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对待先帝确实忠心,没有丝毫犹豫便收留了这位皇子。给他一个容身之地,一个身份,对外只是称这是他们在战乱中失散在外的小公子,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重新回到了家中。
按理说他要是一辈子顶着这个身份走下去,平安富贵一辈子是没什么问题的,奈何他不甘心啊。
于是他便有了永嘉公主的惊鸿一瞥,有了徐家小公子尚主,有了后来收集天下消息的天衣楼。
只是如今,不知道徐家会不会后悔?
天衣楼很快便成了江湖中昙花一现的势力,这样的事情在江湖中实在算不得新鲜事,只是这次动手的人有些特殊罢了。
也是这件事,让江湖中人彻底见识到了皇城内卫的实力,这个伴随新朝建立为了治理江湖建立的组织,至今也才不到五年,却原来已经有了这般的势力,朝廷若是想整治江湖,想必已是轻而易举。
这不禁让很多江湖人开始有了顾及,再不敢如同之前一般肆意妄为,若是一不小心惹到了朝廷,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承受得起?
而就在他们因为天衣楼的倒台而稍微安静了一些的时候,夏天无酒楼前的那张榜单再次传了出来。
消息的传播需要时间,这份名单便传遍整个江湖的时候,天衣楼都已经不存于世了。
这张本来该是在江湖中扔下一颗巨石的消息,此时却仿佛成了扑灭火焰的最后一瓢水,直接将本来还有点喧闹的江湖压制的安安静静。
嗨,虽然江湖人谁都不服谁,但这也要看对着哪位啊,这名单上的人……惹不起惹不起,他们顶多是讨论讨论这名单是怎么排出来的,曲冬凌究竟多么神通广大,能判断这十二位的武功高低。
可是没听说过曲冬凌武功多高啊,只知道他轻功极好,既然如此,他是如何判断的呢?莫非曲冬凌让这十二个人打了一架不成?
不敢想不敢想。
他们对名单上的排位有些争论,却是没有人敢去轻易挑战这些人的。
莫非练剑的人没有去挑战过天下第一剑?莫非练刀的人不好奇张青阳张统领的实力?还是武当山的掌门内力深厚不够出名?亦或者是……
这里的每一个人,难道他们不曾听过对方的赫赫威名,难道还有人不知道他们武功高低?
正是因为知道,便更不会有人敢轻易挑战,这可不同于之前的榜单,那些人或许足够有名也足够强,但还是有人会不服气的,可是现在……二者绝不可相提并论的。
只是名单既然传遍了江湖,那名单上的人自然也是知道了的。
有人看到只是轻笑,觉得颇有意思,有人连看都不看,直接认为这是哗众取宠的东西扔到了一边,可有些人嘛……
有些人提着剑,便出了门。
这便是曲冬凌想躲的人了。
已经窝在沙漠中的曲冬凌看着漫天黄沙,觉得自己实在没有挑一个好地方。
因为在路上的时候,偶然听到一句沙漠中有宝藏出世,便没有压住自己的好奇心赶了过来,结果吃了一嘴沙子的曲冬凌,此时就仿佛是个笑话。
叫你好奇。
沙漠中有没有宝藏曲冬凌不知道,但是沙漠中的风尘是真的多啊。
他还没有进入沙漠,只是在沙漠的边缘稍微停留一下,就已经体会到了漫天黄沙的威力。这里的地上没有一刻是干净的,空气没有一刻是清新的。
到处都是黄色的沙尘,眼前永远都是黄蒙蒙的一片。
“客人来的实在是不是时候,如今正是黄沙漫天的时间。”
曲冬凌走进这座坐落于沙漠附近的客栈,拍了拍自己的身上,好在他这次出门长了记性,换了一套黑衣服,否则今天他怕是已经变成小黄人了。
“您来这儿可是有什么事情?”小二一边将他往座位上引,一边问道。
曲冬凌能怎么说?他难道要说自己来这儿是为了避难养伤?那估计小二会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他,谁家好人来养伤,来这个地方养。所以他便只能笑一笑。
来沙漠中的怪人多了去了,实在不缺少曲冬凌这一个,小二见此便识趣地没有追问。
他拿出抹布,擦着桌子。问了曲冬凌可需要什么酒菜,接着便老老实实地离开了。
在这种地方开店若是不勤快一些,那是万万不行的。只是开一下门这么短的时间。桌子上面已经铺上了一层细细的尘土,这绝不是因为小二不勤快,而是因为这黄沙太多了。
曲冬凌坐在座位上,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有些怀疑自己待会儿是不是要就着黄沙吃饭?他再次后悔起自己那旺盛的好奇心来。
