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会做饭,可以跟我们警方一起吃。”左右多一张嘴,多一双筷子的事,却能断了敌人一条可能下手的路径。
当然了,警察吃的不会太好,仅仅是两荤一素的盒饭。
口味也许好不到哪里去,起码来源是健康安全的,不会有人投毒。
“……”
薇莉亚感觉窒息,她喉咙滚动几次,才艰难咽下骂人的话,化为一句:“好的。”
警员随身携带了一款能测数百种常见毒物的仪器,那滴奶白色液体进入仪器,几分钟后机器平静无波,预示着无毒。
好靠谱!经纪人心情放松下来,他拆开吸管,喝了一大口奶。
他当然害怕了,薇莉亚喜欢点外卖,每一次他们都蹭饭吃,却从未想过,薇莉亚这价值不菲的脑袋暗地里会引来多少杀意,她吃什么食物,周围人跟着吃,会不会一起吃了,呜呼一声上天堂。
众人也松了一口气。
不能怪他们警惕,如今市场对工业毒物、医院药品、实验室的化学药剂监管越发严格,近十年城市里发生的投毒案较过去少了许多,李路云案很难重现,但依然不能大意。
同一片苍穹之下,在蒋飞的护送下,江雪律背着书包回家了。蒋飞进屋后熟练地开了灯,随后吃了一惊。
他跟老秦是警校时出来的兄弟,他偶尔来秦家留宿,对秦家一直并不陌生。
秦居烈的私人公寓装修风格偏深,彰显了主人那种严谨沉稳的生活态度,往好的方面形容,非常时髦极简的欧式性冷感。难听点讲,孤寡单身汉味道太重,没有人味儿。
之前每一次看都冷冷清清,鞋柜里掏不出第二双除了本人的鞋。
现在好多了。
室内依然空旷,人气却多了不少。柜子上除了手表,偶尔会多出一个少年气十足的黑色运动手环和一顶鸭舌帽。真皮沙发除了会多出猫抓痕,还放了一个书包。
书包旁边偶尔会有校服。
一些家具明显新添,与原有的装修风格交融,没有抹去主人的个性,却又处处透着舒适。
“真变了,好事啊!”
蒋飞发出第一声嘟囔般感叹,随后在沙发下找:“江江呢?”
说来就来,小黑猫耀武扬威地走出来,两只肉肉的爪子前驱,往前伸了一个浑身直抖擞的小懒腰,圆圆的猫眼歪头看了蒋飞一眼,怎么看都无比可爱。
江雪律感觉很热,他迫不及待进房间,先把校服换了。
他今天下午上了一节体育课,最高气温三十五度的体育课啊,不少同学怨声载道,一致认为:体育老师该请假时不请假,不该请假时又次次病假!这么热的天,大家宁愿上自习!
江雪律也精疲力尽,一边上体育课一边上文化课是很累,衣服被汗水浸透,全部黏附在脊背上。不过他发现自己体能上升很多,无论什么项目,俯卧撑、引体向上还是一千米,他几乎毫不费力地做完了全程。除了额头上溢出汗水,步履依然轻盈,背影依然帅气挺拔,连手臂上的肌肉绷紧时,都有了优美流畅的线条。
同样十六七岁,比起不少一百个俯卧撑就倒下的男生,江雪律简直强得可怕,引得班级里不少同学瞠目结舌,男男女女全程盯着他,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这一切要归功于谁呢。
江雪律把脏衣服放进衣篓里。
这一放,江雪律想起一件事,他看见过几次,自己那一百块两套的白色校服跟上千块的男士深色衬衫一起洗,在滚筒洗衣机里搅动,放的洗衣露珠也极为昂贵。导致第二天白色校服晾晒之后,仿佛跟进了干洗店一样香气沁人。第一次见,江雪律无比怀疑校服会不会掉色。如果掉色了,他根本赔不起。
万幸的是,五十块的校服质量很坚挺。
江雪律进了浴室,冲了一个澡。
