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想亲手杀死我?”上野秋实头也不抬,语调懒洋洋的,干渴的喉咙让嗓音听起来比平时沙哑很多,拖长的语调听在耳中莫名多了几分缱绻勾人的味道。
“要是死在这里你不就没机会了。”
琴酒垂下眼睫,斜睨了一眼身边的青年。经过之前激烈的追逐,上野秋实现在的样子根本没法看,头发乱糟糟的,洁白的衬衫被汗水浸透了不少,布料贴着皮肉,上面还带着脏污和血渍,还有被子弹和树枝划破的口子,下半身也是如此,曲起的膝盖还能看到大腿侧边血液开始凝结的伤口,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几乎没一个地方能看。
琴酒在对方身上停留了片刻,收回视线,含着烟头低声哼笑:“就你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话没说完,但不屑之意和嘲讽几乎摆在明面上。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撑着膝盖起身。刚刚站直,眼前就一阵发黑,脚步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斜。
琴酒伸手将人拽住,带回自己身边,冷峻的脸上露出几分嫌弃:“真没用。”
上野秋实实在没心情跟他拌嘴,经过长时间的追逐,他的体力几乎耗尽,身上还受了伤,虽然休息了一会儿,但放松下来的四肢肌肉也变得不听使唤了,头也有些发晕。
他深吸了几口气,拍了拍琴酒的背,示意对方放开自己,等人放手后又坐回刚才的石头上,打算再缓缓。
一阵引擎的轰鸣声忽然传来,礁石滩上的人不约而同看向同一个方向,一辆越野车正朝着众人所在的位置迅速开过来。
清理现场的属下们各自停下手里的事情,逐渐聚拢在一起,握着枪戒备的看着停在不远处的越野车。
在众人的注视下,越野车的车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助手从车上跳下来,站在车门前扫视了一圈四周,瞬间了解了现在的情况,下意识抿紧唇瓣,又转身从车上拽下来一个人,并用枪指着对方的头,将人挡在自己面前,从车门后面走出来。
“琴酒先生。”他停下后率先向琴酒打招呼,语气恭敬地称呼一声先生。琴酒知道他是摩根船长的助手,同时也是对方的学生,但没搭理,只是看了一眼,随后视线落在对方手里的俘虏上,发现自己不认识。
“老板。”被助手挟持的青年泪眼汪汪,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坐在礁石块上的上野秋实。
“我不小心被抓住了,对不起老板,呜呜呜呜,老板救命。”
琴酒的视线跟着看向旁边,下巴微抬,开口询问:“你的人?”
上野秋实眉心跳了跳,闭上眼抬手按压自己有些抽痛的太阳穴,没开口承认但也没否认,琴酒看他这样,心下了然,视线瞥向那边陌生的青年上下打量。
“波摩先生。”他们都没什么反应,助手主动开口,“之前的事情多有得罪,教授年纪大了,心底带着执念,很多时候脑子不太清醒,做事情不够理智。”他停顿片刻,尽管心里不报什么期望,但还是说:“之后我会让人准备丰厚的礼物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希望你能看在事情还没发生的情况下,放过老师这一次,作为交换,你的同伴我也会安然无恙的还给你”
他的话刚说完,旁边的灰鹅就十分配合的叫出来,可怜兮兮的望着上野秋实:“老板救我,人家好害怕呀嘤嘤嘤。”
那样仿佛撒娇一样又嗲又黏糊的声音让在场的人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一言难尽,视线若有似无的瞥向很少出现在人前的组织干部。尤其是伏特加,也不知道脑子里脑补了什么,表情变得十分精彩,就连琴酒的眼神也隐约多了几分微妙,居高临下地落在旁边的青年头上。
上野秋实额上青筋微微凸起,放下手,犹如看死人一样看着对面的灰鹅。
“波摩先生……”
“开枪。”助手刚开口,话就被人打断,而那简单两个字代表的含义更是让他脸上露出几分错愕。
上野秋实啧了一声,将手肘放在膝盖上,撑着脸颊,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两人:“这么简单就被人抓住,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你直接动手吧。”
“至于你的老师,虽然很感动你们之间的情谊,但是不好意思,我拒绝。”
他嘴角肌肉微微牵动,勾勒出一道若有似无的弧度,似笑非笑地望着对方:“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我费这么大的功夫就只是为了恐吓一下老人家吧。”
旁边的琴酒不禁哼笑,抬手抽烟。
助手眉头紧皱,正要开口说话,上野秋实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看向旁边还在哭兮兮的青年,眼睛微眯:“想扣钱?”
