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腾、扑腾。
卓岩吹着水喝了口润嗓子,听到动静,才想起来那只鸡,不由意外,竟然还没死,于是又放下水杯,看看折腾的鸡,鸡也瞪着眼睛看他。
“还挺顽强的。”卓岩有点想养起来,“你是公的母的?”但他问了个废话,就算是母鸡,现在冰天雪地他也不可能抓个公鸡,自然就没有一窝小鸡的未来。
再者——
卓岩看看旁边的白毛仔,转头目光怜悯落在鸡身上,“得辛苦你给我俩加个餐了。”
滚烫的热水温热,卓岩干脆给白毛仔又擦洗了一遍,打理的干干净净,石锅水倒掉,外面雪小了,积雪倒是挺多的,干脆装满了石锅放在火堆旁,水烧的温热时,他随便擦了擦脸和手脚。
上床睡觉!
临睡前,卓岩给火堆添了几根柴火,又看了看白毛仔,还是气息很缓缓缓慢,要不是毛短看的清,他盯了半天,肯定以为白毛仔没气了。
这天晚上,卓岩以为会睡不好,毕竟石床不远处就是一只饥肠辘辘的白毛仔,两人也不熟,只有一面之缘,白毛仔什么性子他也不清楚,躺床上时还在回想,白毛仔会不会饿极吃了他。
乱七八糟的想,倒是没生过后悔来。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香,也没做梦。
半夜时,洞里火光渐渐微弱,外面寒风呼啸,俨然又下起来了,洞里倒是很暖和,火堆旁的皮子上,骨瘦如柴被打理干干净净的白毛仔,此时慢慢的、费劲的睁开了眼皮。
只有一只眼睛,微弱的只有一条缝隙。
淡淡的橘色光芒,白毛仔透过光线,看到了几米外石床上的亚兽人——
那个清晨唱歌的亚兽人。他说了,这是歌。
白毛仔没听过歌,但记下来了。
床上的亚兽人侧躺着,丝丝的火光落在亚兽人的脸上,勾勒出光晕,白毛仔吃力的撑着眼皮,瞳仁倒映着床上亚兽人的身影。
他……不是很害怕我吗?
为什么要捡我回来?
白毛仔实在是撑不住了,缓缓地闭上了眼。
洞里一片安静,直到不久后,柴火发出霹雳巴拉的声响,卓岩迷糊醒来,穿着他的草鞋走到火堆旁,先是添了两根柴火,火势慢慢上来,这才咦了声。
“睡前,白毛仔的脑袋方向是朝着床吗?”卓岩挠了挠头发,想不起来了,应该是吧。
还有火堆另一边,那只被捆的珍珠鸡正母鸡蹲在火堆旁。
卓岩笑了下,喝了口早已放冷的水,去外面解了个手,回来继续睡,这一次睡着后就没在管火堆了。他发现,洞里温度还行,哪能日夜不间断的烧柴,地主家也是没有余粮的!!!
省着点。
这就跟现代的窑洞一样——简陋版,冬暖夏凉,厚实的山壁有保温功效的。现代水泥房子可能四面接触天气严寒,而这里只有正大门的一面。
第二天,雪停了。
卓岩伸了个懒腰,先是看白毛仔,“早啊。”没人回应他,一转头,落在——“我鸡呢!!!”
他和白毛仔补身子的鸡没了!
