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在房间内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是从客厅传来的,同时还有隐约的惨叫声。
他打开门,看着匕首在指间耍出花样的乔椒,王治也站在一旁,给那位受伤的男孩儿续命。
“我说了,我知道的都说了,呜呜呜,你们放过我吧。”男孩终于支撑不住了,大腿手臂都被割出道道血痕,桌上断指预示着刚刚发生了多么惨无人道的事情。
“嗯,算你听话咯。”乔椒满意地收起武器,用纸巾擦了擦手上的血,然后看了一眼沐曦,小声道:“你去找林怡伞给姐姐弄点水过来洗洗手。”
沐曦冷着脸点头,然后转身去了林怡伞的卧室,路过白昼身边的时候,像是没瞧见他,脚步不停。
林怡伞在小队里唯一愿意理的人就是沐曦,其他人和她说话,她一般一个字都不愿意搭理。
白昼拧了拧眉,客厅的血腥味太冲鼻了,将地都染红了。
范青阳正在沙发上玩着枪,有些百无聊赖的即视感,邬宸正在拿本本记录刚刚乔椒问出来的事情,将自己认为有用的东西总结出来:“善仁医院,这是个危险区域,据他说,前去的异能者都有去无回,大概藏着一只高阶变异者。我觉得如果非必要不要再往西边这条路走了,那我们还有三个选择,清远公路、白前高速、云雷公路……白前高速上次听说被变异蚁兽啃噬断裂,不知道有没有修好……”
“不过既然都知道善仁医院有去无回,为什么每年还有人挤破头过去?”熊子坤有些不理解。
“嗯……你应该不记得了,大概三年前我在南四基地的时候就听说过关于善仁医院的名号,悬赏的是什么,我忘记了……不过应该是上面有人要找什么东西吧?”邬宸解释道。
现在关于善仁医院的悬赏已经撤下,只对特定人群开放。
范青阳听着几人说话,抬眼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白昼。他脸色不善,苍白的脸衬得那双唇殷红,唇红齿白得像个吸血鬼般,他盯着地上的血,眼神似乎很嫌弃。
白昼垂下眼,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对于要怎么走,他并不担心,也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忆和指引,他的目的地只有北二基地。
夜里的时候,这边有供电,也供水,至于供的什么水,就有待考量。
白昼嫌弃这边的水不干净,是林怡伞给他放的水,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淡声说着:“你似乎跟那个小女孩相处得很融洽?”
林怡伞默默点了点头,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不错,今天闻到血液的味道,你感觉怎么样?”白昼看着她,像是在观察着什么。
林怡伞转头,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变得漆黑,像是深不见底的墨水被打翻,脸上蠢蠢欲动的血管似乎随时可能爆裂,很明显她有些失控了。
白昼打开那装着消毒碗筷的工具箱,慢条斯理地戴着手套,工具箱是有隔层的,里面幽幽冒着蓝光,他拿起里面呈现浅蓝色的试剂。
“看来,你还是没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过来吧。”白昼先抽出一管浅蓝色试剂,又从中拿出一支深红色呈现血液颜色的药剂。
林怡伞身体有些僵硬失控,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朝着白昼走过来,然后半蹲在他脚边,脸上表情有些失控扭曲,似乎连脸上的毛细血管都深深凸显在脸上,斑驳交错的血管显得恐怖。
在她手指触碰到他裤脚的时候,白昼轻轻躲开她的手,然后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抓着她的纤细手臂,针尖挑起一点皮肉,蓝色药剂全部推入她体内。
白昼淡淡说道:“虽然知道你很喜欢那个小女孩,但你的异能不能过度使用,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基地里挑选你留在我身边。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她有一头黑色中长发,若不是这么面目狰狞的样子,她看着还是很清秀的,当蓝色药剂注入体内。
林怡伞的反应更大了,从喉咙发出一声声抑制不住的闷哼,她咬着牙忍住从身体四处蔓延出来的疼痛感和碎裂感,用手锤了一下地板,发出一声骨碎的脆响。
直到第二支试剂注入她体内,她逐渐恢复了正常,双眼又呈现黑白分明的正常人模样,同时苍白的脸上浮动着一丝丝潮红。
就像是某个吸食上瘾药物的瘾君子,她脸上狰狞之色散去,带着一丝欢愉般的神采,她缓缓跌落在地上,全身都泛着健康的红润感。
白昼摘掉手套,用水清洗了一下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女人,眯着眼像是在观察自己的实验品,他低声道:“很晚了,你该走了。”
林怡伞慢吞吞地起身,转身离开的时候,身体还踉跄了一下,似乎有些站不稳,门打开一条缝隙。
白昼的话从她身后传来:“明天不要过来了,我怕你的身体扛不住……”
林怡伞默默点头,然后关上门。
因为白昼房间有异响,犹豫间过来的范青阳便看见衣裳不整走出来的林怡伞。她脸颊潮红,额前还带着细碎的汗珠,而且走路姿势也非常怪异,双腿像是刚刚组装上的不自然。
而且白昼说的话,真的让人忍不住遐想。
范青阳:……
那他刚刚听见的动静是白昼在和自己的女助手发生关系?
