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多变也意识到了,他的警告不仅没能震慑住萧锐等人,反而加快了他们触发机关弄死他们的速度。
“清月教势力最强的八长老,不知关机关的办法?”
“我平日不管庶务,这些都由萧锐来处理。”多变回答得理直气壮。
他向来不屑于管理清月教杂事,即便再给他一次选择机会,他也不会管。他的时间很宝贵,用在学习、睡觉和戏耍人上才有意义。
沈惟慕无话可说了,就在多变下方荡着,老神在在,有种临危不惧的淡定感。至于他被多变拉扯那条胳膊,不舒服就不舒服吧,等会儿就好了。
多变见沈惟慕似乎要坦然赴死了,赶紧开口道:“但我不傻,留了后手,只是我现在抓着你,吹不了笛子。”
“早说呀。”沈惟慕轻轻一荡,挣脱开多变后向前一跃,脚踩金柱后翻,在多变的上方抓住链子。
多变用的武器自然是好东西,他这链子用的特殊材质,负重他们二人没有任何问题。
多变在沈惟慕离开的时候,立刻抄出别在后腰上的玉笛吹起来。
与此同时,地面有大量火油溢出,一根烧红香自门缝中探进来,猩红的火星瞬间点燃了火苗。
小火苗自门口处迅速向殿内蹿,且越烧越大,很快屋内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烧的灼热炙烤着多变和沈惟慕,连带着他们拉着的链条也被烤地发热。
多变吹奏的曲子调子很怪,但立竿见影,门外传来萧锐等人痛苦的叫声。
眼见着火势在瞬息间变大,熊熊燃烧的火焰已经烧向了多变的袍角,多变还在坚持吹奏,似乎他这个曲子要一口气吹完才行。
沈惟慕翻身倒立,单脚缠着链条,抓住多变的肩膀,随即荡着链子将他向上一提。
殿内有八根金柱,在被火焰灼热的时候,金柱突然打开,朝着四面八方发射无数暗器,密密麻麻如下雨一般。
在沈惟慕将他荡起来的那一刻,密密麻麻的暗器从下方射出,多变见到这一幕微微睁大眼,险些吹错了音。
若非沈惟慕,他被这些暗器打成筛子的同时,还会被火灼烧皮肉。
狗东西,敢这么算计他!
多变发狠地继续吹奏,门外传来越来越凄厉的惨叫声。
“我……们……这是怎么?”
“中、中蛊了。”
“是八长老,八长老他竟给我们下蛊了!”
“八长老救命,求求您别吹了!我给您开门!”
“别开,等把他烧死就好了!”
“这是子母蛊,他死我们也得死。”
一阵跌跌撞撞的哗啦声后,千机大殿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笛声也在这时候停了。
骤然涌入的空气,令殿内火势烧得更旺,连站在殿外的人都觉得十分炙烤。
从门外往里望,只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火焰足有一人多高,滚滚浓烟从门上方以及屋顶的缝隙中冒出,看起来十分骇人。
这么大的火怎么可能会有人活着?更不要说这烈火中还掺杂着要人命的暗器。
孙作天扑通跪地,一脸绝望:“完了,母蛊死的话,子蛊在三日内必亡,我们都得死!”
突然,热浪从殿内袭来——
孙作天等人被热浪吹得皮肤发烫,整张脸都红了,他们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才有一团东西从他们脑顶飞过。
多变与沈惟慕在石阶上站定之后,便杀意腾腾地瞪向萧锐等人。
孙作天慌慌张张对多变解释:“都是二长老挑唆我们对付您和小教主!我意识到错了后,马上为您解除了机关开了门,求八长老饶命!”
萧锐从见到多变后就怕得连连后退,竟然一脚踩空,从石阶上滚落。侍从们连忙跑过去搀扶萧锐的时候,萧锐开启了机关隧道,逃了!
孙作天忙表示他知道隧道的出口在哪儿。他在萧锐那里偷看过千机岛的图纸,对这里的机关很了解。
“只求八长老能让我将功赎罪。”
但并不是所有长老都像孙作天一样没骨气,三长老李德便气势犹存,声讨多变。
“八长老,你竟违背教义,对我们几位长老下蛊!”
多变嗤笑:“若不下蛊,我今天哪儿有命活呢。”
李德:“这不能怪我们,是你先不分青红皂白地袒护沈惟慕,他根本不配为我清月教新教主。”
沈惟慕也嗤笑了,“说得好像我想当一样。”
“你不想当?”
