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元愣了愣,行啊,有两把刷子。
诺伽都不知道的事情被这少爷捏了个手捏出来了。
他点头:“对,为了生孩子吧,这孩子难生的要命。”
霍尔语气低低:“你身体里的力量很杂,有很多精神力原本不属于你。”
连他乱吃饭都能捏出来,厉害啊,时元为自己解释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少爷,我也是要生存的好吧,如果不多存点储备,我连生孩子的力气都没有的。”
霍尔松开时元。
大煤球立刻跳到了时元的怀中霸占着他。
霍尔:“你会吞噬精神力,如果不是从来没有见过你,我真的会认为你是温特瑞尔家族的流浪者。”
时元僵硬的笑了笑,心道你快别说了,他原本心里就在打鼓,现在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时非的儿子了。
……他该不会是哈珀流浪在外的私生子吧?!
时元连忙摇了摇头甩开离谱脑洞。
年轻的王室医生问他道:“你经常会突然晕倒吗?”
时元点头:“以前偶尔吧,这算是一种手术后遗症,原本就想着让你们帮我治治,但现在诺伽还在前面排着,我这点小毛病就没来得及说。”
霍尔不赞同:“小毛病不重视也会拖成大病。”
时元微妙的有种被年长者训话的感觉,这古板的大少爷。
霍尔又道:“我们的精神力很相似,我可以帮助你缓解这种症状。”
时元狐疑:“……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果不其然,霍尔道:“用作交换,你必须践行承诺尝试医治贝莉姑姑。”
时元这下放心了,不怕他有要求,就怕他什么都不要。
时元不由道:“所以我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啊?”
霍尔嘴唇动了动说了一个专业名词。
时元不懂:“什么?什么东西?”
绿光夜色下,霍尔的眼神微微发深:“精神力贫乏症候群,通俗来讲,就叫营养不良,你在营养不良的状态下经历了孕育后代的大手术,后续也没有及时补充优质能量,所以才会导致昏迷和晕眩。”
事实上,他现在只是时不时晕一下,而不是一直昏迷都算个人身体素质优秀了。
霍尔觉得,在精神力天赋方面,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当之无愧的强者。
时元琢磨了一下,“所以你说你能帮我治疗是……”
“你和温特瑞尔家族的精神力模式很接近,就像是输血需要相同型号,我可以为你提供更精纯的力量供给,在我们家族中,小辈的成长也往往需要长辈进行这样的引导,大家互帮互助,这样才不会营养不良。”
时元:“……”
晕了一觉醒来辈分直降幼崽了是吧。
“行吧!”时元咬牙,“只有有的治,就都不是问题。”诺伽的力量再加上温特瑞尔家的精神力,时元不信自己还治不好了!
霍尔条件交换:“所以,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叫醒贝莉姑姑。”
时元琢磨:“那得看她是因为什么才昏迷的了。”
霍尔沉默住。
“怎么,不方便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怎么叫醒她?”时元没个正形道,“多点信任嘛大少爷,我在你这里都没秘密了。”
霍尔神态有点不自然:“你是王储的伴侣,请你注意自己的形象。”
时元嬉笑:“没事,咱俩说咱俩的,他不敢管我。”
大团子动了动身体。
霍尔:“……”
时元喝了一口水润嗓子:“那让我猜猜怎么样?”
他捏着下巴道:“你父亲十分宠爱你这个姑姑,但贝莉小姐因为一些事情成为了家族的流浪者,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她又突然回来了,家族这么大,你父亲不得不秉公惩罚她,所以让她进入了休眠仓,就当是一种沉睡式监禁,对不对?”
起初,霍尔头颅微低,直到时元说完,他才开口道。
“你在阁楼听到我说话了?”
时元不置可否。
霍尔抬头,眼底颜色挣扎:“可是父亲没有让她一直睡下去的意思。”
时元费解:“那她怎么还躺着呢,假设她从西姆上位就离开了家族,就算出去几年重新回来进入休眠仓,她也早该醒来了吧?”
“她原本是会醒来的。”霍尔道,“贝莉姑姑与父亲有协定,只让她禁闭一年,剩下的惩罚她会用终生为家族工作来抵消,但温特瑞尔家的每个人都是终生工作,这几乎算不上是一种惩罚。”
时元深思:“所以她发生了什么?”
