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三个怨种前夫by妤芋
妤芋  发于:2024年07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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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这个时候,小冬从姜冻冬身后探出了脑袋。
那张年幼的、酷似姜冻冬的脸庞,在出现的瞬间便吸引了裴可之的注意力。孩子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住裴可之,似乎对他充满了好奇。
裴可之有一瞬间的怔愣。
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这个孩子实在太像姜冻冬了,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个孩子大概八到十岁,裴可之在心里甚至推算出了这个孩子大概的出生时间。能吻合。
尽管内心戏已经丰富到某个难以言说的地步,但裴可之没有在面上表露分毫。
他俯下身,略卷的黑发垂到耳畔,愈加柔和了他的脸庞。裴可之笑着向小冬打招呼,“小朋友,你好,”他放缓了声音说,“叔叔就住在隔壁,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都可以找我哦。”
小冬眨眨眼,乖乖的,“你好。”
“你叫什么名字呢?”裴可之用比对别的孩子更柔和的嗓音问小冬,“我姓裴,你可以叫我裴叔叔。”
小冬没说话,似乎是不好意思了,一下子又躲到了姜冻冬身后。
姜冻冬会意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名字很难念,叫他小冬就好。”
既然小冬躲起来了,裴可之也不强求。
他直起身,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姜冻冬,“我差点以为是你的孩子。”
姜冻冬笑着点头,“小冬确实和我很像。”
“真可爱。”裴可之说。
临走前,他还深深地看了小冬一眼。
等家里的门关上了,「399」姜冻冬立马给「155」姜冻冬说,“他好漂亮,说话也好温柔。”
「155」姜冻冬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发笑道,“你喜欢他?”
在「399」姜冻冬的点头里,「155」姜冻冬也跟着点头,“我也喜欢他。”
两个姜冻冬顿时都笑了起来。
果然,不论哪个世界的姜冻冬,不论哪个年龄的姜冻冬,基本XP都是没有变的。
笑完了。「399」姜冻冬回味着他的第二次一见钟情,他想起来在会谈中心对裴可之的讨论,他扯了扯「155」姜冻冬的衣袖,好奇地问他,“他真的敢吃屎吗?”
「155」姜冻冬扑哧笑出了声,“这我可不能乱说,”「155」姜冻冬笑得浑身颤抖,“你下次去问问他。”

“这个水会咬人!”
「399」姜冻冬放下手里的蓝色玻璃瓶,他扭头,无比惊奇地对正为他准备午饭的裴可之说。
今天周末,「155」姜冻冬原本计划带「399」姜冻冬去首都星最大的游乐园玩。两个姜冻冬昨晚还为此高高兴兴地买了一大袋零食,‘你一个我一个,哪个我喜欢,这个我也喜欢,干脆我们现在就来尝尝味道吧!’地瓜分到大半夜。
然而,这个计划并没有如愿进行。吃了早饭后,「399」姜冻冬乖乖地背上背包,穿好布鞋,整装待发时,「155」姜冻冬的终端响了。
他在接通了这则通讯后,愧疚地告诉「399」姜冻冬,今天无法带他出游了。
就这样,「399」姜冻冬就被打包托付给了隔壁的裴可之。
“汽水就是这样的味道,”裴可之微笑地抬起头,看向姜冻冬,没有露出对「399」姜冻冬没喝过汽水的讶然。“好喝吗?”裴可之问。
「399」姜冻冬用力地点点头,“好喝!”
说着,他又朝嘴里灌了一大口。
夹着气泡的水在他的口腔里炸开,像春天那些噼里啪啦地从树枝落到地上的种子。
“不着急,慢慢来,”裴可之打开冰箱,给「399」姜冻冬看,最底下垒着整整三层这种蓝色玻璃瓶的汽水,“还有很多,你都可以喝,只要别喝得肚子难受就好。”
「399」姜冻冬哇了一声,他好奇地问,“叔叔,你买了这么多——就这么爱喝这个饮料吗?”
裴可之笑了笑,“有人爱喝。”
由于「399」姜冻冬的临时来到,加之裴可之讲究蔬果的新鲜,家里没有准备太多食材。裴可之便用仅有的存货,做了两份三明治和一盘烤培根。
尽管简单,但「399」姜冻冬相当给面子,嘴巴啃啃啃、嚼嚼嚼的同时,不忘夸奖裴可之的厨艺,“叔叔,你做饭真好吃!”