李德和多变异口同声,惊讶地看向沈惟慕。
沈惟慕点头。
李德马上道:“既然他不想当,那念在他是老教主儿子的份儿上倒可以不追责,我们再推举一名合适的教主就是。”
“不行,他必须当。”多变口气坚决。
沈惟慕抱臂叹道:“可惜你说的不算。”
“我说的算!”多变察觉出沈惟慕的抵触,立即对孙作天使了眼色。
孙作天马上在多变面前扭腰伸腿,蹦蹦跳跳好几下。
沈惟慕正欣赏孙作天跳的丑舞,轰隆一声,他脚下的石板突然塌了。沈惟慕整个人掉了下去,随即便有铁栅栏封住了上方的出口。
“看好他,待我杀了萧锐后再来找他。”
第122章
孙作天重新开启地道入口后,多变欲立刻追踪萧锐,随即他想起什么,将孙作天也带上,以免地道内或许还有机关他应对不了。
入口关闭后,安静了许久,李德、明艳等长老才开口说话。
明艳冷哼:“我就说多变这厮会使手段阴我们,你们之前还不信!”
“无妨,现在知道他在我们身上下了子母蛊,便好解决。”
早些年魔教为控制教徒网罗天下蛊师,李德便负责此事。这些年他认识的蛊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请他们帮忙解一下子母蛊很容易。
“哈哈哈……”
千机大殿后方传来萧锐的大笑声。
长老们早有所感地望过去,就见萧锐与孙作天从大殿后方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孙作天手里还拿着一根玉笛,跟多变手里的那根一模一样。
他得意地笑着对李德等人解释道:“多亏二长老神算,谋划了这么一出戏。我不仅趁机拿走了他的玉笛,还叫他被困在地下迷宫,走不出来了。”
李德等长老们立刻明白孙作天口中的“他”指的多变。玉笛既然已经拿出来了,他人还被困在地下,就肯定没办法通过笛声来控制蛊虫了。
迷宫只会让多变活着受困,只要他不死,就不会影响到他们几人的性命。回头等他们找到蛊师,解了各自身上的蛊毒,便不必再惧多变的死活,到时候就可以触发机关将他一击毙命。
萧锐问李德:“此蛊要多久能解?”
“三天,此蛊只要三天就能解!”李德激动地跟萧锐道,“我这就离岛去寻蛊师。”
萧锐点了点头,笑道:“极好,我们终于不必再受他控制了。”
明艳有几分犹豫,“就这么把他困在地下,放着不管?他若寻不到出口,狗急跳墙自尽了,岂不是拉我们所有人陪葬?”
萧锐冷哼:“他不会自尽,他这人极度聪明自傲,还极其记仇。他一定觉得自己能找到破解办法离开,然后上来找我们算账,杀光我们。”
“哈哈哈可惜那迷宫没有活路,他根本走不出去。”孙作天捂着肚子狂笑道。
“干得好!老子平生最讨厌被人威胁,早想他死八百回了!”
四长老楚随风气愤地啐了一口,三角眼中透露出对多变浓浓的憎恨情绪。
“他明明排行老八,这些年仗着武功高总是骑在我们头上!这口恶气若再不出,我们都他娘的成缩头乌龟了!”
孙作天拍了拍楚随风肩膀:“好饭不怕晚,你瞧,如今我们不是把他收拾了?”
“这还要多亏新教主,没他做契机,我们还不会有这么好机会。”
提起沈惟慕,萧锐就想起他可怜死去的女儿,浑身杀气腾腾。
他踱步走到沈惟慕被困的陷阱处,低眸睥睨地看向被圈禁在铁栅栏之下的沈惟慕。本以为他会看到一个痛哭流涕或满脸恐惧求饶的狼狈少年,待看清楚沈惟慕在干什么后,萧锐吓得气撅了过去。
只见沈惟慕盘腿坐在地上,正悠闲自得地拿着一包沾满芝麻的肉条吃着。
地上和他的袍角上都掉了不少芝麻粒,显然他已经这样吃很久了。
其余长老们都知道沈惟慕杀了萧锐的爱女,萧锐今日肯定不会放过他,沈惟慕注定会下场凄惨。
大家原本都是一副看戏的姿态,等着看萧锐百般羞辱折磨沈惟慕。
如今见萧锐突然面色有异,都凑过来瞧。
他们来看的时候,沈惟慕正将纸包里最后一根芝麻肉条送进嘴里,丢了空空的油纸。然后,他边悠然地咀嚼着嘴里肉干,边掸了掸袍角,将袍子上面的芝麻抖落了下去。
“好饭也怕晚,因为太晚了就吃不到了。”
沈惟慕抬起头,看向绕圈围观他的六名长老们。
孙作天诧异问萧锐:“说什么呢,这种时候还想着吃?这厮不会是脑子不好,是个傻子吧?”