洗脸时他目光落在镜子边的置物架上,眼神掠过牙刷,仅仅一段时日,这个浴室已经被打上他的标签了,他就像在原来的家里一样随性,想添置什么东西就添置什么东西,秦警官面上极冷,骨子里却由着他。哪怕是主卧的置物架,也有两柄牙刷和两条毛巾,天蓝色的属于他,颜色浅的也属于他。
想到这里,江雪律套上睡衣,脑子里别有一种思绪,他默默地想:秦警官今天几点回来?应该是通宵吧……
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报一声平安。
不过似乎打电话也没什么事。
敛去心中一些不适应,江雪律为自己挤了牙膏,“蒋哥,你们好辛苦。”
蒋飞抱胸,倚靠在门边,听了这话看他憔悴的脸。镜子里的少年眼皮下也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不过是长得出众,第一眼注意不到。一旦光线暗了,对方眼睑微垂时就分外明显。
“你们高中生就不辛苦了?老秦说你天天晚上刷题。”这黑眼圈就是证据,让人第一次感同身受,学习也是一件很辛苦教人憔悴的事情。
“我觉得你们辛苦一些。”
世界上两个同样辛苦的职业在这里莫名惺惺相惜,如果不是孩子明天要读书,蒋飞深感相见恨晚,都想上床来一个抵足夜谈,他嬉嬉笑道:“其实还好啦,我们也没多辛苦,除了节假日不放假,时常来一个刑事案要熬夜加班,相亲没人要,身体上得些胃溃疡神经衰弱等小毛病,整体也没什么不好的。”
“……”
江雪律刷牙动作猛地一顿,他想睡觉了。他怕听下去,动摇自己的信仰。
“要睡了吗?那你睡吧。”
蒋飞对江雪律充满了怜爱,从来都是咋看咋喜欢,江雪律躺在床上,他像照顾小婴儿一样,给江雪律抻了抻被子,不忘道:“老秦有没有给你抻过被子?”
“……”
秦警官会做这种事吗?江雪律眼珠子微滞,想象不出来,“没有。”
“哎老秦靠谱是真靠谱,死板也是真死板。”江州市局里,大家一提理性坚毅、洞察缜密等字眼绝对想到秦队。秦居烈对待工作也是一丝不苟,就是太冷了,也吝于表达。
“没事,他看上去冷了一些,实际上很喜欢你。”
是吗?那可真看不出来。
江雪律想了想,“蒋哥,你可以给他建议一下。”
“建议什么?每天给你抻被子?”蒋飞大为惊奇。
“……”当然不是了!
算了,当他没说过。江雪律选择把自己埋起来,一个自律刻苦勤奋努力的高中生就该在十点半上床睡觉。
蒋飞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更加惊讶了,“老秦说你天天玩手机到十一点多,你今天睡真早。”
说曹操曹操到。
一通电话打过来,蒋飞极为恼怒,这一个晚上要查多少次岗啊!薇莉亚那里没事吗?
又交代了一遍时间地点人物,蒋飞蓦地:“哦对了,小江啊,你怎么还叫秦警官。你们之间咋这么客气呢?”这些称呼在外人面前叫一叫就行了,私底下还是怎么随意怎么来。
蒋飞想了想,如果小江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不到半个月,他的称呼就得突飞猛进,直接从“小江”变成“小律”,从“小律”再到“我的小乖乖”。老秦和小江还搁这客气呢。
“就这样定了,你明天叫他两声,吓他一跳!”蒋飞怂恿道。
江雪律心尖一颤,蓦地睁大眼睛。
另一边夜色渐浓,天空无边漆黑,浓云翻涌吞噬星辰,为草木万物披上一层阴冷光泽。时针滴答走动,时间又过去一个小时,漆黑的深夜中似有野兽蛰伏,也确实有什么东西缓慢地动了。
秦居烈:“邓小姐,今天晚上我两名队员贴身保护你,你有什么想法?”刑警队中,一男一女出列,是脾气比较软乎,又特别聪明灵慧的类型,不会轻易被当事人牵着鼻子走。
薇莉亚疲惫地下了直播,她心想,我能拒绝吗?