卓岩立刻精神抖擞起来,不可能丢的,白毛仔嘴边没鸡毛,也没血腥,不由目光环视了圈,最后落在了大门口,他这个门有一米七八高,洞口最上方留有二三十公分的空间,透气、透光,且山体形成的弧度,即便是有二三十公分的敞口,风雪也倒灌不进来。
现在门内落着枯草段,他昨天顺手捆鸡用的,卓岩急急忙忙打开门,一开门低头,鸡冻死在他家门口不远处了。
“你说你何苦呢何苦呢,我又不是今天炖你,诶哟。”卓岩拎着冻得硬邦邦死不瞑目的鸡兄回来。
“受这么重的伤,还老想往外跑,是不是有什么操心啊。”
卓岩把鸡放在柴堆旁,“要是你还有家属,不如我今天替你回去看看,找齐了,让你们一家团聚。”
鸡:死不瞑目。
卓岩嘴上这么说,其实也是想雪停了出门看看,现在家里多了一员,背上担子重了,他还想趁着雪天没那么大时,再找找有没有能吃的。
一早上先是生火,烤了两个大土豆,卓岩吃了一个,给白毛仔爪子边放了一颗,白毛仔还没醒,卓岩也不管,自说自话道:“你虽然没化人形,但是你有狼的血统,狼是杂食动物,连蛋黄派都可以吃,家里条件艰苦,我也不是说我吃肉你吃土豆,以后我吃什么你吃什么,你别吃我就成了。”
说完,卓岩啃着土豆,背着藤篓拎着水桶,出门干活了。
他走了一路,都在想哪里不对劲来着,总觉得忘了什么但也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最后卓岩在河边望着冰面,想起来了。
“狼!狼,昨天忘了白毛仔有狼的血统……那也没事,我不姓东郭,我妈我姥姥我爷爷我姥爷都不姓东郭。”
小卓岩兽父阿妈也没人姓东郭。
没事了。
雪停了。
整个部落白皑皑一片,原先半人多高的枯草荡,如今被积雪压得腰弯了,到达小腿肚子的位置,视野更开阔了。
要是放在现代吃饱穿暖的时候,这个景色,真的漂亮,卓岩肯定愿意来这儿露营,买顶帐篷,扎个小炉子,烧一壶热水,欣赏美景,享受人生……
“这样日子以后肯定有的。”
今日给自己画大饼完成。
卓岩身上披着一张大皮子,不然小马甲小皮裙不抗冻,吃完自己画的大饼果然有力气干活了,先不急着打水。
他想着昨晚追鸡的方向,沿路走一遍,万一鸡兄真的有家小呢?他好接一起接回来照顾照顾。
可惜卓岩的‘好心’落空了,他都找到了昨晚鸡兄折腾的草荡位置,也没发现可以的鸡兄一家人,只能无功折返,去了河边。
窄的水域位置河面已经结冰了,倒是上游最宽广的河水还在流淌,上面位置卓岩没怎么去过,这次决定探探险。他在上游位置也不算是特别无功而返,找到了几节比较粗的树枝,有他胳膊粗细,应该是部落里谁砍了树当柴火扛回家,嫌这个太细了。
兽人眼里的粗细,跟他的真不一样。
不要白不要,卓岩把这个收拾捆起来装藤篓里。其他就没有了,折返回来时,脚下打滑,幸好只是缓坡,倒是一脚铲开积雪,露出两边被积雪覆盖的野草。
卓岩看着有点眼熟,像是野菜,已经很不好了,而且他不确定能不能吃,家里的鸡也死了,不能让鸡兄先试试。
于是便记下了这个位置,等来年开春来看看。
这天早上,卓岩收获:一小捆被雪打湿的柴火,一桶水。
到达家门口先是抖掉皮子上的积雪,这才进屋,关上门。外面待久了,洞里尤为暖和,卓岩先将水桶放在厨房位置,看了下皮子上的白毛仔,那颗早上给白毛仔的土豆还完好无损待在白毛仔爪边。
看来一早上白毛仔没起过。
卓岩目光沉沉的,生病了不吃东西可不行,随后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鸡,干脆处理了,连汤带水的烧一锅,反正天气冷也好储存,还有——
既然这只鸡能出现,说明附近肯定还有鸡。
卓岩不想无所事事,琢磨着要不要设点陷阱,他早上去上流河面看过也没见到鱼,不由想是不是思路错了,明天砸下游最窄的冰面,试试有没有鱼。
天天吃土豆,就是他也扛不住,更别提白毛仔了。
现代的时候他就是无肉不欢,现在思索,“难不成我是天生的半兽人,骨子里流淌着兽人基因,所以也爱吃肉。”
哼着歌,卓岩开始干活,将早上拾来的柴火处理成一节节的,放在柴火堆外面,生火做饭时能烘干柴火。以及生火烧水,处理鸡兄,收拾完看着满锅的鸡毛,卓岩想到了个丧心病狂的主意。
能不能用鸡毛勾引一下猎物?
