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什么沈祈安,他摁死他不就是跟摁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吗?
他最擅长的事情不就是不择手段吗?
可是江齐霄看到路心宝的眼睛的时候,心脏都开始颤抖。他手上的劲最后一点点地松掉,最后还是只是张开手臂用力地抱住了路心宝,用力到手臂上的青筋都在暴起。
他好想终于明白了路心宝为什么那么喜欢拥抱,拥抱的时候两颗心脏也能碰到一起,好像是灵魂在对视。
“宝宝……心宝……”
江齐霄对着自己求而不得的珍宝,低哑着声音开口,卑微到尘埃里一样,却被路心宝厌恶地打断:“不许叫我小名,很恶心。”
他发现男人就是贱,以前他想要让江齐霄叫自己小名的时候,江齐霄不愿意,现在却一遍遍不停地叫住。
“心宝,宝宝……”
江齐霄的眼神很悲伤,他的姿势就像是跪在了路心宝的面前,他卑微地乞求着问道:“我要怎么样做你才能爱我?你教教我啊……你教教我……我真的很爱你……爱你爱到愿意去死……你爱我吧……你也爱爱我吧……像你爱沈祈安一样……”
路心宝在短暂的恐惧以及不可思议之后,他垂眸看他。
他忽然之间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江齐霄在他面前只是一条祈求爱的可怜虫,他其实根本不会伤害他,他现在爱他爱得疯魔。
那既然江齐霄爱他,既然江齐霄过去总是消耗他的爱,那他为什么不能利用江齐霄对他的爱。
路心宝问他:“你爱我吗?”
江齐霄回答地毫不犹豫:“爱啊。”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江齐霄说道:“我当然知道。”
爱是沉沦,爱是盲目,爱是失去原则,失去自己,爱就是信任这个人的所有谎话,爱就是变成世界上最蠢的愚人,爱就是无条件地原谅那个人。
如果幸运,你爱的人也爱你,那么两人就会变成互相挟持的人质。
可如果很不幸,他不爱你,那就是他为刀俎,你为鱼肉。
过去路心宝是鱼肉,现在他变成了任路心宝宰割的鱼肉,他在路心宝面前完全没有尊严,他跪下来在路心宝的面前都可以,只要路心宝能够爱他就可以。
“江齐霄,那不是爱。”路心宝捧住江齐霄的脸颊,看着他,耐心地说道,“爱是给予,不是索取。你看到我跟沈祈安在一起,你可以嫉妒,应该祝福我们两个人,你应该希望我们两个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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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宝宝们。。。大家也注意身体。
第44章 我放你走
江齐霄听着他说的话,他有很长时间最不出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路心宝,在他平静坦诚的眼神当中,又一次狼狈不堪地离开。
路心宝的手机就在他的手里,他跟前世一样没有素质,直接看了路心宝手机里的聊天记录。
他跟沈祈安个之间没有争吵,没有莫名其妙的拉黑,他们只是聊着那些生活的琐事,路边遇见的小猫,今天的天气,什么事情都可以分享。
江齐霄看得嫉妒,又看得怅然若失。
时隔大半个月的时间,江齐霄重新去了心理咨询室。
江齐霄本来就是不会对别人敞开心扉的人,不喜欢让过多的人知道自己的事情,他面前坐着的还是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心理医生。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江齐霄为了控制情绪,终于开始按照医嘱,按时按餐的吃药。只是他还是不肯说,他不会无限坦诚地去把自己剖根剖底。
他只会买下这个医生一个下午的时间,大部分的时间都只是静静地坐着,十分偶尔想说的时候就说。他选择个医生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很识趣,他不会自作聪明地问他很多问题,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聆听。