“没想法。”
她有气无力地低声道,有想法也不敢表达出来。
经纪人也不敢说话,他拿起公文包讪笑两声,说要告辞了。
他也不想面对警察。
巴黎那场绑架案,取证非常困难,他们当时在玩火,主打一个警方没有证据,最终大概率是一场无头悬案。
谁知道这场火是真火!黑死病组织真的存在,国际刑警也正在调查那名失踪女性身份,只要真实身份一水落石出,证明了薇莉亚是挪用他人经历造假。
警方完全可以按照报假警和引导舆论造谣生事,将他们团队处理了。每次想起这桩前情,经纪人脸上光是维持微笑就很艰难,几乎想夹着尾巴走。他也不常守着薇莉亚,他有老婆孩子,到了下班的点就要正常回家了。
他离开后,客厅内除了警察,就剩下薇莉亚一个人,她感觉这空气闷得快凝固了。
这该死的保护令,简直是一个监视令!她实在受不了,说:“我出去透透气。”
为了舒缓神经和呼吸一口气,她拉开了窗帘,走向了阳台。
就在这时,远处高台上两道声音在交谈,撞见这抹倩影时,纷纷诡异地停了,“她出来了——”
一支黑色狙击枪架在肩膀上。
几乎是薇莉亚刚掀开帘子,秦居烈就走过来,他面沉如水,伸手挡住了她。薇莉亚愣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对上了严厉的目光。
吓死人了。
眼前这个警察英俊帅气,蓝灰色衬衫无比挺拔,走路姿势也透着干净利落。远距离欣赏可以,前提自己不是他的当事人。对方那寒冰一般的视线投射过来,几乎吓得她双脚僵硬得无法动弹,手心都出了汗。
“——邓小姐,我之前说过什么?”
你之前说过什么?
薇莉亚缓慢地想起来了,“不要拉开窗帘,不要去阳台。”
“邓小姐,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如今被人盯上了吗?黑市花了一千多万悬赏你的性命,你如果走出这栋楼,就是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男人与她对视着,气场强势。
她马上败下阵来。
如果是蒋飞在场,她早就爆发了,大喊你凭什么管我这么多。偏偏是这个不太熟的秦队长,她气焰压不过去,只能选择忍耐。薇莉亚不清楚,其他当事人见了秦居烈是什么看法,反正她什么胆子都没有。
“对不起秦警官,是我的错。”薇莉亚忍了下去,她轻声细语。
秦居烈微眯着眼,他是什么职业?
多年刑警生涯,让他在社会上见识了多少牛鬼蛇神和真话谎言,他一眼就看出,薇莉亚心中对他充满心虚恐惧才忍气吞声,等他一走,镇压她的东西不在,对方就会立刻显露原形,要千万小心对方阳奉阴违。
偏偏他工作繁忙,刑警队不是没有案子,他不可能一天24小时贴身保护在一个女性周围,更何况他名下有两个保护人,不能顾此失彼。
想到这里,秦居烈揉了揉眉骨,思忖半晌,他叫来一名听话的下属,语气正经:“你去把阳台暂时封了。”
小警员很听话,听到这个命令还是:“啊?”
不是真的拿钉子铁锤封印,而是在警力权限范围内的暂时封存,贴上犯罪现场常见的警戒线和法院常贴的封条。也许是这一幕实在惊悚,后续来值班的警察,都下意识以为薇莉亚这个屋子被抄了。
说干就干,大家也不知道秦队的威慑力能管多久,暂时能管一日是一日。众人齐心协力给这漂亮的阳台上了封条,窗户也贴了半透明的薄膜。
薇莉亚:“???”
她脚一扭,差点摔在沙发上。
阳台是最好的射击点,另一幢高楼上,左等右等没人出现的狙击手,一根烟都快抽完了,疲惫地锤了锤自己的肩膀,暗骂了一声,特么的,人呢?