在场的人不懂他在说什么,助手还打算再争取一下,只是刚张开嘴又一次被人打断,而这次的声音则是从他身边传过来。
“老板你这就很没意思了呀,我都这样了,你好歹配合一下嘛。”
他手里的青年从被抓到刚才可怜兮兮的腔调一下变得俏皮起来,嘟嘟囔囔的抱怨声甚至有种少年人的可爱和活力,助手反应过来,心底一跳,猛然看向身侧,却只觉眼前一花,手腕和肩膀发出一阵剧痛,条件反射闭上眼发出一声惨叫,等回过神来,他和身旁青年的位置已经完成调换,手臂被反转压在背上,身体弯曲,不得不弯下腰。
他转过头,卖力的移动视线看向自己后侧方。刚才还做出一副无力反抗柔弱叫嚷的青年歪着肩膀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仅一只手就让自己无力动弹,另一只手上拿着他刚才拿在手里的枪,套在手指上漫不经心的转着圈,嘴里还在朝那边抱怨:“我都牺牲自己的形象把小BOSS带过来了,老板你稍微配合一下怎么了嘛,居然还要扣钱,这也太过分了吧。”
助手这才明白自己一直被人耍了,不由咬紧下颚,神情有些难堪的别过脸,也没了再开口谈判的立场。
上野秋实没理会灰鹅的抱怨,看向琴酒:“这里的负责人,应该知道不少东西。”
琴酒挑眉,偏头示意伏特加把人一起弄回去。
“不打算介绍一下?”他看着把人交接到伏特加手里,就迈着欢快的步子朝两人跑过来的青年,抵着舌根轻啧:“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Grey Goose……”
“嗨嗨嗨~琴酒大人好呀,我是法国灰雁,不过更喜欢别人叫我灰鹅伏特加,记得叫我灰鹅哦,我是波摩大人小队的一员,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呀琴酒大人~”
上野秋实正要介绍,结果灰鹅三两步跳到两人不远处,举起手在冷面杀手面前活力四射地做起了做我介绍,叽叽喳喳的声音扰的他太阳穴一阵抽痛,感觉十分丢人的别开脸。
琴酒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颔首,‘嗯’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身侧的上野秋实身上。
灰鹅也跟着看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嬉皮笑脸的凑到上野秋实身边:“老板老板,你要的东西,基地里的资料我全部拷贝下来了,都在这里面。”
上野秋实啧了一声,转过头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顺手抛给身侧的琴酒,随后抬起脚踹在灰鹅小腿上:“去帮忙,别在这里烦人。”
灰鹅瞬间垮下脸,委屈巴巴地望着他,上野秋实眼睛微眯,他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走开。
“没想到你会把这种类型的家伙放在身边。”
琴酒接住他跑过来的U盘,拿在手里在手指间转了几圈,随手放进口袋里。
上野秋实揉了揉头发,感觉自己好多了,再次从石块上站起身,这次故意放慢了动作,免得自己又一下头晕目眩狼狈跌倒。
琴酒望着他的动作,眉梢轻挑。
上野秋实站起来后吐了口浊气,这才慢悠悠回答对方刚才的问题:“虽然有点吵,但能力还不错。”
“只要不拖后腿,我的容忍度一直很不错。”
琴酒并不打算对此发表任何看法,完全保留自己的意见。
“船还要多久?”上野秋实扭头看了眼背后的天色,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了,海平线上还残留着一点橙红带紫的余晖,他扯着嘴角对身旁的人说:“再磨蹭下去,FBI的人可要来了。”
“要是刚好撞上,又被他们看到这些……”他瞥向礁石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们,话没说完,要表达的意思却很明显。
琴酒眼角微微抽动:“所以你还通知了FBI的人?”