所以现在的白昼真的换口味了,开始喜欢女人了?
在危险还没解除的时候,就开始只顾着享乐了?
范青阳站在他门口,黑暗中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此前他还在怀疑白昼是不是对邬宸有意思……或者对他余情未了。
谁知道其实早就软玉在怀,他又自作多情了。
第58章 “你吃过我的口水。”
夜深了,白昼早就闻到了一股烟味,久久不散,他一直没有动作,直到那股烟味到了他难以忍受的地步。
对于不抽烟的人来说,烟味真的很难闻。
而且末世之后烟成为了真正的奢侈品,千金难求,能抽得起烟的在整个小队里只有范青阳。
白昼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打开灯,走过去抬手打开门,不意外在走廊看见黑暗中闪烁的红点。
范青阳从前是不抽烟的,他甚至很霸道,不准别人当着他的面抽烟,谁敢抽烟,他就敢大耳光抽在那人脸上。
在末世前,范家在整个北方区域都是首屈一指的豪门,身为范家唯一的小少爷,范青阳可以说是活得潇洒肆意。
顺畅人生中唯一碰到的钉子就是白昼。
这也是范青阳久久无法释怀的原因。
白昼直接喊了他的名字:“范青阳。”
走廊尽头的黑暗中半晌才传来细碎的声音,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带着几分清脆,他的人影很快出现在白昼眼前。
“干什么?”范青阳咬着烟,站定后,肩膀靠在墙上,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那样子像是某个桀骜不驯的不良青年。
白昼眼底带着一丝嫌弃,那烟味实在难闻,他带着一股轻微命令的语调,低声说道:“把烟掐了。”
范青阳见他一副冷淡清高的样子,和末世前没什么两样,所有人因为环境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有他。
好像从来没有改变过。
但是范青阳又凭什么要听他的话呢,他不由勾起嘴角,上前一步。
烟味袭来,白昼抬脚想往后走,被范青阳抓住了手臂,下一瞬,扑面而来的烟雾洒在他脸上,卷着一股呛人的辛辣味道。
范青阳故意将烟往他脸上吹了一下,然后松开他的手臂,让他逃开。
白昼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他眉心拧起的弧度更深了,看向范青阳的眼神有些冷,就见他咬着烟露出一行雪白的齿列,笑着说道:“姐夫,要试试吗?”
白昼见他眉眼间那股邪气般的笑容,想起了一个以为记忆早就模糊的场景。
那是两人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在一个夜店。他们组有人生日,进行团建。他在夜店喝了一晚上的旺仔牛奶。
准备回家的时候,被范青阳拖进了杂物间,窄小闭塞的环境,带着尘埃的陈腐气息,眼前的少年满身酒气,霸道地堵在门口不让他走:“学长,我们试试吧?”
两人说话没超过十句,范青阳就要和他试试。
白昼直接骂了一句:“神经。”
范青阳不但不生气,被骂了后连耳根都红了,他第一次追求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挨骂也是害羞又开心的。
“嗯,我是神经,所以你要跟神经病试试吗?”范青阳堵在门口,歪着脑袋看着他,那张张扬灿烂的笑脸极为刺眼:“不答应,就不让你走,把你锁住。”
白昼懒得跟醉鬼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他。
范青阳便厚着脸皮说:“学长这是默认了?”
