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他有点对付兽人的小手段的,说不定能一直干下去呢。】
与直播间相反的是,明阮和灰狼度过了沉默的一下午。
谢格温趴在窗户旁闭眼假寐,明阮则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似认真的上传着巡林报告。
等到太阳西沉,一瞬间,橙红色的落日余晖就铺满了整片天空。
晚六点一到,明阮像是忍了一年没吃饭似的,迫不及待的跳起来,有些做作的大声宣布:“好快啊!到晚饭时间啦!”
然而这一次,谢格温却没有给明阮拉扯的机会,他在明阮还没来得及窜进厨房的时候,就已经走到了门口。
意思是,要出去捕猎。
明阮的心落了下来。
他看着灰狼那双盛满了坚定的冰蓝色眸子。
一时间有些难过。
他不知道,为什么灰狼一定要做它自己也不喜欢的事。
它真的很不像一只普通的猛兽。
可它明明只是一只狼而已。
谢格温错开了明阮的视线。
少年尽管看上去有些蔫蔫的,但还是走过来帮他拉开了门,“要早点回来哦。”
少年又嘱咐道:“冬天的小动物们不好找,要是没有猎到,就回家来吃噢。”
谢格温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什么撞了一下。
他不再停留,扭头,冲进寒风中。
将那个温暖的,窗户里都透着暖光的小屋子远远的留在了身后。
alpha星系此前并没有“动物”。兽人时代来临时,众人将兽化视为一种病,一种降临的诅咒。他们把自己兽化的亲人关在卧室,强行喂他们吃人类的餐食。
那时的兽人们没有适合栖息的环境,没有可以狩猎的动物,不被允许吼叫、标记气息、吃生食……那几年,无数兽人硬生生的被困死在了家中。
兽人研究所姗姗来迟的研究报告被恐惧的众人怒斥为‘骗子’‘博眼球’‘病毒合理论’。
而谢格温,正是在这样的境况下,一个星球一个星球的走访,演说,一点一点的说服众人;
随即,在组织召开了大大小小无数个会议,说服了议事会中的大部分议席后。他终于能捧着兽人兽性合法草案,申请与皇室和裁决官磋商……
正是这份议案,让alpha星系上建立了大大小小的模拟户外区;诞生了可供兽人捕食的人造动物,兽化者终于可以自由的呼啸,奔跑,释放天性,而不被视为‘残酷冷血没有人性的异种’
而谢格温,就好像一颗转瞬即逝,撕破兽人时代黑暗夜幕的流星。
他在顺利推行了这项议案后,随即便兽化成了一只狼。
在无数人为他嗟叹扼腕时,谢格温主动请辞了议事长一职。
但他知道,他的使命远远没有结束。
星系还有无数兽人,无数人,和无数敌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谢格温伏在草丛后,冰冷的眼眸注视着不远的前方一蹦一跳的小白兔。
他必须成为那项议案的践行者与受益人,以保证议案的推行。
他需得做一只最纯正的狼,展示给所有人最积极的状态,最好,最好能成功变回人形。
回应所有人的期待,成为所有人的希望。
谢格温的身影如一道利箭射出,利齿张合间,白兔的脖颈被撕裂,鲜血四溅。
唇齿中平常的滚烫的血腥,胃部传来熟悉的不适感。
他机械却熟练的扒开白兔的皮毛,嚼烂骨头,将那些血肉与内脏吞进腹中。
谢格温决不能有自己的私欲。
谢格温会代为争取全体alpha星系公民的利益。
从他进入议事会的那一刻起。
至死方休。
完成任务式的吞掉了一只兔子,谢格温寻着记忆找到了一条小溪,仔细清洗了一下自己身上沾染了灰尘与血污的地方。
少年身上总是干干净净的,与这些血腥很是不搭。
想起明阮,谢格温有些许沉重的心情被冲淡了许多。
他今晚那样坚定的拒绝了少年的晚餐邀请,少年当时看上去很难过。他还需想一下,等下回去后,要怎么办才好。
思及此,谢格温的脚步从走变成了小跑,最后干脆放开了速度,奔回执行官驻地。
透着暖黄色灯光的小屋又出现在了视野中。
虽然在疗养区内,兽人们的光脑可以在非常情况下直接刷开执行官住宅的大门,但谢格温并不想这么失礼。
谢格温凑上前,正想要叫明阮开门。
整只狼却缓缓石化在窗边。
屋内,明阮穿着一条柔软又充满垂感的纯白灯笼裤,他赤脚踩在地板上,脚趾圆润莹白,骨节分明又有些可爱的肉感。
修长的双腿上,少年平坦的小腹,腰窝,顺滑的背部曲线,与如振翅欲飞的蝴蝶般的肩骨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两手举高,修长白皙的指节勾着上衣,正是一副刚将衣服脱下来的姿态。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被人注视。
明阮倏地转头,将谢格温的视线抓了个正着。
发现是灰狼回来了,明阮惊喜,快步走去开门。
谁知灰狼扭头就跑,暮色苍茫,明阮硬是从那道银白色的身影上看出了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明阮:?
