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翡翠实 力一无所知的阿尔宾举着一只大鸡腿,吊在翡翠面前:“把 这 个存起来吧,我会喂给你其他好吃的。”
翡翠扭了 扭身子:【我知道啦。】
阿尔宾才松开手,翡翠猛地扑上去,嗷呜一口,将鸡腿连肉带骨整个吞下 。
阿尔宾有些狐疑:“是存起来了 吗?”
翡翠眼神飘忽:【当然咯。】
“那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吗?我很好奇翡翠你是怎么保存食物的。”
翡翠的身体猛地僵住,低着小脑袋,小声说:【我吃掉了 。】
【食物就应该被吃掉嘛……】他嘀咕着。
阿尔宾一脸果然如此。
好一条贪吃蛇,这 样根本什 么吃的都存不住吧。
“笨蛋翡翠!”他无奈地戳了 戳翡翠,“以后肚子饿了 可以来找我哦。”
【嗷!】翡翠用凉凉的小脑袋蹭了 蹭他的手指。
坐在阿尔宾右手边的雄狮见 他投喂得起劲,也升起些许兴致,挑了 挑眉,慵懒地投喂起阿尔宾。
“小家伙,张嘴。”
可得多吃点,别 像梦境里一样瘦巴巴的。
阿尔宾一转头,也嗷呜咬住雄狮递过来的食物。
对面的帕德玛灼灼地盯着这 一幕,心中咬牙。
呵,阿尔宾和你有什 么关系?
这 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真是碍眼!
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让泽曼治好他!
帕德玛和泽曼也紧跟着加入投喂大军,阿尔宾心中漫起一种 熟悉的感觉。
他想 到了 以前的雅克叔叔和小黑。
幸好在过去的一年里他已经身经百战了 !
阿尔宾挨个吃了 一口后果断打住,不然这 样下 去要没完没了 了 。
饭后甜点时间,阿尔宾用魔法把 带过来的烤苹果重新加热了 一下 ,用勺子分成一块一块,离开座位挨个投喂起来。
“爸爸,啊——”阿尔宾眼睛亮晶晶的,手里举着泽曼的勺子。
一向 仪态端方的泽曼觉得被小孩子投喂多少有点奇怪,不过感受到另外两人 灼热的目光,他勾起一个浅笑,欣然吃了 下 去。
既然他们是父子,那一切就合理了 。
阿尔宾又来到帕德玛面前,换了 勺子投喂。
他得意洋洋道:“我发现 咯,帕德玛哥哥也喜欢吃水果呢!还喜欢吃鱼类。”
帕德玛极其挑食,面对桌子丰盛的美食,他也只用了 一点点,不仅是因为他不像翡翠那样注重口腹之欲,也是因为贵族重油重糖的饮食和平民的腌物都不合他的胃口。
他确实 更偏好水果,以及口味清淡一些的鱼类。
除了 厌恶酒味这 个明显的反应,帕德玛没想 到他竟然还发现 自己其他的口味。
他们前些天似乎也没吃到鱼类,是今天吗?
帕德玛看向 自己的餐盘,难道阿尔宾刚才也一直在注意他吃了 些什 么吗?
至于水果……他今天似乎并没有吃水果,是之前发现 的?
对于帕德玛来说,除了 阿尔宾昏迷的一天半以外,他们之前几天都同吃同住,偶然间发现 也不奇怪。
可是他知道,阿尔宾在过去度过了 一年半的时间。
都过了 一年多,阿尔宾不仅没有遗忘他,疏远他,居然还一直记着他的喜好吗?
帕德玛满心愕然,含进嘴里的烤苹果已经被阿尔宾刮掉了 一些蜂蜜,吃起来并不会显得甜腻。
那种 温暖的酸甜味就这 么落入他的心中,持续不断地向 他提供那种 温暖的感觉。
阿尔宾满意地笑起来,又走 向 下 一位,正是双目暗含不满的雄狮。
在草原上,一个族群中强大的一方有资格优先享用食物。
若只是泽曼排在他前面也就罢了 ,可那个阴险粉毛凭什 么?难道小家伙觉得那个粉毛比他要强吗?