“我看着也像!真不懂多变为什么非要保他当教主。”楚随风骂道。
明艳斜睨他一眼:“你这种经常出尔反尔的人自然不懂。他重诺,加之老教主曾对他有恩,他自是要坚守到死。”
李德唏嘘一声,对着陷阱中的沈惟慕发出感慨。
“啧啧,多幸运啊!有多变这样的人物护着你,他是绝对的武林第一高手,这辈子只服过你爹一人。
这些年他硬生生扛下所有压力,令清月教教主之位空置十几年,全都只为给你做准备。
奈何你这厮不识抬举,杀谁不好,非要杀萧楠,灭江南分堂,得罪我们二长老!你既如此作死,那就必须死了!”
沈惟慕嘴角翘起,差点被这番话逗笑了。
什么重诺,不过是照本宣科、沽名钓誉。这帮人还真会给多变脸上贴金,没考核合格前,他借着考核名义手段层出不穷,巴不得原身死,而原身也确实在那样的境地下被害死了。
明艳见沈惟慕脸上毫无没有惧色,叹沈惟慕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小娃子,不要以为你不怕死就没事了。我们魔教折磨人的手段多得是,二长老尤擅此道,他一会儿肯定会让你体会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锐抬起下巴,从鼻孔里发出冷哼,如同藐视一只蚂蚁一般轻蔑地鄙视沈惟慕。
“老夫早就想好了,先活剥了他半身的皮,泡在酒里几个时辰,再放炭火上蒸煮——”
“聒噪。”
一记清泠泠的男声仿佛自空中来,声有余韵,像山谷中响起的回音,反复涤荡了他们所有人的脑中。
“你说什么?”众长老们皆愣神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本是看在多变做饭口味不错的份儿上,尚可给他一次留用的机会。可惜,杂碎终究是杂碎,与你们沆瀣一气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惟慕闭上眼,双手搭在膝头,掐诀。
孙作天怒得跳脚,“黄口小儿!落得这种境地,居然还敢口出狂言!骂我们是杂碎!二长老我忍不了了,你快动手弄死他啊!”
“来人,撒蚀骨软筋散,给我把他抓上来!”
萧锐刚气势汹汹地发出号令,突然平地狂风起,将萧锐和其他长老们全都吹倒在地了。
萧锐刚好被卷到石阶上,脸朝下滚落石阶,鼻子被撞得鼻青脸肿,两股鲜血汩汩流下。萧锐痛得磕了一声,两颗牙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萧锐看到地上的自己两颗沾血的牙,怒极了,面目狰狞,他伸手要去捡牙,一阵狂风骤然把两颗牙吹走了,不见踪影。
千机岛上空风云骤变,雷声阵阵。
“这天是怎么了?二长老,咱们快到殿里躲一躲!”
第123章
在大桃村码头上,宋祁韫看到有层层黑云裹着雷电急速向千机岛方向移动,惊讶场景的同时,宋祁韫忽然想到了当初在蘑菇教总坛,他们也遇到过类似的情景,但场面远没有现在这样庞大。
越来越多的人被这诡异的天象吸引,聚到码头上眺望。
在大桃村的码头眺望不到千机岛,只能瞧见东南天边黑压压得瘆人,频频闪出光亮,骇人极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感慨这种诡谲的天气他们从没见过,恐怕是极可怕的暴风雨。他们盼着村里打渔未归的家人们快些回来,千万不要遭遇如此可怕的雷电暴雨。
两个时辰后,出海的渔船陆续赶了回来。大家都是在海上打鱼的时候瞧见东南方向的异象,立即往回赶。本来还怕半路上遇到风暴,没想到回来得很顺利,刚好顺风。
“巧了,我也顺风。你从哪儿边回来的?”