可是若人没有好奇心,那也未免太无趣了些。所以尽管这好奇心为他惹了很多麻烦。他嘴上有很多抱怨之语。可心里却还是依旧引以为豪的。
好在他那可怕的猜想并没有成真,酒菜还是干干净净的。
茶楼饭厅永远是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即使是在少有人烟的沙漠也不例外。
这地方虽然人少了些,但是热闹却是一点都不少的。
曲冬凌在路上听到的消息,在这里又听了一遍,沙漠中的某个组织,在沙漠中发现了一座古城遗迹,这座遗迹保存得十分完好,在这遗迹中,发现了无数金银财宝,他们本来想自己吞下这笔财报,结果消息却意外传开,如今吸引了很多人前往沙漠。
江湖人,商人,各种势力的人都对此颇感兴趣,准备前往一探究竟。
曲冬凌听得津津有味,他这次是真的只打算去看热闹,可没打算将自己卷进去,毕竟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连跑都跑不了。
就在他听故事听得正兴起的时候,这间简陋的客栈中又走进了一个人。
这个人走进来的一瞬间,整间客栈仿佛都亮了起来,这地方不再是沙漠边一家破败的客栈,而是坐落于京城的那座金銮殿。
客栈当然不会在一瞬间发生这样的变化,但是走进来的人,却让人觉得,只有那样的地方才配得上让他走过。
客栈中的人一时间都被他吸引了目光,眼睛随着对方的移动而转动,而对方对此毫不在意,他只是在客栈中扫视一周,随后便确定了方向,缓步走了过去。
他走得并不快,他也绝不会走快,只有慢慢地走,才会让人显得成熟稳重,而他,便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
他走的方向坐着一个人,那个人,自然就是曲冬凌。
曲冬凌从看到这人走进来的时候,便默默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他只恨不得自己直接变成一团不存在的空气,直接消失在这里比较好。
只是人当然不可能直接变成空气,于是他被发现了。
剑被放在了桌子上,手却没有松开,人也坐在椅子上,手依旧放在他的剑上。
曲冬凌盯着自己面前的杯子,只当自己没有看到面前这人,他盯着的杯子的目光是那么专注,那么认真,这杯子上有细细的裂纹,想必它已经在这家客栈中工作了许多年,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员工了,这杯子上……
“曲冬凌。”
曲冬凌收回了自己放在杯子上的目光,他是那么依依不舍,他与这杯子,就仿佛被王母分开的牛郎和织女。
“我在。”
对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这眼神仿佛有千斤重,压得曲冬凌头低了又低,很快便要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在曲冬凌没有看到的时候,对面坐着的人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可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严肃,他盯着曲冬凌,随即开口:“这桌子小,怕是装不下你这么大一个人。”
曲冬凌无奈地抬起头,还没开口,对方便又说话了:“咦?原来曲少侠是知道,和朋友见面是抬着头的。”
曲冬凌抹了把脸,求饶道:“你莫要说了,我错了。”
顾清梵面色不变,“这么久不见,一见面便道歉,你莫非做了什么事情不成?”
他都找上门了,那里可能不知道外面闹翻天的那张榜单,此时也不过是在调侃曲冬凌罢了。
曲冬凌就差每给他表演一个滑跪了,他老老实实地低头,不敢说话,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清梵对此不是很满意,他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可不是为了和曲冬凌面对面坐着看他的脑瓜顶的。
“怎么?又不说话了?”