谢格温看到的这一幕布之所以会发生,还得从他跑出去狩猎开始说起。
灰狼离开后,明阮整理了一下思路。
联想到灰狼做什么之前总是喜欢看他身边的监控这件事。
不难猜到,应该是灰狼的主人给它立了一些规矩,比如保持狼的野性,自己捕猎,不能接受投喂……
但灰狼的明显对猎食动物非常排斥。
明阮思考了很久。
最终还是决定给灰狼适当的开一些小灶。
但如果要开小灶。
明阮圆溜溜的眼睛望着摄像头。
那这个东西就不得不避一避了。
明阮在屋子里窜来窜去,试探怎样才能甩掉摄像头,无果。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起,自己每日穿脱衣服时,这个小摄像头似乎是自动关闭的。
明阮若有所思。
直播间内,观众们迷惑的看着明阮在房间里蹦蹦跳跳,一会做几个仰卧起坐,一会软趴趴的做几个俯卧撑。
【明阮还有每天锻炼的习惯呢?】
【笑死,之前他在娱乐圈捞的时候,在综艺上蹦两下都喘的跟什么一样,还锻炼呢】
【?你们是不行吗,这个时候还在讨论这个?没人觉得他这会真的很诱吗】
【他看起来好软哦,幻肢立了】
【抱歉,抱歉我的三观,我暂时要向明阮的美色低头了】
【明阮这种,就很适合被那种正道大佬绑在家里,一旦做了什么错事就翻来覆去狠狠教育,不认错不停】
众人看着明阮很努力的运动了一会,随后,他像只警觉的小动物一样瞥了眼摄像头,然后试探的掀起衣角,擦了一下脸上的汗。
衣摆掀起时,那对精致的腰窝半遮半掩,时隐时现,肤白腰软,让人被蛊惑似的想要将手贴上去,确认一下触感。
【!!!】
直播间里已经齐齐的刷了满屏的感叹号。
明阮穿越前就不爱运动,但他看那些喜欢打球的同学都是这么擦的,应该不会被老板察觉到,他是故意要让摄像头关闭吧。
别说,这动作还挺帅的!