“总不至于真的把希望全部放在你身上。”上野秋实伸了个懒腰,顺便活动一下脖子,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抽了口冷气,眉间轻皱,舔了下干裂的唇,在旁边人无语的神情下和往常一样语气毫无起伏地开口:“万一你真的没来我不是很亏?”
“好歹我在美国那边还有点名气,接到消息FBI那边总不至于完全不管不顾。”
琴酒捏了捏手指,视线在他嘴唇上停留了一瞬,逐渐上移,对上那双红宝石样的眼睛。
“干得不错。”他猝然哼笑一声:“就是不知道FBI的人要是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会是什么心情。”
上野秋实耸了下肩。
没过一会儿,海面上慢慢出现一艘中型轮船,是琴酒他们带过来的船只,之前为了避免被岛上的人发现,特意停在不易被人发现的悬崖下面,留人看守。
船停在岸边,将梯子搭下来,摩根船长和他的助手还有属下们一起被押上去,灰鹅在以两人都是伏特加为由在和伏特加拉关系,没个消停的嘴吵得伏特加无所适从,频频看向还在后面慢悠悠的自家老大。
上野秋实走的有点慢,琴酒也跟散步似的走在他身边,两人都没说话,伏特加在船上看着他们慢悠悠的动作满头问号,不知道他俩这是在干嘛。
上船之前,上野秋实回头看了眼岛屿基地的方向,想着自己之前看到的东西,等下FBI的人到了应该会做出处理,他特意留了点东西,那些被强行带到这里的人应该也能得到妥善安置,便没再去想这件事情,转身上船。
他被琴酒的手下带到准备的房间安置,床铺上放着换洗的衣服,他打量了下房间的情况,关上门,走进屋子里,拿起床上的换洗衣物推开浴室的门。
哗啦啦的水声从紧闭的浴室里传出来,清澈温热的水流将他身上沾染的灰尘污垢和凝固的血渍冲洗,顺着瓷砖缝隙流向出水口。
上野秋实忍着伤口传来的疼痛简单冲洗一遍,没敢淋太久,感觉差不多了就关掉水,简单擦了擦身上的水渍,一只手有些艰难的换上裤子,准备等上完药,把右手的绷带换一下再套上衣服,头发也懒得擦了,在脖子上搭了条毛巾就这么光着上半身走出浴室。
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房间里莫名多出来一个人。
琴酒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双手环胸倚靠在墙上,像是等了一会儿。看他这个造型就出来了,眉梢轻轻一挑。
上野秋实停在浴室门口,被水浸湿的发尾凝结出水珠,滴滴落下,沿着肌理滑落。
他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瞥了眼不知道怎么跑过来的男人,走到一旁的柜子前面,拿起水壶倒了满满一杯,仰头灌下。
累了一天,他快渴死了。
从侧面的角度,那喉结吞咽滚动的弧度十分明显,琴酒倚着墙面,被无视了也没开口提醒,倒是像在观摩什么,视线从对方湿润的脸颊,沿着下巴扬起的弧度到滚动的喉结,慢慢往下。
上野秋实皮肤很白,是晒不黑的冷白皮,身上如果出现了什么痕迹会很明显。侧肩上因为之前跳车造成的挫伤虽然结痂,但在伤口周围还青紫了一大片,靠近伤口的地方甚至有些发黑,肩膀、手臂、侧腰,甚至脸颊上都带着一些刚才在追逐中被子弹轨迹和树枝划伤的伤口,组成一条条殷红鲜艳的线错落分布在瓷白的皮肤上,艳的惊人。
琴酒眼睛微微眯起一点弧度,莫名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训练基地的森林里,这人也是这么一副伤痕累累,但神情淡漠得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上野秋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感觉旁边传来的视线越来越强烈,好似带着炙热的温度在肌肤上燎过,让人感觉到一阵不适。他拧了拧眉,没忍耐自己的脾气,有些不爽地斜睨过去。
‘干嘛?’
那双红色眼眸里清楚的透着这两个字,精致的眉宇间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而这份不悦的情绪似乎也让那双眼睛变得更加鲜亮,纯粹清透的红映入视线里,惊人的漂亮。
琴酒感觉牙根有些发痒,用舌头抵着牙,鼻间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过来看看你死了没。”
上野秋实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放下杯子抬手用毛巾擦了擦脸,将额前长长的刘海薅到脑后,碰到额头上的伤口时皱着眉抽了口冷气。
“过来上药。”琴酒偏了下头,放下手,从旁边的柜子拿起自己带过来的药箱。
上野秋实眉梢轻挑,迈开步子走过去。
“你拿来的?”
