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万万不可!by你的荣光
你的荣光  发于:2024年08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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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融没有立刻回应陈氏,而是先生气的看向宋铄。
宋铄缩了缩脖子,他自知理亏,也不敢替自己解释。
萧融安抚了几句老太太,不过没什么效果,还是萧佚走上前来,跟她提起了早就逝去的家人,这才把她的注意力转移走,忘性大是个好事,不管多让她后怕的事情都没法长久的储存在她脑袋里,所以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然后跟着萧佚出去了。
宋铄也不敢久留,既然已经找到了萧老夫人,他也不想继续待在这碍萧融的眼,等他也走了,屋子里就剩下萧融、屈云灭、还有高洵之了。
萧融目送他人离开,然后扭头问他俩:“做什么主?”
高洵之:“……”
他还以为萧融已经忘了。
那话高洵之可说不出口,但屈云灭这个混小子可以,他甚至是一脸云淡风轻的说了那句话:“萧老夫人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们萧家拿不出值钱的物件,便由她做主,把你抵给我了。”
高洵之听着这话,算是对屈云灭服气了,难怪阿融总是斥责你,这都是你自找的。
高洵之以为萧融会发火,本来也是,哪个男人受得了这种调侃,可是萧融不仅没发火,他还笑了一声,找了把椅子坐下来了:“大王,我祖母就是再糊涂也说不出这种话来,她到底说的什么?”
屈云灭张口,这回高洵之可不让他讲述了,他直接抢过话头:“阿融莫气,萧老夫人神志不清,连你是男是女都忘记了,她说的是把你归给大王,她可能以为你是个女郎呢。”
萧融听了,他看向一旁的屈云灭,屈云灭好整以暇的望着他,似乎正等着他会露出难堪的神情来。
萧融沉默片刻,又笑了一声:“女郎男郎的,也没有什么区别。依我如今的身份,我不是早就归了大王了吗?”
日日夜夜都为了同一个大傻蛋殚精竭虑,哪家女郎能有他这么命苦啊。
屈云灭定定的看了他一秒,突然,他抚掌大笑起来,仿佛萧融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英雄所见略同,本王同萧先生想到一处去了。”
萧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微微勾了勾唇,他起身朝这两人道别:“那我便先回去了,丞相,晚间我去拜访您,对于如何使用这笔银钱,咱们还需再多多商议一番。”
屈云灭问:“可需本王到场?”
萧融一边往外走,一边朝他摆手:“不必,今晚只有我和丞相,其他人都不在。”
一听这话屈云灭就懂了,立刻就放松的坐了回去。
旁人会介意他不参与定策,所以有旁人参加的时候,他也要参加,但萧融和高洵之都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最了解他的人,他们不在乎他来不来,他也不在乎他们会定出什么结果,所以没必要过去。
三言两语之间,屈云灭今晚就空出来了,有伤不能喝酒,也不能去校场放松筋骨,屈云灭便琢磨着今晚他还能干什么,而他没有发现,高洵之还坐在这个房间里,而且一脸诡异的看着他好久了。……嗯。
几日不见,阿融和大王好像亲密了许多。
还是说之前他俩就这样,只不过他直到现在才发现?
