,伤口长好后,就满脸都是疤。”
说着话,两行泪水顺着贝崖的眼角流出来。
简莫看得心里不是滋味,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这么严重的伤疤,太难治了。
检查了好一会,简莫问道:“除了脸还有没有什么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贝崖摇头。
简莫惋惜地轻声说道:“脸上那伤我可能没办法治,过了太久了。”
贝崖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整个人显得很绝望:“你已经是附近几个部落中医术最好的巫医了,真的不行吗?”
简莫不知道该说什么:“抱歉。”
简莫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看起来很是绝望的亚兽人,转头看巨狼一眼。
巨狼蹭蹭简莫,趴下来。
简莫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背上,朝贝崖挥挥手。
巨狼背着简莫,跑了起来,追上大部队。
大部队的人大概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并没有人讨论贝崖的事情。
队伍一下变得沉默。
简莫他们离开很远,贝崖还呆呆地坐在原地目送他们。
贝崖的同伴扶起他:“我们也回去吧。”
贝崖没有说话,一个兽人同伴走过来,变回巨大的兽形,趴下来,让大家将贝崖扶到自己背上。
大家收拾了东西,调转方向,往蒙安部落走去。
跟简莫他们那队人一样,蒙安部落的队伍同样沉默。
走了好一会儿,背着贝崖的巨兽感觉到身上沾了什么,毛发湿漉漉的。
他原本以为贝崖在哭,等走出几步,他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才意识到那些液体可能是贝崖的血。
巨兽停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而后震撼地发现,贝崖在拿刀子割脸。
巨兽又急又气:“你在做什么?!”
贝崖抬起死气沉沉的眼睛和巨大的兽头对视,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
巨兽伸出头,准确叼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动,并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呼喊其他人。
蒙安部落的人很快赶过来了,看到贝崖脸上的伤疤被割开了一小半,同样感到震撼且生气。
有个亚兽人生气地抱住贝崖的肩膀,抢过他的匕首:“你不要命了?”
贝崖的眼泪流下来,低着头:“我情愿再伤一次,再疼一次,也不想满脸伤疤,别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脸受伤毁容对于贝崖这样骄傲的亚兽人来说,打击是致命的。
尽管大家都不介意,也不觉得他脸上的疤难看,但他过不了心里那关。
同伴们知道他心中的郁结,不好再说什么了。
亚兽人扶起贝崖,无声地叹了口气,对巨兽说道:“我们再去追简莫大夫吧。”
贝崖的伤得那么厉害,现在还在流血,确实只能再跑一次。
巨兽点点头,背上贝崖和亚兽人,重新迈开脚步,往简莫他们的队伍追去。
简莫他们的队伍跑得并不快,蒙安部落的人一会儿就追到了。
这次没等简莫开口问,蒙安部落的人急忙说道:“简莫大夫,贝崖的脸受伤了,你快看看。”
简莫:“伤哪了?”
这么近的距离,简莫闻到了血腥味,依照血腥味的浓郁程度,估计贝崖得伤不轻。
简莫担忧地朝天上飞着的英骜和啾啾招手,示意它们落下来。
英骜先落下来,简莫赶紧从它背上的背筐取出口罩、手套和医药箱,穿戴好后,朝贝崖跑去。
乌炯变回人形,围上兽皮裙,跟在简莫后面。
很快,简莫就站到了蒙安面前,看到了他重新割开的伤疤,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贝崖垂下眼睛低声问:“简莫大夫,这个是新伤口,能治吗?”
商队的其他人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
没等简莫拒绝,正赤部落的老族长岩敦不忍心,帮着说话:“简莫大夫,你帮忙想想办法嘛。”
其他人在震惊过后也纷纷帮腔:“就是,简莫大夫你帮帮忙。有什么要我们做的,你尽管吩咐。”
大家一起期盼地看向简莫。
简莫也想帮忙,无论如何,贝崖的伤口都要处理一下。
简莫定了定神,说道:“先去河边,生火烧水,我先把伤口清理好。”
大家齐刷刷地应了,背上人,调转方向往河边走去。
一到河边,河畔部落的人立刻张罗着,取下大锅烧开水,准备给简莫打下手。
简莫让人拿手术器械去消毒,又认真地跟贝崖谈话。
简莫对贝崖说道:“你脸上的伤太严重了,治疗后,情况可能好转,也可能更糟糕,我没法保证效果。”
贝崖:“这个情况已经最糟糕了,就算再糟,也只是一样糟,不可能更糟。”
简莫点头:“你有心理准备就行。现在有两个方案,一个是把你刚刚割伤的地方缝合起来,让它能更好地愈合。另一个则是把所有已经形成的伤疤割掉,重新缝合,让它再愈合一遍。不过,新长好的伤口还是可能留疤。”
贝崖:“我都能接受!”