问完他感觉自己好像问了句废话,摸了摸湿润的后脑勺走到床边坐下,琴酒从旁边拉了张椅子过来,将药箱放在上面,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需要的东西。
上野秋实看着他的动作,顺手打了个哈欠。大概是洗完澡后精神得到放松,疲惫感袭来,困意也变得不受控制。
“贝尔呢?”他开口问,因为困倦连说话都好像含在嘴里,说的模糊不清。
“东京。”琴酒言简意赅的回,把需要的东西摆在一边,抬眸看了眼他手上已经被水浸湿的绷带,拿剪刀剪掉一边,拆开取下来。
“骨折了也不消停。”他嘴里发出嗤笑,上野秋实动了动手,上面还打着石膏,没了绷带固定,其实还挺有重量的。
他没回应琴酒的嘲笑,垂着眼帘老老实实的等着上药。看他这个理所当然的样子,琴酒莫名有种自己好像成了仆人的错觉,心情有种微妙的不爽,在做清理的时候刻意加重了几分力道。
“嘶……”上野秋实抽了口冷气,疼得脑子都清醒了几分。琴酒心情这才好了点,瞥了眼眼眶微微有些发红的青年,哼笑一声,带着不明显的笑意做出评价:“娇气。”
上野秋实完全没心情理他,伤口的疼痛在经过一段时间适应后其实并不怎么强烈,甚至有时还会被忽略。然而当消毒水碰上的瞬间,好像连整个人的痛觉神经都被放大了无数倍一样,过程变得无比缓慢。
他咬牙忍耐,但偶尔还是痛得没忍住发出抽气。琴酒抬眸瞥了眼,看他紧皱着眉,擦干的脸又一次被冷汗浸得湿润,眼尾洇出一抹红,唇瓣被咬出牙印,连颜色也变得鲜艳。滚动的喉结,微微发颤的肩膀和汗水在上面蜿蜒而过的痕迹,在视野里勾勒出一副活色生香的景象,色气且诱人。
琴酒眸色微深,垂下眸转过视线拿起旁边的药。
“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忽然开口问,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夹杂冰雪的低沉冷冽。
“嗯?”上野秋实没太理解他突然问的什么,睁开眼睛看过去,顺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什么?”
“你大概什么时候发现摩根船长的动作的。”
说话的同时,他拿起药水喷到上野秋实的伤口上,一股直击大脑的痛意传来,上野秋实猛抽了一口冷气,手指用力攥着身下的床单,缓了一会儿才微带喘息开口:“你确定现在要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自找的。”琴酒低笑一声:“之前不是很能耐?”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你确定带来的这些药没过期?”
怎么感觉比之前还有痛上好几倍?
刚才一瞬间他真的感觉自己差点被痛死过去了。
琴酒拿着药水瓶看了看:“研究院新出的特效药,听说效果不错,这次出来顺便带上了。”
“……所以你还没用过?”上野秋实额角青筋跳了跳,努力让自己冷静。
琴酒扫了他一眼,虽然没什么明显的情绪,但莫名让人觉得嘲讽。
“我一般不怎么用的上。”
上野秋实深吸一口气,手下意识的在身旁摸索。琴酒看着他的动静,大概判断出这人可能是在找家伙准备给自己来一枪,不由挑眉:“很痛?”
上野秋实扯着嘴角冷笑。
“忍着。”说着话他毫不留情的在另一道伤口上也喷了两下,上野秋实眼前一黑,窜到嘴边的脏话被咬紧的牙关挡住。
等上完药,他身上出了一层厚厚的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拎出来的一样,刚才的澡也算白洗了。
琴酒帮他缠上绷带,上野秋实身心俱疲的倒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连动根手指的精力都没了。
“你确定那些证据能把老东西弄下去?”