明阮自我感觉良好。
但镜头还没有消失。
看来只能…
“好热啊。”明阮抹了把额头,唯恐谁听不见似的大声嘟囔,随后一边往卧室走,一边两手交叉拉住衣服,向上一撩——
在直播间观众们的吱哇乱叫中,直播的最后一个画面停留在那块晃荡在明阮指尖的布料,以及,布料的缝隙中,若隐若现的,在窗户上露出了脑袋的灰狼。
【好娇啊!!!】
【破案了家人们!!破案了!!!你以为明阮是在勾引你吗!不!!他的终极目标是谢格温啊啊啊啊!!】
【我靠,我靠我真的惊了,明阮有这样的本事还去搞真少爷干什么,早点开班不好吗!!】
【我想不通,之前怎么就没传出来有人想勾搭明阮呢,大家都没有世俗的欲望吗】
【他真的很会钓,感觉每一个动作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我开始觉得议事长真的会动心了家人们!不只因为刚刚这件事,分析贴我发了大家可以去看!忽然感觉好刺激啊啊啊!】
摄像头终于消失。
耶!实验成功!看来只是这种程度就可以了。
那完全没问题,之前夏天在寝室里,谁不是打赤膊呢。
明阮在心里为自己放了朵鼓励的烟花。
再然后,时间就到了谢格温落荒而逃的现在。
明阮匆匆穿上衣服追出去,喊了两声没喊回来,感到有些莫名。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
动物嘛,都是这样。
想想奶牛猫。
但直播刚断就出现这种意外情况,得跟老板报备一声吧。
明阮有点累累的窝进沙发里,腿也并起来收拢,下巴刚好搁在膝盖上。
他打开了老板的通讯号。
屏幕中却正跳出来一条消息。
【你需要关闭随身镜头?】
……啊,根本就是被发现了啊。
明阮心跳咚咚咚的加快,脸慢慢的红了个彻底。
他一抬眼,刚好与重新启动的镜头来了个对视。
明阮:……
明阮红着脸,慢吞吞的移开视线。
脸好烫。
没事没事等下出去吹吹风。
被老板抓了个正着怎么办。
他这样本来就不太好,既然被抓住了就好好沟通。
明阮勉强将自己安抚了下来。
他垂着头噼里啪啦的打字,还没等把承认错误的小作文发出去,就见对话框里又跳出来一条。
【如有特殊情况需要关闭镜头,可以致信我。】
明阮赶忙将对话框里的小作文删掉,反复输入了半天,修改了好几次语序和标点,最终发过去一条:
【嗯嗯谢谢老板!】
……啊。
明阮默默将自己掉了个头,脸冲着沙发里面,又窝了进去。
像个小蘑菇。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噼里啪啦一顿打字。
【老板!我想问问,灰狼是可以接受我这边配餐和投喂的吗】
没等明阮进行更详细的阐述,对面很快回复
【镜头外】
明阮揣摩了一下,这应该是可以的意思了。
【谢谢老板!!】
【多礼,之后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老板才是太客气啦!!】
毫无技术含量的吹捧结束了,对面没有继续回复。
其实明阮今天新增了很多问题,比如疗养院究竟是个什么性质的地方,执行官又到底是做什么的,这里的动物们真的像他一开始想的那样,只是单纯的被寄养在这里?还是……他们在某些方面生病了,所以才需要‘疗养’呢?
这些事情合同里没有写的那么细,但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并默认他也知道。
明阮不敢轻易问也不敢轻易去查,担心被人发现他不是原来那个明阮,引起更大的麻烦。
不过无论如何,把每一只遇到的毛绒绒养的好好的,让他们活的舒舒服服开开心心,就是明阮的目标。
就算有什么问题,那就揪出来!解决掉!就好啦!
就像今后灰狼也可以被开小灶,吃更喜欢吃的东西了。
一切都会变好的!
这样想着,明阮仰起脸,冲摄像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
老板就是那个给他们开会的裁决官吗?
或许之前是他对老板有些误会与偏见。
总之这次,真的很谢谢老板的理解!
少年充元气满满笑容,加上甜甜的谢谢,真的很有感染力。
直播间里一群恬不知耻的观众纷纷:
【不客气宝贝妈咪亲亲】
【不客气我的娇娇老婆!】
【……前面也太肤浅了吧,这就粉上了吗】
【明阮怎么对着直播间说谢谢啊!他谢谢谁呢!急急急】
【反正不能是谢谢我们之前骂他】
而真正被谢谢的人,此刻正从树上跃下,将周围的破烂不堪的衣物装进空间钮。
一双金色眼眸盯着直播画面里的少年。
依然没什么情感与温度。
一夜,人各有梦。
谢格温是踏着晨露回到执行官驻地的。
他前两日才经历过狂躁,既然待在驻地时精神状态比较平稳,短期内不管是他自己还是研究院那边,肯定是不希望他贸然再换个地方生活的。
谢格温严肃的蹲在门口。
他昨天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此前少年总是有一些奇怪的行为,那时候他只隐约觉得熟悉,却没有彻底想通。
直到昨日,看到少年脱掉上衣,回头看他的那一刻,他忽然就明白了。
他身为议事长。
自然也经历过许多这样的场面。
首先,自己的兽型几乎是星际公知,只要明阮生长在alpha星系,就一定会知道。
其次,在明知他是谢格温的情况下,明阮叫他宝宝,意欲抚摸他,给他做饭,还削小兔子。
明阮的目的,昭然若是。
他想与自己拉近距离。
不只是为了挽救名声。
也是为了他这个人。
谢格温并不愿意如此自大的揣度,但除此之外,简直别无他解。
眼前的大门忽然被打开。
少年依旧元气满满:“嗨!你回来啦!下次出去玩不要跑的那么突然噢!”