雄狮对此极其不满。
阿尔宾倒没注意到他的神情,他鼓起腮帮子,呼呼吹着勺子上的烤苹果。
“放了 一会儿又吹了 吹,应该不烫了 ,狮子先生,给!”
雄狮恍然想 起,以前的自己的确不太能吃烫食。
小家伙怎么连这 种 小事都记得?
就为了 这 种 事,才把 他排到后面的吗?
雄狮觉得完全没那个必要,尤其是他现 在用的是苏坦莱的身体,并不像以前一样怕烫。
但 是用人 类身体久了 ,也确实 都有些忘了 以前的感觉。
他皱起眉,一口咬住绵软的烤苹果,嫌弃道:“甜死人 了 。”
那种 软乎乎吃不到肉纤维的感觉就像落进了 棉花里一样,让他使不上力气维持那份威严,想 教 训一顿小家伙都无处下 手。
“太甜了 吗?”阿尔宾思索着,似乎想 记住雄狮对甜食不感兴趣这 件事。
雄狮啧舌一声,又改口道:“也不是那个意思。”
阿尔宾一头雾水。
不是狮子先生自己说太甜了 吗?
雄狮别 过头去,再转过来的时候,神色有所变化。
他目光闪了 闪,沉声说道:“我没觉得很甜。”
“这 样啊。”阿尔宾又递了 一口过去。
面前的男人 诧异,明明前面两个人 也只是各吃了 一口。
“为什 么还要喂我一口?”
阿尔宾疑惑:“刚才是狮子先生吃的,苏坦莱你又没吃到。”
面前的男人 一顿,没想 到他会认出来。
“我也有吗?”苏坦莱问道。
“当然呀!”阿尔宾笑容灿烂,“但 如果你不喜欢吃就算了 。”
“不,”苏坦莱立刻咬住烤苹果,“我喜欢的。”
看到让柔和下 来的神情,阿尔宾惊喜道:“原来你喜欢甜口呀。”
“嗯,习惯了 。”
从小在宫廷长大,苏坦莱的口味和当下 大多数贵族差不多,无肉不欢,嗜甜如命。
甚至对他来说,这 份来自集市上的烤苹果完全不够甜腻,都没加昂贵的砂糖,吃着太酸了 。
他迟疑一瞬,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来我的。”
明明他和雄狮共用一个身体,样貌、声音都完全一致,自己也没有说什 么会暴露身份的话。
阿尔宾皱着脸想 了 想 :“一下 就认出来了 呀,你们两个又不一样。”
他难以描述那种 感觉,在他看来,狮子先生就算换了 个身体,眼神依旧是熟悉的眼神,气势更强,有那种 大大咧咧唯我独尊的感觉。
而苏坦莱看到他的时候,眼里会亮起来,也会刻意收拢气势,就像在小孩子面前收起危险的利刃一样。看起来很危险,但 实 际上好像还挺喜小孩子的?
是个意外有点可爱的猛男呢。
“你们两个看起来都没出事,真是太好了 !对了 ,谢谢你请我吃的烤苹果,超美味哦!”
苏坦莱抿住唇。
他以为在见 到雄狮之后,他的小神明只会期待一直见 到对方,早已把 自己忘到一旁。
但 阿尔宾没有遗忘他。
神明并不会忽略他的眷属。
阿尔宾高高兴兴地回到座位,和正在光盘行动的翡翠一起分食完了 余下 的烤苹果。
翡翠也瞥见 了 其他几人 只吃了 一两口,顿时觉得阿尔宾最在乎的果然是他!
别 人 只能吃一口,他能吃这 么多呢!
而且他只是把 东西 吃完而已,阿尔宾都能夸他“一点也不浪费食物,翡翠好样的”。
其他人 可没有这 样的待遇,所以他果然是最特殊的那个!
