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薄荷味的omega在敲门，“楚哥，你醒了吗？”
时间倒回几分钟前。
秦闻州戴着黑色鸭舌帽、墨镜和粉兔子口罩，在这扇旧得发黄的门前蓄势待发。
他要捍卫自己的老婆！
裴灼把那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双肩包接过来背到背上，跨上矮矮的台阶，抬手准备敲门，又缩回来，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片刻之后。
他试图去摘alpha头顶的鸭舌帽。
“你干什么？”秦闻州护住自己的鸭舌帽，后退半步，“不行、不能摘……我的发色很有辨识度的！你也知道我有很多仇人，特别需要伪装。”
裴灼：“……”
他的装乖鸭舌帽被非法侵占了，还不能武力夺回。
“楚哥不是那种人。”裴灼重新打量了自己一番，拨正粉色颈圈，又把溅到血的衣服下摆塞进裤腰里，始终觉得缺了一顶鸭舌帽。
“那不一定。”alpha还在咕叽，“知人知面不知心……”
阴影倏地笼罩下来，omega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去年没卖完今年继续卖的冰棍。
“那你去睡桥洞。”
“不要。”
“那闭嘴。”
“哦。”
收拾完001，裴灼收起冷冰冰的神色，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是我。楚哥，你醒了吗？”
脚步声响起，门开了。
楚夭端着碗还没加水的泡面，没梳过的白发乱乱地搭在肩上，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裴灼，脑子里还转着陆谦发来的那句“薄荷味的omega”。
须臾，又望向裴灼身后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神色稍稍警惕。
“这是谁？”他难得严肃，“小裴，不要随便带人来我这里。”
“是家里人。”裴灼解释，“我惹了点麻烦，不能留他一个人在家。楚哥，方便让我们住一段时间吗？我带了很多房租。”
“家里人？那天晚上给你打电话的那个？”楚夭怔了怔，眼神略微柔和了些，似乎有几分感慨，“你……算了，先进来吧。”
裴灼跟着进去，轻车熟路地把背包放在了柜台上。
楚夭准备关门，注意到裴灼带来的人还呆呆地杵在外面，便招呼道：“怎么不进来？”
就见那人颤了一下肩膀，如梦初醒，缓缓伸手，摘掉口罩帽子和墨镜，露出标志性的银灰头发。
“……老大。”他盯着对方那几根被风吹起的莹白发丝，嗓音很轻，“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32章 在方便面里动了什么手脚
目光相触的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塑料盆里的绿植都失了几分翠色，灰扑扑地垂在那里。
楚夭不知在想什么，垂了垂眼眸，看不清神色。
很快，他又恢复如常：“别在门口傻站着了，进来吃碗泡面。”
秦闻州点点头，梦游似的抬脚往店里走。
“小心台阶、你……哎！”楚夭眼疾手快拦了一把，才没让他摔个狗吃屎，怀里的墨镜飞了出去，喀嚓一声断成两截，光荣报废，“没事吧？”
“没、没事。”秦闻州依然觉得自己在做梦。
裴灼见怪不怪，过去从楚夭手里拎起懵懵的alpha：“楚哥，不用管他。他脑子不太好使，要是弄坏了什么东西，直接从房租里扣就行。”
楚夭：“……”
他看看裴灼，又看看被拎起来的秦闻州，觉得实在有些奇妙。
六年前自己在A市收容了一个实验体，两年后又在F市捡了一个实验体，时至今日，天南海北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居然凑到了一块儿，看起来感情还很好。
那些过去他并不想提及，好在秦闻州也没有主动戳破的意思，除了门口那一声“老大”，进门后愣是一声没吭，omega把他拎哪就呆哪，似乎还没回过神。
“要吃什么口味的？”楚夭晃了晃泡面桶，发出面饼碎掉的声音，“前两天刚到了十箱，你们自己去储藏室挑吧。”
“好的楚哥，”裴灼拖着alpha去了，“房租在包里，你看看够不够。”