曲冬凌语气微弱:“我旧伤复发,说不出话来了。”
顾清梵:“你这伤势不错,一路从京都到沙漠都没发作过,偏偏就此时发做了。”
曲冬凌:“没办法,赶巧了。”
顾清梵盯着他,曲冬凌十分无辜地回望过去。
顾清梵冷笑:“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翻篇。”
这就是快翻篇的意思了,曲冬凌立即十分殷勤地喊小二,给顾清梵填上了一副碗筷。
“来来来,你天天窝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少有离开的时候,这次好不容易出来了,也要品尝一下异域的美食。”
小二拿来新的碗筷小心翼翼地放在顾清梵面前,这碗筷是真的很新,不仅崭新,还很精致,同曲冬凌面前那普普通通的碗筷对比格外明显。
曲冬凌看到,没有说什么,只是忍不住在心里笑出了声,看,所有人看到顾清梵都觉得,这一定是一个很讲究很精致的人,他身边的一切东西都合该是最好的,吃穿用度无一不精,但是实际上呢?
实际上顾清梵是一个很随性的人,他隐居在山间的一座别院中,甚至会自己耕田,这说出去实在是不像是一个剑客,一个被称为天下第一的剑客该做的事。
可谁又能定义天下第一的剑客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随性而为,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说自己想说的话,从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自己的意志,这就是顾清梵。
顾清梵也正如曲冬凌想的一般,他丝毫不曾将注意力放在这副同其他人不同的碗筷上。
“我此次过来,是想托你办一件事。”
曲冬凌顿时精神一振,腰背也挺直了些。
顾清梵缓缓说道:“想让你打听一件东西的下落。”
曲冬凌更自信了些,这是他擅长的事,他可以。“你想要打听什么?尽管包在我身上。”
只要对方能看在这件事的份上,将之前他将对方放在榜单上的行为放过去。
顾清梵怎会不知道他想什么,于是他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对方的白日梦:“这件事过后,我们再清算你之前做的事。”
曲冬凌:“……”
曲冬凌艰难地问道:“不能抵一下吗?”
顾清梵:“你做生意不是喜欢钱货两清,一码归一码吗?”
曲冬凌:“……”
有点后悔。但没办法,他现在就是嫌疑犯的待遇,之后的判决如何,全靠他现在的表现。
曲冬凌于是拍着胸脯说道:“需要我查什么?你尽管说。”
顾清梵:“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等到你的伤好了,这件事彻底结束,你便来找我。”
曲冬凌点头,并没有强求。
顾清梵来沙漠,仿佛只是为了见曲冬凌一面,陪他吃一顿饭,之后没多久便离开了。
只是他来的时候没有隐藏踪迹,他当然也不会隐藏踪迹,客栈中也恰巧有一两个江湖人,他们虽然不认识他,却都从这两人的交谈中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于是所有人便都知道了,顾清梵看到了这张榜单,并去找了曲冬凌,而曲冬凌如今虽然进了沙漠,人却是无事的。
江湖人也知道,顾清梵有事托付给曲冬凌,虽不知道这件事具体内容,但想必十分重要,不然怎么会值得他亲自走一趟。
因此,想要找曲冬凌麻烦的人便也冷静了下来,至少他们得等到曲冬凌做完顾清梵托付的事情之后,再去找他的麻烦,否则若是因此得罪了顾清梵,那真是得不偿失。
曲冬凌坐在骆驼上,“享受”着沙漠中的烈日关照,感觉自己都要变成了一个人干,他若是知道那些江湖人的想法,大概会笑到从骆驼上摔下去。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顾清梵这人不喜欢传信,无论是托人送信还是飞鸽传书,他都不喜欢,无论什么事,无论事情大小,他都会自己亲自过去,告知对方,也因此,曲冬凌其实并不惊讶自己会见到他,他将对方写上名单,便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会来得这么早,这时候不该正是播种粮食的好时候吗?顾清梵竟然放下了自己的农田出门,看来他想托付的事真的很重要。
但想必并不急。
曲冬凌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抬头看了一眼,这天气可真热啊,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凉快一些。
第29章
骑着骆驼走在沙漠中,曲冬凌不断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坏了,才会想要带着一身伤来沙漠玩。
热了一整天他也没有走到地方,到了晚上还要在野外过夜,这时候天气倒是凉下来了,但绝不是曲冬凌希望的那种微微凉爽的天气,而是要将人冻个半死的寒冷。
就这么在野外折腾了三四天,他终于走到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这是一座在沙漠中的城池,是一整片绿洲,总算是看到了除去自己之外的其他人,曲冬凌都要喜极而泣了。
伤患果然就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不该出来折腾。
沙漠中的城镇本来应该很少有外人过来。这里与世隔绝,不被人打扰,如今的情况却大有例外。
“客人实在是不赶巧儿,咱们店今儿住满了。”小二一边给主角倒茶,一边赔着笑给曲冬凌道歉。
曲冬凌微微挑眉似是有些疑惑:“住满了?”