其他姜冻冬没有说谎,裴可之真的是非常厉害的厨子!
“你喜欢吃就好。”裴可之看这个孩子的胃口不错,干脆把自己那份三明治让给了他。反正不饿,裴可之自己则喝起咖啡,随意翻过手上的几页杂志。
「399」姜冻冬见裴可之把三明治让给他,也不客气。他跳下椅子,咚咚咚地从沙发上拿起背包,把背包塞进裴可之怀里,相当讲义气地表示,“叔叔这些都是我喜欢的,都给你吃。”
裴可之抱着满怀的零食,一时间居然哭笑不得。
他不喜欢吃这些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食物。但对上姜冻冬分享食物时期待的眼神,裴可之也只好笑纳,“真是太期待了,等会儿我就尝尝,”他微微俯下身,摸摸「399」姜冻冬的脑袋,“谢谢小冬。”
一缕黑色的卷发从裴可之耳后落下,弯弯的发梢刚好垂到锁骨的位置。他笑眯眯的,眉眼温柔,白皙的脸庞上,好像散发着柔和的光,肌肤细腻得连毛孔都看不见。薄薄的热意从裴可之靠近的胸膛传来,其中还混杂着黑色毛衣上的清香味。
尚且年幼的「399」姜冻冬被迷得晕头转向。
“叔叔,你身上香香的。”「399」姜冻冬吧唧吧唧嘴说。
裴可之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襟。他昨天傍晚整理花园时,穿的就是这件衣服。也许是那个时候蹭到了些花香。“可能是花园的花香吧。”他说。
他说着,牵着「399」姜冻冬回到他的餐位前。
「399」姜冻冬继续投身快乐的午饭时间。
作为邻居,裴可之和「155」姜冻冬家里的平面布局基本一致。不过裴可之应当是独居,卧室比「155」姜冻冬少,一楼也只保留了一个杂货间和卫生间,显得更加开阔。
「399」姜冻冬不停打量裴可之的家。这间屋子的装横很简单,浅蓝色的墙,淡灰色的地面。属于人生活的痕迹也不多,没有相片,没有什么精致、可爱但无用的小玩意儿。厨房里的瓶瓶罐罐加起来,还没有「155」姜冻冬家里的一半多。
冥冥之中,「399」姜冻冬感觉到了裴可之和「155」姜冻冬在生活上的联系。
他说不出来具体为什么,但他直觉,他们应该是非常亲密的两个人。
于是,「399」姜冻冬扯了扯身旁裴可之的袖子,等裴可之疑惑地看向他时,他直接求证,“叔叔,你经常去冻冬那里生活吗?”
裴可之微小又快速地眨了眨眼。他面不改色,温和地反问,“为什么这样问?”
「399」姜冻冬想了想,他环顾一周,找到一个可以例举的事实,“那个,”「399」姜冻冬指着冰箱顶上的一个紫色章鱼摆件,“冻冬那儿也有一个。”
“噢,我们毕竟是邻居嘛,”裴可之微笑地点头,他并不反驳,而是顺着「399」姜冻冬的话说,“有时候串门,一起聊天、做饭、散步,或者出去玩,买些有意思的东西,不也正常吗?”
“小冬也有这样一起玩的朋友吧?”他问道。
「399」姜冻冬没有朋友,但他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399」姜冻冬咬下第二个三明治,他摇头晃脑地又张望了一番。
他感觉裴可之在隐瞒些什么,可能是情绪,可能是某些信息——比如「155」姜冻冬不愿告诉他的信息。
接着,「399」姜冻冬又问裴可之,“叔叔你有孩子吗?”
裴可之合上手里的杂志。
他大概是看出来了,面前这个神似姜冻冬的小冬,心里藏了些问题。那些问题多半是姜冻冬不愿解答的,因此,这个孩子想从他这儿忽悠点儿答案。
“没有哦,”裴可之饶有兴趣地摇头,他倒要看看这个孩子怎么从他这儿套到话,“我现在还是单身,怎么会有孩子呢?”
「399」姜冻冬惊讶地问,“单身不能有孩子?”
这么说有失偏颇,“也可以有,”裴可之纠正道,“如果做好准备了,都可以有孩子。”
“什么准备?”