“嗯。”楚夭起初也没在意，想着无非就是裴灼用什么灰色手段弄来的不合法收入，悠闲地给泡面加了热水盖好盖子，才拉开了那个鼓鼓的背包。
里面赫然露出四架异能监察局专用无人机。
楚夭倒吸一口凉气：“！？？？”
蓦地，他想起刚才陆谦的哭诉，隐约有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下子头疼起来。
为什么明明退休了还能遇上这种麻烦事。
裴灼带着劲辣红烧牛肉面和alpha回来的时候，楚夭正在嗒嗒嗒敲键盘。
“楚哥……”
“我有点事忙，你自己泡面吧，水烧好了。”
这话的意思是自己不可以在一旁窥屏。裴灼乖巧地从电脑背后绕过去，拎起那只被擦得很光的老式电水壶，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自己周围不应该这么安静。至少，001在的时候不该这么安静。
他转向抱着小鸡炖蘑菇面的alpha，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秦闻州：“……”
半晌，怕给谁听见似的，嗡嗡了一句：“我怕生。”
那边的键盘声骤然一顿。
裴灼倒也没多想，潦草应了一声，坐下来撕开泡面盖子。
秦闻州赶紧跟着撕开，拿出里面的调料包，正埋头忙活着，突然感觉到一阵阴森森的视线，仿佛井里爬出来的水鬼，充满了求而不得的怨恨。
他后颈一凉，茫然四顾，很快发现视线来自裴灼，自己温柔善良又体贴的薄荷味男朋友。
“怎、怎么了？”他紧张地问，“我没有把面饼撒得到处都是啊。”
裴灼把劲辣红烧牛肉面伸到他眼皮子底下。
“我的调料包呢？”omega冷冷地质问，“你在方便面里动了什么手脚？”
天地良心。
秦闻州觉得自己比淹死的鱼还冤枉。
“不是我偷吃的。”他信誓旦旦，“我没有碰过你的面。”
裴灼不接受解释并抢走了他的小鸡炖蘑菇调料包，撕开倒在了自己的面饼上。
alpha巴巴地看了两眼，见裴灼没有还回来的意思，焉头巴脑地捧着素面去加开水，看起来特别好欺负的样子。
楚夭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忍不住笑了一下，关掉聊天窗，端了自己泡好的老坛酸菜面过去：“吃我的吧。”
秦闻州：“！”
他感动得眼泪汪汪，想叫老大，又不想在裴灼面前暴露自己，最后没说话，眨了两下眼睛，摇了摇并不存在的尾巴。
裴灼：“我……”
“嗯嗯，好好。”楚夭熟练地预判，拿过他的泡面，亲手冲上开水，“一人一份。好了，吃完再讲你包里那四架无人机的事。”
裴灼也没声儿了。
两人并排坐着吃面，楚夭在一旁懒懒地支着下巴，吞云吐雾。
裴灼不喜欢烟味儿。但楚哥的烟并不呛人，反而有股淡淡的松枝味，闻起来有点像刚做好的木头家具，让人安心。
他吸溜一口面，忽然想起什么：“楚哥，你这有鸡蛋吗？”
“怎么，”楚夭揉了一下他的脑袋，随口道，“想加个蛋改善口味？”
裴灼愣了愣，转念一想，可能往泡面里加煎蛋会更好吃是个常识，便“嗯”了一声。
“鸡蛋没有，火腿倒是有一包，等会儿啊。”楚夭搁下烟斗，去储藏室翻了翻，很快去而复返，手里抓着四五根速食香肠，“你喜欢加料泡面，以前怎么也不和我说？”
“……我不知道。”裴灼戳了戳面，闷闷地回答。
他似乎总在某些不经意的细节里流露出对普通人类常识的匮乏，和楚哥，甚至和001都有很大的差距。
是个彻头彻尾的逃出来的小白鼠。
裴灼垂下眼睫，默默地吸溜着泡面，对火腿也没了兴趣。
耳边响起一声丝滑的轻响。
不知哪来的半根火腿掉进了汤里，汤汁溅到脸上，惊得他往后一仰，差点翻倒。
闯祸了的alpha赶紧抽出纸巾递过去：“我不是故意的。”
裴灼冷着脸，擦了擦被溅到的地方：“想吃我自己会拆。”
“可是我想帮你拆，”alpha说着，又拿起一根火腿，将顶端的金属环拧下来，顺着密封条的方向一扯，无比丝滑地将它戳进了泡面里，“拆这个容易手疼。”
裴灼观察片刻，有样学样，扯下火腿上的金属环，密封条发出“滋”的撕拉声，令人心情愉悦。
他情绪稍好，往秦闻州那边探了探，礼尚往来地把新剥出来的火腿放进对方的泡面碗里，再次强调：“说了我自己会拆。”
秦闻州：“。”
他心碎地吃掉了两根火腿，并没有想明白裴灼为什么不让自己帮忙拆包装。
楚夭在一旁看着，越看越觉得意思。
裴灼和他见过的大部分实验体都不一样，除了天然社会化程度比较高以外，还有一种其他实验体普遍不具备的能力——信任。