罢了……这两人亲密起来是好事啊,这样一来,他也就不用总是提心吊胆着,怕某天一起来,阿融就被屈云灭气走了。*
萧融回到住处之后,才把萧佚叫过来问那几个侍女的事,高洵之一口气给陈氏买了四个侍女,两个贴身,两个负责杂活,这个数量连一般的小富人家都比不上,不过萧佚已经很满意了。
镇北王府比较特殊,这里忙碌的小厮全都是从镇北军抽出来的将士,侍女多了也怪麻烦的,这四人是高洵之再三挑选的结果,他的要求就两个,手脚麻利、老实没心眼。
谁让整个王府里住的全都是光棍呢……最漂亮的萧融就不必提了,每回上街回头率都是百分百,要不是他喜欢带着大王出去,这王府里的香囊手帕早就放不下了。
萧融是太漂亮,以至于到了物极必反的地步,春心萌动的女子们会偷偷朝他扔手帕,却不会真的同他有什么交流,毕竟人们敢于追求美人,却没几个敢追求绝世美人的。
但除了萧融以外,这里还住着虞家两兄弟,偶尔过来的张别知、偶尔出门的佛子,以及刚刚加入进来的宋铄。
要是新来的侍女不老实,高洵之都不敢想象那是多么精彩的画面。
哦,还有一个大王,但大王不算在内,从大王过完十六岁的生日,身高一下子猛蹿到八尺以后,高洵之就再也没见过敢垂涎大王美色的女子了,以前好歹还有女人愿意和他说话,虽说是求他救自己一命吧……但至少也算是异性间的交流啊,再看现在,除了布特乌族的女人不怕他,几乎再也没有一个女人敢直视他的眼睛了。
其实大多数男人也不敢,他们跟屈云灭交流也是尽量的避免眼神对视,只是高洵之没特意的观察而已。……
萧融听着萧佚重复高洵之的担忧,听得他一头黑线。
高洵之没事跟萧佚说这些干什么,他们家萧佚还是个小少年,还在努力学习、努力拼搏的阶段呢。
况且有必要这么严防死守么,侍女又不是间谍,只要是清白的好人家,若真和谁看对眼了,那许给那个人也没什么问题啊。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镇北军里面的光棍确实太多了,虽说他们平均年龄也低,可那是以现代眼光来看,要是以古代眼光看的话,他们一个个全都是大龄剩男。
成家的男人更稳重,也更不容易暗戳戳的搞事,就像张别知那样的,他现在这么任性的造作,不就是因为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永远都是别人给他擦屁股、而他不需要担心别人的安危。
等他成家立业了,看他还敢不敢到处作死。
不过说是这么说,现在的张别知还是傻得可以,让他成婚就等于推一个姑娘进火坑,算了,还是过两年再说吧。
张别知可以先放一放,但虞绍燮和虞绍承、还有宋铄,就可以提上日程了,尤其是宋铄,给他许配一个镇北军媳妇,以他历史上那个伉俪情深、所有后代都出自他那正妻的好名声,应当就等于被绑死在陈留了。
萧融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对着空气微微一笑。
萧佚:“……”
大哥想什么呢,看起来怪吓人的。*
高洵之听着萧融的问题,愣了好半天才回答他:“额……大王的亲眷?”
他有些为难的说道:“阿融有所不知,当年屈岳——哦,我是说屈大将军离开辽东郡的时候,家中亲眷本就是死的死、逃的逃,他当年是联合了附近村子里的青壮一同出逃,与他有亲缘关系的本就没几人,到了如今,似乎也只有屈瑾一人还算是大王的亲属了。”
萧融从没听过屈瑾这个人,屈云灭也没提起过,他疑惑的问:“那这位屈瑾是大王的?”
高洵之:“他们是族兄弟,四代之前一母同胞。”
萧融:“……”这么远。
别看这么远,等屈云灭称帝了,这位就是硕果仅存的皇亲国戚,以后高低也得给他封个王啊,谁让就剩他一个人了呢。
萧融又问:“屈瑾年岁几何?”
高洵之:“二十有二,他如今正在雁门关,屈瑾也继承了屈家人的勇武,身手同样了得,他在王新用之下做左都尉,领着三万兵马。”
萧融若有所思。
王新用手里面一共才八万人,是镇北军F4里领兵最少的将军,左都尉有实权,跟副将不同,不管主将喜欢不喜欢,他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了主将,看来屈云灭还挺信任这位本家的,所以才会把他放在这个位置上。
想了一会儿,萧融又摇摇头,军中的事不归他管,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他只知道自己做媒的愿望泡汤了,屈家一个女娃娃都找不出来了。
见萧融面露失望,打听之下得知他的真实目的,高洵之立刻哭笑不得起来:“阿融自己尚未成婚,怎么就做起别人的媒来了,依老夫看,阿融应当先把自己的婚事定下来才是。”
面对催婚,萧融无师自通了应对的办法,他随口道:“先让大王定下来再说。”
高洵之:“……”
你以为我不想吗?