试试就试试。
那一锅鸡毛连着污水,卓岩并没有立即倒掉,也没图省事倒在他家洞口门前,他决定一会凉了,倒在水桶里拎到河边在处理一遍鸡,而现在他需要一些陷阱木钉。
卓岩坐在火边削用来做陷阱的木钉。
鸡是吃虫子的,而那片枯草荡也许有虫子或者别的草籽什么的,能供鸡食用,下大雪人要吃饭,鸡也是要的。
这么一想,逻辑很成立,手下削木钉的速度都快了,卓岩干一会休息会,饿了就吃芋头,他嫌吃土豆单一,于是中午这顿吃芋头,还给白毛仔爪子边边又放了一颗新鲜出炉的芋头。
“你要是不吃,晚上我就都吃了。”不能浪费粮食。
白毛仔一动不动。
卓岩坐回去继续削,可能鸡在前面吊着,速度很快,加上积雪厚度,卓岩捡的是小臂长短的木棍,将一头削的尖尖的,准备了五六根。
此时体感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卓岩不敢再耽搁下去,收拾完东西,拎着脏水桶,背上藤篓里装着六根木钉子,出了洞。
他忙活的太专注,并没有发现皮子上白毛仔曾经睁开过眼睛,但是没一会又合上了。
外面是小雪,刮着寒风,卓岩先找到早上去过的草荡,将木钉插进去,一桶的鸡毛脏水开始洒在上面周围,之后看了下没什么了,便去河边洗水桶还有再洗一遍鸡。
回去时,卓岩想要不要再绕到陷阱处,但想了下还是算了,他怕打草惊蛇,此时天快黑了,等烧完了鸡汤,再出来看看。
回到家,卓岩先用雪洗了一遍石锅,再用水桶清水烫了一遍,一只鸡劈了一半下锅,另外半个留着明天吃,石锅里添水,下鸡,小火开始炖,趁这个功夫,刮土豆皮。
一会会,洞里弥漫着鸡肉的香气。
好香好香,吸溜吸溜。卓岩开始咽口水了,又去看白毛仔,“闻到了没?你干的吃不动,喝鸡汤可以了吧?”
等鸡汤炖煮的软烂,上面飘着一层油花,现代觉得油汪汪腻的东西,现在可是好宝贝。
卓岩现在体会到:清汤寡水、肚里没有一滴油的滋味。
洗干净的土豆滚刀下锅,又煮了煮,最后撒上一撮撮盐,香的扑鼻,卓岩先用勺子给自己杯子打了一杯,不怕烫的吹了一口直接喝了口。
“!烫烫烫——”伸出舌尖晾着。卓岩幸福的捧着杯子,然后目光就对上了白毛仔的眼——???!!!