“南边啊。”
“我从西边。”
“我北边。”
“这不对啊,你们怎么从不同方向回来都能顺风?”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一番后,最后总结认为今天的风在乱吹,多亏他们幸运,刚好赶上顺风顺水的时候。
“瞧那方向是魔鬼岛吧?幸亏咱们平常都不往那头靠近。”
“嘿,这场狂风暴雨若能掀了那岛才爽呢!”
白开霁紧张地凑到宋祁韫身边,“老大,二三还在岛上呢,不会有事儿吧?”
宋祁韫看着那频频闪光的云层,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但他在心里却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沈惟慕应该不会有事。
“我找村民借船去救他!”
白开霁转身要走,被尉迟枫拦了下来。
“这样的天气你出海,只怕还没到千机岛就先命丧海中了。更何况千机岛还有迷情花,你就算抵达了,也未必能顺利登岛。”
尉迟枫劝白开霁冷静,别意气用事,反而救人未成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白开霁只好作罢,担心地望向千机岛的方向,双手合十祈祷沈惟慕千万不要有事。
就在他祈祷之后,远处的海面骤然翻起巨浪,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涌向千机岛方向。
“瞧,是龙吸水!”有村民喊道。
只见远远的天边,黑云之下,有一道气柱状的水龙卷从闪着雷电的云层连接到水面,一边旋转着一边移动。
骤然间,又出现一道,接着第三道、第四道也出现了。
王油颤抖着手,跟许多村民一样张大着嘴,震惊于眼前所见。
“在海上,十年甚至几十年才难得见到一道龙吸水的景象。现在居然一下子出现四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这事儿若记在村志上,必是大桃村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桩天气异象。
“是海神发怒了,海神发怒了!”
村民中不知是谁起头喊了一声,其他人跟着附和,大家纷纷跪地,对着龙吸水所在的方向磕头,嘴里都念着“请海神大人的饶命”。
白开霁见状,马上跟他们一起拜,求海神大人能饶了他二三兄弟的命。
宋祁韫招来村长王油,问他这附近的是否有地势高的地方可以躲避。
“村子离海边太近,遇到如此诡谲莫测的天气,很可能会被海水淹没或被狂风扫平。等危险来的时候咱们再逃就来不及了,要未雨绸缪。”
王油马上指着不远处的高山道:“那山上有山洞,大得很,足够容下我们这些人。”
宋祁韫让王油带着村民们赶紧动身,他会派白开霁和陆阳等人护送他们前往山洞躲藏。
带着村民们撤退之前,白开霁来喊宋祁韫该走了。
“我有要事处理,村民们就交给你们照顾了。”宋祁韫边示意白开霁带人先走,边抚摸着他骑的那匹红枣骏马。
白开霁以为宋祁韫打算骑马去附近的州郡求援,点头应下后就带着村民走了。
在喧嚣声和脚步声都渐渐远去,归于平静的时候,宋祁韫解开了码头上一艘船的绳索,然后跳了上去。
“哎呦,二长老您没事吧?”
孙作天急忙将滚到台阶下的二长老扶起,见他摔得满脸血,牙都磕掉了,他气骂起来。
“这破天怎么回事儿?怎么会突然刮风打雷?”
“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去,这岛不是归你管吗?头一次上岛就遇到这种鬼天气,真晦气!”
明艳是女子,身体轻盈,很容易被风一吹就倒,刚才幸亏她反应及时,在刮大风的时候抱住了旁边石柱子。
李德便没那么幸运,也跟萧锐一样,被吹倒在地上,狼狈地翻滚了好几下,才终于成功躲在墙边避风。
“哈哈哈李德没想到你这么差——”
明艳正得意炫耀自己功夫敏锐,胜过李德一筹的时候,突然一道闪电自天而降,正中她脑顶。
李德只觉得眼前有一道强烈的白光闪过,令他们短暂性失明,险些被晃瞎了眼睛,接着,他们就闻到了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
等眼睛渐渐恢复清明的时候,李德就看到前一刻还笑容灿烂嘲笑他的明艳,在这一刻变成了漆黑的人形焦炭。
雷劈死的人情况他不是没见过,甚至还特意在雷雨天借机惩处过犯错的属下。
受雷劈之人除了伤口处有灼烧之外,身体表面大部分都是完好的。从没有人像明艳这样,在一瞬间变成了焦炭。
本以为此刻眼前所见已经够令他震惊了,没想到下一阵狂风袭来时,他竟眼睁睁看着明艳那焦炭一样身躯瞬间化成灰了,被风吹得如一缕黑烟消散殆尽。
这一刻,李德脑海里想到了四个字“灰飞湮灭”,其景象不过如此。
这太诡异了!
