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山这才看见了站在另外一侧的周宁皓母子,忽然心虚地不吱声了。
倒是周宁皓的妈妈去看了姜序的伤,温声问了姜序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姜序说不要,她才又去给老师道歉,问老师:“两个孩子怎么回事啊?”
“他无故挑衅同学,刚刚好多同学都看到了,周宁皓同学冲到班级打人,还骂了一些很难听的话,影响非常不好。”老师心累地说,“而且他这次考试成绩也下降了非常多,到底怎么回事?”
周宁皓妈妈拽了周宁皓的衣服一下,问他:“你怎么回事啊?”
周宁皓显得非常倔强,一句话也不肯说,不过自打看见了姜淮山,他的攻击对象倒是转移了,一直死死瞪着姜淮山,没有再瞪姜序了。
“问你话呢!”周宁皓妈妈又拽了周宁皓一下,“你在学校打人,你还有理啊?”
“我就是要打!”周宁皓忽然开口,语气倔强又很不服,“要不是他忽然来姑姑家,姑姑就不会抑郁,也不会自杀!”
听见他说“姑姑”的事情,周宁皓妈妈又抬起头看往姜淮山那边看了一眼,可能是碍着老师在场的份,才勉强忍住维持体面,没有对姜淮山翻个更大的白眼。
“谁跟你这么说的啊?爸爸妈妈不是已经告诉你,姑姑生病是因为他承受了太多压力和委屈,但是咱们家里人都会陪着她的吗?和姜序有什么关系?”她问周宁皓,不过看上去没那么生气了,“是,姜序不是姑姑亲生的,你不想要认这个表哥妈妈可以理解,但是你打人就不对了吧?”
“怎么会没关系!”周宁皓恨恨地说,“他来我们家之前姑姑都好好的,而且姑姑还有了妹妹,姑姑很喜欢妹妹,要不是因为她来了,姑姑本来很开心的!”
当着老师的面扯这些家务事,周宁皓的妈妈看上去有些尴尬,拽了一下周宁皓,低声问他:“姑姑跟你说的?”
“姑姑没说。”可能是想到自己是偷听来的,周宁皓声音也小了一点,没那么冲动了,“奶奶跟爸爸说,说姜序克死了他养父和养母,我听见了。”
周宁皓妈妈顿时有些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批评周宁皓:“奶奶发发牢骚,你就当真,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总乱掺和什么?你还打人,谁教你的这么粗鲁野蛮?”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
周宁皓没多少气势了,但仍旧嘴硬,被他妈在后背上给了一巴掌,说:“你不喜欢就能打人?你是什么大人物吗人人都要让你喜欢,道歉去!”
“我就不!”周宁皓犯倔,眼睛在姜淮山和姜序之间瞪来瞪去,嘀嘀咕咕,“父债子偿,我没错!”
“没错是吧?”周宁皓妈妈这下是真想揍他了,咬牙切齿地使出杀手锏,“那行,一会儿去医院,就跟你姑姑说,你为了给她出气,不听她之前嘱咐你的要照顾新来的转学生姜序同学,还在学校寻衅滋事,故意打了人家,你看你姑姑是高兴还是生气?”
周宁皓呆了一下,瞬间就乖了,气焰也不嚣张了,也不瞪姜淮山了,拽了一下他妈的手,问:“姑姑醒了?”