一般实验体到十五六岁的年纪就很难收容了，他们仿佛被浇筑进同一个模子里，敏感多疑，却又麻木到逆来顺受，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和道德体系，只能理解服从与被服从，有很强的动物性。
因此也无法信任龙鳞，想不通这帮家伙吃饱了闲的努力收容实验体到底是为了什么。
外界时不时要求销毁所有收容实验体的声音，让他们觉得那顶名为人道主义精神的保护伞薄脆如纸，这种不安全感往往会促使他们走上背离龙鳞期望的道路。
收容观察时间越延越长，一年、三年、五年……收效却甚微，龙鳞亲手销毁的犯罪实验体比例占到了收容比例的60%，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祝风停接手——四年多的时间里，龙鳞没有再收容过一例实验体。
但裴灼不一样。楚夭想。编号027的实验体，收买的价格是一碗泡面外加一支抑制剂。
这只莫名其妙闯进铺子里的实验体就这么被自己散养起来了，会隔三差五回来一趟，受伤了知道往家跑，有时揣着点钱，有时带着坏掉的机器。
起初吃碗泡面就走，后来会主动提出留宿，到现在拖家带口地来找自己避祸，像只渐渐家养化的野生小白鼬。
除了会信任人，还有许许多多鲜活奇怪的小情绪。
比如总喜欢戴着一顶很乖的鸭舌帽，弄丢了会特别难过；又比如因为不知道泡面可以加料莫名变得沮丧，学会拆火腿后又突然高兴起来。
就好像……曾经被人妥帖仔细地保护过，虽然有点笨拙，但至少知道什么是爱和善意。
裴灼吃完泡面，把汤汁倒掉，泡面桶丢进垃圾桶里，还用纸巾擦了擦桌子。
“楚哥。”他说。
看得出omega现在心情很好。
“想洗澡？”
“嗯。”
“热水器开着，毛巾在架子上，洗衣粉装在蓝色的盒子里，去吧。”
“谢谢楚哥。”
秦闻州目送着omega消失在帘子后面，酸了。
酸成了一颗青柠檬。
从进门开始就楚哥长楚哥短的，还会很有礼貌地说“谢谢”，对自己要么就是过肩摔，要么就是挂窗户外面，难怪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忽然脑袋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
是楚夭的烟斗。
他抬起头，就见楚夭对着自己一笑。屋子里浴室哗地响起水声，足以盖过大部分声音，他不轻不重地道：“聊聊？”
刚吃完老大的醋，秦闻州莫名有点心虚，避开目光：“……聊什么？”
“就聊——”楚夭漫不经心地叩了叩烟斗，眯起眼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背着组织找男朋友这件事。知道这是犯法的吧？”
秦闻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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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闻州：“老大，你也不想被别人知道你在这里，对吧？”

第33章 老大，你能理解的对吧？
“不是，老大，你听我解释……”秦闻州顿了一下，忽然觉得不对。
自己需要解释什么？
裴灼不是普通人类，《放归社会实验体适用法》管不到两个实验体谈恋爱，就算裴灼的存在违反《实验体销毁准则》，退一万步说，楚夭难道就不算共犯吗？
Alpha的眼神变了。
他挺起腰杆，勇敢地直视楚夭的眼睛：“老大，你在这里，祝哥知道吗？”
“别打岔，”楚夭一掀眼皮，“不然让你脱光了绕着铺子跑十圈。”
“不，不行，这样裴灼会不要我的。”秦闻州露出贞洁烈A的神色，“我不能给alpha蒙羞。老大，你能理解的对吧？”
楚夭：“……”
怎么病得更重了。
001是怪胎，实验体中的怪胎。
在解除弱智状态后，他以惊人的速度和良好的接受能力在短短三个月完成了社会化训练的所有指标，并成功让每一位导师都对他充满了关爱和怜悯，还获得了一句流传至今的经典评价——
“精神状态可能出了点问题，但所幸是往好的方向坏的。”
001乐观积极，对人类抱有极大的善意和热情，就连祝风停也不得不承认弱智有弱智的长处，谁心理压力过大，就买一包薄荷味糖果去找001聊天，一小时后容光焕发地回到工位上，为组织节省了一大笔心理咨询开销。