“那学长抱我一下吧。”
回忆的画面从脑海里一帧一帧闪过,仿佛慢放的动漫,眼前这人的脸和记忆中少年的脸慢慢重合。
“试什么?”白昼眉眼微动,淡声问。
范青阳摊手,将手指间抽了一半的烟给他看:“烟啊。”
白昼看着湿濡的烟蒂,带着深色的水渍,他目光冷静得不像是被这个末世逼得几近崩溃的人类,他淡淡说:“你抽过。”
这话言外之意,就是我嫌弃你抽过的烟。
范青阳就感觉尼古丁上头,脑袋有些不清醒了,直接怼道:“你嫌弃我的口水?但是你早就吃过了不是吗?”
这话让白昼静默了一瞬,两人眼神对视,范青阳突然觉得这话说得不合时宜,想要找补:“我昏了头了,我……”
“嗯,你拿过来。”白昼静静看着他。
范青阳怔愣一瞬,就连烟都快烧到指间都未曾发现,下一瞬直接抓灭了烟,烟烧得掌心生疼,让他恢复了理智。
从前的一切,不论爱也好,恨也好,在白昼心里怕是早就燕过无痕,他再纠结,再逃避不过是懦夫行为罢了。
白昼只是不喜欢他而已。
白昼闻到了血肉被烧焦的味道,看向他捏紧拳头的手,忍疼让范青阳手背青筋微凸,他目光移到他脸上。
范青阳没想和白昼旧情复燃的,也不想和他再产生什么纠葛,但是今天晚上确实是他失控了,毫无理由地失控。
他抬眼看向白昼,视线像是突然放下了什么重担,眉眼间带着一股轻松的味道。
“白昼。”他也不再故意膈应他、膈应自己喊姐夫了。
“我其实很高兴你还活着。”范青阳坦坦荡荡的样子又变成了白昼熟悉的那个人。
“你和我在末世前就分手了,我确实没必要抓着过往不放,甚至对你充满敌意。之后不会了,你也希望你不要再介意,你可以和任何人交朋友,包括邬宸。”
“……”白昼看着似乎豁然开朗变了个人似的范青阳,唇角缓缓牵动一抹笑容,平淡的眼神也荡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可以。”白昼平淡说着。
他太平淡了,平淡得像范青阳此前的所有针对和纠结都是一场笑话,因为白昼从未放在眼里。
范青阳又感觉有些呼吸不畅了。
“好,你想知道我姐的事情吗?我可以告诉你。”范青阳既然决定化干戈为玉帛,自然也不再避讳这些事情。
“你想说的话,我可以听。”白昼偏开一点身体,示意范青阳进来说。
范青阳抬脚走进来,房间内整洁干净,地面打扫得几乎反光了。
白昼坐在唯一一个藤椅上,范青阳有些坐立难安,他不可能直接盘腿坐在地上,也不能一直站着,那就感觉他是白昼的下属在给他汇报工作。
他也不能坐在他床上,这会让白昼生气抓狂的。
白昼瞧见他的表情,才慢腾腾又站起来,将藤椅让给他坐着,自己坐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嗯……末世彻底爆发的前一夜,正好是我妈的生日,我姐姐她感染了病毒,成为了丧尸,她第一个咬的人是我妈,然后是我爸……”范青阳有些后悔再次说起这些了,当初那场意外来得太突然,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别无选择只能动手杀了他们。
白昼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对于亲情的理解很浅薄,甚至可以说没有,但看见时隔这么久,范青阳眼底依旧浮现出的点点哀伤,大概知道了这是一种非常厚重的情感。
“嗯,然后呢?”白昼的声音尽量温和,但还是显得很平淡。
范青阳对上他毫无起伏、没有丝毫安慰意思的眼神,突然内心那点伤感都消失不见了:“我杀了他们。”
“哦。”白昼应了一声:“他们变成变异者,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吃掉你,你做得没错。”
“嗯,我知道。”范青阳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当初下手的时候,整个手臂都是不受控制颤抖着的。
“嗯,你还想说什么吗?比如杀死他们的细节?”白昼满足他的倾诉欲。
“……”范青阳没有这种癖好。
“我记得末世前几天,你还和范若尔举行了订婚仪式,所以你没想过找她吗?”范青阳开口问道。
“通讯陷入崩坏,任何电子产品都用不了,我找不到任何人。”白昼说的是事实,就算到现在,信号依旧成谜,像是有未知磁场干扰,维持信号接收站都是勉强。
“哦,那蛮好的,至少你没有第一时间知道她的死讯,也不会那么难过。”范青阳点了点头,却有些不知道再和白昼说什么了。
因为他们之间似乎有一道很远的距离,曾经范青阳努力靠近,缩小距离,现在两个人都在渐行渐远。