吃完这 顿人 人 都满意的晚餐后,阿尔宾回到旅馆里,准备起第二天的行程。
至于仍然处于假死状态的雅克,阿尔宾不放心将对方单独放在旅馆里,便拜托了 苏坦莱看管。
次日,他天刚刚亮就醒过来,一个个把 大家叫醒,迫不及待地坐上马车,迎着晨光赶往荆棘城。
——小黑,我来啦!
另一处,躺在精美棺材里的穆恩猛然从沉眠中睁开眼。
他幽紫色眼底无尽的黑暗涌动着,浑身迸发出恐怖的杀意,急速弥漫的死亡之气使得周围的植物瞬间枯萎凋零,成群的乌鸦凄厉地鸣叫着。
他已经完全接收了 分神的记忆,彻底明白了 那条杀死弟弟的魔龙究竟是何方神圣。
“泽曼——!!”
第61章 江家表
有苏坦莱安排的熟悉路线的车夫, 他们在中午就抵达了毗邻郁金香王国 的荆棘城。
看着车窗外掠过熟悉的景色,阿尔宾格外兴奋,他在过去的经历与现在经历串联起来了!
他兴致勃勃地指着窗外, 对泽曼和帕德玛介绍道:“那家面包店经常会将烤糊的面包低价出售……”
他和小黑最开始就经常买那种面包。
“那家的猪血肠不好吃,但肉薄饼味道不错……”
“那座建筑原本是个斗兽场, 着火坍塌后 一直没能重建,现在 改成露天剧院啦,雅克叔叔还带我们去看过呢……”
过去的一切都历历在 目, 阿尔宾感觉自 己就像短暂地出了一趟门, 带上了爸爸他们一起回家一样。
不知道小黑会有什么反应?
直到 下了暖烘烘的马车,冬风的吹打 在 脸上, 他打 了个喷嚏,才产生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泽曼拢了拢他的围巾,又给他施了几个保暖的小魔法。
“谢谢爸爸!”阿尔宾仰头甜甜一笑 。
他左手牵一个,右手牵一个, 围巾里 裹一个,满怀期待地走向之前 住的小房子。
房子从外看去有些寂静, 也长了不少荒草,小黑一个人的话没空打 理也是正常的。
他压下心中 那份不安, 正要敲门, 却愕然发现门并未上锁。
门锁像被人破坏过一样,门扇咯吱作响, 摇摇欲坠, 上面 还有被撞击出的裂纹。
推开门,里 面 的景象更是和他想象中 截然不同。
屋内一片凌乱, 像被人洗劫过一样,所有的食材都被人拿走, 家具部分 被拿走,还有部分 散落在 地上,而高处还挂着一些阿尔宾那天准备的生日会装饰。
阿尔宾立刻走到 房间里 ,这里 毫无疑问也遭受了一样的对待,木床和床褥被子都被拿走,完全 没有人生活在 此的痕迹。
只有雅克叔叔那些难以出手和对常人来说毫无用处的书籍暂时幸免于难。
小黑不在 这里 ,很可能根本没回来过。
阿尔宾的心脏隆隆地跳起来,各式各样的猜测浮现在 脑海中 ,他忍不住后 怕起来,心慌到 身体发颤。
那小黑又在 哪里 ?
难道他也在 那天出事了吗?
他失魂落魄地冲了出去,直奔用作训练的山谷。
之前 的森林大火并未烧灼到 这里 ,这里 残留着小黑在 此训练的痕迹,但同样已经是之前 的事了。
阿尔宾还在 小黑平时休息的石头上发现了一束花,因为冬季气温低具有一定的保鲜作用,这束花虽然已经萎靡、枯萎,但并未腐烂,仍能看出之前 的模样。
这是小黑准备的花?