过了许久,霍尔才重新陈述,就像在讲一个无奈的悲剧故事。
十几年前,正是西姆上位,王室权力高度集中的时候,这个时期,诞生了新王储诺莱,诺莱的到来让西姆分外膨胀,甚至抛弃了为他生育后代的妻子。
可是他却没想到诺莱无法觉醒王室血脉,也和他一样无法感召盔甲军团,西姆不得不尝试再度生育后代,但一直都没有成功过。
过了不久,西姆就发现自己的身体陆续出现了问题,他第一时间找到了温特瑞尔家族,可是当时温特瑞尔家族与西姆政权不和,哈珀的亲妹妹贝莉甚至因为他的上位而远走别的国家成为了家族流浪者,哈珀在西姆政权的高压时期,依旧选择不给他提供治疗,而那时候,贝莉·温特瑞尔突然又回来了。
她和哥哥解除了一些误会,却不得不承受作为流浪者的处罚。
只是她请求,禁闭时间最长不能超过一年,她会终身都为家族贡献,家族此后也不许干扰她的私人生活。
至于是什么私人生活,她并没有明说。
哈珀答应了她,于是贝莉自愿进入了休眠仓。
然而当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她从此再也没有醒来过。
时元在这里打断霍尔:“等等,你是说,贝莉小姐不是断断续续的睡了几年,而是在这十几年间从始至终都在沉睡?”
霍尔呼吸起伏:“嗯,因为谁也没有想到,西姆王为了得到父亲的治疗,会派人重改了休眠仓的程序,使她进入了无休止的精神监牢。”
所以,如果现在唤醒贝莉·温特瑞尔,她依旧会以为自己只睡了一年,但实际上时光飞逝,她已经错过了太多的东西。
时元皱眉:“又是西姆……他除了暗害诺伽,居然还暗害了温特瑞尔家族。”
霍尔:“程序一旦改动就无法逆转,为了惩罚父亲不配合医治王室,西姆王用这件事给了家族很大的下马威,我们至今仍然无法得知,西姆到底将程序更改到了多少年。”
也许那是永久。
时元揉了揉手中的大煤球:“……这应该算是家族最隐秘的事情吧,你为什么突然又信任我,愿意和我说了?”
霍尔:“其实我暂时还不太信任你,因为我们对你一无所知。”
时元挑眉。
霍尔看向诺伽:“但我们相信王储殿下,他认定的爱人,绝对不会是西姆那样的奸恶之人,而且你刚才……只是威胁我,没有真的想要杀我,在这一点上,你很有温特瑞尔家族的气质。”
那就是从不滥杀。
时元觉得这少爷有点好骗。
霍尔不是没有心眼,只是心眼不多,再牵扯到自己的姑姑,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还比他大了好几岁,时元都不好意思再欺负他。
“这样的话,有点难办啊……”时元摸着下巴。
他在阿芙罗那里刷的经验都是一些疑难杂症大伤重伤,但像这种毫发无损单纯只是被休眠仓拖累的病例,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不过有一个很冒险的办法。”时元道,“我估计你们不会同意。”
霍尔立刻:“什么?”
