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TTL让谢心树准备了三年才给他们车队名额,报名参加国内选拔。原因之一,作为队长的谢心树状态太不稳定,弊端明显,每次做完心理辅导,教练和心理医生都会在他的报告上写这些评语,TTL经理也经常私下批评谢心树。
所以这些话,谢心树都倒背如流了,因为人人都这么说他。他每时每刻都被包裹在阴影里,很害怕自己会出错,会辜负俱乐部的栽培。
“是...事实。”谢心树抿唇回答。
杨致过了好一会儿,问:“所以你昨天才会说让我也看看你的情况?”
“嗯。”谢心树闷声,他抓着裤子褶皱,“我这些问题都...存在。很难改。”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要我吗?”谢心树问。
杨致一愣。他以为在他之前已经有俱乐部通过直播间找上了谢心树,并且私底下谈过,说了这些话。他也能猜到上一世谢心树必定听过无数这样的话。TTL是小俱乐部,连FON管理层面都有问题,TTL也很难幸免。
先前杨致有多生气,现在他听到谢心树这么问,就有多心疼。
气的是旁人给谢心树施的压,造成的伤害,疼的是谢心树现在在主动剖开伤口,只为了抓住机会。
“我要。”杨致揉了揉眉心,很坚定道,“你的问题我了解了,谢谢你愿意坦诚交流。不过有句话我也想和你说。”
“什么...什么话。”谢心树更紧张,手指都蜷缩着。
“他们说抗压能力差的选手没有前途,我说绝对的实力和过人的天赋能填补抗压的空白。你听哪一个?”
杨致此刻双手搭在腿上,静静地看着谢心树,他眉间的眉钉还是冰冷,那张脸五官深邃,瞳色漆黑,狼尾湿漉漉挂在耳畔,在昏黄室内,杨致声音低沉,一字一句的问话像音符,落在谢心树脑海的五线谱里。
谢心树大脑宕机了,凭本能反应说:“我..我..我听你的。”
他们是谁?他们算什么?对重来一次的谢心树来说,他们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他当然听杨神的。
身侧的男人笑起来,杨致轻呼了一口气,笑完他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点了几下,正色:
“现在轮到你来看看我的情况了。”
“打算组车队是认真的,我暂时没法给你任何保证,包括凑到理想中最佳的队友。不确定因素很多,可以说除了我一定会当你们的教练,并且成立俱乐部养着你们去打世竞赛以外,别的变动都有可能。我知道这种邀请听上去很荒唐,但我目前只能尽最大努力承诺,会认真对待每一位选手,不让你们浪费了这一年的宝贵时间。”
“俱乐部的事我会安排,你们不用操心。”
杨致看谢心树,“我的眼睛在三个月后还要复诊,这段时间除了用药,避免强光,不能长时间盯屏幕外没别的问题。手术很成功。”
这句话简直让谢心树呼吸都变得舒畅起来。
他最担心的就是杨致的眼睛,现在杨致主动告诉他了,省去了谢心树很多麻烦。
谢心树又点头,像捣蒜。
杨致勾起唇角,“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去隔壁...看看。”谢心树弱弱地举起手,像在回答老师的提问,“基地...长什么样,设备和环境...之类的。”
“好。”杨致起身,“你先过去。门没有锁,直接推就行。”
这下轮到谢心树疑惑了,他犹豫了一下才问:“那你呢?”
杨致回头,他单手搭在腰间,浴袍领口敞着。
“我换身衣服。”
“....”谢心树几乎是夺门而出,他快羞死了。
“一楼就是客厅,没什么别的家具,都清空了,留出来空间给你们平时训练用。二楼是房间,隔音效果很好,距离也都比较远,户型大差不差。”杨致手里捏着个眼罩,还握着瓶眼药水,他带着谢心树在基地兜了一圈。
一层的采光很好,杨致走到哪谢心树就跟在他后面,把旁边的窗帘一串一串地拉上。
“....”杨致听到很规律的哗啦啦声,实在没忍住,回头瞥了谢心树一眼,“感觉你像在照顾残疾老人。”
“那个,杨...”谢心树不好意思极了,觉得总喊杨致那个那个的,很不礼貌,但又不想直接喊杨神,于是他下意识道,“学..学长,你要不然先..先用药吧。我自己随便逛逛就好,不用你带...”