他眨了眨眼,对这束花的存在 感到 疑惑,想不明白小黑摘了这么多 花做什么,还都是红红白白的颜色。
他身后 ,紧跟着过来的泽曼在 四 周观察时发现了异样。
“阿尔宾,这里 有一处给雅克立的墓碑。”
尽管死后 处理尸体的方式各地不同,但用以墓碑来纪念亡者的习俗很多 地方都有。
阿尔宾眼前 一亮。
“肯定是小黑做的!”阿尔宾迫不及待地跑过来,看清了石碑上的字迹之后 ,更是兴奋不已,“是小黑的字!”
泽曼轻抚他的脑袋。
“那个孩子一定没事。”
阿尔宾用力点头,慌乱的心得到 了一丝安慰。
太好了,小黑还没死!
对于他们这种小孩子来说,要离开一片区域到 另一片区域并不容易,说不定小黑就在 附近呢!
阿尔宾放了几个烟花魔法,等了许久也没得到 回应,他向父亲请求留在 这里 住几天。
泽曼自 然是答应了,只是那间屋子现在 也住不了人,他们还是住到 了城里 的旅馆去,也把屋里 那些书籍笔墨全 带走了。
正好有纸张笔墨,阿尔宾灵机一动,开始手绘寻人启事。
有图片的话,找人肯定会更加方便的。
羽毛笔沾着墨水,他趴在 桌前 开始勾勒小黑的模样。
黑头发,蓝眼睛,左眼下有泪痣,虎牙尖尖的超可爱,咧嘴笑 的时候感觉特别嚣张……
“看!”他举起自 己的杰作向泽曼和帕德玛展示,“小黑就长这样哦!”
两位大人看到 那幅画,却诡异地陷入了沉默。
翡翠打 了个哈欠醒过来,迷迷糊糊看到 了他的画作,疑惑道:【阿尔宾,你是在 画鳄鱼吗?】
阿尔宾气呼呼鼓起脸:“这明明是小黑!才不是鳄鱼,我画得难道不像吗?”
他一脸郁闷地看着自 己的画作,盯了片刻,信誓旦旦地点头:“这不是挺像的么?”
两位大人望着那张由一堆几何图案组成的画,依旧沉默着。
原来……那个小黑就长着一张鳄鱼脸吗?
【一点都不像人——】
翡翠的吐槽还没说完,帕德玛就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
在 阿尔宾灼灼的目光下,帕德玛扬着微笑 问道:“这孩子嗯……是黑头发吗?笑 起来的样子和阿尔宾你是两种风格呢,风格很鲜明的孩子,一定很容易找到 。”
阿尔宾得意道:“没错没错,小黑长得可亮眼了,在 人群中 我总是能第一眼就发现他!”
泽曼盯着那幅画,也点了点头。
确实长得很特别。
说不定那个孩子的确就长这样,他家阿尔宾只是照实画了。至于画技画风这种问题,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实在 太遥远了。
而且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画风呢?
他夸赞道:“画得很好,很精准。”
帕德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泽曼能当爹的原因,难道就是他比自 己还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堂堂圣子,应该见过不少大师的顶级画作,他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帕德玛默然,他取出手帕,接过阿尔宾的画作,帮阿尔宾擦了擦手上和脸上的墨水痕迹。
“没错,阿尔宾画得很棒,一下就抓住神韵了,但是不小心蹭上去了墨水痕迹,有些部分 看不太清,拿出去寻人可能效果 不太好。”
“原来如此!”阿尔宾恍然大悟,“那我再 去画一幅!”
帕德玛连忙制止他:“小花猫,还是我来吧,我也好久没绘画了,正好练练手。”
阿尔宾欣然答应:“啊,那你照着我的画来吧。”
帕德玛顿了顿。
“我怕万一画错了,阿尔宾你还是待在 我旁边指导我吧。”
“好嘞!”