“刚醒。”周宁皓妈妈被气得不轻,“我本来是要去医院的,半路接到老师的电话,说你在学校打人。”
“我错了,妈。”周宁皓立即服软了,被他妈又打了一巴掌,提醒他,“你给老师和姜序同学道歉去。”
可能是抹不开脸,周宁皓给老师道了歉,但是不肯给姜序道歉。
姜序站在一边,明明他是被打了的那一个,此时此刻却像是个无关紧要的配角。
他是不指望姜淮山真的会像“爸爸”一样维护他的,不过他听着这场闹剧,倒是大概明白了今天周宁皓突发失心疯的原因。
之前家长会的时候,他听周宁皓的妈妈说周行雪得了产后抑郁,现在可能是情况更糟糕了,听起来之前像是陷入了昏迷,而周宁皓与周行雪的姑侄关系应该是特别亲近,所以周宁皓才会对他这个不速之客格外厌恶。
之前在学校针对他的种种,可能也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其实也能够理解,亲情多么珍贵,不是人人都能够享有的,如果他听闻有人对自己的亲人不利,可能也会发疯。
而且他也不想再因为这件事耽误时间了。
陶西刚刚看起来是被吓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去食堂吃饭,去了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吃到喜欢的菜。
最近学校为高三生新设了一个新的营养餐窗口,会做陶西很喜欢的肉沫茄子,还有一半喜欢的地三鲜,不过排队新窗口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陶西通常不愿意过去排队,都是姜序代劳。
今天姜序不在,陶西就吃不到他喜欢的菜式了。
明明考了150分那么厉害,都没人给陶西庆祝一下。
想到这里,来了办公室之后就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姜序往前走了两步,对老师说:“老师,我接受周宁皓同学的道歉,我可以回去了吗?晚自习都要开始了。”
见姜序如此通情达理,周宁皓妈妈显得有些惊喜,连忙拉着姜序的手,说了一些“宁皓真是被我和他爸爸宠坏了”一类的客套话,又别扭地喊了姜淮山一声,说:“还是带孩子去看看吧,医药费我家出。”
“不用了。”姜序没等姜淮山说什么,立即拒绝道,“谢谢阿姨,我要去上晚自习了。”
周宁皓他妈就又踢了周宁皓一下:“你要是能这么热爱学习就行了!还打人家,以后给我向人家学习!”
姜序没被人这样当成“别人家的孩子”夸过,不大习惯,沉默着垂着头要往外走。
老师看姜淮山没问问姜序情况的意思,无语地皱了下眉,自己去拉着姜序的手腕看了看他的胳膊和脖子,向姜序确认是不是需要去医务室,姜序又拒绝了一次,老师就去办公室的急救箱给他拿了几个创可贴和碘伏棉签,嘱咐姜序:“那去吧,自己处理一下伤口,感觉到哪里疼或者不舒服,立即联系老师,知道吗?”
姜序说“知道了”,抓着老师塞给他的东西,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姜淮山这个男人好恶心,我怎么写出来了个这么恶心的玩意
冬天天黑得早,姜序走出办公楼时,天色已经黑的彻底。
校园里面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晕,陶西坐在办公楼前路灯下面的台阶上,戴着外婆织的帽子和手套,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身形看上去很小,孤单也游离,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姜序没想过陶西会来等他,不然他一定会更早就向老师提出要离开。
姜序把老师塞给他的创可贴和碘伏棉签塞进口袋里,快步走到了陶西跟前,喊他:“陶西。”
陶西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转过头看向姜序时,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先打了个喷嚏。
“在等我吗?在这里等了多久啊?”姜序问,接着又问了一句废话,“冷不冷啊?”
“我戴了手套。”陶西说,“还有帽子。”意思可能是他觉得不冷。
不过姜序对此表示怀疑,拉他站起来,还是说:“你都冻得打喷嚏了,我们快点回宿舍吧。”
陶西犹豫了一下,他没有回宿舍拿手机,无法精准判断现在的时间,但是按照陶西推测,此时已经快要七点半。
但最终陶西什么也没有说,被姜序拉起来以后,乖乖跟在姜序身侧,与姜序沿着办公楼门前不算很长的台阶往下走。
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时,忽然有人在身后喊姜序。
姜序听到了,但还是拽着陶西往前走,不过姜淮山改为用跑的,还是追上了姜序。
在室外的环境里面,姜淮山身上的酒气没有那么明显了,不过说话还是吐字不清,看见姜序身侧的陶西,就对姜序说:“你的朋友啊?”
然后又对陶西打招呼,说:“同学你好啊,我是姜序的爸爸。”
说着,就伸出手来,要同陶西握手,不过立即就被姜序拦下了。
陶西的手指在手套里面抓住了一根线头,翻来覆去地揉搓,谨慎地看着被姜序拦下的那只手,细声细气地进行了他不擅长的社交,说:“您好,我是姜序的朋友,我是陶西。”
姜淮山显得挺高兴,又要去跟陶西握手,姜序就又拦了一次,主动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还嘴硬说你不适应这里,想要回北方老家,这不是都已经交朋友了?”姜淮山丝毫没有发现陶西有什么奇怪之处,又拉着姜序说:“走,爸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姜序没什么情绪波动地说,“您还是快点回家休息吧,喝了这么多酒。”
“我没醉。”姜淮山否认道,接着又要去拽姜序的手,被姜序躲开了,他就又去搂姜序的脖子,“别听她们胡说,我才,才没喝多呢,就是小,小酌。”
陶西见姜淮山已经搂住了姜序的脖子,距离他不过一个人的身位了,吓得往旁边蹭了好几步,看着姜序和姜淮山。
姜序想要从姜淮山的胳膊底下躲出去,但是姜淮山力气很大也不肯松手,还在对姜序进行教育:“周宁皓那小兔崽子就是混账玩意,我,我刚那是给他妈面子你知道吧?男人不能跟女人一般见识,记住没有?”