但001或多或少确实存在那么一丁点毛病，有了男朋友之后，显而易见病得更重了。
“我只确认一点，”楚夭敲敲桌子，把歪掉的话题拉回来，“你到底是喜欢薄荷味，还是喜欢小裴？”
“有什么区别吗？”alpha迷惑，“薄荷味就是裴灼，裴灼就是薄荷味的。”
“如果又出现了一个薄荷味omega，你会怎么做？”
“老大，背着组织有老婆是犯法的。”秦闻州肃然，“我是不会背叛组织的。”
“……行。”楚夭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睨了他一眼，“原来你知道小裴是实验体。”
大智若愚的交锋试探暂时告一段落。
秦闻州偷偷松了口气。老大果然是知道裴灼的身份的，既然大家都是共犯，那就好说了。
他重新振奋起来，决定和楚夭讨论一下关于实验体领结婚证的问题，还有婚假申请流程有没有什么办法绕过祝风停，不然婚礼当天恐怕会被祝风停一个响指烧成焦炭。
“老大……”
“你和实验体027什么关系？”虽然退休多年，但楚夭思路十分清晰，轻轻咬了一下烟嘴，很快抛出下一个关键的问题，“五年前你一醒来就在找薄荷味，而裴灼恰好是薄荷味信息素。你出任务失踪，被找到的时候却和裴灼在一起，陆谦说是小裴路过救了你。但是，那天裴灼为什么会那么凑巧地路过你的任务地点？”
“……”
“这个世界上或许是有许多巧合，”注意到alpha不安的神色，楚夭稍稍放缓了语气，温和地道，“不过以你对薄荷味的执着，说是巧合未免太牵强。我并不是要指责你，你身份敏感，一举一动都被许多人盯着，私底下的这些小动作难免有疏漏的地方。你和小裴都是好孩子，能帮得上的，我自然要帮一把。”
秦闻州沉默了很久，久到泡面上浮满了油腥子。
“老大，”他终于开口，嗓音有些沙哑，试探着问，“六年前的爆炸，是你决定的吗？”
“是龙鳞内部商讨之后决定的营救计划。”楚夭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微微皱眉，须臾，舒展眉心，无奈地笑了笑，“如果你非要找一个责任人，那就是我。”
“当年龙鳞花了很大代价才得以在研究基地里安插眼线，本打算计划得再周密一些，等待合适的时机，将N一网打尽。可忽然有天消息传回说，N的造神计划已经有了合适的实验体，进展非常快速，所以我们决定冒险一试，先将这个实验体救出来。”
“救出来？”alpha垂着银灰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复杂神色，轻声道，“销毁才是最简单的，那场爆炸足够要了一个实验体的命。”
当初内部确实为此争论了很久，对此楚夭不置可否。
安静片刻之后，继续道：“我……龙鳞想尽办法打造了一块能够根据环境危险程度自动触发A级防御异能的金属，伪装成实验体编号牌的样子送了进去。中间可能出了点差错，没有送到你手上……”
“送到了。”
“……什么？”楚夭以为自己听错了。
“基地的治疗室不是单人间，经常会有其他实验体，突然爆炸的话，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秦闻州抬起眼睛，又很快躲闪地移开目光，“虽然不清楚计划的全部，但我知道那块编号牌有保护作用。我也知道外面有人想带我走，这样N就没有办法继续实验，可是……”
他声音低下去：“如果为了这个目的，我死了不是更好吗？”
楚夭挑了一下眉，隐约猜到了原委。
“所以我把那块编号牌给了027。”alpha嗓音轻轻的，“我没想到爆炸的那一刻会这么痛，火光那么近，声音那么响，我……裴灼一定很害怕。”
这些话他藏在心里很久了。
无论是当时的亲身经历，还是之后从别人那里了解到的信息来看，那场爆炸无疑是奔着销毁实验体去的，只有那块被送进来的编号牌照亮了唯一的生路。
说不上怨恨，被营救出来的实验体本就没有资格去怨恨，但难免有所芥蒂，每每想起来，心脏就会被刺扎一下。
“我不知道。所以这些年，你怎么想的？”楚夭声音微涩，借着倒水来掩饰情绪，杯子里浮着的两片风干柠檬晃得厉害，“你到底……”
他见过太多实验体对龙鳞心怀怨恨，一年又一年，收容，教导，销毁，周而复始，外界的质疑和攻讦从未停过，身边的人一个个因此离开，也实在有些疲累了。
“老大，六年前的爆炸是你决定的对吗？”对方不依不饶地再次问道。