伊万看着许久未见的江齐霄,在心中叹了口气,又稍微放松了一点。
江齐霄比他过去加起来的所有病人都要棘手,一般人自己主动过来找心理咨询,多多少少都会愿意说出自己的事情,哪怕是自我防御性高的人,也会在一次次的咨询之后,逐渐信任咨询师慢慢讲出来。
可江齐霄不一样,他每一周都来,可每一周透露的信息都少之又少。他更像是固定地来这边短暂地安静一会儿,避免自己做出什么极端行为。
江齐霄至今都不肯透露自己口中的那一个“他”是谁,伊万甚至怀疑过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江齐霄的臆想,但事实证明,这个“他”真的存在。
江齐霄对隐藏“他”的警惕性高到不正常的程度,只要伊万稍微发出点试探的意思,江齐霄就会不加掩饰自己的敌意。
江齐霄似乎是把“他”视为一个人见人爱的宝藏,抗拒、甚至是畏惧别人对他的好奇,无比患得患失着恐惧别人来争抢他。
以及有着强烈到不正常的独占欲。
他至今都忘不了江齐霄第二次来找他的时候。
当时江齐霄脸上有一个褪不下去的巴掌印,身上全是青青红红的伤,身上的衣服还都是血迹,伊万甚至听说他刚才出了一场车祸。
江齐霄坐在他的对面,眼睛里全都是血丝:“他真的不要我了,他跟别人谈恋爱了。他跟他的男朋友做爱了,我想杀了他的男朋友,他不能碰他。”
伊万眉心跳动了几下,他抬头跟江齐霄对视,看见了他眼中浓重的杀意。
江齐霄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他只能温和地劝道:“你要是杀了人你不就是犯法了吗?犯法了你不就要坐牢,甚至是死刑,这样你是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再跟他在一起了吗?”
江齐霄困惑地看他:“可我有可以把自己脱得一干二净的方法。”
伊万心惊肉跳,但却还是要尽量保持着平静劝道:“你听我说,据你所江他们两个现在是热恋期,你现在要是把他的男朋友杀了,那他就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的男朋友,这不就是变成了他的白月光了吗?你想看到他这辈子都忘不掉他男朋友,你想看到他为另一个男人哭得肝肠寸断吗?”
“那我拆散他们两个,让他们两个的感情从热恋变成一地鸡毛。”江齐霄却又说道,“这样总可以吧?”
接下来伊万没有来得及说出任何阻拦的话话,因为江齐霄好像已经做出来了决定,我行我素地转身就离开。
从跟江齐霄这几个月时间的相处,以及他的只言片语当中,伊万认为他的情况很典型,因为童年以及各种创伤问题,无法拥有安全感,内在匮乏,整一个人的精神世界都很贫瘠。
他对这个世界厌弃,把所有的情感、喜怒哀乐、甚至是连生命全都寄托在了他口中的“他”身上。
这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也是唯一一个精神支柱。
他作为江齐霄的医生,应该一步一步地引导他寻找自己的价值,重塑人格。
但是最恐怖又棘手,江齐霄很清醒,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他”的情感依赖到不正常的地步,但他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离不开“他”是不正确的。
江齐霄不肯接受他的帮助。
甚至江齐霄第一次找到他的时候,江齐霄说出那些自己害怕的幻觉的时候,他曾经提出过通过催眠来遗忘一些这些阴影,却被江齐霄拒绝。
他发现江齐霄不愿意忘记关于“他”的任何事情,哪怕是痛苦,铭记痛苦,好像能够让他更加警醒。
伊万认为这是江齐霄独特的自我惩罚方式。
江齐霄这一次坐下之后,没有再像过去一样不说话。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像是失去所有一无所有的人,失魂落魄地开口说道:
“他说他不会爱我,他甚至恨我,他说我的爱是错误。”
伊万在心中松了口气,问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因为我骗了他,我骗了他过来,让他只能待在我身边。”
伊万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这是在限制他的自由,你知道吗?”