谢格温从明阮腰侧擦过,走进屋里。身后尾巴扫了两下,轻轻的拂过明阮的脚踝。
进屋了,外面天凉。
灰狼吃饭的问题,几经波折,终于得到解决。
明阮在将饭端到灰狼面前时,都会特意给他展示一下:镜头已经关掉了喔!
起初,灰狼静静的盯着他和饭好久,一双冰蓝色的眸子看上去都暗了一些,不像冰冷高洁的雪山,而像充满了暗流的冰洋。
不过后来狼就吃的很轻松开心了。
明阮也因此不得不每天打扰老板,与老板的交流多了很多。
他暗暗下定决心,之后好好帮老板办事补偿回来。
这件事里唯一收到伤害的,只有一天三次莫名其妙直播被断的星网观众。
不过这毕竟不是娱乐直播,解释权全归疗养区的负责人——裁决官所有。
而明阮自从意识到,疗养区内的动物可能真的在某方面存在一些问题时,就始终在留心观察灰狼。
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还真让他看出来了个问题。
“宝宝。”这一天,明阮郑重的坐在沙发上,喊到。
“……”灰狼专注的研究着窗外的那棵叶子已经掉光了的树。
“宝贝——”明阮提高声音。
灰狼纹丝不动。
谁是宝贝,反正不会是他。
“灰狼先生!”明阮作势要从沙发上站起来。
谢格温两三步跃到了沙发前,无奈的看明阮。
今天又怎么了?
成功把灰狼吸引了过来,明阮点开执行官每日报告,开始演戏。
谢格温看着明阮对着日志冥思苦想了好一会,然后忽然像一块刚出锅的舒芙蕾一样崩溃的倒沙发上,棒读,“啊!好难写啊!”
谢格温:“……”
他明明之前每一天都写的很快。
果然,下一刻,少年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眼睛眨巴眨巴的:“要是灰狼先生可以帮我写就好了——”
谢格温的狼脸瞬间挂上了不赞同。
认真对待工作是每个人的责任。
虽然这样想着,但谢格温还是拿捏着与少年之间的距离,保证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毛会和少年接触,显得客气又有分寸的凑过去看了一眼。
日志里,有一些只是简单的数据整理。
还有一些看起来很专业,他也并不了解。
如果是兽化前,他确实可以给明阮提供一些帮助,就算是感谢这么多天的收留与照顾。
但他狼形的他如果不借助光脑,连说话都做不到。
而兽化者每一次使用光脑,都是对精神的严重刺激。
谢格温平静的走回了原来的地方蹲着。
没想到少年也跟着凑过来,在他耳边大声叭叭:“不过没关系!只要灰狼先生在旁边陪我,我努力一下也能写出来的啦!”