琴酒没管他,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发问:“我不喜欢浪费时间,你知道的。”
上野秋实费劲的动了动眼皮,嗯了一声。
“他和史密斯家族一直有合作,之前被人换走的那批货虽然是和北山组在做交易,但最后的目的是为了和史密斯家族的合作。”
“你之前那次交易,也是他让人做的。”
“还有别的,资料都给你了,自己回去看。”
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你选的人选是谁来着?”
“不是不感兴趣?”
琴酒睨了他一眼,抽过纸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上野秋实看着他的动作,撇撇嘴,扯过旁边的被子盖上。
“爱说不说。”
看着床上那个对着自己的后脑勺,琴酒舔了舔隐隐发痒的牙根,唇间轻啧:“狗脾气。”
上野秋实扯过被子把脑袋一起盖上,琴酒额角青筋跳了跳。
“研究所的雪莉。”他说完,把收拾好的药箱放在地上,坐在椅子上从口袋里取出烟盒放在嘴里。
上野秋实拉下被子,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没印象。”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琴酒鼻间轻哼,想说这人要是有印象才奇怪了。拿出火机点燃香烟。
听到打火机的声音,上野秋实偏过头看过去,琴酒吐了口烟雾,翘着二郎腿倚靠在椅背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问完了,现在到我了。”
“刚才那家伙从哪弄来的。”上野秋实眨了眨眼,疑惑。
“明明有代号,但是我却没什么印象,也没见过这个人。”琴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幽绿的瞳泛着若隐若现的冷意:“这次你只带他一个人就敢跑到老家伙的地盘,还让你们一起成功跑出来,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上野秋实摸了摸自己还是有些湿的头发,忽然意识到自己要是这么睡下去,明天可能要喜提头痛欲裂套餐,撑着床垫起身,靠坐在床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你不是也没告诉我,你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百发百中的狙击手吗?”
“上船的时候也没见到。”上野秋实偏着头,同样似笑非笑的回望过去:“把人藏得这么严实,在防备谁呢?”
他曲起膝盖,将手肘放在脸颊撑着脸颊,语调慢悠悠的:“要是我刚才没感觉错的话,那家伙的枪口好几次都瞄在我身上,怎么,不打算亲手杀我了?”
两人对视,琴酒眉梢轻轻挑起一点弧度。
“我可没下过那种命令。”他抬手抽了口烟,吐出烟雾后嘴角勾起一抹讥笑:“说不准是你什么时候把人得罪了,弄得人恨不得杀了你。”
上野秋实表情微顿,垂眸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没把什么人得罪到恨不得杀死自己的程度。
随后他抬起眸,再次看向琴酒,眼底写满了不信。
“……啧。”虽然对这个反应有所意料,但是当真的看到这人毫无自觉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人,琴酒还是觉得无语。
“你把人弄到西西里那边呆了一年多的时间,结果自己还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叫人实在不知道怎么评价。
上野秋实茫然片刻,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面色一顿,看向琴酒的眼神多了一点不善。
“你把人弄回来了?”他语气不太好,想到自己之前那段时间每晚做的噩梦,心情也变得十分不爽起来。
琴酒轻轻颔首,一点没在意那眼神里的不善:“那家伙枪法不错,放在西西里当个眼线有点浪费,那边我重新派了人过去。”
他抬眸看向对面的青年,语气里多了几分讥讽:“而且这么久的时间,你撒气应该也够了吧,大少爷。”
“我倒是有点好奇你什么时候和搭档关系这么好了,之前明明毫不在意,结果摩根船长对他下手,你就设计把人老巢都给掀了,只不过奉命动手的人也被你丢到西西里那种地方一年半载不让回来。”
琴酒眼睛微眯,眼底含着明显的审视。
“你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A-KI‘。”
亲昵的昵称发音被他重重咬下,像重重敲在心脏上,上野秋实眼睫轻颤,缓慢抬眸,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
对视片刻,他忽然翻了白眼给对方。
“神经病。”上野秋实撇撇嘴,望着对方的眼神难以掩饰的嫌弃:“别这么叫我,听你这样叫我的名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琴酒眸光微沉,扯着嘴角冷笑。
“你好像弄错了因果关系。”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开始有些抽痛的太阳穴:“我还没有好心到那种程度,为别人报仇出气什么的,又不是在演什么热血友情番。”
“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不过是太烦了。”他语气淡淡,像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虽然之前没想坐关西负责人的位置,但BOSS都这么说了,结果刚上任就有人过来找麻烦……”
上野秋实轻啧一声,瞥向琴酒,“有些人连交易被人做了手脚都没发现,明明这些在交接工作的时候就应该处理干净才对。”
“丢给我一个烂摊子,现在还拿这件事来问我。”
“我可以当成你现在是在故意找麻烦吗?琴酒。”
“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有人给我找麻烦的才对。”
他的声音慢慢冷了下来,房间里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这好像是你第二次拿那个谁的事情当借口来审问我了。”上野秋实抬了下眼帘,望着琴酒的目光带上些许戏谑,微微偏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对方:“怎么,嫉妒我和别人关系好?”