杨致一顿,微微扬眉,语调撩耳,“你喊我什么?”
“学长。”谢心树脖子泛红,“我那个..我知道你是A大毕业的。我,我现在在A大上学。”
“你很了解我?”杨致勾唇问。
这谢心树还真的不好回答。
说不了解吧,杨致好多事儿谢心树都知道。说了解吧...他上辈子和杨致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这一个小时的多。
见谢心树露出一副很难为情的神色,杨致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冰袋,用来敷眼睛。
谢心树还真是上上下下地把基地溜达了一圈,他这人从小到大生活环境都很好,家里房产遍布各地,自然对将来的居住环境也有一些要求。
不过总体来说,谢心树逛完,对基地情况很满意。
他下楼,在转角处看到正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的杨致。谢心树心脏一缩。
杨致邀请他组车队,谢心树高兴了一整晚没睡着觉。高兴之余,更多的是惶恐和忐忑。
他如果....达不到杨致的期望怎么办?
而且车队能不能组成,也是未知数。
“学长。”谢心树走过去,低声喊。
“想好了吗?”杨致仰头抵着背椅,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脖子上青筋盘亘,血脉清晰,他此刻已经戴上了黑眼罩,视线内一片昏暗。
杨致能听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慢慢问:“愿意留下吗?”
还没等谢心树回答,杨致用带着磁性的嗓音低声道:“留下吧。”
“你可以跟我谈条件。”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谢心树瞬间脑子一热,听了这话完全无法拒绝。
他指腹摁着虎口,轻声:“为什么会想自组车队呢?”
这话他从接到杨致电话开始就想问了。
终于还是勇敢地问了出来。
座椅上的人还仰着头,喉结突出,杨致突然伸手,用食指勾下了眼罩。他视线上移,正好和站在他身后,正在低头看他的谢心树四目相对。
或许是因为杨致滴过眼药水,他漆黑眼眸水光潋滟,用一副堪称秀色可餐的皮囊含笑,直勾勾盯着谢心树道:
“因为这一次有你。”
.....
谢心树心跳彻底乱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杨致会这么说。
他没有心力去咬文嚼字,满脑子就只剩下杨致口中的“有你”。
是因为看到他刷了田园夏的记录吗?
还是因为从他跑车的身姿里找到了一点相似的影子?
不管是什么,谢心树的心一下被扶稳了。
他深呼吸,最后重重地点了头。
他答应了杨致。
即使前路一片迷雾,他也想试试。
谢心树是跑末置位的职业选手,惊才绝艳。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也是个不要命的赌徒。
“我...我比较习惯跑末置位。”谢心树率先介绍。
“看得出来。”杨致眨了下眼睛,眼睛里的眼药水就这么淌了下来,在他脸上划出两道水痕,“我本来也是打算把这个位置给你的。”
“我发现你对打职业这件事情好像没那么惊讶。一般的新人选手在听到自己能入队都很激动,你比我想象中要淡定。”杨致直起身,回头看谢心树,“对自己的定位也很清晰。”
换句话说,谢心树很老道。
“啊...”谢心树咬唇,“因为..因为我很喜欢飞车,看了..很多年的比赛,是资深粉丝,我的梦想就是当职业选手。”
他的解释还算合理,杨致也没多想,点点头,“那就太好了。在看到你刷完田园夏记录后我还担心你会不会对飞车竞赛不够了解。”
“行,那今天就到这里?”杨致说。
谢心树不敢有异议,他点点头,都打算跟杨致打声招呼说再见了,杨致却忽然拿起桌上手机,“或者你要不要留下来吃饭,等会儿再走?”
“吃饭?”谢心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做吗?”
“你会么?”杨致抬眸。
“我...会、会、会一点...”谢心树说。
“但家里没什么东西了,要不然点个外卖吧。正好我有些事还想再详细问问你。”杨致把手机又往桌上一放,“你能点么?有没有兴趣请我吃顿饭?”
啊???
谢心树懵了,“我...能点的。”
他下意识从兜里摸出手机,就听到杨致一边流着眼药水一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退队违约赔了两千万,我现在穷得叮当响。”
谢心树手一抖,手机差点没拿稳。
两千万....