时元缓缓:“现在这样让她继续躺休眠仓纯粹是浪费时间,如果强制关闭休眠仓,让营养完全停止输入,说不定会给身体一点意外的刺激。”
霍尔抓紧手掌:“你太大胆了。”
时元翘起小腿,闲散叠在另外一边的膝盖上。
“是,我要是不大胆,我怎么生你们帝国的后代?要知道我生孩子的时候诺伽根本不在我身边。”就是赌呗,他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和命运赌博。
就连死去的丈夫都被他赌活了。
霍尔:“你——”
时元摊手:“我的建议你可以参考,但不一定执行,她已经睡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天两天,而且我也不是说全靠她自己努力,你不是都说了我的精神力和温特瑞尔家族很相似,说不定我也可以为她提供一些外界刺激。”
霍尔拧起眉头:“还是太冒险了。”
停止营养输送,基本就是在断绝休眠人的生机,如果无法醒来,缺失的生机不会再倒流回来。
时元抱着煤球揉个没停,他道:“看你决定喽,我是觉得,你们一直这样让她睡着,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残酷惩罚,她和哈珀公爵有协定,说不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在清醒后去做,但现在,无论那是什么事情都无法挽回了。”
贝莉·温特瑞尔是温特瑞尔家族和西姆王权互相斗争的牺牲品,她的沉睡让双方维持了多年的表面和平,西姆王不敢再对温特瑞尔家的人下手,而王室医生“擅离职守“好像也得到了惩罚。
也许早已经没有人在意她当年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心甘情愿的进入沉睡仓,但不论是为了什么,时元心想,她的惩罚都已经足够重,足够多了。
他希望这位无辜的贵族小姐能够重新醒来,最起码,她的容貌一定还定格在最年轻美丽的一刻。
时元叹口气:“你考虑吧,我上去睡觉了。”
他抱着煤球丈夫,还没走出沙发区域,背后的声音就响起道。
“我愿意尝试。”
时元回头,精致眉眼在绿色夜光的倒影下漂亮的有点不真实。
霍尔似乎是第一次离经叛道,对他来说,这是一场巨大的冒险活动。
一旦失败,他的父亲绝对不会饶恕他。
时元眼神微微亮起,他勾起嘴角:“好啊,三天后的晚上你来找我,你先帮我治,我再帮她治。”
霍尔抿着嘴唇嗯了一声。
时元安慰他:“别紧张,霍尔少爷,我的前二十几年都在冒险和赌博,迄今为止还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事情,哦对,我还没有告诉你吧?”
霍尔抬头:“什么?”
时元愉悦的压低声音:“其实,我也是一个医生哦。”
接下来几天,时元每天没事就溜达着去找哈珀。
每一次,时元都会发现他在拿着不同的书看,看起来这位老牌王室医生是真的有点着急了。
晚饭前,饭团在哈珀住宅的前院玩耍,时元站在书房落地窗前注视着幼崽。
哈珀从眼镜后看向他道:“这几天休息的怎么样?”
时元:“还行。”
哈珀:“他似乎在哪里都融入的很好。”
时元回头:“饭团?”
哈珀已经知道幼崽的名字:“对。”
时元抱着手臂靠着窗户:“当然了,这孩子从小散养长大,不管在哪,只要我在他身边,他都能很快适应。”
哈珀:“重点是你。”
时元摊手:“他们父子俩都粘我,我有什么办法。”
谁让他魅力这么大呢?
不过对着年长的哈珀,时元到底没好意思这么自夸。
他咳嗽了一声:“这几天看书看出什么东西了没?”
哈珀合上硬质书籍:“有一个经典案例。”
时元挑眉。
哈珀起身,走到他身边。
“几百年前,王室秘典记载过一对失去幼崽的国王王后,王后因为丧子悲痛不已,国王为了宽慰她,强行将身体变成了低耗能状态,好消息是王后面对这样的丈夫日渐好转,坏消息是国王发现自己变不回来了。”
时元哇哦一声:“真爱啊。”
哈珀嘴角勾起一瞬又放下:“是真爱,也是悲剧,国王最终还是变回来了,但他们的经历也被写进了王室秘典警告后代,那就是海格威斯王室不许和温特瑞尔家族通婚,因为双方都实力不俗,会导致基因无法共存,后代多数会畸形流产。”
时元眨了眨眼睛。
“那如果后代成功诞生呢?”
哈珀思索几秒:“那一定是母体承受了严重代价,不过王室和我们不会再有这种悲惨案例,因为秘典禁令,温特瑞尔和王室不会再走入婚姻。”
哈珀似乎在有意无意和他渗透帝国的隐秘,也许在他看来,时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王后”了。
时元对这些不太感兴趣:“那么言归正传,那位国王是怎么重新变回来的?”
哈珀回忆翻看的秘典道:“是在挑选王室继子的途中,王后的飞船遭遇了激进者袭击,她的突发事件大大刺激了已经失去了孩子的国王,所以他重新恢复了身体形态。”
时元悟了一下:“哦——懂了,这就是你说的刺激疗法。”
哈珀点头:“但是目前有一个问题,诺伽王储重回帝国四年,内忧外患基本已经消失,恐怕没有什么突发事件再刺激到他,更悲观一点,也许王储会因为这种形态更容易接近你,而潜意识不愿意再变回来。”
时元:“……”
这好像也是诺伽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想了想:“你的意思我懂了,就是假如我做出一些危险行为,说不定诺伽会为了保护我而重新回到正常状态,对不对?”