谢格温当议事长的时候,都没有这样频繁的无奈和叹气。
或许这只是少年心性,来拉近与自己距离的一些小手段吧。
但明阮做的远不止此。
从某一天开始,明阮就像逗灰狼上瘾似的。
他会在吃饭时说:“要是灰狼先生能给我做饭吃就好啦。”;会在巡林时故意问灰狼:“宝宝这么聪明,能不能开飞舆呀。”
星网观众都隐隐觉得有点怪异了。
【明阮好像那种,小学时候扯喜欢的女孩子辫子的那种人】
【唉我的做精老婆】
【之前外星系不是有个什么!pua!什么的吗,明阮不会是在搞这套吧?】
【好没情商,他不会觉得这样钓人很特殊吧,我果然还是讨厌他】
谢格温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被迫’发现自己竟然有这么多做不到的事。
他一开始无奈纵容,后来偶尔还会龇牙吓唬一下明阮。
直到某一天,在明阮又一次发表:“灰狼不会做饭也没关系啦,只要我会做,我们就饿不到的。”这种话时。
他忽然品出了一点其他什么。
狼望着明阮忙前忙后的身影,琉璃般清透的眼中微微闪动着光。
又是寻常一天,寻常的巡林。
明阮照例在午饭时将飞舆停下来,从空间钮中取出提前做好的还热腾腾的饭菜。
“我好累,就麻烦狼警戒一下啦!”明阮一屁股坐在撑起来的气垫上。
在午饭开始前去周围巡逻警戒一圈,是谢格温每此都会做的事。根本不用明阮特意提。
灰狼扫了扫尾巴,身影没入了森林。
深冬,枝头已经少见鸟儿,风路过时,也再也没有树叶的沙沙声。万籁俱寂。
明阮正很有仪式感的铺开一块布,将一盒盒美食摆开。
直播间观众也百无聊赖,在弹幕中聊着今天中午喝哪个口味的营养液,还有人希望裁决官赶紧把明阮辞退了,放他出来开个饭店造福群众。他做的饭看起来真的很香。
正此时,明阮听到了一声树枝断裂的脆响。
咦,压到树枝了吗?
明阮掀起野餐布探头进去看。
下一刻,直播间气氛忽然一变!铺天盖地的叹号和无意义的‘小心卧槽卧槽啊啊啊’盖满了画面。
明阮感受到身后袭来一阵风,紧接着,他感到肩膀处传来一阵力道,他四肢一轻,整个人离地而起,眼前的景物开始飞快移动!
等等!他的饭!他的车!他的狼!
明阮瞳孔地震。
被叼起来的明阮四肢离地并不远,为了不让腿在地上绊来绊去,他只能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
一个念头忽然不合时宜的浮出了脑海:
他好像一只被叼着的小猫崽耶!
明阮不方便回头去看,但看脚下,有四只黑白条纹的爪子飞速交替奔跑着。
身后有急促的呼吸声,背部被叼着的地方热热的,但是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传来。
他的心跳后知后觉的加快。
是什么,老虎吗。
是住在疗养院里的顾客?还是普通的野生动物?
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忽然把他掳走?
不过明阮并不是非常担心。
在上次被灰狼吓了一跳后,他就佩戴上了疗养院给执行官提供的护具。护具只要检测到他受到攻击,就会自动展开一个屏障,将他与危险隔开。
明阮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太自信了。
虽然这只白虎将他掳走的很突然,但他其实没感受到什么攻击性。
就跟当初遇见灰狼时一样。
于是明阮也没有特意去反抗,避免在高速移动中弄伤自己。
一人一虎就这么飞驰了许久。
茂密的丛林逐渐减少,泥土与地形逐渐出现变化,耳边甚至传来水流声。
明阮有些担心。这是不是走的太远了。
“嗨,您好——”明阮发出微弱的声音,试图交流。
白虎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也不知道想要将明阮带去哪。
明阮甚至觉得,这只老虎好像并没有目的地,只是单纯想要叼着自己跑而已。
直播间内,观众们已经从吓满地乱爬胡言乱语,到稍微平静了一些。
【好危险,执行官果然是高危职业,我再也不骂他们拿钱不办事尸位素餐了,】
【差点以为明阮就要这么死掉了】
【怎么会,执行官跟兽人待在一起,肯定会有护具防止兽人忽然发疯伤人的吧】
【前面怎么好像一副,刚刚没有被吓的疯狂敲字的样子】
【你们一开始不是很期待明阮死掉的吗】
【?我只是,不想让哪个无辜兽人清醒过来后发现背上一条人命】
【真好,哪天星系大爆炸了,下个纪元的人类还能在宇宙里找到你漂浮的嘴】
【这只白虎是兽人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吧】
明阮也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恰在此刻,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长长的狼嗥。
绵长而充满力量。
一声‘呜’中,仿佛有千言万语。
【议事长!!呜呜呜呜!!】
【啊啊狼狼快追啊!!】
白虎因为长时间的跑动,速度也逐渐降了下来,明阮能感觉到,身后的喘气声越来越急促。
耳边终于传来了另外的脚步声。
灰狼已经紧随身后,近在咫尺。
明阮挣扎着扭头向后看去,远远的,能见银色如箭般纵跃的身影。
明阮觉得自己好像与灰狼对视了一眼。
即使看不太清,却能感受到那双眸子中跃动着冰冷锋利的怒火。
等等。但是!