他两眼一黑,“那你刚刚还说...说可以养我们。”
杨致一下笑出声,“过几天我会去拉点小投资,放心,你杨神是退队了不是死了,我这张脸很值钱的。”
他指了指自己。
“...好。”谢心树闷头切进外卖软件,“你吃..什么?”
“没忌口,你随便点。”杨致说完补了一句,“和你一样就行。”
他站起身,桌上手机又开始震动,杨致瞥了眼,“我接个电话。你找位置坐,别一直站着。”
“好。”谢心树应道。
杨致拿起手机,看到来电人,他和谢心树擦肩而过时,谢心树扯了桌上的两张纸递上。
“那个...”谢心树看着杨致的脸,“擦吗?”
杨致笑着接过,“谢谢。”
谢心树抬手的时候,杨致忽然能闻到一股很淡的香味,是很清冷的木质香。
客厅的阳台正对着后院,杨致站在窗帘旁边,手指勾开缝隙,午间阳光漏进一道,杨致眯了眯眼睛,觉得刺目。
“又怎么了?”杨致接通。
电话那头人声暴躁:“你大爷的杨致,我沈流双这辈子就没在直播间禁言过谁,我抗压能力多好啊,啊?我特么多大度的一个人,但是我今天让超管禁了一百多个账号你!知!道!吗!你知道你这一解约给我招来了多少麻烦吗!特么全是在我直播间骂你的!”
“骂的是我,又没骂你,你急什么。”杨致笑出声。
“滚。”沈流双翻了个白眼,“自从你宣布解约以后我直播间就腥风血雨的。你这几天别上网了,把你家网线给拔了吧,我怕你看完需要用一生来治愈。”
“网线不能拔。得留着让人给我点外卖。”杨致听沈流双还有心情开玩笑,估摸也没什么大事,“正好我给你汇报一下,我上次跟你说的人,我找来了。这会儿就在基地。”
沈流双愣住,“...这么快?不可能吧。谁啊?哪家俱乐部训练生是不是?怎么就在基地了?草,杨致你他吗脚踩风火轮的啊?这才多久啊?”
“你不认识。”杨致揉了揉眉心。
“我问了几个问题?你就挑这个回答?”沈流双说完,那头传来别的动静。
“干什么呢,吃饭去了。”
沈流双捂着手机,“我等会儿,你们先去。”
他绕开几步,推开门去了外头。
沈流双确实是很好奇。
杨致说要组车队,没有人没有钱,一看就是希望渺茫,而且新队友之间磨合必须要花大量的时间,杨致却愿意牵桥搭线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像跑马拉松结果随便拉了几个街边的老头要和正规且专业的队伍比拼。饶是沈流双跟他跑比赛多年,也看不懂杨致这份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你是怎么把人勾搭过来的?连哄带骗?”沈流双问。
杨致手里捏着纸巾,他往脸上抹了两下,把眼药水擦干,没个正行地扬唇:“我当着他面哭了。哭着喊着求来的。”
沈流双:?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音。
沈流双:别吵。我在思考。
“...是你说给我找的领航员么?”沈流双忽然轻笑了声。
“那倒不是。小孩擅长跑末置位,你的领航员我还没联系,不过也快了。”杨致说。
“小孩?”沈流双抓住重点,“多小的小孩?”
“十八岁。”杨致笑。
沈流双倒吸了一口气,“你还真是把人家俱乐部的训练生给挖来了吧?绝对是吧?你这王八犊子.....十八。适合刚接触职业。多好的年纪,风华正茂。陪着你这半截入土的老选手去晃世竞赛啊?你真想好了是吗?”
“想好了。”杨致额头轻抵在门框处,“我要组一个为世竞赛量身打造的冠军车队。”
“.....”沈流双又是好半晌没说话。
这个词不管过去多少年,都会让沈流双动容。
职业选手谁不想拿冠军?
“行吧。算盘你是打得很响,具体结果怎么样可不一定。”沈流双哼笑,“但我还是觉得奇怪啊,你口中的这个..小孩,他跑末置位吧,能被你看上,那说明实力肯定不容小觑。这样的人不是应该早就被发现了么?俱乐部也该攥得死死的。你又是解约又是眼睛不好,网上对你唱衰一片,劈头盖脸都是谩骂,加上你现在啥也没有。哈哈一想到你是个穷光蛋老子都服了....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会答应入队打职业?”