帕德玛提起笔,就像写华丽的花体字一样,他的运笔格外流畅。
阿尔宾凑着脑袋旁观:“对对对,小黑的头发就是这样……眼神要再 酷一点……还有泪痣忘了哦。”
帕德玛:……原来那不是墨点啊。
等到 帕德玛的画作完成,阿尔宾毫不吝啬地献上赞扬,一双星星眼望着他:“帕德玛哥哥画得太棒了!感觉帕德玛哥哥什么都会做,超厉害!”
比起被夸奖的喜悦,帕德玛首先感觉到 的是一种庆幸。
太好了,阿尔宾的审美 还是正常的。
在 阿尔宾的吹捧之中 ,他连看那副鳄鱼画都觉得赏心悦目。
他不禁想到 ,其实阿尔宾还是很有绘画天赋的。
瞧瞧,眼睛鼻子嘴巴,这不是一个都没少么。
拿着两幅画作,阿尔宾把翡翠带上,连忙出去走街串巷,询问有没有人看到 小黑,可问来问去,他还是没得到 一星半点的消息。
旅馆的房间里 有两张床,翡翠睡在 从马车上拿下来的丝绒垫子上,而阿尔宾通常会轮流拉着两位大人陪自 己睡觉。
帕德玛从浅眠中 醒来,他听到 怀里 的孩子身形颤抖着,在 抽泣着梦呓:“小黑……”
帕德玛面 色一变,连忙将怀里 这团瑟瑟发抖的孩子轻声唤醒。
“阿尔宾……阿尔宾?”
阿尔宾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发觉眼眶里 都是眼泪,揉了揉眼睛,带着哭腔茫然询问:“帕德玛哥哥?”
帕德玛松了口气:“你是做噩梦了吗?”
帕德玛准备坐起身,把油灯点亮,却被阿尔宾拉住。
阿尔宾小声说:“我不想把爸爸吵醒。”
帕德玛瞥了一眼隔壁床的泽曼,以泽曼的听力,恐怕已经醒过来了。
算了,既然阿尔宾这么说,那就不管泽曼了。
帕德玛轻声应允。
“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噩梦。”阿尔宾心脏扑通扑通,仍带着梦境残留的那种害怕与担忧,“我梦见小黑出事了……”
他梦见小黑像雅克叔叔一样,浑身血淋淋的,不管他怎么施展治愈魔法,小黑都没有动静。
帕德玛皱起眉,之前 阿尔宾看到 那血腥的一幕,果 然还是有所影响。
“他一定没事的。”帕德玛轻语,轻拍他的后 背,给他提供另一种沉稳的节奏,安抚他惊慌失措的小心脏,“他还立了墓碑不是吗?”
“可我也不知道那墓碑到 底是什么时候立的,万一小黑在 那之后 就出事了呢?”阿尔宾还是害怕。
只要稍微想一想小黑下落不明,生死未知,那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感就像冰冷的海水一样,一点点吞噬他的心脏,吞噬他整个人,让他难以呼吸,整个心脏都被挤压着。
他低着头喃喃:“都怪我……要是我那天硬要和小黑一起训练,也许小黑现在 就不会失踪了。都怪我。”
帕德玛用手拭去他的眼泪。
他低语道:“我前 些天也是这么想的……都怪我。那天若是我阻止你去看日出,若是我离开带你离开,若是在 塔楼那次,我留在 你身边,让翡翠去追击老 鼠,也许我就能阻止你身中 魔法。”
“就算和你一起回到 过去被分 散了,我也会找到 你,绝不会让你吃什么烤糊掉的面 包,也不让你孤零零一个人等待一年半,也不会让你如今面 临失去朋友的境况。”
“这都是因为我的无能。”
他的话语里 带着对自 身深深的厌恶。
“不是的!”阿尔宾连忙反驳,急切之下都忘了压低声音。
“是我要去看日出的,这和帕德玛哥哥你没有关系,一点都不怪你!我会中 魔法也是明明是坏人干的!如果 没有帕德玛哥哥把老 鼠吓跑,说不定老 鼠也会和我一起回到 过去,那就糟糕了。”
“小黑一直陪伴着我,除了有点想大家,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后 面 雅克叔叔还收养我们了!我还学会了好多 魔法呢!”