“对孩子足够的期待和爱,”裴可之说,“只有这样才能够消除父母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孩子的恐惧,和孩子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父母的害怕。”
「399」姜冻冬越发惊讶了。
原来拥有一个孩子,还需要这样的准备?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
“每个父母都会这样?”「399」姜冻冬又问,他忍不住向裴可之的方向倾,一种隐约的渴望浮现在他稚嫩的脸上。
好歹是心理医生,裴可之很清楚地看见「399」姜冻冬内心的期待。与其说这个孩子问的是,‘每个父母都会这样?’,不如说他问的是,‘我的父母也会这样吗?’
看着那张和姜冻冬肖像的小圆脸,裴可之不禁伸手,又摸了摸这个孩子的头。他用笃定的口吻安抚,“当然,”裴可之说,“你的父母肯定也是这样。”
“我的父母?”「399」姜冻冬想了想,想完,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说完,拿起三明治又啃了一口。这次他啃得小小的、无精打采的。
“不知道什么?”裴可之温声细语地询问。
“不知道他们是谁。”「399」姜冻冬抬起眼皮,看了裴可之远。谈到父母,「399」姜冻冬叹了口气,忧郁了起来。他没有见过他的父母,他甚至不确定他是否有父母。
“怎么会这样呢?”
“我没有见过他们,”「399」姜冻冬低落地说,“当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了。”
“是这样子吗?”裴可之又问。
他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很轻,毫无攻击性,和那种夜晚一起聊天时的循循善诱——诱使人们说出真心话的声音一模一样。
「399」姜冻冬当即警觉起来,他仰起脸,严肃地望着裴可之,“叔叔,你是不是在套我的话?”
被发现了企图,裴可之爽朗一笑。他不遮掩,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哈哈,被你发现了,”裴可之对「399」姜冻冬竖起大拇指,“真是太聪明了,小冬。连这种事都逃不过你。你真是个非常敏锐、细心的孩子。”
「399」姜冻冬缺乏和人——尤其是裴可之这种老狐狸交往的经验,当即被夸得开心得不行,“那当然了!”
眼看孩子被自己哄得快把鼻子翘到天上去,裴可之原想继续追问「399」姜冻冬有关他与姜冻冬的关系。
没想到的是,这个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孩子再次抓住了重点,“叔叔,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呢?”他问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和冻冬到底是什么关系?”
内心深处最大的疑问就这样轻飘飘地被点明了出来,饶是裴可之也怔了一下。
他下意识想要否定,按照他谈话的习惯,这种最本质的疑问当然不能立马亮出来。但和那双圆乎乎的眼睛的对视,孩童的天真、赤诚,忽然让裴可之意识到,他不应该对一个孩子用什么技巧。他们只需要沟通就好。就像他和姜冻冬。
于是,裴可之再次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我的确很好奇。”
「399」姜冻冬滴溜滴转,他和裴可之讲起条件,“我回答叔叔这个问题,叔叔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
裴可之允诺,“好。”
「399」姜冻冬高兴地跳下椅子,他蹦到裴可之面前,相当神秘地用手招了招裴可之,要他弯下腰。裴可之配合地任由孩子轻轻贴近他的耳畔。
“我不是冻冬的孩子。”「399」姜冻冬用手遮住嘴巴,悄悄地告诉裴可之,“虽然我们长得很像很像,但他不是我的妈妈。”
裴可之也用同样的悄悄话方式问「399」姜冻冬,“那你的妈妈呢,小冬?”
「399」姜冻冬也不清楚,他瘪了瘪嘴,如实回答说,“我不知道,可能很早就死掉了。”
紧接着,「399」姜冻冬发现自己被纳入了一个温热柔软的怀抱。
裴可之蹲下身,浅浅地拥抱住年幼的「399」姜冻冬。
“叔叔,你为什么要抱我?”「399」姜冻冬不解地问,他的小脸枕在裴可之的肩膀处,他扭过脸,能清晰地看见黑色的卷发,那些长发弯弯曲曲的,一些纠缠着另一些,像浪花。
“我希望你不要难过。”裴可之答道。
「399」姜冻冬还是不理解,“可是我没有难过。”
“有时候,人的难过是没有办法察觉的。”裴可之耐心地解释,“但它一直存在。死去的、隐匿的情绪,会一直在我们的生命里徘徊。”
「399」姜冻冬茫然地想了想,“所以我在没有察觉的难过?”