可也要屈云灭这么想才行啊,一年年的耽误下来,屈云灭都从少将军变成了镇北王,以前还只是娶个将军夫人而已,如今却要用王后的标准来挑选。
屈云灭不喜世家女,不喜暴发户,这两条就已经卡掉了十分之九的可选择之人,再看他剩下的要求,不喜美貌之人,不喜娇弱之人,不喜傲慢之人、不喜倔强之人、不喜圆滑之人……
高洵之都怀疑他其实是暗示自己,他不喜人。……
这也是老调重弹了,一想到这个高洵之就想叹气,但是在叹气之前,他突然看向了自己对面的萧融,看着看着,他就纳罕起来:“阿融是如何做到和大王相处如此从容且融洽的,明明按照大王的喜好,阿融你——”
说到这,他卡了一下,因为萧融正眯着眼看他。
高洵之:“……阿融你正是和大王的喜好完全一致,所以你们二人从不吵架、从不红脸,真真是一对圣主贤臣啊!”
萧融:“……”
原来丞相你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哼了一声,拿过一旁的剪刀,把烧完的蜡烛引线剪掉一截,烛火被他扒拉了一下,火焰瞬间就跳跃起来,明明灭灭的,很是晃眼。
“丞相不必哄我,我知道在大王眼里,我是他很讨厌的那一类人,刚来到雁门郡的时候,大王那气势汹汹走进来的模样,一看就是为了取我性命而来,若不是我急中生智,丞相与我可没有相识的机会。”
萧融鲜少会在高洵之面前抱怨屈云灭,如今他这么做了,高洵之却听得忍不住想笑:“话也不能这么说,大王因着过去的一些经历,的确是对士人与体弱之人有着一些偏见,可正因为这个,他如今对待阿融的态度才更加难能可贵了啊,说明大王并非是欣赏阿融的表面,他更欣赏你的内心。阿融,老夫是不是从未谢过你,能来到镇北军之中,能来到大王身边,且不嫌弃他刚愎自用的一面。于大王而言,单纯的属下不足以让他做到这个地步,大王这人说蛮横也蛮横,说单纯也单纯,他将我当做他的长辈,将原百福当成他的兄弟,而你、阿融,他是将你当成他的挚友了啊。”
萧融拿着剪刀,烛火映着他的侧脸,他的眼神不太安分、总是动来动去,一会儿看看高洵之,一会儿又看看烛芯,片刻之后,他才小声的说:“我也……将他当成我的朋友。”
中间他停顿了几秒,高洵之不知道他是在犹豫、还是在思考怎么迎合自己,垂下眼,高洵之无声的笑了笑。
年轻人啊,就是有活力,还能去思考要如何定位另一个人的存在,等到了他这个岁数,什么人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合则聚、不合则分,接下来活过的每一日都像是头顶吹过的风,有甚好,没有便没有了,风不在意,没被风吹过的人也不在意。
或许屈云灭会特别在乎萧融的答案,如果他听到萧融说了这么一句话,今晚上怕是要郁闷的睡不着觉了,没办法,他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强硬、实际上还挺敏感的孩子,但坐在这里的人是高洵之,作为养育了屈云灭的人,近乎就是屈云灭养父的人,听到萧融这样对待他养大的孩子,他其实根本没什么感觉。
因为人的态度是会变的,就像他当初刚到镇北军的时候,他都快烦死这个地方了,要不是因为无处可去,他才不愿意留在镇北军当中呢,结果又如何?结果他一留二十多年,既当爹又当娘,还要充当李修衡和镇北军中间的和事佬,他的整个人生,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全都留在镇北军里了。
这样的日子不能说不好,大约就是……甜中带苦吧,好在萧融比他幸运许多,过去那二十多年,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人扛过来的,可是萧融不必再过这样的日子,自己会帮他,虞绍燮会帮他,佛子会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而大王……大王会与他一路同行,哪怕他不愿意走了、想要后退了,大王也会紧紧抓着他的手,坚决又霸道的推着他前进,直到人生的终点。
高洵之:“……”
这些话不是屈云灭告诉他的,只是他通过对屈云灭的了解,自然而然的这样判断的。
但这想法一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不知怎么,高洵之突然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看向萧融,而萧融已经开始讲述他那花钱计划了,他越说眼里的精光越多,到最后,他笑着问高洵之:“丞相,你觉得如何?”