“……是。”楚夭垂眸看着杯子里的柠檬片，终于是感到了一丝疲惫，“没有我点头，计划不可能通过。”
“可是老大你又送了编号牌进来，为什么？”alpha似乎并没有想到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总结道，“人类的想法真的很难捉摸，做的和想的经常自相矛盾，有时截然相反的两件事却是同一个人做的，所以人的好坏不能通过一两件事肤浅地判断。”
杯子“咚”地落在桌上，楚夭倏地抬眸，有些错愕：“我……你怎么会认为是我？”
“啊？”秦闻州都快铺垫完了，冷不丁被这么一打断，顿时茫然起来，“这不是很明显吗？虽然大家不说，但心里都知道老大是个好人，对实验体特别好。”
“……”
“老大，你没发现你很讨实验体喜欢吗？”alpha快乐地摇摇尾巴，“大家都很喜欢你，不希望给你添麻烦……老大你去哪？”
“洗手间。”
“不行！”他大惊失色，“裴灼还在里面洗澡！虽然老大你是个好人但偷看别人男朋友洗澡这种事还是不能原谅……唔噗！”
这一记烟斗可没留情。
alpha疼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捂着被敲起包的脑袋，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一抬头，惊恐地看见自家老大一杯接一杯地喝水，一口气灌了三杯柠檬水下去，噎得眼睛都红了。
“老大，老大你别喝了，我知道错了。”
“……行了，”楚夭没搭理他，继续喝第四杯柠檬水，酸甜的冷在口腔里弥漫开来，终于让头脑稍稍清醒了些许，“绕了这么一大圈，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我……”alpha扭捏半晌，吞吞吐吐地道，“我注册了黑市用户，还发布了任务……老大！老大你听我解释，我没有干坏事！不能、不能这么肤浅地判断——唔噗！”
一分钟后。
Alpha眼泪汪汪地顶着两个包，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全交代了。
当时他冥冥之中预感这次任务可能会出事，私心想见薄荷味一面，于是费尽心思查到了裴灼在黑市的id，偷摸背着祝风停注册了一个账号，向裴灼的邮箱发送了一份委托。
那十万块定金是他工资卡里仅剩的一点钱，全部当做遗产打给了裴灼。
因为担心omega的安全，他特意在交易地点不远的位置安排了一个假地点，如果没出事，就当给男朋友打了一笔零花钱；如果出事，裴灼肯定能看到，运气好的话，临死前还能再见男朋友一面。
至于那枚不知真假的钥匙，如果裴灼能完成委托带回给龙鳞，说不定……说不定可以破例被收容起来。
毕竟祝风停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竟然失忆了，整个alpha连带钥匙都被路过的裴灼捡了回去。
更麻烦的是后来恢复了记忆，也不能在裴灼面前暴露出来，不然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失去男朋友，虽然这其中的关系他至今也没想明白。
“对不起老大我错了，我这就去注销账号。”秦闻州忧伤地尝了一口被递过来的柠檬水，“我还年轻，还没有领结婚证，我不想被祝哥手动注销。老大你能理解的对吧？”
楚夭：“……”
一时分不清001到底是弱智还是大智若愚。
这种模棱两可的事情只要不明着说出来，祝风停肯定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浴室的水声停了。
“小裴洗完了，等会你洗完澡记得把地上的水擦干。”楚夭喝掉最后一杯柠檬水，结束了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还有，在小裴面前不要叫我老大，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都听老大的。对了老大……”
“说了不要叫我老大。”
“好的老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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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弱智（确信）（点头）