白昼倏地开口:“我想过要找你。”
范青阳感觉心弦被人抓成一把狠狠撩拨了一下,欲盖弥彰地放下,故作平静的表情,都在一瞬间出现僵硬,扬起的笑容逐渐消失。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范青阳收敛了所有的表情,低声质问道。
白昼目光很清澈淡然,平缓开口:“没什么意思,我确实想过找你。”
他实事求是地说道,他想过要找范青阳,但最终他没有付出行动,只是一个念头而已。
范青阳忍不住皱眉,语气变得沉重起来:“你是想找我姐对吧,我明白……”
“不是。”白昼打断他的话。
“……”范青阳视线和他的对视上,眼瞳发生轻微的震颤。
“白昼,你在故意撩拨我?”范青阳垂下眼帘,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容如临大敌的慎重。
“我没有,我只是在回答你想知道的问题。”白昼平静地说。
范青阳说那么多,解释那么多,但其实他最想的问题就是这个。
“我不想知道?!”范青阳厉声反驳道。
“哦,好吧。”白昼的反应淡淡的。
他像是一下陷入猎人的陷阱还不自知的小白兔。
范青阳抿了抿唇,表情逐渐变得冷漠,提醒道:“我现在的男朋友是邬宸。”
“我知道。”白昼说。
“行,我走了,我跟你说不了。”范青阳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
不知道白昼真傻还是装傻,他觉得他和沟通不来。
白昼没有任何地挽留,平静地躺在床上。
范青阳回到房间里没有两分钟,便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小小的。
“进来。”范青阳没锁门。
邬宸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双眼亮晶晶的:“你刚刚去哪了?我找你三回了。”
范青阳没有隐瞒:“找了一下白昼。”
“哦?找白大哥干啥?”邬宸有些好奇,丝毫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伤好了一点没有?晚上会不会疼?”
范青阳有些不高兴地抿了抿唇,语气微深:“说真的邬宸,如果我说我和白昼曾经是情侣你会是什么反应?”
邬宸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变得僵硬,然后笑容逐渐不自然,他捏着手指,垂下眼睛:“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博士不是你姐夫吗?”
“在成为我姐夫之前,他是我男朋友……所以你知道这些之后,还能毫无芥蒂地和他这么相处吗?”范青阳直勾勾盯着他的脸,说实话,这几天他是有些不满的。
他男朋友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另外一个男人吸引,不论那个人是不是他前男友他都觉得难以忍受。
邬宸咬了下唇,眼神是慌乱的,内心更是兵荒马乱,这个感情有些复杂,他需要花一点时间来消化一下。
白昼对于他来说,那是曾经他一辈子想要达到的目标,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的信仰。
范青阳对他来说,是伙伴,是队长,是伴侣……
“啊,这样啊,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没关系的,我不介意,我不会吃醋的。也不会让你和博士为难的,我继续当作不知道好了……”邬宸唇瓣被咬得嫣红,睫毛在轻颤,勉强说出这句话。
对他内心的冲击,不亚于火星撞地球。
范青阳从床上起身,一步步朝着邬宸走来,拧着眉宇看起来有些凶狠,他一点也不满意邬宸的态度,他想让他在白昼和自己之间做出一个轻重的选择。
他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同时将人怼到墙上,高大的身躯将邬宸的身影笼罩在阴影中。
邬宸慌乱地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眼眶泛起红,双手抓住范青阳捏住他下颌的手腕,粗壮的手腕苍劲有力。
范青阳缓缓靠近他的脸,对上他的视线,逼迫他抬眼看着自己,然后一字一句说道:“你这么大度啊?”