哈珀嗯了一声。
时元:“行,知道怎么办就好了。”
哈珀看他,视线严谨:“你想怎么做。”
时元看向窗外的饭团:“这对我来说不算难,毕竟我前二十多年,很多时候都生活在刺激的危险之中。”
所以没有人比他更懂伪装刺激。
只是有一件事。
“我干这些的时候你们得帮我看孩子,要是让饭团知道可不得了,他真闹起来我都拉不住的。”
哈珀:“我还是希望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时元奇怪看他:“那当然,谁没事会自己送死啊,我孩子还没长大呢。”
别给他叫不醒一个爹还把另外一个赔进去。
见多了家族里年轻礼貌的后辈,哈珀很难和时元这样的直性子相处。
不过他意外的不排斥,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精神爽朗无拘无束,是沉默寡言的诺伽殿下会喜欢的样子。
哈珀希望看见他和王储,还有幼崽一起站在海格威斯帝国的金字塔顶端。
这无疑是保皇派的巨大胜利。
正和哈珀讨论秘典细节时,书房门就被人敲了两下,时元看过去,发现是几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走了进来。
哈珀和他解释:“你这几天修整,所以就没有打扰,这些都是专门为海格威斯家族服务的王室医生,和霍尔一样。”
时元点头。
哈珀:“我希望你能同意他们对你的身体进行一些数据采集,诺伽殿下的数据已经在四年前就采集完毕,我们会综合你和殿下的基因,以此排除王室幼崽未来的疾病隐患。”
时元:“好吧。”
哈珀朝几个人看了一眼,时元配合的伸出手,采集过程几十秒就结束了。
哈珀:“新数据要分析的方向很多,所有结果最快会在一个星期以内出来,你不用太担心,看幼崽的状态就知道他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时元心里其实有点打鼓。
他担心饭团没问题,最后有问题的是他。
因为时元无法解释自己和温特瑞尔家的一些微妙重合,而第六感告诉他,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又看了哈珀两眼。
哈珀:“还有其他疑问吗?”
时元忽然道:“你觉得咱俩长得像吗?”
哈珀微愣。
几个知道诺伽与时元内情的家族精英也愣住。
时元回神:“抱歉,只是随口一说,我觉得我和保皇派还挺投缘。”
哈珀:“没关系。”他朝等候的几人道:“你们先下去检查吧。”
时元:“饭团的数据采集了吗?”
“采集了,就在你之前。”
时元哦了一声。
“那行,天要黑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哈珀点头。
时元在即将离开书房前道:“对了公爵先生,你庭院的秋千架子有点歪了。”
哈珀顿住。
时元提醒:“有时间还是修一下吧,说不定哪一天,它就会重新摇晃起来了。”
夜幕绿光降临翡翠王都。
时元和霍尔站在最后一道安全门前。
他们商议好,在今天晚上对贝莉进行第一轮治疗。
“断开生命供给的时间是十五分钟,一旦超过十五分钟,父亲那边就会收到系统警报。”
时元表示知道。
霍尔站在楼梯上和他道:“你的数据今天就已经被上传王室血库了。”
时元惊奇:“你们效率还挺高。”
哈珀对霍尔的要求非常严厉,偶尔还会打压他,但其实,这个贵族青年已经是家族中的佼佼者。
从他仅仅只是试探就能得知他曾经昏睡过,时元就知道这位少爷不简单。
霍尔:“这个团队只为温特瑞尔的核心人员和王室成员服务,他们都是家族里最优秀的后代。”
温特瑞尔的核心成员?
时元随口道:“也包括你姑姑贝莉?”