江齐霄静静地沉默了几秒,才说道:“我知道。”
他把路心宝说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他说的没有错。”伊万说道,“他说的没有错,如果你想要他爱你,你不可以逼迫他。爱不是你想给他什么就给什么,你现在让他在你的身边,都只是因为你想要他的爱,你依旧爱得很自私。”
“虽然这很正常,这世界上每一个普通的爱都如此,比起感动对方,更加容易感动自己。”
“可如果你真的爱他,你应该让他自己做选择,就像是他说的一样。”
路心宝不知道江齐霄今天去做了什么,但是江齐霄消失一个上午的时间,再次回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沉默起来,他不再像前段时间一样更他讲很多。
路心宝不在乎是不是因为自己说的话伤害到了江齐霄,就算是伤害,那又怎么样,这一切本来就不是他的错,从头到尾全都是江齐霄在犯法。
他也不在乎江齐霄什么难过不难过,他只在乎江齐霄能不能想明白放他走,但是江齐霄回来的时候,却依旧没有替他打开那扇紧锁着的门。
路心宝彻底失望地破罐子破摔,他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还是选择直接用最极端的方法,因为对待疯子的方法就是跟他一样发疯。
路心宝直接选择了绝食,不吃任何一样东西。江齐霄给他送什么东西端上来,他就把什么东西砸了,绝不肯吃一口东西。
江齐霄给他挂葡萄糖,他就强行把针给拔了。他不管针孔处飙出来的血,甚至开始抠自己的嗓子眼,强迫着自己把自己想要把胃里位数不多的东西也都给全都给吐干净。
直到被江齐霄按住手阻止,他才不停咳嗽着勉强停了下来。他的眼眶通红,全都是被刺激出来的生理性眼泪。
路心宝拿捏住了江齐霄根本不敢对他做什么,他拿自己的身体做筹码与威胁,有恃无恐地冲着江齐霄吼道:
“看我这样子你是不是就高兴了?是不是我饿死你就满意了?还是要把我逼到崩溃你满意了?”
路心宝说到后面,情绪彻底失控。他一边吼着,一边伸手胡乱地擦着眼泪道:
“你明明知道我那么喜欢克莱特的画,故意搞这种圈套来骗我上钩?你知不知道我见到她有多高兴?我听到她夸我的时候我多开心啊?我真的特别特别高兴……”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想出来这种方法很聪明啊?还是觉得这样这样子耍我很好玩吗?”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招惹到你?我前世为你受的伤还不够多吗……你就不能离我远一点吗?你能不能不要再纠缠我了……正常人没有人会喜欢被关在房间里……不会喜欢只能跟一个人讲话……你到底懂不懂啊?”
江齐霄终于彻底招架不住,他看着路心宝的眼泪,听着他委屈地控诉,心脏好像是被人用无形的手攥着,疼得他几乎快要抽不上气。
伊万跟路心宝说的那些话在他的耳边不停回荡,他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但他终于明白自己错的彻头彻尾。
从重生前到重生后的现在,他都没有正确地爱过路心宝一次。
原来爱是不强求,爱是妥协,爱是心甘情愿地放手。
爱是他应该只能在背后静静地目睹着路心宝幸福,哪怕他自己痛苦也无所谓。
江齐霄站在旁边紧紧地闭了下眼睛又睁开,他从房间里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端着一碗一直温着的粥从楼下回来。
他看见路心宝把自己卷在被子里,情绪好像还没有平缓下来,用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蜷缩着把自己抱起来,肩膀哭得不停耸动着。
江齐霄把那碗粥轻轻放在床头柜边,跟路心宝的护照以及手机一起给他,耗尽了全身力气一样地开口说道:“吃一点吧,吃完我就放你走,司机就在门口等你。”
路心宝耸动着的肩膀终于停了下来,他像是听不见江齐霄说的那些话一样,掀开被子就赤着脚下床,没有再喝一口江齐霄放下的粥。
他只快速拿起旁边的护照跟手机,走得干脆利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头都不回一下。
“如果我说……”
江齐霄想要伸手拉路心宝的手一下,但是又在半路收回,只能叫住他。
他从未感觉自己的语言有那么苍白无力过:“在我囚禁你的这段时间里,我为了拆散你跟沈祈安,做了些什么,你是不是会更加恨我?”