“嗯。”姜序说,又拽了一下姜淮山的手,终于把那只手从自己肩膀上扯了下去,“我去上课了。”
但是刚刚在办公室一言不发的姜淮山却又开始撒酒疯似的不依不饶,磕磕巴巴地说醉话:“你上课,上什么课,不,不用上课。以后老子,老子的钱都是你的。她周行雪不是要打离婚吗?离……就离……老子,老子又不是没儿子!”
他脚步踉跄,胡言乱语,显得很滑稽。
虽然高一和高二的学生还没有开学,高三的学生也大多都在上晚自习,校园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少,不过因为晚自习并非强制的,所以还是会有些学生在校园里面闲逛。
姜淮山这样不知收敛,最后还是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学生。
姜序觉得自己可能又得上一次论坛头条了,尴尬地伸手去推姜淮山,说:“我送您去校门口吧,您打个车。”
他力气其实不小,但还是弄不动姜淮山这样一个成年醉鬼,幸亏有值班的男老师正好路过,给姜序搭了一把手。
在送姜淮山去学校门口之前,姜序嘱咐陶西去办公楼的大厅等自己,但他回来时,陶西仍旧站在刚刚他们分别的地方,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姜序的话。
见到姜序跑回来,陶西就走到了姜序的身侧,对姜序说:“我们回宿舍吧。”
他站的位置还是刚刚他们被姜淮山喊住时他在姜序身边的位置,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样,与姜序一同走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以后,姜序觉得自己身上占满了姜淮山身上的烟酒味道,非常难闻,因而想要去洗一个澡。
给陶西倒了一杯热水以后,姜序便开始收拾洗澡用的东西,准备去浴室。
陶西回到了温暖的宿舍,摘掉了他的帽子和手套,规规矩矩地摆在桌子上,又脱掉了外套,然后直奔他的储物柜,从里面翻出来了一包外婆让他带来,但因为他不喜欢吃而一直塞在柜子里没有吃的小饼干来,撕开包装,往嘴里塞了起来。
陶西的挑食是非常严重的,往往他不喜欢吃的东西都会想尽办法不吃,以前是偷偷丢掉,现在则是会都丢给姜序吃,这包零食本来也是姜序要帮忙处理的食物之一来着。
姜序收拾洗漱用品的动作顿了顿,问陶西:“不是不喜欢吃这个?”
陶西往嘴里塞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垂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饼干包装袋上的图案,告诉姜序:“我很饿。”
姜序彻底停止了自己的收拾的动作,走到了陶西跟前,问陶西:“晚饭没有吃饱吗?”
“我没有吃。”陶西说,又吃了一片自己不喜欢的小饼干,嚼完咽下之后,才又说,“我和你一起去了办公楼,不过我躲起来了,老师没有发现我。”
姜序又问他:“怎么不去吃晚饭啊?新开的窗口人多的话,你可以选择其他窗口买饭。”
陶西停止了从掏饼干的动作,眼神从饼干袋的图案上挪开了,看着姜序,想要说话的动作轻微地停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而后他很轻地“啊”了一声,但是没有回答姜序的问题。
“别吃这个了,我去给你买吃的吧。”姜序于是说,“学校便利店有豆沙包和奶黄包,这个时间应该还有的剩,我很快就能跑回来。”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
不过陶西拽住了他的胳膊,也跟着站了起来,然后抬起手来在姜序的脸上碰了碰,说:“你受伤了。”
姜序本来是想洗过澡再用老师给的创可贴处理一下,不过他心里还在想陶西今晚饿了肚子,就随口告诉陶西:“没事,不疼的。”
但陶西却显得非常震惊,严肃地说:“姜序,你的痛觉出现了问题!”
作者有话说
陶西宝宝:糟糕!出大事了!