“你醒了!”卓岩怔愣后惊喜道,而后放下手里的杯子,忙过去,蹲在一旁,“你怎么样?是不是饿了?我给你盛汤,你先慢慢喝几口,别睡过去了,喝几口再睡,我炖了好久折腾了一天的鸡,真的很鲜美。”
白毛仔有种随时又晕过去的可能。
不吃东西肯定不行,卓岩想白毛仔好歹吃几口,这个时代也没药草也不能输液,真的是靠自身扛过去,病怕三碗饭,起码得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白毛仔真的没再睡过去,能看得出来,白毛仔尽力的撑着眼皮,爪子还晃了晃。
“我去给你打汤。”卓岩找到了他做了一半未完成的‘洗脸盆’,只能说是个浅浅的盘子,但现在给白毛仔装汤正合适了。
几勺子的汤,卓岩用筷子夹起鸡肉,专门将骨头剔干净,肉炖的很烂,略扒拉一下,全都下来了,几块土豆,勺子压了压,成了碎泥状,一盘鸡肉连着汤还有土豆泥就好了。
卓岩端到白毛仔眼前。
“吃吧。”
“不够了还可以加,只是你现在不知道能吃多少合适,少量多餐,不要浪费了。”
白毛仔吃力的撑起前身,他以为已经感受不到饥饿了,此刻却‘醒来’了一样,肚子里烧的疼痛,还有很饿很饿,可此时白毛仔没有先吃面前的东西,而是深深看了眼亚兽人。
他尽力的抬着前爪,搭在了亚兽人的手腕上。
卓岩愣了下,而后对上毛茸茸的脑袋,笑了起来,伸手轻轻地rua了下白毛仔的脑袋,避开了受伤的那边,轻声说:“你想谢谢我?”
“那你要好好活下去,我以后也要麻烦你了。”
“你养好了身体,我们一起去打猎,不用太危险,我们不吃危险的,我们抓鸡抓羊……快吃吧,早日好起来。”
卓岩其实被萌到了,尽管白毛仔现在很丑陋,脑袋光了一半,伤痕暴露在外,一只眼皮肿胀,谈不上幼崽毛茸茸的可爱,但白毛仔刚才的举动,真的很像小猫咪撒娇。
像他家的阿银。
白毛仔低头伸着粗粝的舌头开始舔舐食物。
“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白毛仔舔舐的动作停下来了。卓岩赶紧说:“你吃你的。”但白毛仔并没有继续吃,而是侧头看他,只有一只眼睛,倒映着他的身影,很认真的样子,在等待。
卓岩脸上露出他都不自知的笑容。
“叫你阿银好不好?我叫卓岩,昨天给你剃毛,你的毛也不是白色有银色还有豹子花纹,很漂亮的。”
白毛仔抬了抬爪子,卓岩握住了。
阿银同意了,就叫阿银。
“吃饭吧,我也去吃了。”
卓岩坐在一旁喝着晾的温热的鸡汤,现在心情都是好的,不过阿银在吃了一半左右就很费劲了,但却还在支撑着,卓岩看阿银很难受,忙说:“你吃不下算了,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吃,别逼自己。”
“已经吃的很多了。”他真是一只很好的爸爸酱。
白毛仔脑袋垂了下来,躺在皮子上慢慢的呼吸,很快便闭上了眼,只是在闭眼之前,一直看着卓岩的方向,直到支撑不住,眼皮合上了。
谁也不知道这会白毛仔想什么。
他有了新名字,阿银。
……你的毛很漂亮有豹纹。
叫你阿银。
他叫阿银了。
卓岩喝了两杯鸡汤,一颗土豆,一大块鸡腿肉和鸡胸脯肉,这里的肉——不知道是吃得少馋的紧,还是肉质就是很好吃。
鸡肉很紧嫩,半点也不柴,卓岩吃了半只,肚皮已经圆鼓鼓的,靠在火堆旁烤火取暖,尽管这里物质条件很差,但此刻,卓岩真的感觉到了幸福。
吃饱喝足休息了会,外面天黑了,风雪又起来,不过不算大。卓岩拎着水桶,一是打水,二是去看看陷阱那儿有没有收获。
他先到了陷阱那儿,尽管天黑,但有积雪泛光和他视力不错,也不是一无所获,那边草丛积雪有些乱糟糟的,还有一颗木钉子歪到了,不是雪打歪的,应该是有什么来过,但又跑了。
虽然没有抓到,但卓岩挺高兴的,有东西来说明陷阱是对的,不过他这个陷阱不是很周全,于是蹲下来开始琢磨,木钉很少就不能太分散了,这边的枯草荡半人高,几根搓成一股很有韧劲,此刻卓岩三两下搓成几股,在几根木钉根本绕了绕,又将此处的积雪扒拉开。
做完这一切,卓岩拎着水桶打了水回家。
回去关上门,也不吃东西了,卓岩给火堆添了两根柴火,开始做木碗和小勺子……
透过火光,卓岩看着对面还在熟睡的阿银,原本一个人生活,天天自说自话,不然独处真的像是快疯了一样,他怕过完冬季,语言退化,现在不用了,他有伙伴了。
“阿银,我给你也做个大碗吧,不说话就算是答应了。”
“你要快点好起来。”
当天夜里,卓岩干累了活,擦洗过上床睡觉,到了半夜时,火堆已经熄灭,只留有一丝丝的余温,阿银撑着前肢,低头舔舐着那盘放冷的汤。
他吃的很辛苦很费力,肚子还很痛,食物进去后会更痛,但阿银吃的很仔细,吃完了全部。
‘你要快点好起来’。
第14章
卓岩看到原本的盆子食物用干净了,稍微愣了下,而后目光落在还在睡的阿银身上很是惊喜,阿银昨晚起床吃光了!