这场大风和雷电都很诡异!
李德望向孙作天和萧锐,俩人正互相搀扶着到了千机大殿门口,没见到刚才那一幕。
在他们将要走进大殿的时候,李德大呼一声:“不对劲儿——”
一阵白光过,响起震耳欲聋的雷声,接着刮起狂风,原本李德所在的墙边空空如也,什么人影都没有了。
雷声和耳畔的风声太响了,孙作天和萧锐没太听清楚李德喊什么,只隐约感觉到有声音。他们回头看过去,什么人影都没看到。
“欸?人呢?刚才还见明艳和李德在,这么快就躲没影了?”孙作天好一番得意,跟萧锐道,“果真是患难见真情啊,他们两个以前没少受您的照顾,这关键时刻居然全都跑没影了。”
萧锐边袖子擦脸上的血,边气呼呼道:“俩白眼狼,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们!”
俩人说着就进了千机大殿。
这千机大殿不愧是花重金打造的机关室,墙壁厚重,密不透风,安全得很。
俩人找地方坐下来后,松了口气,孙作天才想起来刚才没见到楚随风的身影。
“没见到就没见到吧,他那么重一坨,还能被风吹跑了不成?”
几位长老中,属楚随风身材高大壮实,加之他修炼的武功也与力气有关,肌肉十分健硕。他往别人跟前一站,就跟堵厚实的铁墙一样,让人畏惧。
其实狂风来的时候,楚随风就在那陷阱旁边,他及时抓住了铁栏杆,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但他万万没想到,那风竟然还会转向,一下子从后风袭来,把他头朝下撅进陷阱里。
诡异的是陷阱明明有铁栏杆隔着,他竟然穿过铁栏杆下来了,仰头一瞧,那铁栏杆还是完好的。
因为与沈惟慕同在一处陷阱了,楚随风也没多想,决定先一拳打死这个闭眼打坐的猖狂小儿。
哪曾想,他一拳照着沈惟慕面门打下去后,拳头竟如透明一般,穿过了沈惟慕的头,对他没产生任何伤害。
楚随风慌了,两个拳头不停地轮打沈惟慕的头,依旧一点用没用。楚随风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体不正常,竟然可以穿透物体,如鬼魅一般。
这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眼前打坐的沈惟慕,鼻梁挺直,面庞如玉,睫毛浓密修长,无关没有一点点瑕疵,楚随风忽然被他面容惊艳得一时出神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沈惟慕。
沈惟慕似有所感,轻声道:“破。”
楚随风骤然觉得自己身体四分五裂,每一寸肌肤都好像分了八个不同的方向在朝外拉扯,五脏六腑也一样,痛得他生不如死,想嚎叫却喊不出声。
最终,他魂飞魄散,在湮灭的最后一刻,他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竟在一开始就被一声惊雷吓得魂魄离体,肉身早早就被狂风卷到高空中消失不见了。
千机大殿内。萧锐擦干净自己脸上的血后,让孙作天触发殿内的机关,把陷阱里的沈惟慕弄死。以免那陷阱在这种鬼天气下出什么意外,让沈惟慕逃了。
孙作天嘿嘿笑着竖起大拇指:“还是我们二长老思虑周全!”
说罢,他就撬开东南金柱旁左数第三块地砖,拉动机关。
萧锐面露轻蔑,跟着哼笑了一声。
得罪他的都不会有好下场,多变如此,那区区黄毛小儿更是如此!
这些年他忍辱负重,在多变跟前装孙子,为的就是今天。
爽快极了!
外面呼呼刮起的大风透过窗缝,发出如鬼哭狼嚎一般的声响。
萧锐被闹得烦了,转身找个地方坐下。
“这破天气,快些消停!”