“如果我告诉你,我和他曾经牵过手,拥抱过,亲过嘴,做过爱……曾经拥有过最亲密的距离,你还能这么大度地告诉我,你能当做不知道吗?”
“我的第一次都是给他的,你还能这么大度吗?”
邬宸眼泪夺眶而出,盈满泪光的视线有些模糊,他哽咽出声:“那你想要我怎么办?”
“你要和我分手吗?”
范青阳盯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心底涌出一股烦躁的感觉,他对白昼束手无策,对邬宸的反应并不满意,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结果。
“我在意你和博士的过去有用吗?”邬宸眨了眨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不是一个蠢蛋,相反他对感情非常敏感。
他捏紧范青阳的手腕,努力让眼泪止住,他若是个脆弱的人,那绝不可能在末世生存那么久,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罢了。
“好,就算我这几天可能确实忽视了你的感受,但是你呢,队长,你就没有任何的变化吗?你难道没有发现,自从博士来了之后,你的目光第一眼都是落在他身上吗?”
范青阳表情有些错愕,他没想到邬宸会说出这些话来,失去力度的手掌缓缓垂落,他阴沉着眉眼听着邬宸断断续续有些委屈的声音。
“我之前只以为博士是你的姐夫,你和他有过节,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原来不是的啊。是因为他是你曾经爱过的人,你的习惯没办法改过来。”邬宸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看着目露冷光的范青阳,软着声继续说着。
那声音就像是软刀子一下一下剖开范青阳的心脏。
“你刚刚的质问,到底想得到我什么回答呢,我应该牵住你的手在他面前宣示主权,还是应该吃醋为难他呢,亦或者想要借此来告诉我,你现在还喜欢博士,想要和他旧情复燃呢?”
“我没有!”范青阳敢指天发誓,他在和邬宸在一起的时候,绝对没有任何背叛的心思,他一心一意对他的:“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心里绝对没有其他人。”
“那博士出现后呢,你还敢发誓吗?”邬宸轻笑着反问他,他喜欢范青阳,甚至两人在一起相处了四五年,对他的习惯和眼神都很清楚。
“我可以……”范青阳沉声道。
“真的可以吗?”邬宸手按在范青阳的左边心脏前,那双黑润的眸子没有半点质问,语调依旧轻柔:“你问问它。”
“你明明还那么清楚地记得博士的喜好,知道他的忌口。”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范青阳脑海里立刻浮现了一个日期,2034年7月8号。
范青阳表情有些难看,他和邬宸的位置似乎发生了变化,原本“兴师问罪”的人变成了邬宸。
看他的表情,邬宸笑容越发深了些,“那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是在哪里呢?”
范青阳呼吸微微一沉,喉结上下滚动着,他都记得,因为这些都发生在同一天,那是他的生日,他故意把白昼灌醉,才偷偷地将这些做了个遍。
“你看,队长,你心里还有他的。我现在想问问你了,如果我和博士掉进水里,你会救谁呢?”邬宸盯着他的眼睛,笑得非常甜美。
“救你。”范青阳没有丝毫犹豫,开口道。
“队长,你骗人。”邬宸轻轻呼出一口气,他伸手握了一下范青阳的手心,然后低声说道:“队长,我们也算是牵过手了,分手我也没有遗憾。”
“邬宸……”范青阳压低声音开口,似乎想要解释什么。
“队长,我觉得我们需要时间梳理一下这段感情。我也坦白和您说了,我第一个暗恋的人也是白昼。他在我心中有个很高的位置,不会因为他是你前男友而改变。”邬宸弯了弯眸子,点了点头肯定说道:“你也是,你也是我的好队长,这辈子不会变化。我们在一起的决定还是太草率啦。虽然生在艰难的末世,但是我呀,还是想要独一无二的喜欢。”
谁不想要独一无二。
范青阳闻言不再说话了,邬宸那些话死死钉在他身上,他根本无从辩驳。
他如果对白昼毫无感觉,怎么会在知道白昼可能和林怡伞有什么的时候,变得那么不安烦躁?
如果他对白昼早就断得一干二净,他又怎么会对两人的过往记得清清楚楚?
