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暮警官先是向他抬手行了个礼,随后道:“警视,这个人就是杀害青森千寿的凶手,餐厅所有人希里斯·艾克威斯。”
目暮警官跟他说了事情大概经过。
萩原研二他们也找上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从他们口中了解了事情真相。
青森千寿会独自一人前往甲板是因为接到了一个电话,和青森千寿一起被打捞起来的手机经过修复后也证实了这一点,最后一通通讯记录是轮船客房里的内线电话。
希里斯将人约到甲板后利用消声枪将人击杀随后连带着枪一起将人抛尸海里,将现场仔细处理干净再回房间换了一套衣服若无其事的回到宴会大厅。
至于杀人动机,希里斯在国外求学时认识了一些渠道,在经营餐厅的同时还会为一些有钱人提供他们要的违禁品,而这件事不巧被青森千寿发现了,并借此威胁他,索要希里斯餐厅每年百分之七十左右的利润,不然就要举报他。
甚至违禁品的事情青森千寿也要掺和一脚。
海上餐厅这个企划实际上是就是青森千寿提出来的,利用海上封闭餐厅这个特点进行违禁品交易,但希里斯其实早就有金盆洗手的想法,他这些年不管是餐厅经营还是私下交易都已经攒下了一笔不菲的资产,足够他离开日本后能在其他国家悠闲的度过下半生。
但是青森千寿说什么也不同意,说他要退出就把餐厅所有权还有他手里的那些渠道交给他,不然就送他去坐牢。
青森千寿之所以会一个人离开房间也是因为希里斯给他打了电话说愿意和他谈谈餐厅转让这件事。
随后就利用在黑市上买来的枪将人击杀丢进海里,凶器什么的也全部扔了。
至于是怎么发现他才是凶手的,降谷零的表情有些微妙。
“其实还是和秋实有关。”他说。
青森千寿的尸体被打捞起来后立刻进行的验伤报告。M9手枪是9毫米口径,而他身上取出来的子弹却是7.62毫米。
用的枪是托卡列夫。
看到子弹的时候降谷零就知道这是两起完全不同的案件。毕竟不可能有人随身携带两把手枪来作案,还很容易被人发现。
既然袭击上野秋实的凶手和杀死青森千寿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排除一些不可控的因素,实施犯罪必然需要一个动机。
青森千寿主动避开其他人离开房间前往甲板,说明是有什么人约他在那里见面,并且这个人他一定是认识的。
当时管家和那位玲美小姐在宴会上,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后才回到房间休息,没有作案时间。
那个时间大部分的客人都还在餐厅舞会上,离开餐厅的人很少,上野秋实几人算一个,再然后就是几个去洗手间的客人。
希里斯也离开过一次,是因为他不小心打翻了红酒,所以回房间换衣服。
不过刚才警察查案的时候从一名清洁工嘴里得知说他之前有看到过希里斯老板往甲板那边去,因为他身上的红酒渍很明显,所以还好奇的多看了几眼,从餐厅到甲板和回客房的路不能说是相反,但也需要绕一大圈才行。
再有就是,降谷零注意到那些在轮船上有客房登记的客人有点奇怪。
会注意到这个也是因为那名说去客房送东西的工作人员。
这本来就是一个晚宴形式的派对,又不会在海上过夜,客房服务这一项就显得有点多余。
当然也不能排除这是一些特殊客人的VIP服务,或者有人身体不舒服需要地方休息。
但降谷零去看了下客房登记表,又让工作人员帮忙指认了下,然后发现这些人里面有一部分表现的相当奇怪。
频繁的打哈欠,肢体不太协调,反应有些迟缓,注意力不集中,眼神呆滞。
或许平时不会有人注意,但仔细观察会发现,这是很明显的长期吸食大麻的症状。
如果是一两个还好,但客房登记表上三分之一的客人都是这个表现就不得不让人产生一点怀疑。
他又询问了餐厅的工作人员,得知这些都是餐厅的老顾客,并且每次只有老板在店里的时候他们才会来,不由产生了一点联想。
再加上那个海上餐厅企划以及宴会开始前青森千寿和希里斯站在一起时的表现。
降谷零脑子里顿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有了想法,接下来要做的自然就是证明。他和诸伏景光趁着客人们都被集中在主会场的时候找工作人员拿了钥匙,去那些有人使用的客房里仔细搜查了一遍,连希里斯的房间也没放过。
经过蛛丝马迹找到了藏在房间抽屉暗格里的注射器,而后又大胆做出假设,诱使希里斯主动交代罪行。
实际上还有一个证据,和青森千寿一起被打捞上来的手机经过技术组修复后找到了通讯记录,最后一通电话虽然是未署名的陌生号码,但经过查找得知那是客房的内线电话,是从服务台那边打过去的,只要问问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在那个时间点有谁使用过电话一切就都清楚了。
不过没用上,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人一句击破了希里斯老板的防线,最后破防说出了自己的杀人经过,而这一切也被目暮警官他们录下来了。
事情到这里差不多结束,警察们押送两名犯人下船,萩原研二也和诸伏景光他们说了这边的情况,一系列堪称乌龙的走向听得两人叹为观止。
“这么说起来,秋实会被找上门还有我和零的原因。”诸伏景光笑得无奈极了,降谷零却是慢慢停下脚步,眉头轻皱。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嗯?”被要求跟着一起回警视厅录笔录的几人停下,互相对视一眼。
“希里斯说那颗袖扣是他送给青森千寿的东西,但那个野原却一直坚持袖扣是他自己的东西,不仅冒险伪装自己去服务台把东西取回来,甚至还计划在船靠岸前杀死秋实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反应过度了。”
“他把秋实当做公安、FBI或者CIA的人,一个普通帮派底层成员不至于同时惊动这些机构,如果他长期处于这些机构的监视下,应该会更加小心行事才行,怎么会直接找上门袭击秋实呢?”