“不太清楚。看我够真诚?而且基地条件不错。”杨致假装没听到穷光蛋三个字,甚至还在用纸擦眼角,慢悠悠道,“他说打职业是他的梦想。”
“会不会是因为你啊。”沈流双说,“杨神亲自邀约,如果我是十八岁但还没打出成绩的选手,又碰到你亲自来邀请我....实话实说,我可能也会答应。”
“因为我?”杨致顿了顿。
“对啊。是不是因为喜欢你啊。”沈流双随口道。
杨致一下直起身,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好像重新长出来了一般,他回头看着远处客厅里拎着外卖进来的谢心树,心跳一快。
“还有这种可能?”杨致手抵着唇,眼眸闪过光,略带不敢相信地问。
那他岂不是做梦都特么能笑醒。
沈流双:?
“你这是什么语气。”沈流双隔着电话仿佛都能看到杨致的眼神,“.....你他吗是不是又擅自曲解了我的意思!我是说他崇拜你!”
“真的有可能么?”杨致不管不顾地继续问。
“.......?”沈流双闭了闭眼,“我当初就该让改装老师把你的赛车改成基佬紫。”
杨致笑起来,“行了,你吃饭去吧。省得等会儿挨刘滔骂。”
挂断电话后,沈流双把手机塞兜里,他一转身,才走几步路,还真和刘滔对上面。
“刚和谁打电话?”刘滔看他。
“没谁。”沈流双笑笑,作势要绕开他。
刘滔突然问:“杨致最近在忙活什么?他做完手术了吧,有要去别的俱乐部的打算吗?”
“我不知道。”沈流双摆手,“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去问,走了,我饿。”
杨致顺手把窗帘又给严丝合缝地拉上,就刚才打电话的功夫见了点儿光,他眼睛开始不太舒服了。
他手绕到脖子后,捏了捏,趿着拖鞋朝客厅走去。
谢心树坐在刚才杨致坐过的椅子旁,把塑料袋拆开,又把盒饭整整齐齐地摆好,还细致地拆了一次性餐具,强迫症似地摆放在饭盒上。
瞥见杨致刚刚用过的,随手放在桌上的眼药水,谢心树又伸手,把倒了的药水瓶给扶正,还要转一个圈儿,让瓶子的正面对准他。
这下桌上没有任何倒了的东西了,谢心树双手搭在大腿根上,很安静乖巧地等待。
杨致慢慢地扬起眉,他观察完谢心树方才几个瞬间的举动,微眯起眼,心痒痒地咬了一下后牙槽。
怎么这么萌。
.....
谢心树说都是些家常菜,两荤两素一汤,盒饭。
杨致虽然说没什么忌口,但谢心树还是点的比较清淡的,他发现杨致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很明显地僵了一下。
“怕我?”杨致捕捉到动作。
“不不不不...不是。”谢心树舌头打结,“我我我...我是第一次和你一起吃饭...”
其实谢心树想表达的是,正常飞车竞粉在跟杨致挨这么近吃饭的时候都会紧张,但他舌头一打结说话就很直白,心里的想法能自己从嘴里跑出来。
杨致笑了一声,应道,“我也是第一次和你吃饭。”
什么...
谢心树怕自己等会儿脖子都烧红了,他埋头扒拉。
基地一层有个地方让谢心树很在意,客厅东面的墙上打了个柜子,里面放的都是杨致的奖杯奖章什么的,柜子旁还有个小桌,桌上摆了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但被盖上了黑布。
可以说整个基地一层最突兀的就是这块黑布,谢心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桌上两个手机摆在一起,杨致的老震动,谢心树没有想看对方手机界面的意思,但余光还是会不经意瞥见亮起的屏幕。
杨致似乎挺忙的,消息不停地进来,他刚才还接了个电话。
“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处理?”谢心树询问。
“没事,不用理。”杨致干脆直接把手机免打扰了,“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么?”