第75章
陶西这样子,抱着一包小饼干,做出严肃、夸张的表情,得出一个完全错误的结论,让姜序哭笑不得,但也将刚刚发生的不开心的事情暂时忘在了脑后。
“还是有点痛的。”姜序便又说,“不过我可以忍受。”
陶西又抬起手来碰了碰姜序脸上被周宁皓打淤青的位置,不过他可能是知道自己控制不好力度,所以几乎没有贴住姜序的脸,说:“非常痛。”
“上一次我翻墙出去,腿上也出现了这样的伤。”陶西说出自己判断的依据,“非常痛,外婆给我擦了药,才好的。”
“怎么没跟我说?”姜序把陶西摸他的手指拿开了一些,“我都不知道你受伤过。”
但是陶西非常行动派地已经去拿自己的外套了,对姜序说:“我知道便利店哪里有药水,藏在一个非常隐蔽的角落,我们去买。”
“我自己去吧。”姜序把陶西的外套拽走了,“我可以问店员,他肯定知道。”
陶西对此表示怀疑,告诉姜序:“真的非常隐蔽。”
姜序于是把手机塞进了自己口袋里,对陶西说:“如果我实在找不到,就视频连线向你求助。”
看陶西还是一副要亲自出马才能搞定的样子,姜序就又说:“而且外面太冷了,我打算跑着去,你可能跑不了我那么快。”
“这样啊。”陶西收回了自己拽外套的手,实事求是地说:“我确实追不上你。”
说完,他又坐回了刚刚吃饼干的位置,将手机摆在面前,像是一位超尽职的线上巨大难度问题解决专员,再度嘱咐姜序:“你快一点去,我会及时接听你的电话。”
姜序对陶西说“好的”,套上外套,拿了自己的校园一卡通,飞奔去了便利店。
大部分学生都没开学,便利店里没有几个人,姜序拿了几个奶黄包,又给陶西买了一杯他们曾经买过的红豆香草味儿的奶茶,问店员找跌打药水的时候,才猛地想起来自己口袋里有老师塞给他的创可贴和碘伏药水。
于是姜序便没有再让店员去找药水,付了奶黄包和奶茶的钱,让店员在奶黄包外面套了三层塑料袋,才裹进自己怀里,又很快地跑回了宿舍。
路上用了可能并不到15分钟,姜序回到宿舍时,陶西已经换了睡衣,不过仍旧坐在刚刚位置,看起来是在很认真地等待姜序向他求援。
但他没有等到姜序的求援电话,姜序就已经回来了。
陶西看到姜序,便站起来,走到姜序身侧,目光在姜序身上看来看去,最后问姜序:“你买到药水了吗?”
“没有买。”姜序先将买到的奶黄包拿了出来,丢掉了外面的两层塑料袋,确认没有被自己的外套染上什么异常味道才递给陶西,对陶西解释说:“班主任给我拿了药水和创可贴,我在便利店的时候想起来了,不想浪费,所以没有买。”
说完,他又将揣在口袋里的奶茶拿出来,说:“还是香草红豆味的。”
陶西接受了姜序的说法,将奶黄包和奶茶都接了过来,不过感到有一些遗憾。
他相信那个秘密角落一定没有其他人发现过,但是陶西发现的秘密角落宝藏并没有派上用场。
不过姜序没有发现陶西的失落,因为陶西总是很呆,也没有很多的表情。
他着急将自己身上的烟酒味道弄掉,于是又去开始收拾洗澡筐,将换洗的衣服放好以后,对陶西说:“奶黄包要趁热吃,我先去洗个澡。”
陶西看他往外走,从塑料袋里拿奶黄包的动作停住了,看着他问:“你不吃吗?”