他眼睛都盯酸了。
夜晚正式开始。
警方成立的专案组,以薇莉亚家为指挥中心成功连接了全楼所有监控窗口,包括大楼前、停车场等地点。其余人去巡逻,秦居烈也没有留下。
除非大门被入侵,否则他留下的一男一女两名警察,足够保护当事人的生命安全。“晚上两人一组,无论出现什么意外状况,坚决不许单独行动。”秦居烈下达指令,这个命令简单易懂,日常执法中,单独落单行动的警察很容易遭遇伏击。不少匪徒性情狡猾,最喜欢声东击西,引一人去查看后,从背后埋伏袭击那名落单的警察。无论何时何地,绝不能落单。警界里就发生过不少类似血淋淋例子,下手者从毒枭到越狱犯几乎都不重样,给初出茅庐的年轻警察们上了一课又一课。
“是!”众人听声保证,包括秦队长在内,所有人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秦居烈没有多说什么,他调试了一下设备。
“a组,请回答。”
对讲机里传来一道敦厚的声音,“a组在位,没有异常。”
“b组,请回答。”
停车场处有人回答:“b组在位,没有异常。”
接下来几组都流畅答上来了,这个夜晚,所有执勤警察都能感受到一种平静之下的诡谲,他们绷紧了面皮。
秦居烈大步走出,准备从屋子里离开。
薇莉亚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把这秦队长送走了。对方在的时候,她简直如坐针毡度日如年,对方全程盯着她,她直播时都不敢说话,也不敢跳舞。
看出女子眼角眉梢滑过的庆幸,秦居烈微微皱眉,他沉下眼,警告地盯了她一眼,模样不太好惹。薇莉亚心中一跳,嘴角扯出一抹营业敷衍的笑容。
一群身材高挑的警察往外走,他们身上穿了防弹衣,随身佩戴催泪喷射器、夜视仪、警用制式刀,通讯设备等,腰部携带便携式手枪,这种打扮扑面而来便有几分肃杀,为首领头的男人逆着光的面容冷峻坚毅。
总算走了。
薇莉亚合上门。
警方如临大敌,将每一个细节尽量都抠到极致,落在她眼里,她最大的感受就是有病。她望了一眼被封存的阳台,咬了咬下唇,心中烦闷厌恶到了极致却无可奈何。
她蹙起秀眉,烦躁地回房间去了。
留守的男警察望她去的方向是卧室,不好多管闲事,一名女警却跟了上去。
发现身后有人,薇莉亚冷冷地转身:“怎么了,我要睡觉了,你们连我睡觉都要管?”
女警立马停住脚步,保持一定社交距离。
“邓小姐,我们关心您的安危,但我们不会苛刻到这份上。”女警抢先一步进入房间,郑重其事地拉上了厚实窗帘。见到这一幕,薇莉亚眼角抽动了两下,精致的面容极为恼怒。
女警想让她换一个房间睡,见她这副岩浆几欲喷发的表情,止住了话头。
薇莉亚实在讨厌这样的近身,她不甘心地问:“你们要守到什么时候?”
女警老实道:“一整夜,这是秦队的命令。”
他们会适当小憩,一旦有风吹草动,就会跳起来。
一整夜!?
薇莉亚带着一肚子火去卸妆了,殊不知自己正与危机擦肩而过——
她所在公寓附近高楼林立,其中一栋高楼绝佳的观景台,帘子后的黑夜中有人举着枪。
23:15pm
他们清楚地看见,阳台的帘子被人掀开,一抹纤细的影子在走动,他们扛起了狙击枪,正欲瞄准。
下一秒帘子被拉上了,灯光和人影全部被隔绝,快得猝不及防。他们才刚把枪架起来,头还没来得及歪。
狙击手狐疑道:“怎么把帘子拉上了?”
圆形的瞄准倍镜中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剩□□面的阳台和落地玻璃窗,这让他怎么射击?他是职业杀手,最擅长的就是一枪毙命,这前提是目标出现。
狙击手早已经想好了,目标一出现,他立刻动手。
他是流亡国际的职业杀手,在各国之间流浪,他枪下亡魂不少,无论是政客还是商人,出得起钱他就会动手,他受金钱驱使,只是在华境内杀人这是第一起。
他枪法很准,脑中早已演练千万次——
只要那个女人走到阳台上,完美地进入狩猎范围,消音器中一声“砰”,杀伤力极强的子弹便会穿透她的头颅,溅碎一地玻璃渣!
一千五百万就到手!
偏偏意外发生了,那个女人仿佛有了警觉心,把窗帘拉上了。
狙击手紧盯着阳台,盯得眼睛红肿酸涩,随着时间逐渐流逝,迈入深夜。他不得不意识到一个事实:那个女人不会冒头了。
目标躲藏。
“怎么会这样?”他的同伴眉头皱紧,同样不明所以,按照情报,那个女人有躺在阳台休息的习惯。一个人习惯难改,她总不会是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了,开始谨小慎微寻求自保了吧?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两人交流了一下,一致认为那个女人不会有这样的智商……一个真相呼之欲出,没有半点啰嗦废话,两人齐声:“她房间里有警察!”
其中一人脸色凝固。
他们很想杀人,但不想招惹华国警察!