江齐霄把一切都意识得太晚,晚到他不知道自己能再做些什么才可以成功挽回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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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章了,江齐霄终于找到正确的路了,只是又给自己上难度了。
“会。”
路心宝的整个表情都变了,语气厌恶,毫不犹豫地说道:“你最好别对沈祈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他离开的步伐明显急了一些,还是头也没有回,路心宝回家的念头更加迫切了一些。
沈祈安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学生,要是江齐霄真想对他做些什么,比如学业,比如将来的工作,他根本没有什么办法反抗,他甚至害怕江齐霄牵连到沈祈安的家人,以此来威逼利诱。
但是有路建国帮忙着,应该还好。
他真的不希望再因为自己跟江齐霄的事情,再又一次把无辜的沈祈安扯进来,受一些无关紧要的牵连。
江齐霄没有跟着追下去,他甚至连看路心宝离开的背影的勇气都没有。他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把钥匙从窗户丢了出去。
这是他能拥有定力放路心宝离开的唯一方法。
路心宝把自己好久没有拿到手的手机开机,他发现已经充满了电。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检查自己手机里有没有多出来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肉眼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但路心宝准备回国之后先把手机送到店里检查一遍。
路心宝生怕自己的手机上被江齐霄撞上了什么定位,又或者是监控。
别的发现没有,但路心宝却发现自己跟沈祈安的聊天记录以及合照,反正跟沈祈安有关的痕迹全都被删得一干二净,连联系方式都删了。
明显是手机里的隐私都已经被江齐霄这个神经病翻了个底朝天,路心宝更加愤怒了,他压抑着怒火,拿起手机先给徐琴发了短信跟电话报平安。
马上徐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带着哭腔:“心宝??宝宝??怎么样,你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事情?是不是有人绑架你?多少钱妈妈都给他打!”
路心宝一边努力稳定着情绪安抚着她,一边跟她讲了前因后果:“没关系妈妈……我没有什么事情,我很好,我真的没有断手断脚,不用担心我。你先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我会坐最近一班的飞机回来,你也跟爸爸说一下。”
路心宝到机场之后拒绝掉江齐霄司机要陪着他一起进机场的动作,自己一个人拿着护照准备去值机。
他低头等待柜台人员值机的时间,却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的英文名,声音很熟悉。
路心宝转过头,没有什么意外,看见克莱特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她会知道他在这里毋庸置疑是江齐霄跟她说的消息。
他对克莱特却再也没有过往的热情与崇拜,甚至是警惕。
“就像我说的那样,真的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怎么跟人道过歉,但还是想对你说声对不起。”克莱特无奈地扶了一下额头,骗这样一个单纯的男孩让她难得有那么一些良心不安,“不过我确实很喜欢你的画……”
路心宝却打断她,失望地问道:“你又在骗我吗?”
“没有。”克莱特认真地说道,“我当时对你说了很多句谎话,但这一句话确实是我的实话。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试着申请一下XX美院,那里的风格很适合你,需要推荐信的话我可以帮你写。”
路心宝紧抿了下唇说道:“……谢谢。”
“再见。”克莱特看着他顺利取到机票,转身摇摇手离开,对他说道,“一路顺风。”
路心宝一下飞机就看到了早就等着的路建国跟徐琴,他们两个人变化明显很大,特别是徐琴,向来打理得漂漂亮亮的卷发毛躁了许多,身体跟脸也消瘦了许多。
电话里他让徐琴好好睡一觉,但估计徐琴十多个小时的时间里也一直没有睡,时不时地给他发来消息,好像生怕他又突然不见一样,他一直用着机上WIFI回着她的消息。
他们当时收到的是艺术馆失火导致的路心宝失踪的死讯,徐琴听到消息的时候都感觉世界要崩塌了,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飞到了国外。
她看到了艺术馆烧得都变成灰烬的残骸,她完全无法相信,或许是因为母子之间的联系,她始终坚信路心宝不可能死亡,更何况她根本连路心宝的尸体都没有见到。
从头到尾她跟路建国都没有放弃过寻找路心宝这个事情,直到今天凌晨的时候,收到了路心宝发过来的信息,徐琴就没有停下来哭过。
路心宝还没来得及从过关口走出来,红着眼眶的徐琴就不管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一下子就冲进来抱住了他,抱住的那一瞬间才终于才有了真实感。
徐琴的眼泪终于克制不住,她一边痛哭着,一边怒气冲冲地骂道:“江齐霄真是个畜生,妈妈是不是早就跟你说过要离他远点,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嗯。”路心宝也低头抱住她,伸手帮她擦眼泪,“对不起……妈妈。”
徐琴紧绷着的神经到现在都还没有放松下来过,一下子就紧抓住路心宝的手臂,语气严肃地问道:“江齐霄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路心宝怕他们担心,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徐琴确认般地上上下下地认真看了路心宝一眼,确认他没有变瘦,身上也没什么明显的伤口,情绪才勉强地缓和了很多。
路心宝搂着她的肩膀,陪着她一起往停车场,她咒骂江齐霄的声音从头到尾都没有停下来过:
“他就是个神经病!你喜欢他的时候一直不理你!你不喜欢他了又纠缠你!还纠缠你,以后他一靠近你你就扇他巴掌,一个巴掌也就两三万,我们赔得起!”