这可是个好消息,能吃东西说明,起码说明暂时好起来了。
而后卓岩有点懊恼,决定晚上加点宵夜,拿出爸爸酱伺候月子的状态来。
他家银渐层是只公猫,春天发情时跑出去玩,那会他住农村,管不住的,后来隔了半个多月回来了,身边还带了一只小三花,再后来大美女小三花肚子大了,生了四只崽崽,橘白、黑色、三花、狸花,愣是没一只像他家银渐层。
网友说他家阿银被绿了。
卓岩和他家阿银一样,面对四只崽崽:嘿嘿嘿。
对于直播时弹幕说的评论,卓岩表示胡说八道,这都是他的亲孙子亲孙女们,虽然不像阿银,但多像他啊,看看这活泼好动机灵聪明劲儿,跟他一模一样!
然后兢兢业业专心给小三花伺候月子,伺候完了养好了,夫妻俩小两口一起打包绝育了。
此时对于受伤的阿银,卓岩表示:手到擒来习以为常熟能生巧且绝不会给你送绝育大礼包,放心吧。
“是爸爸酱对不住你。”卓岩轻轻摸了摸阿银的脑袋,“今天咱们还吃鸡肉汤,多给你分一碗。”
卓岩心情好,嘴上没把门瞎贫,其实按照年龄,要是阿银化人形,是和小咸差不多大,十四五的初中生,他这会十六七,肯定是当哥的。
“你睡着没听到,以后不占你便宜了。”
叫哥也好,叫哥也好。
他以前在家是老幺,没想到现在有个豹子弟弟——多酷炫。
卓岩熟练的生火,先烧了热水,他擦洗脸、手,小水杯拿着去外面刷牙,回头沾着热水,给阿银擦了擦脸,眼睛,还有伤口也看了看,好像……
不太好。
尽管是冬天,第一次处理头上的伤口没处理干净,还是有点脏和黑,按着硬硬的,鼓起来一点,这个肯定是要再次清创。
卓岩目光沉了沉,手上先把洗漱水倒掉,洗了锅做一天要吃的饭,还是老样子,半只鸡肉、土豆芋头下锅煮,这次土豆煮的烂一点,像是糊糊一样。
要是有止血的药草就好,卓岩能认出三七白芨地榆,现在大冬天的,积雪寸尺厚,找这个不好找,外加时代更迭,不知道有没有。
再说也不能等这个了。
阿银等不了的。
炖煮还有一会功夫,卓岩不打算闲着,拎着水桶去河边打水,顺便看看昨天布置的陷阱。
卓岩出门前跟睡着的阿银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了,回来我们吃饭。”一路上他都在想清创的事情,这次必须一步到位了,不然反反复复的,谁都受不了。
最关键的是,没麻药没止痛药,清创的疼痛,换位思考,卓岩自己都不能保证会忍过去不会痛到发疯,要是阿银也发狂了呢。
但不好拖了。
卓岩想了一路,先是去了陷阱那儿,离三四米远就看到远处积雪那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由忘了刚才来时满肚子的问题,精神一振。
有东西!