明阮后知后觉,大惊失色。
但是灰狼又没有族群,单兵作战的话,狼打不过老虎的吧!!
明阮正担心着,就见灰狼再一次提升速度,而后腾空一跃,超过白虎和被叼着的明阮,正正的挡在前方!
它的眼中,如正经历着一场暴风雪。
与灰狼相处也有几十天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正面看清,灰狼毫无保留的释放自己攻击性的时刻。
锋利的爪尖,牙齿。
明阮再一次思想跑毛:这样看来,叫宝宝是不是不太合适了。
谢格温都不想回忆,他巡查警戒时,发现明阮被人掳走后是什么心情。
猫科兽化者最擅隐匿,明阮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了,竟然也一声没吭。
直到枯枝被踩碎的声音连续响了一会,谢格温才反应过来。
疗养区内不会投放大型猛兽类人造生物,带走明阮的只会是兽人。
在追赶的这一路,他感受到了许久、许久没有感受过的,局面失控的惊惶。
兽人是否正在狂躁失控?明阮有没有好好带着执行官护具?护具能不能支撑到他赶到?
如果让星网民众直面兽人失控伤人,局势该如何重新稳定?
明阮有没有好好带着执行官护具?护具能不能支撑到他赶到?
有没有害怕?
……自己为什么没发现有兽人尾随!
铺天盖地的情绪如千斤坠压在谢格温心头,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无法呼吸,无法继续奔跑的感觉。
直到此刻。
先前只想着阻止失控兽人的理智,在看到明阮蔫哒哒的被叼着的时候,被一阵突然而至的怒火席卷殆尽。
不够,不够。
谢格温的视线锁定着眼前的白虎,猝然发起进攻!
在某一个时刻,明阮突然感觉自己被一股力甩了出去,好在周围土地平坦松软,明阮滚了两圈,并无大碍。
眼前,白虎与灰狼已然扭打在了一起!
双方都没有要至对方于死地的意思,但是一口口下去,依然是绒毛乱飞,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卧槽,卧槽,好吓人!!】
【明阮竟然不跑,他真的有点胆子】
【我怎么感觉议事长要比这个白虎兽人更疯啊!!】
【白虎咬他他都不躲的,议事长这是伤敌八百自损八百】
【谢格温本来武力值就没多高吧,我记得他以前不会这么莽来着】
【!不是啊兄弟们!!你们就没发现那个吗!】
【我我我我也发现了但我不敢说我好害怕】
【你们看白虎兽人的眼睛,有没有觉得……我不敢说了】
而此时,谢格温也发现了这件事。
他看着白虎的金瞳,微微一愣,理智重新回笼。
忽的,耳边一阵风声袭来!
一块小小小石子越过谢格温正正的砸到白虎的脑袋上,然后弹到了一边。
“不许打了!”明阮开着防护罩,跑到了一虎一狼中间,像给小朋友拉架一样把他们分开。
谢格温楞了一下,赶忙又警惕的绕到前面,将明阮挡在身后。
而此时的白虎像是被那开玩笑一样的小石子砸懵了一般,一改刚刚的躁动,低着大脑袋,静静的喘息着。
片刻,它抬起头,金色的眸子好像变得清明了一些。
它看了眼被灰狼挡在后面的明阮,终于转身,朝远处走去。
就像来时那样突然。
最终除了一身伤痕与血迹,什么也没能带走。
很快,冬日的森林再次安静下来,只有满地的鲜血和绒毛,以及灰狼压抑的粗喘,代表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谢格温感受着自己背部与四肢上,成片成片撕裂的疼痛,已经到了麻木的地步,但他现在顾不得这些。
他托着疼到不听使唤的身体,一瘸一拐的赶到明阮身边,沾着鲜血的鼻头急切的拱在明阮身上嗅闻寻找,无论明阮如何颤声阻止,也坚持将他上上下下全部检查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