小二说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段日子有不少外地人来咱们这儿。您也是知道的,咱们这地方偏僻,本来客栈就少。这么多外来人一过来,不仅我们这,城内的好几家客栈都满了。”
这就有些麻烦了,曲冬凌叹道,总不能到了城里他还要睡大街吧。
“可还有什么地方能住人?”他拿出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询问道。
专业的问题交给专业的人,这小二是城里人,对于城内的情况应该是十分了解才是。
小二眼睛一亮。急忙说道:“咱这城里的客栈虽然都满了,但是,有钱谁不赚啊?这城内本就人少地大,这时候好多家中有空房子空屋子的人家都腾出地方招待外来人,您若是不嫌弃,可以在城东看一看,那边门口有人的便可以问上一问,多的是地方呢。”
曲冬凌点头,只要有地方休息就成,什么地方都无所谓了。
等到吃了些东西填饱了肚子之后,曲冬凌便朝着小二说的地方走了过去。
那小二没有说错,这边确实有很多户人家,门外站着人,在招揽路过的外地人。
这便好办多了,谈好条件之后,曲冬凌便找了一户人家住了进去,便是这边的人家情况再差,那也要比沙漠的野外好上许多的。如此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绿洲并不算是最终的目的地,第二天起来之后,曲冬凌还是要赶路。只是他的目的地距离这里已经不太远了,到了晚上甚至还可以回到这边休息。
这也难怪绿洲里的房子供不应求。
古城遗址在绿洲的东方不远的地方,约莫半个时辰,曲冬凌便便到了地方,此时这边已经十分热闹,有很多人在此徘徊。
虽然传闻说遗址之中似乎有宝藏,但是宝藏哪里是那么好找的。也不知道他们在这边搜寻了多久,如今却依旧一无所获。
沙漠中的人确实很会抓住商机,这片以往杳无人烟的地方,此时已经支起了茶水摊子,卖茶的,卖水的,卖食物的一应俱全。
他们开出的价格都不低,只是没有人能拒绝在这烈日炎炎的沙漠中,找一处摊子上休息上一会儿。
曲冬凌当然也不例外,他可不是委屈自己的性格,他给自己点了一壶茶,随即便遥望着这片古城遗址。
心里啧了一声。看来这些人要扑空了,这里要说真有什么宝藏,大概就是这些依旧在沙漠中伫立着断壁残垣,以及那些掩埋在沙子里的竹简了,只是这些绝不是在场这些人想要的。
看来他是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回去还是留在绿洲里好好休息吧,等到感觉好一些的时候再回去。
下一个地方去哪儿呢?沙漠他可不想再来了,下一个地方一定要找一个气候舒适的地方,曲冬凌在心里暗暗盘算。
收回自己目光的时候,却无意中和这个摊子上另一个人对视上了。
他愣了一下,坐在那里的人是一个身着黑衣的青年,对方只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双手抱着一把刀,面容冷峻,他的桌子上既没有茶水也没有其他的食物,他只是坐在那里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曲冬凌。
等到曲冬凌的目光和他对视上的时候,他突然站了起来,朝着曲冬凌的桌子大步走了过来。
曲冬凌:“?”