“可以这么说。”
「399」姜冻冬又在裴可之的怀里待了会儿。
直到那股薄薄的热意,混杂着花草的芬芳,越发贴近「399」姜冻冬,好似要透过衣物,渗进皮肤里。
“叔叔,你能不能放开我,”「399」姜冻冬小脸通红地说,“我不好意思了。”
裴可之起身,他看着「399」姜冻冬红通通的脸和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轻笑了声。
这真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孩子。
出于担心,裴可之还想询问「399」姜冻冬父母的事,他正要开口,却被这个孩子喊停,“叔叔,你先别问我别的,”「399」姜冻冬抗议道,“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要不然不公平!”
“好好好,”裴可之举手投降,他连连颔首,“小冬大人,您请说。”
「399」姜冻冬这才满意。
他左顾右盼,确定裴可之家里没有别人后,他向裴可之提问,“冻冬是不是有孩子?”
裴可之听完,抿了抿嘴。他停顿了几秒,随即在「399」姜冻冬期盼的目光中,满怀遗憾地说,“抱歉,小冬,这个问题有点儿太隐私了,我不能代替他回答。”
“哈——”「399」姜冻冬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答案,圆脸上的表情当即垮了下来。
他委屈又生气地瞪着裴可之,“叔叔你耍赖!你说话不算话!”
「399」姜冻冬说着,双手凶狠地叉住腰,气势汹汹地转身就要走,裴可之赶紧拉住这个正在气头上的孩子。
虽然这么说很不好,但此时此刻,裴可之望着这个孩子气呼呼的模样,相比歉疚,他其实是被可爱到了。尤其是他撇过脸,说什么也不瞥裴可之一眼的决绝模样。
很久以前,姜冻冬生气也是这样。他还会偷偷瞄裴可之几眼,看裴可之是什么表情。如果发现裴可之不仅没心怀愧疚,还被他生气的样子逗笑了,姜冻冬铁定会勃然大怒,嚷嚷着要绝交。
“小冬,这是冻冬的隐私,我没有权力僭越,”裴可之认真地和「399」姜冻冬保证,“但如果你问有关我的隐私,我一定告诉你。”
「399」姜冻冬仔细琢磨了琢磨,他发现好像是这样没错。刚才裴可之问的,也是有关于他的隐私。
「399」姜冻冬到底是个讲道理的好孩子。在裴可之提供了合理的说明后,他冲冲的怒气很快消了下去。
“好吧,”「399」姜冻冬通情达理地答应了下来。
他走到裴可之跟前,来回端详裴可之。他想起在「155」姜冻冬的相册里看到的那个叫‘莱’的alpha,他不断比较那个alpha和裴可之。但最终,「399」姜冻冬没有对比出个所以然。
“叔叔,你想有孩子吗?”「399」姜冻冬思忖片刻后问道。
“如果我的孩子是你这样的话,”裴可之说,“那我已经有了足够的爱和期待。”
所以就是想有孩子,但是是要和他相像的孩子。「399」姜冻冬头痛地做出结论。他发现,裴可之的回答风格和「155」姜冻冬很类似,他们都不喜欢直接回答,而一定要绕个圈子。
不过,「399」姜冻冬要提醒裴可之一件事,“我这样的孩子?叔叔,你的野心好大哦。”
“嗯?”裴可之疑惑地看向「399」姜冻冬。
「399」姜冻冬爬上椅子,站在上面,满脸骄傲地说,“我又聪明,又厉害,是独一无二的,”他哼哼道,“想要我这样的孩子,是很难很难的!”
“没错、没错,”裴可之闻言,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点头,“这的确是大得超乎寻常的野心。”
等裴可之笑完了,「399」姜冻冬还有一个问题等着他。
“叔叔……嗯……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399」姜冻冬期期艾艾地朝裴可之说。
裴可之点头,示意允许,“你问吧,小冬,”他心情颇为美妙的说,“我一定会如实回答你。”
「399」姜冻冬见裴可之这么配合,也不忸怩了。他眨眨眼,问出了那个从见到裴可之就横亘在内心的困惑,“叔叔,你是不是很会吃屎?”
裴可之,“……?”
这是第一次,在强烈的‘意外’这种情绪的冲击下,裴可之睁开了自己冷蓝色的眼睛。
他的脸上带着吃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惑?”裴可之低下头,温柔地询问「399」姜冻冬,“是谁告诉了你一些不太好的信息吗,小冬?”