萧锐想尽快离开这鬼地方,他不喜欢海水的咸腥潮湿,更不喜欢岛上这多变的天气。他年纪大了,吹几下海风便觉得腿疼。
往常孙作天听到他的话都会第一时间回应,人马上就凑过来了。大殿内安静很久,萧锐都没听到孙作天的动静,他转过头去瞧,瞬间睁大眼睛,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孙作天的喉咙处正插着一根尺长的利箭,染血的箭头穿过他的喉咙,正卡在喉结之上,箭尾连接一根钢绳到房顶的斜梁处,鲜血自箭头汩汩流下。
在他腰侧、肩膀以及双腿处也被同样的利箭刺穿,远远看着就像一只被粘在蛛网上的小虫子。
孙作天没有立刻断气,他还在苟延残喘着,嘴唇发抖,嘴巴张张合合,发出低低的咕噜声。
他目中含泪地看向萧锐,似有话要说,但因为被箭捅穿了喉咙,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
萧锐以为孙作天这眼神儿是在向他求救,他急急忙忙迈出一步,欲奔向孙作天。
孙作天的眼神瞬间变了,萧锐还不及理解他目光的意思,“嗖”的一声,有利箭自他耳畔射过。
萧锐立刻警惕起来,观察四周——
嗖!嗖!嗖!
接连不断的箭朝他射来。
大殿内的机关不知何时被启动,因为呼啸的风声盖过了殿内机关启动的声音,所以他没能及时发现。想来孙作天会被那些利箭突然射中,也因这个缘故。
萧锐避箭的同时,下意识朝孙作天望了一眼,此时他已经闭眼,似乎咽气了。整个人还维持着站立的姿势,浑身慢慢地被流出的血掩盖,看起来十分瘆人。
作为清月教二长老,萧锐泰然安居高位多年,一直被人捧着,受人护着,已经很久没有身陷这样的危险和恐惧中。
他狼狈地躲过再次射来的箭矢后,一脚踏在了身后相邻的地砖上。随即,他就感觉地面震动剧烈,明显有更多的机关被触发了。
这一瞬间,萧锐才终于意识到,千机大殿的机关被完全开启了。此刻他只要挪动,每多踩一块地砖就会触发新机关,没有人能从这样的天罗地网下活着出去。
他太了解千机大殿的机关在全开情况下会造成何等的杀伤力。别说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像多变那样的绝世高手不管有多少个在这里,也一样都会被绞杀。
额头冷汗涔涔,有泪水从眼角滑落,萧锐自出生以来从没陷入过这样的恐惧中。
他想要逃,但不敢再随便乱走,他畏惧更多的机关被触发。
猛然间,感受到脚下地砖要反转,萧锐不得不选择跳远一些。石砖翻转下去后,许多飞虫从方形的黑洞中飞出。
是迎光虫!
在没有光线完全黑暗的地方,这种虫子会做茧休眠,几十年不死。一旦遇到光亮,他们便会破茧而出,寻找血肉生息繁衍。
被这种虫子咬一口,皮肤上会立刻脓肿起一个大包,脓肿处要完全剜掉才能防止皮肤溃烂。若被多咬几口或一口咬到要害部位,都会轻易丧命。
眼瞧着许多迎光虫朝自己飞来,萧锐只能拼命一搏,使出轻功,三两下跳到门口。
在路过孙作天尸体的时候,他不忘抽剑砍了一刀,将他的尸身从腰处一分为二。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弄出更多的血腥气,吸引那些迎光虫去找孙作天的尸身。
狼牙锤、银针、毒蛇……诸多机关被触发,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除非外面有人帮他关闭掉总机关。
萧锐寄希望于外面还有人在,不停地拍打着厚重的殿门,声嘶力竭地喊叫求救。
“谁在外面?快来救我!总机关在南侧第三石灯下!”
“来人啊,有没有人?”
“楚随风?你在不在?你死哪儿去了?”萧锐最终绝望地大叫。
“他死在你关我的陷阱里。”
很奇怪,声音明明不大,从容淡定,理该被呼啸的风声所掩盖,但却清清楚楚传进了萧锐的耳里。
萧锐听到人声很激动,他为了躲避机关和蛇虫已经狼狈得快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了,根本没心思想其他。
“快!快帮我关机关!你要什么我都赏给你!金山银山,绝世美人,武功秘籍,我都可以给你!”
外面没动静。
萧锐要疯了,红着眼求他快些开门,他可以满足他任何愿望。
“不对,你是——”萧锐终于反应过来他一开始说的话,眼中闪烁出难以置信,“沈惟慕?”
一声轻笑入耳,令萧锐彻底确认了。
“你不是想做教主吗?放了我,我定全力支持辅佐你!”
沈惟慕:“看来你不仅耳背,脑子也不好。”
他从没说过他想当教主,恰恰相反,他说过他不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