“可....以。”谢心树又坐直了。
“为什么说话会口吃?”杨致问得很直接,“如果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谢心树愣了一下。
他手攥紧了裤子,撞见杨致认真的眼神,这眼神里不掺杂任何别的情绪,只有平静,好像杨致抛出来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问题。
谢心树喜欢这样的眼神。
而且,他清楚自己一旦答应了加入杨致的车队,以后就是杨致的选手,作为未来这个俱乐部的创始人,杨致当然有必要弄清楚每一个选手的情况,尤其是谢心树这样的问题少年,还有,杨致说是要当他们教练的,谢心树出了任何问题,杨致都要负责。
“我..”谢心树低头,“小时候是兔...兔唇,动了手术修复但是留了...后遗症,上小学之前说话一直都结巴,会被其他小朋友笑。渐渐就改不过来了,是一种肌..肌肉记忆。也..可能有点心理问题...”
“但是我...”谢心树又猛地抬头,“我可以后天克服的...我可以上课..可以..可以培训。我很听话的...”
闻言杨致突然别开脸,冷着眼睛看前头,手指在桌上又点了几下。
前世媒体没有问过谢心树类似的问题,谢心树自己也不曾主动提及。TTL把谢心树包装成明星选手,把谢心树会口吃的毛病避重就轻地宣扬成个人特点。
但杨致这一次想弄明白是什么造就了如今的谢心树,他想了解谢心树的过去。
谢心树以为杨致错开视线是觉得他问题有点严重,客观来说,接谢心树入队后患无穷,很棘手,然而杨致这会儿是有点忍不住了。他只觉得这小孩真他吗的好萌。
“有多听话?”杨致问。
谢心树“啊?”了一声,他嘴巴动了两下,心道这是重点吗。
刚才那一番话说完杨致的反应居然是问他能有多听话。
不愧是杨神,谢心树想可能这就是他和杨致的差距。
“你...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谢心树耳根带了点红,道。
杨致眼神一下沉了,在心里啧了声,暗骂自己不是东西。
他面上仍然笑眯眯:“那行。我大概了解了。问题不大,没事儿,你别紧张。”
.....问题真的不大吗?反正谢心树是被TTL一轮又一轮的魔鬼辅导吓怕了,他只当杨致是安慰自己,没多想。
两人吃完饭,杨致站起身,他刚拿起手机就看到很多消息,于是打了个手势,“你先坐一会儿。”
解约之后,FON对杨致还有怨气,合同签是签了,但后续情况会怎么样,杨致也拿不准。按理来说他在FON打了这么多年职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杨致不觉得FON会穷追不舍。
他回复了刘滔的慰问信息,顺便在列表里找了个人。
他给对方的备注是JQ经理-老邱。杨致这人列表好友太多了,怕忘记谁是谁,他备注都打得详细,不管熟悉还是不熟悉都是职位来历再加个名字,沈流双见过他给人打备注的风格,嘲讽他冷血。
[老邱,我晚上去俱乐部找你一趟,有时间么?]
对面回消息倒是很快。
[找我?你找我?你杨神找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啥事儿啊?晚上我有时间啊,我最近在抓青训生呢。晚上他们评估要出来了,估计得砍掉点尾巴!你来的时候跟我说声啊,我让人接待接待你杨神。对了,你那眼睛好了啊?]
老邱是杨致朋友,话痨,典型bb机。
杨致给了对方大概时间,别的没多讲。
[你丫就装高冷吧。行那我到时候叫人接你进来,有事当面说。]
等杨致处理完这些,他回头,发现谢心树已经把桌上空了的饭盒都用垃圾袋装好,还把垃圾桶的垃圾袋也扯了出来,打了个结,放在门口,桌上有水,应该是谢心树在杨致回信息的功夫里就擦过一遍了,还没干。
谢心树今天穿搭是休闲风,青春洋溢。其实从杨致见到他第一眼开始,就被帅得在内心喊了声我草。
又是喷香水,又是爱整理,还注重很多小细节。
杨致在和谢心树短暂接触的时间里,就感受到了谢心树扑面而来的精致。
“要走了?”杨致靠在墙边问。
谢心树抬头,他点点脑袋,“我下午...得直播。”
“对,这事儿我差点忘了。”杨致直起身朝他走去,“我不太懂你们现在年轻人的潮流,但我稍微了解了一下,做虚拟主播是不是不方便露脸之类的?”