鸡兄鸡嫂鸡全家!!!
卓岩两眼发光,脚步慢慢的,一步两步,终于靠近了,草荡已经很矮了,陷进里的东西映入眼帘——
“兔子?”
白色夹杂着灰扑扑的兔子,积雪覆盖着,随着他的到来,兔子们收到了惊吓,抖掉了身上的积雪,一二三——有三只!
卓岩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这会他笑的有多像个变态了。
三只啊三只!麻辣兔头!
哦,没找到辣椒,也不要紧,清水煮的也会很好吃。
卓岩心里报菜名,这次下手有了鸡兄的经验,快狠准的捏着受惊的兔子脖颈,才发现这三只兔子并不是被木钉扎伤,而是三个兔子互相拥挤逃跑时,脚下慌乱打乱了他设的‘绳子’,牵扯下三只捆了起来。
应该在这儿待了许久,三只兔子都是惊吓脸却瑟瑟发抖没什么活力,卓岩全都送进藤篓,将木钉先收拾起来,这儿被拉的乱糟糟的,做完一切去打水,回家。
走到洞口时已经闻到香味了。
卓岩关门,放水桶,藤篓里的木钉连着三只兔子拿出来,三个大兔子跑到柴火堆旁挤着不敢动,卓岩不去管这个了,房门都拴紧了,先看石锅食物。
搅了搅,放了点盐,一侧头就对上了阿银的目光。
“你被香醒来了?可以吃饭了,一会跟你说个事情。”
阿银目光并没有落在石锅上,而是看着卓岩。卓岩一边给两人盛饭,可喜可贺,他昨晚加班,今天终于有木碗吃饭了,而不是用杯子。
鸡肉去骨,煮的鸡肉汤因为加了土豆煮的有些糊状,看着卖相一般,但很香很香,卓岩给阿银多盛了一些,“小心烫。”
“我发现你的伤口有些不平整,里面有脏东西,这样下去会有脓,伤口长不好的,会越来越坏,所以今天——”卓岩看向阿银。
阿银一直看他,左眼肿胀只能睁开一条缝,而右眼则能睁开了,瞳仁是蓝色的,很漂亮,望着他的时候有点虚弱却专注听你的话。
谁懂啊!特别让人心软。
“就是要把你这里。”卓岩指着自己的脑袋,“你这里硬了,需要用刀刮开,清除里面的脏东西,肯定会很疼很疼的。”
阿银点了下脑袋。
“会很疼的。”卓岩强调,“而且没有止血的,也没有别的药草,需要你扛过来。”
阿银蓝色的瞳仁望着卓岩,又点了下脑袋。
像是全力信卓岩。
卓岩反倒有些沉甸甸的,“先吃饭吧。”吃个饱饭。
既然下了决定,吃过饭后,卓岩收拾完,午饭还剩了一些,先盛到碗里、盘子里,石锅卓岩洗了三遍,最后添上了清水烧开,而后放凉,石刀也同样。
清创,卓岩深吸了一口气,坐在皮子上抱着阿银的头,让阿银靠在他的怀中。阿银抬着眼睛,只能从下往上看,卓岩一低头就对上了那只蓝色的眼睛,他轻轻摸了下阿银的脑袋,声音不自觉的夹了起来。
“可能会很痛,你要坚持阿银。”
“你可以的。”
“扛过去了,我们以后生活都会好起来,我保证。”
卓岩像是跟阿银说,也像是跟自己说。
这里条件——压根没什么条件,但也有优点,朋友们很善良豁达,景色很漂亮,他还继承了小卓岩的洞,有了门,吃上了鸡肉,未来还有兔子可以吃。
现在还有了伙伴,陪伴他的伙伴。
“一定要坚持住。”
阿银眨了眨眼睛,像是回应一样。
“那我开始了。”
烧红的石刀,卓岩用皮子垫在把手上,开始下刀,先划开那层结痂硬硬的伤口,他做的很专注认真,忘了去看阿银的表情,怀里的阿银前爪轻轻抽动,很轻很轻很快又安静下来。
卓岩仔细挖深,里面果然有了脓,有些臭味。