“嗯,你先吃吧。”姜序已经走到门口了,回过头来看着陶西,告诉他,“那个小饼干你就先别吃了,等我洗完澡吃。”
小饼干的袋子已经被陶西放到了桌子上离他最远的位置,听见姜序这样说,陶西往那边看了看,像是在犹豫,不过姜序马上就要拉开宿舍门走出去了,陶西就很着急地喊了姜序一声,说:“我想要和你一起吃。”
奶黄包对很饿的陶西的诱惑非常大,不过陶西抵制住了,还是没有拿出来吃,说:“你快一点。”
姜序总觉得自己很臭,并且怀疑自己如果再不去洗澡并且把脏衣服洗掉,宿舍的空气也会被污染,犹豫了3秒钟,还是决定先去冲澡。
“我会很快。”姜序告诉陶西,“所以你饿的话可以先慢慢吃一个。”
然后他飞快地去了公共浴室,找了个最近的隔间进去,洗了个不到10分钟的战斗澡,将脏掉的衣服塞到他提前准备好的塑料袋里,头发都没有擦到全干,就跑回了宿舍。
与他刚刚出去买奶黄包回来时的模样几乎没有差别,不过嘴巴小幅度地在嚼东西,应该是饿得不行提前吃了。
姜序拿着毛巾边擦还在滴水的头发边坐到陶西身侧,发现陶西手里还拿着半块没有吃完的小饼干。
“非常难吃。”陶西看姜序坐到自己身边,就微微转过一点身来,看着姜序,对姜序解释自己的行为,“但是我好饿。”
姜序忽然意识到,陶西说的“想要一起吃”,可能并不是单纯指现在这几个奶黄包,陶西没有吃晚饭,饿到现在,都是因为想要和姜序一起吃。
姜序被老师谈话了,那么陶西饿着肚子,也想要等待姜序。
姜序简直无法自控地感到心软,对陶西说:“难吃就别吃了,给我吧。”
他说着,伸出手来,想让陶西把那半块饼干给他,但陶西没有意识到他这个动作的意思,只领会了他说的话,伸出手来,将那半块饼干喂到了姜序的嘴边。
因为这个投喂的动作,陶西的身体整个的侧转过来,姜序的视线因此与陶西对视上,不过只短暂的对视了两三秒钟,姜序就收回手,将饼干拿了下来,不自在地错开了目光,无意识地将饼干塞进了自己嘴里。
不过陶西是意识不到刚刚的行为有什么特别的,把难吃的饼干交给了姜序解决,他就高兴地从塑料袋里拿了奶黄包出来。
奶黄包香甜可口,非常好吃,陶西一口气吃掉了六个。
作者有话说
如果这都不算爱!
最后陶西吃得很饱,又喝完了一整杯奶茶,撑得开始打嗝。
姜序让他去床上躺一会儿平复一下,不过陶西拒绝了,身体侧倾地往姜序跟前凑,对姜序说:“你的伤……嗝……要擦药。”
然后,他又去翻姜序的口袋,没有找到姜序口中的创可贴和药水,就又打着嗝问姜序:“药水呢?我找不到。”
姜序被他一嗝一嗝的样子逗得想笑,去拿了创可贴和碘伏药水,对陶西说:“你躺一下吧,我自己来就行。”
其实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哪里淤青了,就转身去卫生间照镜子。
陶西还是没有躺下去,打着嗝跟到了卫生间,看到姜序凑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查看自己的伤口,还在为自己争取:“还是我来吧,我有经验。”
他说的经验,就是上一次翻墙摔伤以后,外婆给他涂药水时他学习到的,具体指涂药水时要轻轻吹气以减缓伤处痛感的行为。
“要吹一吹的。”陶西继续说,“你自己吹不到,会非常痛。”
“没事,没有很痛。”姜序用棉签沾了碘伏药水,碰了碰自己脸上受伤的位置,安慰陶西,“没有破皮,淤青范围也不大,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陶西看着姜序的动作,不再说话了,手指一下一下地抠自己睡衣下摆的扣子。
姜序处理伤处处理得很快,用了大概1分钟,就将棉签丢进了垃圾桶,对陶西说:“好了,我涂完药了。”
皮肤上涂完黄色药水,颜色变得有些奇怪,陶西又看了姜序片刻,才开始慢吞吞地往外走。
他的打嗝又莫名其妙好了,不过陶西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无精打采地趴在了桌子上。
姜序看他这样,虽然有些问题想要询问陶西,不过还是没有去打扰他,找了一套卷子出来,坐到陶西对面开始写题。
这套物理题难度有些大,姜序写了十几分钟,没有写完几道题,但是陶西忽然走到了他的身侧,打断了姜序的思考。
“姜序。”陶西喊他,对他说,“你的药水放在哪里了?”