裴灼洗得很开心。
他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慢慢地把衣服上的血迹搓干净，还给自己打了两遍沐浴露，洗完后穿上奶牛纹睡衣，擦着头发往外走。
一出浴室，留在外面的两人齐齐朝自己看来，神色都有些奇怪的。
裴灼：“？”
平时家里只能淋浴，秦闻州还是头一次见到刚刚泡完澡的裴灼。
黑发贴着脸颊湿漉漉地滴着水，看起来十分柔软，乌黑的眸子泛着潮气，锁骨附近薄薄的皮肤浮起云霞般的红，连嘴唇都多了几分健康的血色。
“老婆……奶牛纹的……”alpha的语言功能突发紊乱，“好看……”
裴灼扔掉毛巾，迅速上前捂住他的嘴，试图掩盖001是个弱智的事实，一边朝楚夭解释：“楚哥，他平时不这样的。”
“……”楚夭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一言难尽。
Omega立刻变得冷酷：“如果他给你惹了麻烦，我保证会把他处理掉。”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闭嘴。”
楚夭有点想笑，忽然觉得这间充满了松枝气味的古董铺子和执行部大楼也没什么区别，吵吵闹闹的，满是快活的气氛。
“来喝杯柠檬水，手指都泡皱了。”
“好的楚哥。”裴灼放开alpha，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哎等等……算了。”楚夭本来想说那个杯子是秦闻州喝过的，但仔细一想，情侣之间应该不会介意这种小事，“要加冰块吗？”
裴灼又尝了尝柠檬水：“要。”
话音未落，就见准备去洗澡的alpha“砰”撞上了门框，晕乎乎地退后两步，重新绕过去，还发出一声莫名其妙的傻笑。
楚夭：“……”
裴灼放下杯子，微微皱眉，终于开始有一点担心001的智商。
“楚哥，你认不认识脑科医生？”
“不用担心，”楚夭发出过来人的声音，打开冷冻室拿出冰块，“恋爱降智而已。”
“我们没有在谈恋爱。”
“小秦说是你他男朋友。”楚夭往水杯里放了三块冰，“够吗？”
“男朋友而已，没在谈恋爱。楚哥，再加点。”
楚夭顿了顿，确信自己刚刚听见的是“男朋友”而不是“炮友”。
实验体之间的感情真难懂。
等裴灼喝完冰镇柠檬水，他拿过那个鼓鼓囊囊的黑色背包，拉开拉链，露出里面四架缺胳膊少腿的无人机。
“这是异能监察局的东西。说吧，又闯什么祸了？”
“……”omega捧着杯子，看起来更乖了，“楚哥。”
“不要想蒙混过关。”
“我杀了四个N派过来的实验体，被异能监察局发现了。”裴灼垂下眼皮，用小指摩挲了一下杯壁，“如果他们敢追到这里，我自己会想办法处理干净的。对了楚哥，我刚刚在储藏室发现一把电锯，能不能借……”
“不能。”
“哦。”omega的脸上掩饰不住失望。
“行了，”楚夭不由失笑，重新拿了块新毛巾给他，“擦干，还在滴水。事情已经帮你摆平了，记得找个时间把这些东西送回去。”
“谢谢楚哥。”裴灼接过毛巾擦擦头发，又去冰箱里找了一盒纯牛奶，插上吸管，滋滋喝了两口。
很好，没有过期。
“还有你包里的这些药剂，需要冷藏吗？”楚夭拿出一支稳定剂，神色没有丝毫异样，仿佛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要的话我给你找个盒子装起来。”
“不用。”
裴灼擦干了头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开始玩蔬果塔防小游戏。
秦闻州洗得有点久，还要收拾浴室，又在外面和楚夭聊了会儿天，总之回房间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
他没有睡衣，借了楚夭的睡衣穿，是件绿色方格的。
裴灼正打到激烈的时候，又一波邪恶土豆来袭，满屏三级玉米棒子旋转得像加特林。
Alpha一屁股坐在床上，床垫发出“吱呀”的声响，他像根羽毛似的弹了弹，手指一滑，删除了一根玉米棒子。
Game over。
裴灼关掉游戏，转头把还没坐稳的alpha给踹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