高洵之呆愣的看着他,然后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很好,就按阿融的想法办吧。”

一夜好眠,第二日也是个好天气,清早起来居然有小风吹过,凉爽得很。
感觉上是很舒服,但其实六月天气便转凉根本不是什么好兆头,只能说明今年依旧是个寒年,冬季还是会来得比较早。
在外奔波和到家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心里一直紧张的地方都松快下来了,萧融一晚上都没有做梦,早上天刚亮没多久,他就睁开了眼,睡得不多,却丝毫不觉得困倦。
起床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用杨柳枝刷牙,不得不说古人的智慧真是无穷啊,人们才脱离奴隶制多久,居然连牙膏都研究出来了。
只是这牙膏与萧融认知中的牙膏不太一样,成分全都是中草药,也不起沫,更没有薄荷的清香,尝着还有点苦,在清洁能力上这个牙膏差一点,但在改善口腔问题上人家是绝对的大佬。
自从用了这个牙膏,萧融就再也没有牙龈出血过。……
这可不是寻常就能买得到的东西,而是虞绍燮送给他的,人家管这东西叫茯苓香,是虞绍燮他母亲从娘家带来的嫁妆。
不愧是世家,连方子都能当成嫁妆。
萧融曾经旁敲侧击的跟虞绍燮打听过,这个牙膏能不能拿出去卖,他可以给虞绍燮开个铺子,然后卖得的钱虞家和官府五五分成,虞绍燮哭笑不得,他倒是不觉得被冒犯,就觉得萧融这个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赚钱的性子真是……真是太实诚了。……
但虞绍燮告诉他,不能卖,若是被他外祖家发现了方子流出,不光是他娘,连他外祖、他的姨母和舅父,都要受到家族的惩罚,轻则赶出家门,重则直接除名。
这还只是因为他们没有亲自参与而已,要是亲自参与了,家主甚至会请出族老来,然后对这些犯了错的族人动用私刑。
不是所有世家都这么狠,但总有这么几个漠视法度自成一国的封闭家族。
虞绍燮的母亲在生产虞绍承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虞家也已经没落十来年了,即使虞绍燮两兄弟都快忘了他们外祖家是什么模样,但血缘关系是跟随人们一生的,这个枷锁他们一辈子都除不掉。
这种现象看起来极其的反人类……但几千年间人们长久的选择家族聚居,这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在天灾人祸来临的时候,大家族的生存能力必然会比小家强,众人拧成一股绳,才能在严苛的环境中捡回一条命来。……
如今萧融也不缺钱了,应急资金已经到位,他用不着再打这些小东西的主意,只是盯着一旁装在瓷盘里的茯苓香,萧融的目光微凝。
茯苓香于虞绍燮的外祖家,就等于萧公纸于临川萧家,这两样都是他们最引以为傲且赖以谋生的家族资产,外人是绝对不能动一下的。
虞绍燮的外祖家甚至会为了这个处决自己家族里的人,而萧家的能量比前者大多了,萧家要是动了真格,以萧融如今的规模和人脉,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但不管是建藏书阁、还是未来发展科举,他们都离不开纸,纸的价格必须被打下来,造纸业也必须有镇北军的参与。
之前萧融因为想不到好的办法,只能暂时将这个想法搁置,但今早上,他突然灵光一闪,发现不知不觉间,他的位置已经不是那么被动了。
轻轻一笑,萧融低下头,又漱了漱口,等到洗漱完毕,他直接哼着歌的就出门了。
一旁的阿树:“???”
郎主哼的什么曲子,怎么他从来都没听过呢?*
由于起得早,萧融也没立刻就让自己忙碌起来,他先去看了看自己临走前交代的各项工程。
百宝街是由简峤负责的,萧融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地基,如今已经有模有样的盖起来了,这条街总共有六百丈这么长,比一般的商业街似乎是长了点,但实际上这里的商铺没那么多,因为镇北军的造房技术有限,如今大家都不知道怎么造高楼,多数房子都只有一层,最核心的地段被萧融要求着盖了两层,再高就不行了,再高就是为难这群军汉了。……
在第一批商铺完工的时候,那些豪族也来看过,一群人全都啧啧称奇,因为样式是萧融要求的,所以一改当地铺面都是门窗并有的格式,萧融直接把窗户取消,对着街边的这一侧,一整面墙都是用门来代替,一面墙可以开六扇门,而开门做生意的时候,这六扇门便全部敞开,人们一眼就能看到里面摆放了什么商品。
除此以外,各个商铺门前还预留出了花坛的位置,据盖房的镇北军说,这块地方是种花、还是放样品,任由商铺的掌柜们选择,而花坛对面,也就是挨着河边的地方,也预留出了方方正正的空地,他们说是要在那里放石桌、木头墩子、甚至是凉亭和秋千,用来供客人休息。
其实么……供客人休息是假,吸引有钱人出街是真,城中最闲的群体就是富太太和老员外们,这群人有钱也有时间,把百宝街打造的漂亮些、好玩些,他们自然而然就把这里当成了散步消食的好地方,散步的时候再看看周围的商品,试问有几个人是忍得住什么都不买的?