“没有啦,”「399」姜冻冬当然否认这种说法,“我就是听说你特别敢吃屎。”
说着,「399」姜冻冬频频打量裴可之冰蓝色的眼睛。那真是一双漂亮得无以复加的眼,「399」姜冻冬想起他在冬春之交时,见到的那些逐渐龟裂的冰湖。那个时候,冰面已经非常单薄了,只需要掷下石头,就能碎掉。白色的冰稀稀落落地融化,露出下面干净到刺眼的蓝色。裴可之的眼睛,就是这种蓝。
但裴可之很快收敛了起来,他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笑眯眯的神色,“当然不哦,”他轻轻地回答「399」姜冻冬,“把粪便当食物的,也只有屎壳郎,和那些黑心科学家,以及没有心的政客了吧。”
紧赶慢赶,不论再怎样压缩时间,「155」姜冻冬赶回来的时候,也将近下午三点了。
游乐园晚上八点闭园,但四点就不能再进入了。「155」姜冻冬无奈自己的对「399」姜冻冬的爽约。他真的很想陪伴这个孩子,也很期待和他的相处。对「155」姜冻冬而言,这是非常奇妙的体验,他好像在抚养一个属于他的孩子,又好像在抚养年幼的自己。
“小冬——我来接你回家啰——”
姜冻冬轻车熟路地进入裴可之的房屋,他的指纹早就录入了安保系统,裴可之家里的每个角落都对他开放,畅通无阻。全然不需要裴可之这个房子主人的帮忙。
“他在休息,还没有醒过来。”裴可之从二楼走下来,他注意到姜冻冬额头上的汗,“你一路都在跑吧?怎么这么着急,汗都出来了。”
说着,裴可之给姜冻冬递去块毛巾。
姜冻冬坐在饮料吧台桌旁,擦了擦汗,他笑笑,“本来说好要带小冬去游乐园的,我就想尽快回来。”
裴可之拿出一瓶蓝色玻璃瓶装的汽水,姜冻冬接过去,熟稔而自然地喝了起来。
“麻烦你了,可之,”姜冻冬不好意思地道谢,“难得你休假还要帮我的忙……实在是不好意思,占用你这么多时间了。”
裴可之坐到姜冻冬身旁,对他如今使用得过分熟练的客气话笑了笑,“我很乐意把时间花给你,”他说,“更何况小冬很可爱,很懂事。我们相处得很愉快。”
看姜冻冬的状态还不错,裴可之话锋一转,“你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还是老样子。”谈到这个,姜冻冬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揉了揉太阳穴,带有些疲惫地告诉身边的老友,“Aquarius依然不松口,要求我和柏砚离婚后,才能给我孩子的抚养权。而柏砚——你知道的,他说什么也不同意离婚。”
“今天再次去协商的时候,民政局的局长也在,你知道她建议我什么吗?”说到这儿,姜冻冬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啼笑皆非的表情。
“什么?”
“她建议我和Aquarius二婚……这样就自动有孩子的抚养权了,”姜冻冬抚着额头,“真是的……也真是民政局能说出来的话,为了完成婚姻KPI,连我都不放过。”
姜冻冬用玩笑话的口吻说。他原以为会得到裴可之的几句打趣。
但裴可之却在思索了一会儿后,忽然告诉他,“其实这个建议的确是有效可行的。”
姜冻冬脸上的笑淡了许多,他放下手里的玻璃瓶。瓶子里面,汽水正在噼里啪啦地作响。
“你希望我和Aquarius结婚?”姜冻冬问。
“我不希望,但你的意愿更重要,”裴可之平静地说,“如果这样做可以为你解决问题,让你不再为此难受,那么我非常赞同。”

黎明,在风暴潮后升起。
在两个黑洞之间,姚中凤竭尽所能地把方向盘抱在怀里,用全身的力气固定住自己,固定住这艘被拉扯的飞船。他的额头豁了个口,血汨汨地向外流。
一块巨大的星球碎片砸到了飞船的外壳,发出“嘭——”的巨响,保守估计应该是砸中了左翼。两个黑洞越靠越近,姚中凤顾不上检修,他拉下油门,直接提速,飞船的燃油箱发出不堪重负的赫赫声。
升起的白光指明了方向,他决定再次提速,放手一搏,燃油箱悲鸣出声,受损的左翼撞开前方的碎石,躲开一道又一道的能量闪电。发亮的尘埃风暴里到处都是咆哮声,飞船低低地绕着风暴眼行驶,广袤的宇宙如同平原在玻璃左边的窗前铺开,紫色的群星像是迁徙的象群,朝东方斗转。
飞船再次上升,姚中凤试图避开狂乱的风暴,但又一次偏离了轨道。