这人?好生眼熟的感觉。
但是直到他坐下,曲冬凌却依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这便有些奇怪了,要知道他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江湖上只要出现的人只需一眼,他便可以认出对方的身份,而眼前这人他感觉到眼熟,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这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十分新奇的事情。
于是对方走过来的时候,曲冬凌也没有避开,而是任由对方的动作,打算看一看对方要做什么。
这个黑衣青年坐到曲冬凌对面,随即便开口道:“我是任青。”
是一个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他继续说道:“您是曲冬凌。”
他说话的时候十分肯定,显然是已经确定了曲冬凌的身份。
曲冬凌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反应,知道他身份的人多了去了,他现在只是奇怪,为何自己看不出眼前之人的身份。
叫任青的青年见他没有否定,便继续说道:“我想求你做一件事。”
他用的是求这个字,但是说话却是不卑不亢,语调平稳没有丝毫感情。
“哦?”
任青这次停顿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似乎是在思考自己如何将接下来的内容说出口,曲冬凌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
好一会儿,任青才再次出声:“我知道您消息灵通,希望您能帮我找一个人。”
曲冬凌便问道:“什么人?”
任青摇头:“我不知道。”
曲冬凌:“?”
曲冬凌又问道:“你不知道?”
任青认真地点头说道:“对。”
曲冬凌有些无奈的,这人怎么回事,怎么问一句答一句,多一个字都不肯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找他,他是你什么人呢?”
他这句话出口,便发现面前的人突然变了,他的眼中出现了火焰,身上杀气骤然涌现,整个人不再如同之前一般,死气沉沉,此时的他仿佛要燃烧起来了一般。
任青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是我的仇人。”
曲冬凌沉默了下来,这种事情在江湖中着实是不新鲜,只是无论放在哪一个人身上,都会格外痛苦。
“你总要说一说什么的,否则我要如何帮你找这个人。”
任青的杀意并不针对在场的人,因此很快便平复下去,他听到曲冬凌的问话,并没有直接开口讲述自己的故事,而是反问道:“您会帮我吗?”
他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失礼,但是面对一个人生目标就是报仇的人,曲冬凌很难责怪他。
于是他便说道:“我总要知道理由。”
“十年前,我与师兄自觉武功小有所成,已到了该离开师门,到江湖中历练的时候。”
十年前,天下还陷入战乱之中,大部分江湖门派都选择关闭山门,莫要将自己卷入这场争端之中。
但是年少轻狂的少年怎么会害怕风浪,他们总是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渴望做出一番大事业。
任青同他的师兄,也只是这些少年人中不起眼的两个罢了。
“只是我们出来的并不是好时候,当时天下战乱,江湖也并不太平。”
他们两个的运气也着实算不上好,虽是避开了交战的前线,躲开了战乱地区,却没有躲过江湖阴谋。
“我们被卷入了一起争端之中。”
江湖中的争端随时都在发生,只是他们被卷入的争端,格外的要人命。
天下大乱,难免会有些人趁机冒出来作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叫魔教的组织,他们的名字就像是从话本里随便拿出来的,做事便也如话本里说的一样,无恶不作,肆意妄为。
他们出现的时间不足一年,却已经做下了无数惨案,在江湖中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如此,江湖人怎么能容忍他们的存在。
于是便有人组织了这样一场除魔大会,誓要将魔教铲除,少年侠气,路见不平怎么能不伸手呢?于是两个初出江湖的少年人,便也加入了进去。
只是天下还乱着,真正心怀大义的人又有本事的人,早已经走上了边关,走上了战场,或是为了保卫家国,或是为了保护百姓……他们又有多少人还留在一个太平的城池里?
魔教或许霍乱江湖,但他们的危害又哪里比得上战争?