他声音低了:“现在怎么办?”那个女人生物钟比较规律,下一次冒头肯定是早上了。难道他们要等——
3:21am
周围的建筑物都暗了,江州市一片万籁俱寂,只有寥落的几盏灯火,望远镜往下,能看见门口的警车和两名警察。高楼视野好,也能一眼望见西南角的停车场入口处,有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走来走去。
他们的点线看上去较为分散,这是外人看来的景象。
实际上懂行的人,一眼就能发现,有少量警察在外,大量警察在内,以这栋大厦为中心,从里到外,形成一圈密不透风的防卫网。
连消防通道都辐射在内,看楼梯方向,这个深夜警方也没有懈怠。
可以说,每一条路都被人堵死了。所有原来的薄弱点都被补足了。
强行突破有风险,可能会引发交火。
两名杀手:Fuck!这群警察都不睡觉的啊?猫头鹰都熬不过你们!
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动手?
对视半晌,他们不甘心地承认了一个事实,前段时间那人说的,“华国警察严防死守不好对付,改变策略吧。”
那个女人智商不高,浑身都是破绽,可她身边警察管得严啊!要是警民合作亲密无间,还有他们什么事啊?
“……”其中一名狙击手心肺气得爆炸,暗骂了一串外语。
一天之前,他还没有这般执着,当时他看见同伴擦拭枪管,仿佛要上战场的郑重姿态,他还轻蔑地“哼”了一声。
同伴跟他说:“你哼什么,你没看通缉令吗,那个女人很贵的。”
他心下不屑,坐下来靠着椅子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有多贵?”
“通缉令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录像为证。死人一千五百万,活人两千万。”在华国实施绑架难度太高了,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直接杀人跑路。
什么!?一千五百万,本来步履拖沓散漫的男人,一听这话,立刻摔了酒瓶子,踉踉跄跄地推开同伴,扛起枪眼睛猩红就想杀人。红外线的光芒在大楼上扫射,如果不是同伴给了他一巴掌让他冷静,差点引起警觉。
他被打了,心情满不在乎。
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钱——这是一千五百万——所有刀尖舔血之人都会为这笔钱折腰。
对金钱的渴望驱使,让他毛孔兴奋偾张,提前一天不饮酒不抽烟,就怕烟酒麻痹神经,影响手感。
只要薇莉亚进入视野范围内,他就能一击毙命!只要他想,大量的血液会从女人脑袋脖子涌现出来,摄像机也架好了,一定会拍下这一幕。
时针滴答作响,他紧紧盯着,心中无比狂热期待,然后这个计划就落空了一整天。
4:21am
正是人最疲乏的时刻。
大楼门口,两名警察在夜里对视着,他们的目光比鹰隼还要犀利,比寒星还要亮眼。
周围树木模糊影影绰绰,风一吹像极了人影,不用怕,他们人民警察一身正气,特警装备的强光手电筒一照,所有黑暗中的魑魅魍魉全部显形。
寻常手电筒那点光微乎其微,只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特警装备却能直射十数米,把一切灰尘迷雾都尽数照亮,还刺得人眼瞎。
之前的蒋飞就吃了没装备的大亏。
当时他拿的是寻常警用手电筒,给人猫草丛躲起来了,要是给他这上了档次的特警装备,他八成早逮着俩杀手立功了。
5:40am
夏日夜短昼长,黑夜已经开始褪去,时间在滴答声响中转动,很快晨光熹微。俩杀手熬得头昏脑胀,睡眼惺忪,狂喝两杯咖啡提神。他们不仅没发现破绽,还看到了远远来了一群警察,跟楼下的警卫人员轻轻碰拳。
井然有序中,完成了交接班。
试问,江州市公安局白日夜晚昼夜不休地轮流,将一切守得死死的,他们怎么突破重围?
不仅他们不行,其他为通缉令而来的流氓宵小也不行。
在保护人质当事人身上,华国警察一向认真负责。
用铁血事实意识到这一点,俩杀手沉默许久,半晌才有一人打破了僵持,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不甘心的话:“走!”
终是铩羽而归。
房间静谧,这一夜好眠无梦。
薇莉亚是普通人,什么惊心动魄步步逼来的肃杀之气她都感觉不出来,她只感觉可笑至极,一群精锐警察将她从头到脚管到底,一边提防着有人下毒,一边又禁止她出行,禁止她去阳台空旷地带溜达,结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凌晨两三点全副武装,完全是跟空气斗智斗勇!