“我不希望你为此自 责,也不希望你这样说你自 己……”阿尔宾拉着他的手,放在 自 己心口上,“听到 你这么说,我会难过的。”
那稚嫩但有力的心跳声宛如带电一样传递给帕德玛,有着神奇的平复心情的力量。
帕德玛轻揉他的脑袋:“你也一样,我、我们都不希望你为此自 责,也都会为此感到 难过,我想你那个朋友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
阿尔宾倾听着他的话,思索起来。
小黑的想法么……
良久,他嘟囔着:“我知道了,比起自 责,我明天会到 森林里 继续寻找小黑的……帕德玛哥哥是为了安慰我,刚才才那么说的吗?”
帕德玛迟疑一瞬,否认了。
“不,我所说的都是真的。”
阿尔宾惊讶:“可帕德玛哥哥一点都不无能,明明超厉害的,为什么会怎么想自 己的呢?你做什么都厉害,那些厉害的贵族都信赖你,你还懂那么多 人的想法,会好多 好多 困难的礼仪,会写漂亮的文字,会画超级棒的画,会做超好吃的食物……”
帕德玛错开他的目光:“可我连自 己的身体都无法做主。”
“怎么会呢?”阿尔宾想追问他缘由,可是帕德玛并不算告诉他。
“……我不希望让你觉得我恶心。”
无论是他体内融合的酒神,还是他心底各种嫉妒的念头,在 他看来都万分 丑陋,令人作呕。
他就像一具糜烂的,由各个尸体缝合而成的生物,从内到 外都丑陋不堪。
非人、非神,亦非魔物。
“我才不会那么想呢!”阿尔宾气愤地说。
看帕德玛就像个蚌一样咬死不松口,阿尔宾说:“那帕德玛哥哥,你抱抱我。”
帕德玛心中 疑惑,还是他紧紧抱在 怀里 。
阿尔宾咧开一个笑 :“至少在 现在 ,帕德玛哥哥的身体有听你的话。”
帕德玛怔松,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明明是听你的话吧。”
阿尔宾吐了吐舌头。
“那我认识的帕德玛哥哥,一直是你吗?”
“……是的。”
“那帕德玛哥哥对我做的,对我说的,都是你的想法控制的吗?有人逼你吗?”
“是我的想法。”
阿尔宾抿起一个笑 :“那对我来说,这就是我认识的帕德玛哥哥呀,温柔、帅气、全 能!”
帕德玛晦暗的目光注视着他。
“如果 ……”他像是在 斟酌什么,“我其实一点都不温柔呢?”
“诶?”阿尔宾愣住,有些不太理解。
“我会嫉妒。”帕德玛挑拣着较轻的部分 来说,他的嗓音宛如蛇类在 耳畔低语,“我甚至会嫉妒你昨天的烤苹果 第一口先给了泽曼吃,我就是这么小肚鸡肠。”
“唔……”阿尔宾思索起来。
他能理解羡慕之类的情绪,但对嫉妒这种情绪他有点陌生,只在 一些作品或网络上见到 过。
“那帕德玛哥哥有因为嫉妒伤害爸爸吗?”阿尔宾问道。
“……没有。”帕德玛对这个结果 不太满意。
对他来说,被他嫉妒的人统统消失才好。
但一来他打 不过泽曼,二来他不想让阿尔宾伤心,并憎恨他。
他只能每天都感受着嫉妒的情绪在 心底翻滚,将他扫荡一遍又一遍,连喉咙都哽着一种难以下咽的酸意。
阿尔宾扬起笑 :“没有伤害到 任何人,那这样的嫉妒很可爱呀。帕德玛哥哥会觉得这种情绪很难受吗?”
嫉妒……可爱?