并不是找什么理由,只是那时候,真的已经分身乏术了。
那么组织这场除魔大会的会是什么样的人?自然已经不言而喻。
“可我们当时是想不了这么多的。”
他们只知道心怀正义之心,一往无前,却忽视了身后。
“比起除魔,他们更想要的是争权夺利,稳固自己在江湖的地位。”
可惜他们忽视了这些东西,在他们一次布置好的除魔行动中,他们被身后的人放弃了。
“我和师兄当时实力在江湖中并不算多好,但是在他们之间,已经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我们那次知道了魔教左护法的行踪,机会十分不错,于是便打算埋伏他,将他铲除。”
但是他们没想到,这么一群人,面对强敌哪里会有拼命的决心,而魔教的那位左护法,武功十分高强,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许多人围攻对方一个,便是如此,在一开始他们也被斩杀了两人。
被这么一吓,这些人便都生了退却的心思,他们来这可不是为了找死的。
于是某种默契便在他们之间达成,只有一心除魔的几个人忽视了这些暗中的交流,等到他们越发支撑不住的时候,这才注意到,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战场,已是随时准备逃走的模样。
第30章
之后的事情已不必细说,单凭他们这零星几人,又岂会是那位魔教左护法的对手,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任青说道:“接下来的事,相比我不说您也是可以猜到的。”
师兄竭力护持自己的师弟,想要他逃走,只是终究没能如愿,他们死的死,伤的伤,皆落入了对方手中。
任青为什么没有死呢?
因为那位左护法和他们做了一个游戏,这个游戏很简单,二选一。
师兄在任青面前被割喉而死,这一幕已经成了任青之后无数年的噩梦。
“那些逃走的人,早已死在了我的刀下,唯有一人,我至今没能寻到。”
那就是杀死他师兄的凶手,那位魔教的左护法。
“天下平定之后,朝堂和江湖终于有余力来处理这个危害极大的组织,魔教被赶出中原之地,自此销声匿迹,魔教绝大部分高层都已经死去,剩下的也是隐姓埋名,或者远走塞外,绝不敢再在江湖上掀起风雨。”
只是这便也给他带来了麻烦,他无法找到自己的仇人。
曲冬凌沉吟片刻,疑惑地问道:“你似乎十分确认,他还活着?”
任青凝重地点头:“是。”
曲冬凌表情中的疑惑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任青都能看出来。
“我当年也曾怀疑,他是否已经死了,只是……”他犹豫一下,似乎是难以启齿,“只是我之后去天衣楼确定过,他们肯定对方还活着。”
天衣楼同曲冬凌关系不睦已经不是秘密,哪怕此时天衣楼已经走到末路,但在曲冬凌面前说自己去天衣楼买过消息,这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曲冬凌挑眉,“那你为什么没直接在他们那里买对方行踪的消息?”
都已经想到这一步了,别告诉他任青会想不到买消息。
任青冷着脸:“天衣楼认为魔教左护法已经金盆洗手,不再参与江湖事,因此拒绝向我提供消息。”
曲冬凌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犹豫再三,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评价这件事,这说法吧,合理中又透露着不合理。
“你是什么时候打听的消息?”
任青答道:“三年前。”
曲冬凌回忆了一下,那时候天衣楼估计也才建立不久,任青这真是执着啊,估计天衣楼名声传出来他就上门了。
他叹了口气,这件事有点麻烦,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已经销声匿迹好多年的人,这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的,就比如面前的任青,对于这种虽然出现在江湖,但江湖人估计没几个人认识的家伙,哪怕是他也不能一见面便知道对方的身份。
是的,从任青讲述自己的故事时,曲冬凌便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能知晓对方的身份,因为对江湖来说,任青是“不存在”的人,他虽然出现过,但是知道他的人估计早已经死去,余下的那些,对他也不会有什么深刻的印象,自然也不会提起他。
任青对江湖来说,是完全的陌生人,因此他在曲冬凌面前,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家伙。
而那位魔教左护法比起任青要好一些,至少他的名号广为人知,只是如今隐藏在人群中,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寻找罢了。
“若是比找人,我是不如天衣楼的。”曲冬凌直接说道,他毕竟只是一个人,找人这种事,毫无线索大海捞针的时候,天衣楼一个组织怎么都比他有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