简莫看向蒙安部落的其他人,其他人表示:“我们也都没问题,无论结果怎么样,都谢谢你。”
简莫:“那就准备手术吧。”
说着,简莫对云拢几个族长说道:“你们可以先赶往雪脚部落,我和乌炯料理完这边的事再去追你们。”
云拢:“不急,我们可以陪着等一等。”
岩敦:“就是,让我们留在这里吧,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我们还可以帮帮忙。”
情况紧急,简莫没法过多劝说,便朝他们点点头,忙活去了。
河畔部落的人很快烧好了开水,简莫配了麻醉剂,让人将麻醉剂煮出来。
同时,简莫请大家在河边搭了个简单的手术床,然后亲自铺床,将相关的器械消毒好。
为了避免感染,也为了避免巨大的视觉冲击给人留下心理阴影,简莫准备好后让其他人离开。
大家都听从了。
阳光下,贝崖坐在病床上,视死如归地喝完了略微放凉的麻醉剂,而后陷入了昏睡之中。
简莫深呼吸几下,调整好心态,从旁边的盐水中捞出消毒过的长尾兽兽筋,准备手术。
简莫特地找了最小号的器械,还将又粗又长的兽筋劈成了好几股,仔细切掉贝崖已经长起来了的伤疤,认真帮他重新缝合。
多亏了简莫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向亚兽人接近,眼神很锐利,手也很稳,弥补了一部分器械的不足。
简莫做手术做得很认真,很快就进入了专注状态。
简莫在这边做手术的时候,其他人在河流下游焦急等待。
等了一会儿,有人开口道:“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话匣子打开,其他人开口:
“以我们的能力,还是在这等着吧,别添乱就算帮忙了。”
“我倒觉得,简莫大夫那里我们帮不上忙,给那个亚兽人找一些能治疗伤疤的草药倒是可以。”
“这个我们部落有,红岩草的祛疤效果就挺好的。”
说祛疤效果好的是红狰部落的人。
他怕大家不信,专门拉上河畔部落的人:“你们记得太岩吗?之前太岩背上长脓疮的时候找简莫大夫治过,割开皮肤挤了好多脓出来,现在他的伤已经好了,看不出任何疤了。”
河畔部落的人想起来了,点点头。
红狰部落的其他人说道:
“太岩游泳的时候我看过,确实没有疤痕了,要不是你们今天说起,我都忘了他做过手术。”
“可能小崽恢复得好,不过红岩草也没什么坏处,可以问问简莫大夫,能不能给贝崖敷。”
“就是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红岩草?”
“有,我早上看到过。”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蒙安部落的人一边感谢一边焦虑。
最后,在几个部落的商量之下,大家决定出去找红岩草。
他们在这里等着总感觉心里不舒服,要是能去找找药草帮帮忙,心里就好受多了。
除了红狰部落的人外,其他人都不认识红岩草。
于是,在商量之下,大家分成十一队人,除了留一队人在营地中看守之外,其他十队人都由红狰部落的人带着,往四面八方去找红岩草。
贝崖陷入了昏睡中,并不知道许多人都在为他的伤而努力着。
简莫认真给贝崖做着手术,尽管头昏眼花,腰酸背疼,也丝毫没有停歇。
贝崖脸上的伤疤很多,大伤疤小伤疤叠在一起,简莫为了尽可能保留他的组织,做得很细致,花费的时间也很多。
手术从上午做到了下午,期间没有任何人过来催促,也没有任何人围观。
等最后一处伤口缝好,简莫直起腰对乌炯说道:“手术做好了,非常成功。”
乌炯:“今天真是辛苦了,你太厉害了。”
简莫在口罩下露出笑容:“还好,只希望我们今天没有做无用功。”
他们把手术器械收好,在一旁等待贝崖醒来。
等了一会,乌炯让简莫休息,而后喊其他人过来。
贝崖已经做完手术了,其他人过来也没关系。
不一会儿,大家纷纷赶了过来。
简莫掀开贝崖脸上的布,给蒙安部落的人看贝崖的伤口。
贝崖脸上的伤疤全都被割掉了,伤口用白色的半透明兽筋缝合,显得伤口非常细致平整,针脚细密,出血量很少,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蒙安部落的人一看就能看出简莫在其中花费的心思,连忙对简莫表示感谢。
简莫疲惫地摆手。
等吃完东西略休息了一下,红狰部落的人拿出红岩草给简莫看。
简莫之前没怎么关注祛疤方面的消息,听红狰部落的人这么说,同意了:“等贝崖的伤口长几天,收口了再让他敷这种草药,确保万无一失。”
红狰部落的人高兴地答应了:“都听你的。”
简莫感慨地说道:“大家辛苦了。”
众人回应道:“你最辛苦,这次多亏了你。”
蒙安部落的人更是说道:“简莫大夫,你太好了,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简莫:“不客气,到时候贝崖的脸好了,给点手术费就好。”
蒙安部落的人表情更加轻松:“应该的。”
在简莫他们的精心照料之下,贝崖很快就醒了。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去摸脸上的伤,简莫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双臂,对他说道:“别摸,防止感染。”
贝崖紧紧盯着简莫:“我脸上的伤——”
简莫:“做过手术了,比之前好一点,你想看一看吗?”
贝崖抿了抿嘴,眼里露出渴望的目光。
简莫看着他,判断他的状态。
判断了好一会,简莫将手中的镜子拿给他:“你照一照。”
这是一面手工磨成的金属镜子,跟现代的镜子比起来要模糊一点,不过比起水,这种金属镜子要清晰得多。
他们部落也有玻璃镜子,长途奔波之下,玻璃镜子太容易碎了,他们就没带过来。
贝崖拿着镜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举到了眼前。
镜子清晰地照出了他的脸庞,也照出了脸上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