一遍两遍,卓岩清创的很仔细,额头也密密麻麻布着汗,时不时的低头看怀里的阿银,阿银收着指甲,几次疼的晕过去又醒来,却从未伸出爪子挠他。
等一切做完,卓岩没忍住亲了亲睡过去的阿银另一边脑袋,“好了好了,乖乖阿银,不疼了。”
他将东西扔到一旁,抱着阿银,地上的皮子太脏了,离地面近,容易有灰尘,等缓了会,卓岩有了力气,抱着阿银去了石床上,放在了他清洁过干净的皮子上。
阿银的眼角泌出泪水,卓岩轻轻擦拭干净。
好像这一刻,他和阿银关系又近了一步,卓岩不再去想什么东郭先生与狼的梗,他知道阿银不会伤害他的。
这一天阿银没醒来过,卓岩心事重重,操心担忧阿银,晚上的剩饭也没热,囫囵吃的冷的,到了深夜时,阿银发热,卓岩只能尽力降温。
第二天,阿银没醒还在沉睡。
第三天,伤口不流血了。
第四天,阿银还没醒。
卓岩愁的厉害,这几天他每天都是烧土豆、烤土豆胡乱吃一口。
一直到第五天时,阿银醒来了,吐了几次。卓岩担心的厉害,凑在床边清理秽物,阿银吐得全是水,卓岩喂了一些烧开晾温的水,阿银望着他,眨了眨眼。
“我没事。”卓岩看懂了,“真的没事,前两天兔子冻死了两只,还有一只病恹恹的,我干脆全都弄死了,你能吃了,咱们就炖兔子。”
阿银很虚弱,只能喝水。
卓岩每天都会检查阿银的伤口,眼皮的伤口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脑袋上清创完伤口面积更大,但每天都有变化,此时已经结痂,一层薄薄的软的痂。
他感觉兽人基因强大,很能扛,要是普通动物,早都没了。
卓岩不知道的是,兽人确实生命力很顽强,但阿银重伤这么久,加上饥饿,放别的兽人身上也是死定了,而阿银求生意志很强很强,几次都扛过来了。
他不能死,他答应了卓岩要活下去,会好的。
苏醒过来的阿银,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卓岩怕营养流逝——本来都已经瘦的皮包骨了,前两天喂了一些清水后,慢慢的卓岩开始给加骨头汤,特意撇去油脂。
只要阿银醒来,卓岩一勺勺亲手喂阿银喝汤,从最初只有几口,到后来慢慢多了起来,一天能喝上七八次。
阿银第一次吃肉泥,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
肉泥吃了几天,卓岩添加土豆辅食,阿银吃的很香,卓岩这位哥哥酱吃的也很香。
又过去十多天,阿银胃口显然大了起来。
卓岩迎来了两件事,好消息是阿银恢复的很快,坏消息是,他最后一块囤肉,那块四斤重风干的白角牛他们也吃完了,而那三只兔子早都解决了,只剩下三张皮毛。
洞里的肉彻底告罄。
而河边草荡陷阱捕猎,过去近大半个月,毛都没抓到,鸡和兔子都不来了,卓岩甚至换了地方,只看到积雪里裹着几根鸡毛。
那……毛确实是有,但不能吃,真的只有毛!
此时的河面结成了厚厚的冰。卓岩听乔姐几人说过,还有小卓岩的记忆,分析推断,整个冬季起码有三个月多的时间,中间的一个月最难熬。
而他们洞里没肉,迎来的最难熬的一个月。
卓岩:啊!不是很想死,但感觉也快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