霍尔点头:“贝莉姑姑的身体数据一直都是我们监视的重点。”
也就是说,时元凭借一己之力直接混进了帝国最高级的两团基因中间。
他晃了晃脑袋:“那我们也开始吧。”
霍尔心神微躁,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对时元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和友好。
或许这个神秘的联盟医生,会给他带来期盼已久的惊喜。
他用权限打开贝莉卧室的门,这是时元第一次踏入这栋别墅的四楼,这一层的空气似乎都比下面低好几度,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活人住的地方。
未免和上次一样突发那种胸腔闷窒,时元特意要求霍尔在上楼前才对他进行了“精神营养补充”。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晕了。
跟随霍尔的脚步,时元悄无声息的靠近了那个高级休眠仓。
和四周模糊的遮挡一样,休眠仓的顶部也因为常年不开启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时元模模糊糊的,只能看见那是一个有着长卷发的女人,她正沉沉的睡着,双手轻轻交叠在腹部,看得出来沉睡前的姿态非常放松。
“她是父亲亲自送进休眠仓的,贝莉姑姑很信任父亲。”霍尔道。
时元:“真希望她醒来能接受残酷的现实。”
霍尔眼神温柔:“贝莉姑姑性格很好,在我小的时候,几乎都是她带我一起玩。”
哦?时元诧异,看不出来古板的温特瑞尔家族还能培养出来一个知道“玩”的家族后代。
“贝莉姑姑和其他人不一样,而且在二十年前,她就已经是家族的佼佼者了。”
时元赞赏评价:“真是天才少女。”他看着冰冻的休眠仓随口问道:“她都带你玩什么?”
霍尔难得笑了笑,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画面:“用小草钓螃蟹,实不相瞒,直到现在,我也只会这一个娱乐活动……她很喜欢自然,那个秋千架子的藤条其实是活的。”
察觉旁边的安静,霍尔看过去道:“怎么了?”
时元眨眨眼睛:“啊,没什么,你先等一下,我突然感觉有点晕。”
霍尔皱眉:“手术后遗症又发作了?”
他没有察觉,自己对时元的关心几乎是下意识。
时元摇了摇头:“没事,你给我输入的‘营养剂’还能抗一阵子。”
霍尔迟疑:“实在不舒服我们可以明天再开始。”
明天,后天,大后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对沉睡在这里的人来说都是一场极致的灾难。
时元深吸一口气:“没关系,开启舱门吧。”
霍尔再度看了时元一眼,确认他神志清醒才伸手按下了床侧按钮。
气压泄露的声音响起,无尽的寒霜从休眠仓里面倾泄出来,厚厚的冰晶自动融化消除,浸透骨髓的冷气扑了时元一脸。
也让他从短暂的晕眩变得格外清醒。
他戴上霍尔准备的手套和口罩,指尖轻轻搭在休眠仓边缘往里看去。
冷雾之下,女人皮肤雪白,黑色长卷发散落肩膀和枕边,她眉毛细长眼睫翩跹,尽管闭着眼睛,也有着让人惊叹的美丽容颜。
见时元一动不动,霍尔低声提醒:“我们只有十五分钟。”
时元低低嗯了一声,他伸手,学着霍尔的方式,将掌心覆盖在了女人柔软的手背上。
霍尔和他一起靠近休眠仓,时元:“可以尝试叫她的名字吗?”
霍尔:“当然,我和父亲以前试过很多次,但都没有效果。”
时元的脸色在冷雾中看不太清楚:“我在传送精神力刺激她,你叫一下看看。”
霍尔轻声:“贝莉姑姑……贝莉姑姑?”
身旁的青年忽然道:“不对,你叫错了,你应该这么叫。”
在霍尔的视线中,时元握着贵族女人的手,他的脸颊探入休眠仓停在女人的耳边,然后道。
“贝温特小姐……天该亮了。”
霍尔诧异:“你在说什么——时元、时元?”
时元一边掌心支着休眠仓,另一边覆盖着女人的手掌随着身体动作微微抽出滑落。
霍尔这才惊觉时元在这种情况下又睡了过去。
他微微咬牙,捞着时元正要紧急关闭舱门,余光就看见那具沉睡了十几年的身体,指尖几不可查的蜷缩了一下。
他在温特瑞尔家族一连睡这么多天压根瞒不过哈珀。
哈珀站在时元床前,霍尔在他身后低着头掌心紧攥。
“所以,你私自带他去了顶楼?”