巨大的冲力袭向他的腹部,他再也握不住方向舵,从驾驶椅上滑跪而下。内脏不同程度的破损,大脑神经逐渐衰微的跳动,他意识到他已经到达了极限。
姚中凤躺在地上,血液从他的腹部扩散开,十七年冒险家的经历里,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死亡的降临。
其实这次的黑洞探查任务,本应该是他和羊梧共同完成。
但在出发前,他们闹了不小的矛盾,甚至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说起来很滑稽,他和羊梧都是结婚十五年的老夫老妻了,连孩子都十二岁,尽管如此,他们俩依旧会因为对方爱不爱、怎么爱,而大吵特吵。
尤其是这一次,他们俩吵架的起因不过是,姚中凤觉得这段时间以来羊梧总在敷衍他。姚中凤对此举证充分,这段时间以来,他对羊梧噼里啪啦说一大堆话,羊梧也总是头也不抬,手上拿着纸笔写写画画,嘴上顶多嗯嗯哦哦两声。更过分的是,明明是两人相拥入睡,姚中凤半夜清醒,旁边的位置总是冰凉一片。走到客厅,就看见羊梧在和她工作室的员工们视屏会议。
明明姚中凤和羊梧活在一个屋檐下,现在他们却过着两种平行线般不会相交的生活。
“我没有敷衍你,我只是在思考问题。”羊梧平静地解释。
“思考什么?”姚中凤反问。
“工作室上的事。”
她这么一说,姚中凤更生气了,“哈?所以现在你连具体是什么事都不打算告诉我了,就拿‘工作室上的事’来搪塞我?”
羊梧皱了皱眉,她不明白姚中凤为什么总爱在关键时刻捣乱,“小凤,不要闹。”
“一天二十四小时,刨去上床的时间,我们俩这么面对面相处也就仨小时,”姚中凤伸出三根手指,比在羊梧面前,”这仨小时,你不想着我,你还要想你工作上的事?”
羊梧想了想,承认她最近确实对姚中凤有所忽视。可她也不想这样,这完全是因为,“问题还没有解决。”
如果只是吵陪伴的问题,那也还好。在两人长达十五年的相处时光里,这不过只是一次再小不过的吵架。真正的导火索是,在姚中凤再三的控诉下,羊梧失去了耐心。她不想和对伴侣有高依赖性的姚中凤吵,也不想耽误工作室的进度。她们正在研究黑洞爆炸产生的射线是否能够提供动力,假如有所进展,未来二十年内,飞船能源将又迎来一次彻头彻尾的革新。
羊梧阴郁着脸,一言不发地捞起外套,往工作室走去。
但姚中凤拦住了她,他大声质问她,“你觉得我无理取闹,觉得我打断了你的思路,你想对我说很难听的话。”神情倔强的beta直视她的眼睛,“你为什么不说?”
羊梧没什么表情地否认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若无其事的态度令姚中凤火冒三丈,“你在和谁装懵呢?”
羊梧拿下了那张总是无甚表情、看不出喜怒的面具,她皱着眉,“我的母亲告诉过我,哪怕再生气,也不能对爱人说过分的话。”
她不明白眼前的beta为什么要提出这么不可理喻的要求,“感情的裂缝无法弥补。”
“那你的母亲有告诉过你吗?”姚中凤面无表情地问她,“如果你待在我们待在自己的区域永远不出来,如果我们不将自己剖析,完全地、赤裸地展现,如果我们为了维系关系的和谐而选择去隐藏、去保留最真实的想法,如果我们缺乏破碎自我的勇气,如果我们恐惧牺牲和让步的代价,那我们永远不会真正地相爱。”
“所以你想怎么样?”羊梧彻底没了心情,她摊开手,尽力控制音量,诘问她仿若失去了镇静与理智的伴侣,“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大吵大闹,我们一起痛哭流涕?然后把我们的关系弄得一团乱?”
“怎么样才算是一团乱?”她的伴侣不依不饶,他反问她,“争吵就是一团乱吗?”
羊梧将头发捋到脑后,她平复呼吸,向面前张牙舞爪的伴侣重申她的愿景,“听着,小凤,我不想吵架,”羊梧说,“我希望我的亲密关系稳定、和谐。”
“稳定!和谐!”姚中凤跟炮仗似的一点即炸,他朝羊梧大吼大叫,“你没有看见我要疯掉了吗!你怎么稳定!怎么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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