豪族们自然是明白萧融的用意,再看看这周围的细节,顿时就更满意了。
瞧瞧,连垃圾都有专门的垃圾通道,只要放到铺子后面,萧令尹说了,清晨就会有人替他们收走!
哎呀呀,这可是过去的长安才会有的待遇呢,没想到他们这小小陈留也享受上了,再想想这些商铺都是不要租金的,好啊,真好,要是连税都不收那就更好了。
萧融:想得美,敢不交税第二天就把你连人带货一起轰出去。……
只要看到真东西,豪族们就意识到萧融不是在说大话,他是真准备好好经营这里,豪族们活了那么久,也是有几分经验的,只要父母官上心了,那就没有建设不起来的地方。
于是百宝街越发的热火朝天,前半段是豪族派的管家和掌柜不停的搬货交接,后半段则是熟练工们努力的给房子封顶,简将军说了,等建完这条街,他们就能回军营休息了!的确……如今钱到位了,再也用不着把将士当成小工了,他们可以花钱雇佣城外的流民,并争取让这些流民的钱袋子也充裕起来,选择留在城中定居。
百宝街的房子建完以后,需要人力的地方就剩下加固城防了,昨天他已经和高丞相说了这件事,只不过高丞相后来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他记住自己说的话没有。
见大家都这么忙,而且进度跟他想象的一样快,萧融便没有打扰这群人,而是自顾自的离开了。
接下来他又去找虞绍燮,后者刚刚起床没多久,一听说萧融来了,他就知道萧融是来干什么的。
肯定是来问戏本进度的。
之前萧融拜托虞绍燮去找一个缺钱且丧良心的士人,来写他想要的故事,虞绍燮找到了,且日日都去问写得怎么样,因为萧融催得紧,百宝街上有一家叫做戏园的地方,就在广场附近,那是萧融早就预留好的他个人的产业,整条街上就戏园最高,有两层半,待到百宝街建好、文集也开启了,戏园可是要同步开张的。
虞绍燮连嘴里的茶都没咽下去,就赶紧把前三折拿了出来,一个好的戏本按理说要写上几年,可萧融非要这种快餐产品,虞绍燮也只能苦着脸照做。
老实说,虞绍燮这辈子就没见过如此粗糙的作品,反正让他去看的话,他会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估计第一折的时候就跟台上的伶人们骂起来了。……
但萧融翻看着,越看眉毛挑得越高,他不住的点头:“写得不错,嗯,这是个人才啊。”
虞绍燮:“……”你认真的?
萧融当然是认真的,他笑道:“这人一定是经历过不少苦难,连穷苦人的心声都写出来了,真是不错,没有假大空的东西,而且句句都押上了,从你找到他到现在,也不过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吧,半个月能写这么多,这说明他的效率也高啊。这三折我先拿走了,一折演上一旬,三折便足够演一月,但伶人还要排练背词,时间也不是那么的充裕,这样,以后让他每到初一十五,便给我送上一折来,到时候按卖座的好坏,我再给他一部分赏钱,有奖励才有动力嘛。”
虞绍燮:“…………”
他真心无法理解:“萧弟真觉得这戏本如此精妙?可这分明是粗制滥造、句句如同打油诗——”
萧融对他眨眨眼:“可是百姓只能听懂打油诗啊。”
虞绍燮一愣,顿了顿,他依然摇头:“我懂萧弟急于揽聚民心的心情,但文集不日便要开启了,若让那些士人得知,这家戏园是萧弟你开的,里面唱的还是这种不堪入耳的粗俗词句,这——”
虞绍燮已经是第二次欲言又止了,他对萧融颇有好感,所以会在他面前克制自己的脾气,他的每一次欲言又止,其实都是把那些尖锐的话又咽了回去。
萧融安静了一会儿,继而开口说道:“虞兄当初是为了什么才加入镇北军的?”