“嗯。”路心宝附和着点头道,“他神经病。”
徐琴越骂越生气,忍无可忍地锤了路建国一拳:“我不管怎么样!送不了他进警局就在别的地方上折腾他去!你现在能怎么给他使绊子就怎么样使绊子!亏钱就亏钱!不破产让我们娘两喝西北风就可以了!”
路心宝跟着他们一起坐上车,他忘不掉临走之时江齐霄说的那些话。他刚回国,对现在具体的情况,有些焦急地问道:“沈祈安呢?他有没有事情?”
徐琴回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他这些天又要照顾爷爷又担心你,我看他也没怎么睡好过,你没有事情的消息我已经跟他讲过了,我看他眼睛也红了,应该也是哭了,至于你们两个的事情……他现在应该还在医院,你自己跟他聊聊吧。”
路心宝现在回去睡觉也睡不安宁,他直接就去了医院,熟悉地去了沈祈安爷爷的病房楼层里找他。
路建国怕沈祈安有负担,病房都是最普通的四人间,人流量大且拥挤。
路心宝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病房前椅子上的沈祈安,这么多天的时间里,他好像也瘦了很多,眉眼间的倦意更加浓重,他没有忍住地大喊道:
“沈祈安!”
沈祈安原本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他猛然地回过头,然后视线定定地愣住。
他看见了完好无损的路心宝站在不远处,前段世界像是噩梦一样突如其来的死讯终于被真实感打破,那颗被人高高抛起的心跳终于安稳地重新被人捧住。
沈祈安的本能反应是立马站起来,冲过去想要抱住路心宝,但是脚步在半路停下,在跟路心宝半尺之外的距离驻足。
可是在路心宝困惑的眼神之下,他最后却还是没有忍住,又或许说是无法克制住理智,抬起手用力地把路心宝按进了怀里。
沈祈安的手摸着他的脑袋,一遍一遍不停地重复着:
“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路心宝静静地松了一口气,还没有等他重新伸手回抱住沈祈安。
他就看见年迈的老人用着拐杖一步一步艰难地从病房里走了出来,根本没有躲闪的时间,一下子就看见了他们两个拥抱的画面。
沈爷爷抬起手指指向他们两个,他想说些什么但又好像接不上气,悬在半空之中手指不停颤抖着,然后控制不住地难受地捂住心脏,“砰”地一下晕了。
所有突然的一切,也就发生在几秒钟的时间之内,让路心宝根本做不出任何一点反应。
第46章 有缘无份
沈祈安永远忘不了自己得知路心宝失踪讯息的那一天,离别时路心宝还在机场抱了他一下,笑着跟他说自己马上就可以回来。
但只是几天的时间,再次听到的时候却是路心宝的死讯。
沈祈安无法接受现实,他的脑袋再那一瞬间是空白,他不停地给路心宝打着电话,却永远都无法接通,发过去的信息没有回应。
他爷爷的病情现在还算稳定,沈祈安却依旧没有办法跟着一起飞去美国,他没有签证,甚至连护照都没有,加急也办不了那么快。
沈祈安只能留在国内,他白天要照顾他的爷爷,晚上根本睡不着觉,有时候好不容易睡着了,他也会在各种噩梦当中惊醒,辗转反侧,焦躁不安,但依旧抱着那点微不足道的希望。
希望看见活蹦乱跳的路心宝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所有的消息都宛如石沉大海,路心宝一个活人好像就这样静静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沈祈安紧绷着的神经从未得到过一刻放松,他终于扛不住压力,一个人在晚上的时候,安静地用手挡着眼睛,忍住所有的声音,哭了。
时间又过了几天,他照旧提着每天在外面做的午饭,打包到病房。
沈祈安进病房的时候就发现情况好像哪里不对,他的爷爷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几张不知道哪里来的照片看着,手不停地颤抖着。
他走进之后发现这上面的照片全都是他跟路心宝的合照,牵手、拥抱、甚至还有接吻的照片,来源不明,但是十分拍得清晰。
沈祈安的脚步瞬间在床边停住。
沈爷爷还不知道路心宝失踪的消息,陈旧的观念让他根本无法接受摆在眼前的现实,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见沈祈安走进来,压抑不住地把照片砸在他身上:
“你们两个多知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啊?这是精神病啊……精神病!两个男人怎么可以在一起?你们这是要被关进去的!”