姜序不知道陶西怎么忽然要问这个,但还是告诉陶西:“我收起来了,在我的抽屉里。”
“哦。”陶西说,转过身,去姜序的柜子旁边,将姜序的抽屉打开,拿出了被开封过的碘伏药水瓶子。
“怎么了?”姜序不明所以地问。
不过陶西没有回答他,拿着药水去了卫生间。
姜序感到疑惑,就也放下笔,跟着陶西走到了卫生间,看到陶西正在用沾了碘伏的棉签在自己的脸上涂抹,操作得谨慎又小心,涂抹的位置正是姜序受伤的位置。
“陶西。”姜序叫了陶西一声。
陶西便顶着他涂了黄黄一块碘伏的脸转过头来,像是展示一样给姜序看自己的涂抹成果,对姜序说:“我练习了一下,明天我来给你擦药。”
在确认陶西行为含义的这一刻,姜序忽然觉得鼻尖很酸,但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就又喊了一次陶西的名字。
陶西将手里用过的棉签丢掉了,又开始抠他睡衣下摆的那颗扣子,对姜序说他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表达:“我想要帮助和照顾你。”
姜序不知道其他的自闭症患者是什么样子的,但他没有任何办法拒绝陶西,对陶西说“好的”,将碘伏药水交给陶西,说:“这个也由你来保管吧。”
“好的。”陶西说,将药水瓶拿过来,仔细地收到了自己的抽屉里面,变得没有刚刚那么呆了。
姜序便没有再去写那套物理题,将刚刚没有找到机会问的问题提了出来:“陶西,今天你怎么去我们班找我了?”
陶西将手塞在自己睡衣的口袋里,沉默了下来,好像是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去找姜序的目的一样,没有回答。
看他的样子,姜序以为他又要开始神游,不过陶西没有。片刻之后,陶西主动提出自己的问题:“他为什么打你啊?”
“你看到了啊。”姜序说,“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周宁皓是我继母的侄子吗?”
陶西眼珠转得很慢,想了一会儿,才说:“记得的,他还弄脏了我的烤茄子。”
他的说法让姜序非常怀疑陶西只是因为记仇烤茄子的事情才会记得周宁皓这号人,就笑了一下,才继续说:“他姑姑,就是我的继母,她和姜淮山要离婚了。离婚是对的,姜淮山一开始就是瞒着她自己结过一次婚的事情,才骗她结婚的,不过感情上遇到这样的事情,总归会不好受。他姑姑心情不是很好,因此生病了。周宁皓觉得是因为我来了这里,破坏了他姑姑的婚姻和家庭,让他姑姑变得不开心,所以生我的气,才来找我打架发泄。”
可能是关系太绕了,陶西的样子看上去已经听晕了,懵懵地看着姜序。
姜序想了一下,用尽可能简单的方式又解释了一下:“就是他觉得我破坏了他姑姑的幸福家庭生活。”
陶西看起来还是有点呆,好一会儿,他才说:“打架是不对的。”
“嗯,老师批评了他。”姜序觉得陶西还是没有听懂,也没有再解释,告诉陶西,“他妈妈也教育了他,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陶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手指在睡衣口袋里小幅度地动。
隔了一会儿,他又说:“姜淮山是办公楼门口的人。”
他用的是肯定的句式,不过还是有点茫然地看着姜序,姜序就也进行了回答:“是他,老师叫了双方监护人来学校处理打架的事情,我的法定监护人目前还只能是他。”
“他是很讨厌。”陶西说。
他的手一直插在睡衣口袋里不拿出来,姿势显得有些奇怪,而且手指动作的幅度变大了,被姜序留意到了。
姜序一直在刻意避免与陶西发生亲密的肢体接触,不过看陶西的样子,他觉得陶西很焦虑,所以还是伸出手,摸到了陶西的手指,想要将陶西的手抓出来。
不过姜序才碰到陶西的手指,就发现陶西其实是在摸一个小纸条。
姜序把那个小纸条拿了出来,陶西一向呆呆的脸上出现了为数不多的慌乱样子,对姜序说:“你不要看。”
不过姜序还是已经看了,小纸条上面写着各科的名称和数字,数学后面写着150,很显然,这是陶西这一次开学考的成绩条。
陶西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低垂着脑袋,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动作。
但是姜序好像知道了自己最一开始问陶西那个问题的答案,向陶西确认道:“你去我们班找我,是想要给我看你的成绩单,是吗?”
“我的数学考了150分。”陶西声音很轻地说。
姜序当然知道他考了150分,这次数学考试题目那么难,陶西的满分成绩早就被各位数学老师分别在自己的授课班级宣传一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