“对。”谢心树解释,“我...我就是播着玩玩,之后...不会影响到训练的。能不能..不和别人说那个主播是我?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
“当然。”杨致脑子转了个弯儿,“所以只有我知道你在做直播?”
“....嗯。”谢心树抿唇。
“在正式签约之前你想怎么播就怎么播,就当个娱乐放松用的马甲,不用在意,我也不会抓着你高强度训练。”杨致说,“之后你要是想继续用那个账号也可以,不过我会给你开个新的账号,投资方估计会要求职业选手商业直播的,得露脸,平台也会找你签约,每个月有直播时长的要求,等你打出成绩费用会很可观。这些...没法避免。打职业就这样。”
“我明白。”谢心树点头,“我能播的。”
“我去楼上拿个平板,你录个脸部信息,用来刷门口门禁的,以后可以自由出入。”杨致说,“等我会儿你再走。”
“好。”谢心树应道。
这是杨致今天第三次留他。
两分钟后杨致下楼,他长腿迈着,边走边道:“人脸识别系统要录挺久,应该是要全脸,不能戴帽子,你把帽子摘了吧——”
他说完抬头,差点一个趔趄摔狗啃泥。
此刻谢心树站在恒温箱前,黑布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了,而他白皙的手臂上正弯弯绕绕地蜷着一条玉米蛇。
这条玉米蛇通体白皙,在吐着信子,漆黑的眼睛圆溜溜地盯着谢心树,还摇晃着身子。
听到动静,谢心树回头,和杨致隔空对视。
“你....”杨致心都差点飞出嗓子眼。
谢心树转过身,“我听到里面有动静...以为是什么东西要爆炸了...就,就,就看了看。”
杨致见谢心树好像没露出什么惊恐的表情,甚至缠着蛇的手臂还很自然地垂着,他这才走过去,“不怕?”
“不怕。”谢心树的眼睛很亮,“是...你养的吗?”
“嗯。”杨致笑了声,他抬起手,勾了勾小蛇的下巴,“养了一年多。”
“如你所见,我爱好比较小众。穿孔和养爬宠。”杨致另一只手虚点了点眉钉的位置,笑,“这蛇我本来打算丢我屋里去,忙起来忘了。过段时间选手入住,不能让它待在这,怕吓着人。”
“你不怕它,还让我挺意外的。”杨致又看了谢心树一眼。
“我...”谢心树挽起手臂,垂在杨致手腕旁。
小蛇又缓慢地绕上了杨致的手臂,尾巴还扫了扫谢心树的手指。
“我以前也养过。”谢心树笑起来,眉眼弧度诱人,他用手指蹭了蹭小蛇的脑袋,“我很喜欢的。”
“是吗。”杨致勾唇,觉得自己像在开盲盒。
谢心树和自己说话老结巴,说明他老犯紧张,杨致随便调戏两句,他耳朵就红了,看上去很害臊。
但是不扭捏。
有话直说,有问必答,胆子也很大,敢玩蛇。
杨致又勾了勾小蛇的下巴,语调颇有深意地说:“它也很喜欢你。”
谢心树看着小蛇,很惊喜,爱不释手,闻言冲杨致笑了笑。
“我说的是实话。沈流双上次来还被它咬了一口,难得见它这么温顺。不过我最近做手术眼睛不方便,比较忽视它了。”杨致手臂搭上恒温箱,引着小蛇爬了回去。
回头时,杨致靠在恒温箱旁,单手插在兜里,问:
“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养?”
谢心树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一起养...
是什么意思?
“愿愿愿...愿意。”不管什么意思反正谢心树先应下来。
他是很喜欢的,本来以前就养过,很有经验。
答应完杨致,谢心树后知后觉,他今天真的有太多冒失的举动了,他现在都不敢看杨致,就怕自己犯傻。
他接过杨致的平板,录入了自己脸部信息,又去别墅门口试了试能不能开锁,成功后他朝着杨致微微弯腰鞠躬:“那学..学长,我就先走了。有事随时联系我。”
“如果...如果你找不到投资,也可以找我。”谢心树还是决定给杨致一个小小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