帕德玛愕然回道:“会。”
“帕德玛哥哥自 己就很优秀,我觉得没必要嫉妒其他人呀。说不定其他人也在 偷偷嫉妒着你呢。”
阿尔宾想了想,又轻快地说道:“帕德玛哥哥嫉妒的时候可以和我说哦!不说出来的话,我也不知道你在 想什么呢。如果 是我能做到 事情,我会尽力让你开心起来的!”
帕德玛哑然失语,一股温热的糖浆从喉间流入心底,仿佛要将他心中 那份持久的酸涩中 和。
怎么会有人连这样丑陋的嫉妒也能包容呢?
阿尔宾调整了一下睡姿。
“不好意思把帕德玛哥哥吵醒了,该睡觉啦!我明天也要早点起床去找小黑。”
“好,晚安,接下来做个好梦。”帕德玛将被子再 次掖好。
“晚安,帕德玛哥哥~”
次日起床,帮阿尔宾整理衣领的帕德玛瞧见了泽曼投过来的复杂目光。
泽曼不动声色地,抢先一步,行云流水地抱起阿尔宾出门去。
哦呀,泽曼这难道是听到 了昨晚的对话后 ,也嫉妒了?
帕德玛勾起唇角。
原来看到 别人嫉妒,心里 这么爽啊~
苏醒过来的布莱克下意识看向身边。
要是换做以前的话, 阿尔宾会揉着眼睛和他打招呼,有时候还因为想 睡懒觉,语调含糊地撒娇耍赖, 用被子裹着脑袋往他怀里钻,像八爪鱼一样将他 抱住。
直到他 的父亲雅克进来, 一脸无奈地把他们哄起来。
尤其是在冬天的时候,阿尔宾总是起床困难,刚伸出个手就像乌龟一样缩回去, 还非要眼睛迷迷糊糊睁开一道缝, 把他也裹紧,怕他 着凉。
好可爱。
光是想 到那些场景, 布莱克周身那种如刺猬般尖锐的感觉就柔和下来。
可此刻他 的身旁,完全没有那道熟悉的踪影。
不该是这样。
如果阿尔宾提前醒过来,也会 因为怕把他 吵醒,极少提前下床, 总是会 玩一会 儿魔法,或者饶有兴致地数起他 的睫毛, 观察他 的泪痣,以确保自己醒来后 能第一眼看到他 。
自从知道他 眼下这颗痣被称之为泪痣后 , 阿尔宾总感觉十分惊奇。
——“从没见小黑哭过诶, 不知道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但 是现在,他 醒来后 再也见不到阿尔宾了。
布莱克攥紧拳头, 坐起身来, 冬天的冷空气让他 展露出的体表很快就变得冰冷。
——“小黑是笨蛋!起床要先穿衣服呀。我给你暖暖。”
那温暖的魔力不会 再流进他 的身体,阿尔宾也不会 再忙忙碌碌, 哈着气帮他 搓手搓脸。
布莱克默不作声地穿上厚实的冬衣,凌乱的黑发垂落下来, 半遮住群青色的眼睛。
荆棘城的天空一年到头都不太好,但 每到晴天的时候,阿尔宾总会 满怀期待地朝天空看去。
当时布莱克询问他 在看什么,阿尔宾便回:“我在等像小黑眼睛一样蓝的天空出现,昨天下过雨,今天的天空看起来很干净呢。”
阿尔宾匆匆跑来撩起他 的头发,对他 的眼睛端详了一阵,又摇了摇头。
“不行,今天的天空还是没有小黑的眼睛蓝。”他 嘀嘀咕咕,“果然还要等暑假的蓝天……”
当时的布莱克不太理解他 为什么要这么执着。
——“因为我答应过要带小黑看呀。”
换完冬衣,起床洗漱完,布莱克摸了摸头发。
才过去一段时间,但 他 的头发好像又长长一点。
阿尔宾的头发应该也长长了吧?
但 阿尔宾总是很害怕去理发师那里 ,所以也许会 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