闻言,琴酒眉梢轻挑,闷声哼笑,将烟放在嘴边轻吸一口,将烟灰抖落,缓缓吐息,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嘲笑:“看样子你之前脑子撞的不轻。”
“而且这个话题明明是你自己挑起来的,结果自己倒是生起气来了,现在是在和我撒娇吗,大少爷。”
上野秋实表情凝固在脸上,下意识抖了抖肩膀,拧着眉身体向后倾斜。成功被恶心到了。
“你是不是有病?”撒娇?这家伙在说什么地狱冷笑话吗?
“你先开始的。”琴酒耸了下肩膀,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嘴角微扬:“我只不过是按照你的说法还回去而已。”
上野秋实嘴角轻扯。所以还是他的错咯?
“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现在是不是该你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大少爷。”
琴酒将烟熄灭,捏着肩膀活动了下脖子,似笑非笑地望着上野秋实:“还是说你打算继续用刚才的方式转移话题?”
“我倒是不介意,反正现在也需要在船上待上好几天,空闲的时间很多,可以陪你慢慢玩。”
上野秋实翻了个白眼,撑着脸有些郁闷的看着他:“你这么在意那家伙干嘛?”
“好奇。”琴酒淡淡的说出和那张冰块脸完全不符的两个字:“你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应该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不管是找我合作还是联系FBI的人上岛,包括贝尔摩德那边都特意从美国叫过来帮忙迷惑摩根船长安排的眼线,结果到最重要的一块却只安排了一个人陪你一起行动。”
“我实在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能让你这么放心,而且明明是组织内部的成员,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琴酒冷声嘲讽:“你觉得这种情况,我不应该好奇吗?”
上野秋实撇撇嘴。在心里狠狠揍了一顿非要给自己加场戏的灰鹅,开始想该怎么糊弄过去。
“不想我把你弄到审讯室去的话,你最好老实交代。”
琴酒开口警告,上野秋实看着他眼底冒出来的冷意,抵了抵舌根。
“你要是认识我才觉得奇怪。”他撑着脸颊打了个哈欠,语调懒洋洋的,隐约透着几分好笑:“要不要好好想想,组织里真的有法国灰雀这个代号吗?”
琴酒表情微顿,眼底的冷意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那家伙一直在下面打转,而且长期驻守在西西里群岛,最近几年才被调回来,之前代号考核没通过,赌气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外号……”
上野秋实嘴角勾起一点弧度,望着琴酒:“还要我继续解释吗?琴酒大人。”
他学着琴酒之前的语气,故意把后面的敬称拖长语气咬得重重的,听着莫名有点气人。
琴酒眼神微妙,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也没想过组织成员里会有人给自己取一个类似代号的昵称,甚至还敢当着他的面大声嚷嚷出来自我介绍。
“那家伙在电脑方面的能力不错,拉上他不过是为了方便我个人行动。”
上野秋实耸了下肩。
“困死了,你还有别的问题吗?”他看向琴酒,“不然等我休息一晚上你再来问?”
琴酒扯了下嘴角,觉得自己刚才的质问像个笑话,他从椅子上起身,干净利落地走向门口,背影好似在冒着冷气一样。
上野秋实看着他出去,直到房门关上,嘴角的弧度瞬间落下。
烦死了。
他把自己摔回床上,回想刚才的对话,也不确定有没有糊弄过去。
上野秋实偏过头,看向房门,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他才说,这家伙是真的很讨厌。
简直麻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