邬宸离开了范青阳的房间,他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场。
范青阳坐在床头,手边的烟都被他抽完了,毫无疑问邬宸的决定是正确的,旧情难忘怎么能耽误别人开启新恋情呢?
那他不是成了畜生了?
所以大家都冷静一下,也好。
范青阳后半夜才睡着,多年来都是重复的梦出现了一些偏差,不再是血腥笼罩的黑暗,在冗长的黑暗中,出现一束微弱的光。
梦中,关于某个人的脸逐渐清晰。
“嗯……你上次被揍还不长记性,还贼心不死呢?”记忆中早就模糊的好友声音响起,人影逐渐清晰。
上次他将白昼堵在夜店杂物室,大胆示爱的时候,被白昼直接拧着衣领扔出来了。
“你是被人拿热脸贴冷屁股贴惯了,想要去贴贴人家的冷脸才甘心对吧。”好友的声音有些幸灾乐祸。
年轻气盛的范青阳翻白眼:“你不懂白昼那张脸有多带感,我都不敢想,我要是能和他亲嘴我能多爽。”
“操啊,你他妈的恋冷癖吧,好脸给多了,想要被甩脸子是吧。”好友的难以置信,“虽然他长得还可以,但是他说话平淡得不像活人,你真的是喜好变态。”
“不想和get不到白昼颜的人说一句话。”范青阳将好友从家里赶出去。
后来,范青阳又去实验室堵过白昼很多回,但每次白昼都把他当作空气,从没给他过好脸色。
直到有一天,也许是范青阳的真情感动了天地,让白昼答应了他的约会申请。
两人一起吃了一顿饭,范青阳全程盯着白昼下饭,眼神之炙热像是要在他脸上盯出两个窟窿。
但白昼就是厉害,硬是一眼没瞧他,自顾自地吃着饭菜,像是把他当作空气。
那天之后,范青阳感觉自己更加喜欢他了。
范青阳约白昼的频率变成了一天三次,早中晚各一次,有时候睡得晚,半夜还会约一次。然后被拒绝十次后,总能成功一次。
范青阳生日那天,正好是两人在一起一个月的日子。
白昼被灌了一些酒,脸颊浮动着动人的嫣红,平淡的眼神也荡漾起淡淡的、醉人的波纹,那张寡淡苍白的脸像是印上了点点桃花,诱人得厉害。
范青阳也喝了不少,看着这样的白昼,几乎不需要其他的外力作用,全身的血液都像是直接冲到他脑门上,他悄悄勾住了白昼的手指。
白昼靠在沙发上,因为难受缓缓蹙眉,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衣领的扣子被解开两颗,露出有些零丁苍白的锁骨,锁骨喉结处还带着一点粉红色,像是点缀般。
白昼的身形不算强壮,跟他都没法比,他从小到大都是篮球队的种子选手。
他上次问过白昼,白昼说他从来没有打过篮球,甚至连运动都少。
所以根据他有限的同性知识告诉他,他应该是1,也就是上面那个,掌握主导权的那位。
范青阳在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那天一晚上没睡觉,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让白昼舒服,让白昼彻底爱上他。
想了一晚上,床单弄湿了半张。
范青阳脑海里幻想的画面在不断翻涌,他先勾住他的小拇指,没有感觉到白昼的拒绝才进行下一步,无名指被他握住,中指被他缓缓摩挲着,食指被他放在唇边亲了亲。
直到十指紧扣,白昼都只是像睡着了,靠在沙发上。
范青阳盯着他的脸,无声地咽了咽口水,白昼薄薄的唇,被酒水沁润得红而润,紧绷的唇角。
他缓缓朝着他的方向挪动着,肩膀靠近他的肩膀,轻轻环抱住男人。他鼻尖凑到他颈侧轻轻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很浅,不是什么香味,甚至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消毒水,又没有那么浓烈。
范青阳像是得到好处的小孩儿,原本想着只要牵手就够了,后来想着拥抱一下就够了,再后来便想要更多了……
白昼唇角被贴上一点湿润柔软的唇瓣,他下意识地拧眉,来人试探般从嘴角挪到他的唇珠,似乎还想更近一步。
范青阳脸颊充血,盯着白昼的睫毛,激动得感觉下一秒就要晕倒,但是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眼,眼镜下的狐狸眼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