话题跳的太快,虞绍燮怔了怔,然后回答他:“大王勇武,镇北军如日中天,纵观中原,大王是唯一能与南雍抗衡之人。”
萧融:“若大王与镇北军的出身再高贵一些,那就更完美了。”
过了几息,虞绍燮才反应过来萧融这是以他的口吻、补充他的未尽之语。
虞绍燮忍不住的皱起眉,而萧融只是浅浅的笑了一下:“其实大王等人出身不好,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无需躲避或是欺瞒,若要找比大王等人出身还差的,那就只有土匪和强盗了。”
虞绍燮:“……”
萧融话音一顿,又再度开口:“可这不是什么坏事,正因大王出身草莽,所以他才能接受天下大多数人的投奔。放眼看向镇北军,这里有罪人、有流民、有异族、有破落户、有佛门子弟、还有世家长子,这样的组合到了别的地方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可在大王这里能找得到,因为出身低的大王包容性很高,他不会介意旁人的过往,那为何出身高的虞兄,反而做不到这件事呢?”
虞绍燮愣愣的看着他,萧融再度一笑,却径直站起了身,他对虞绍燮摇了摇手中的戏本,然后转身出去了。……
萧融看起来淡定,其实从虞绍燮那里出来以后,他心里也觉得有些烦闷。
虞绍燮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早就知道,这人是标准的士人,多数思想都跟士人对齐,抬高一个阶级的同时必然就会贬低另一个,所以他认为士人高人一等,根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
以前萧融听了就过,根本不会多此一举的说这些,因为他知道虞绍燮改正的可能性很低,更容易发生的是,从此虞绍燮心里有了芥蒂,他发现了萧融跟他不是一类人,两人的同僚生涯也会变得尴尬起来。
总结,他不应该说这些,直接糊弄过去才是更好的办法。……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已经说了。
萧融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虞绍燮那个说辞,他就忍不住的想开口,连平民百姓爱听的打油诗在他眼里都是不堪入耳,那连打油诗都不爱听的屈云灭他们,在他眼里又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啊?
再加上虞绍燮从来不反驳自己,但是他在屈云灭面前就又是另一个态度,虽说近段时间虞绍燮已经很少会激烈的指责屈云灭了,可要是发生了什么令虞绍燮不快的事,他还是会直言不讳。
对于这种情况,屈云灭早就习惯了,他一般都是当没听见,或是斥他一声,就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以前萧融也没注意过这个,但今日他突然就意识到一件事。
他以为虞绍燮指责屈云灭,是因为他特别的愤青,但他不是对每个人都愤青,为什么呢?是因为他觉得屈云灭没文化、觉得他什么都不懂、觉得他身居高位却德不配位,所以才每回对上他的时候,都那么生气吗?
虞绍燮若是这么想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因为屈云灭的执政能力确实不咋样,感到窝火也是应该的,可是突然之间,虞绍燮的这种态度就让萧融看不惯了。
明明屈云灭都在改了,可虞绍燮还是用老态度对他,这让萧融感到微微的不爽。
一面萧融觉得解气,一面他又觉得后悔,不管虞绍燮观念如何,他在镇北军里都是一个干实事的人,而且对萧融也很好,是真的拿他当朋友来相处。
萧融沉沉的叹了口气,他倚着假山,手里无意识的揪着假山上垂下来的藤蔓叶子,他正发呆的时候,眼角余光走过一个小孩,萧融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收回。
一秒过后,他突然反应过来了,那不是丹然吗?这个时候她怎么会过来,她不是应该正在回春堂帮忙吗?
萧融一愣,他连忙走过去,听到他呼喊自己的名字,丹然茫然回头,见到是萧融,丹然高兴的扯开嘴角:“多日不见啦,萧先生。”
萧融看着她手里挎的篮子:“丹然姑娘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丹然:“那罗让我来给敏吉送药,他昨天走得匆忙,忘记把药拿走了。”
萧融重复她的话:“昨天?”
丹然疑惑的看着他:“是啊,昨晚上敏吉去看望那罗,跟那罗聊了好久呢,我都困了,他们的说话声还是没有停下来,害得我今早差点起晚,那罗还笑话我是一只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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