霍尔:“是。”
哈珀转身,一双不怒自威的眼睛微眯着看向霍尔。
“我和你说过,不许带外人上去看你姑姑。”
霍尔语速微微加快:“可他是王储的伴侣,还是个联盟医生,所以我想让他看看姑姑的状态,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哈珀严厉道:“所以你们得到什么结果了吗?”
霍尔沉默住。
哈珀语气压低:“你要知道,睡在这里的不是你能随便利用的人,他是诺伽王子的爱人,还是小王子的亲生父亲,将来,他会比我还要尊贵,如果他在温特瑞尔家出事,你和我要怎么面对王储殿下?”
过了几秒,霍尔道:“……您让我观察他,我观察过。”
“他的精神力增长和构成与我们非常相似,只是他的很杂乱大多数都没什么营养,所以我帮助他提纯力量排出杂质,他答应我去看一下贝莉姑姑的状态。”
哈珀没说话。
霍尔抬头:“父亲,我们不能再任由姑姑这样睡下去了,她已经沉睡了太多年,为了家族牺牲了这么多,只要有一点办法,我都要尝试。”
哈珀语气冰冷:“你尝试的结果就是没有叫醒她,反倒连累了别人。”
饭团趴在床边,小背影一动不动。
时元的枕头旁,黑色精神体团也紧紧守护着。
霍尔现在已经不知道那天晚上看见的那一幕是不是错觉,而时元又为什么在精力充沛的情况下晕了过去,这一切,都得等时元醒来,他才能和哈珀解释清楚。
哈珀因为诺伽的事情已经焦头烂额了好多天,忙碌和担忧让他无法顾及太多,他疲惫的摆了摆手道:“你回归团队吧,我会派其他人来跟着他。”
霍尔温润面孔隐隐发紧。
哈珀眉眼压低:“这是命令,你只需要执行就好——”
“……公爵大人管教儿子,一直都是这么严厉吗?”
哈珀顿住,霍尔瞬间抬头朝床上看去。
时元从被子里掏出胳膊,微微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额头。
霍尔略微激动道:“你醒了?”
时元啊了一声,他坐起来,看向哈珀:“我这是老毛病,和他没关系。”
哈珀眉头紧皱。
时元:“所以别换人了,我看霍尔就挺顺眼的。”
霍尔甚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严格说来,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时元对他的正向评价。
哈珀:“霍尔还不是一个稳重的王室医生,我担心他再次给你造成麻烦。”
时元眼睫闪了闪:“你是担心他给我造成麻烦,还是担心我给你造成麻烦。”
哈珀没说话。
饭团回头看了他一眼,叽咕叽咕的爬到了时元身边窝着。
时元摸了摸崽崽屁股,他好久没睡这么长时间了,饭团该担心坏了。
哈珀开口:“贝莉的事情很复杂,不是你们年轻人可以解决的。”
时元似乎在观察哈珀,霍尔发现了时元的视线。
尽管他不知道时元到底在看什么。
哈珀道:“我希望你能先帮助解决诺伽殿下的事情,帝国的形势已经刻不容缓。”
时元:“诺伽的事情当然要解决。”他顿了顿:“我睡过去这几天,他有什么变化吗?”
哈珀摇头:“除了警惕度提高,没有转变回来的意思。”
时元看向怀里的大煤球:“你还当球当上瘾了。”
大煤球朝他靠去。
时元按住煤球脑袋:“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给自己身上揽活干,但我必须要提醒你一点,那天晚上,在我睡过去的前一秒,贝莉小姐的确有了细微动作。”
哈珀瞳孔骤然紧缩。
霍尔站在他身边道:“果然!我就知道那不是我的错觉!”
哈珀快速:“你看见你姑姑的手动了?”
霍尔郑重点头:“是的父亲。”
哈珀的沉稳外壳被打破:“那这几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霍尔吐出一口气:“我以为那只是我的错觉,一个人看见或许是错觉,但两个人,一定就是事实,您教过我的,如果不是十分确定,就不能对自己的判断太自信。”
哈珀隐隐感觉有回旋镖扎在了自己身上。
霍尔是个典型的学院派,从小就在接受精英教育,哈珀对他这方面还算是满意,但这一次,他十分怀疑自己的教育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