她不知道自己项上人头有多吸引人,也不懂什么气氛看似祥和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她睡得浑然忘我,也不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一场围绕着她项上人头展开的警匪交锋。
在她看来,结果就四个字——一夜无事。
天亮了,秦居烈准时下班。
江雪律远远地就看到成熟男人走过来,许是制服特别利落,到腰一截就收了,显出肩宽窄腰。
枪套别在腰后,里面是一支枪。比起平时,更有几分冷酷英气。
蒋飞按了一声喇叭,坐在主驾驶,想到这一夜结束,这么热乎乖顺的小江就要交出去了,他心里还怪不舍。
哎又要去保护那女人了,蒋飞几乎想一头撞在汽车标志上。
秦居烈上了后座,车门一关,自然卸下手套,外套和背心。动作极为熟练,又有一股漫不经心。
这个路口马上是早高峰,路况巨堵,他准备先送江雪律去上学,再回局里汇报情况顺便吃早饭。与其他熬了一宿就浑身疲惫、灵魂仿佛被抽空的上班族不一样,秦居烈熬了一宿,那平淡的侧脸,未有一丝颓废之感。
江雪律努力找了,没找到。
高中生头一次意识到,秦警官这体能和身体素质也强得可怕!
蒋飞侧头看他:“小江,人来了。”
秦居烈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语,看了一眼高中生,又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在推测会不会迟到。
江雪律有点紧张,虽然脑中演练了无数次,可第一次喊还是有点飘,晕乎乎的感觉充斥着大脑,他鼓起勇气,故作镇定:“秦警……秦哥。”
少年温顺得像一只小猫。
这也正常。
秦居烈摆出冷酷的样子,大家都会害怕畏惧,担心他疾风骤雨的训斥落地,公安局里常年人人都是鹌鹑。
尤其秦居烈眉骨一向突出,五官无需修图就自带锐化,嘴唇偏薄,是浅色,常年紧抿,是不近人情的味道。但在江雪律开口时,他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他耳力超群,听得清清楚楚。
他有心想问,为什么这么叫他。
这称呼一变,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江雪律喊了一声,就跟耗尽力气一般没下文了。
“……”秦居烈微眯双眼,掩去心脏几分异样,空隙间抬眉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进行观察。他看到高中生低垂着头气息安静,蒋飞挤眉弄眼的促狭时,莫名找到原因了。
他脸上清清楚楚写着——你做什么。
除此之外,那张天塌下来都不一定变色的英俊脸,完全看不出什么。
“小江叫你呢,你咋没反应呢?”蒋飞纳闷,暗暗吸了一口气,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秦居烈面上确实没什么反应,他不紧不慢地脱了最后的装备,冷冷道:“江雪律同学,你没发现,你上学要迟到了?”
这一点名。
江雪律仿佛被班主任叫到一般,大庭广众之下,浑身蓦地一激灵,他抬起运动手环看了一眼时间,硬生生也焦虑起来。
哦迟到,他要迟到了!
“蒋哥。”他开始叫蒋飞。
“好好好我马上开车,咱都不会迟到。”蒋飞安抚他,回头:“???老秦你咋这样,小江喊你呢,你的称呼也变一变。”
“……”
变什么变。秦居烈直接无视过去,脱了装备丢在位子上。
江雪律的名字就三个字,怎么喊都有问题。只有没心没肺的人才能肆无忌惮,他不会用名字称呼江雪律,次数喊多了,好似有什么界限会跨越过去。
现在还不是时间。
秦居烈眉眼冷峭,隐去几分思绪。
江雪律注意到枪套放在他左边。
“……这是真枪吗?”
江雪律一眼就看到了。
秦居烈还没说话,蒋飞一边开车,一边笑道:“当然是真枪啦。”
“我可以摸一下吗?”江雪律目光微滞,似信似不信,他问,他小心翼翼触摸枪套。他人生第一次跟枪有过接触,还是被于浩劫持时,黑洞枪口指着他的脑袋。寻常人会留下心理阴影,江雪律却没有。
“摸吧。”蒋飞态度特别纵容,保险拴着呢,不会走火。
得到允许,江雪律一瞬间精神了。
他在梦境里见过持刀、持枪、下毒、雇凶各种五花八门的杀人方式,只要犯罪分子想,所有趁手的工具都能犯案,江雪律是第一次摸到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