沈祈安低着头站着,纹丝不动地挨着骂跟打。他紧抿着唇,人生当中第一次尝试着反抗他爷爷的意思:
“爷爷……现在这已经不是病了,我不想和他分手。”
沈爷爷的嘴唇却明显开始变得发紫,他被气得缓不过来、开始控制不住地剧烈喘息,却还在不停说着话:“听爷爷的……你跟小路都是好孩子……但是你们两个不能在一起……这怎么可以在一起?!”
他说着说着明显呼吸越来越急促,沈祈安立马惊慌地按了旁边的呼救铃,好在没有什么事情。
医生从病房出来的时候,明确地告诉他:
“癌症病人不是只会因为癌症去世,你爷爷的手术的确很幸运能成功,但是他本来年纪就大了,心血管条件本来就不好,癌症只会让他的身体更加差劲,不要再让他受刺激。”
今天在他爷爷目睹他跟路心宝的拥抱,受到刺激晕倒之后,却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沈祈安面容痛苦地扶着额头守在病床旁边,他确认完爷爷无恙之后,重新摸了一下自己口袋里放着的东西,深呼吸了一口。
沈祈安背负得东西很多,他要考虑得东西太多,他没有办法做到自己抛弃亲缘去跟路心宝在一起。
路心宝送给他的戒指他只能戴在脖子上,他们两个在一起永远只能小心翼翼,路心宝每次陪着他一起出现在他爷爷面前被称呼的时候永远只能是“朋友”。
而这些全都是因为他的问题,哪怕沈祈安说过无数次对不起,他也觉得愧疚无比。
路心宝每次说没关系的时候真的没有关系吗?
他早就没有办法一叶障目,蒙蔽自己这真的没有关系。
哪怕他爷爷没有收到那几张匿名的照片,这也会变成一堵墙,一根刺横在他跟路心宝之间。
他的不配得感越来越强烈,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路心宝的爱,路心宝应该拥有和别人光明正大恩爱的所有权利。
沈祈安转身往病房外走去,他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路心宝。他用了很长时间,才可以做到平静地对路心宝开口说话:“心宝,谢谢你。如果没有遇见你的话,我想我的世界应该不会有那么好。”
沈祈安把那枚戒指重新放回了戒指盒里,他从口袋里拿出来,完好无损地还给路心宝,声音干哑地说道:“你以前告诉过我,我们有前世……我相信……我相信你说的一切……可是对不起……”
他在进退两难之中痛苦,最后还是选择退。
沈祈安甚至觉得是不是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他不应该答应路心宝的表白,他应该考虑好所有的后果,这样才可以避免他对路心宝的一次伤害。
他尽量在路心宝面前保持住自己最后的体面,痛苦地说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几年后的我为什么会有勇气去追求你……可是现在的我好像真的觉得我不配……我做不到……对不起……”
“没有关系。”
路心宝对这个结果好像有所意料,他并不意外地接过沈祈安递过来的戒指盒。他还是问道:“你爷爷呢,他应该没事吧?”
“没有什么大碍。”
路心宝终于知道江齐霄是在背后做了什么下作勾当,他猜测着问道:“是不是你爷爷在我不在的时候知道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