“除非他有不得不冒险的原因。”诸伏景光接过话:“你们还记得之前秋实说的吗,野原说秋实认出他的身份,怕身份暴露?那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肯定不会是什么帮派底层成员那么简单。”
“还有那颗袖扣,希里斯说那是他送给青森千寿的东西,被零捡到送去服务台,然后被野原误以为是秋实借由我们这些同伴向他示威,于是对秋实产生杀心。但是野原又说他不认识什么青森千寿,袖扣也是他自己的东西。”
诸伏景光按了按眉心,总感觉这里面差了点什么东西。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有一点迷茫。
虽然案子已经解决了,但是又好像没解决,脑子里的疑问一个比一个多。
“那颗袖扣现在在哪?”松田阵平问:“确定那颗袖扣就是青森千寿的东西吗?又或者说会不会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野原也有一对一模一样的袖扣,他自己的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了,所以把零捡到的那个青森千寿的袖扣当成是自己的?”
“然后他之前不是伪装成了服务员吗?说不定是在和什么人进行情报交易,袖扣就是关键,以为笨蛋树懒不仅发现了他的身份还知道了他们的交易,所以才会那么紧张,就算冒着风险也要杀了笨蛋树懒灭口,说不定等他解决完笨蛋树懒还打算把我们也一起解决掉。”
听完他的话,众人皆是一愣。
看到他们的表现,松田阵平默默补上最后一句:“不过这些都是我瞎猜的。”
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如果是这样的话,一些事情也就说的通了。
不过事情如何还要等审问结果出来,野原拒绝交代一切,松本警视也拿他没办法。
五人下了船,准备坐上警车去警视厅录口供。上车之前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回头一看,是被困住多时的客人们,
现在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了,客人们抱怨着带着满腔不满下楼,甚至偶尔还有几人会对着旁边的工作人员怒骂几声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警察帮忙维持秩序,以免发生推搡造成事故。
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身后嘈杂的动静吸引过去时,正要被押上车的酒庄老板野原忽然撞开身旁的警察,头也不回地冲向黑暗的码头仓库。
押送的警察一惊,连忙追了上去,其他人不可能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第一时间展开追捕,松本警视朝着他的背影开了几枪,子弹落在野原脚边,但他并没有停下。
枪声在黑暗中响起,引得身后下船的客人大声尖叫。
深夜的码头仅仅只是开了路上用来照明的灯,光线并不充足,经过一个集装箱,野原扭头就进了转角。
追捕的警察在后面紧追不舍,野原拼了命的往前跑。
他腿上有伤,说实话跑的并不快,但很熟悉地形,加上灯光昏暗,视线受阻,给追捕造成了一定阻碍。
野原躲在码头仓库附近停着的一辆车后面,无声喘着粗气,微微探头看着身后搜寻的警察跑过,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死条子。
他在心里怒骂道,还有那几个臭小子,等他这次脱险之后说什么也要把他们全部宰了。
脚步声或远或近,偶尔会响起警察的交谈声还有警笛鸣响。
野原知道警察估计已经在附近设下了包围圈,但他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落到条子手里。
好在这附近他很熟,小心一点不是没办法。
歇了口气后,野原起身动作谨慎地往相反的方向跑,没跑多远他又看到了追捕的警察,不得不调转方向又往别的方向躲避,同时警察也发现了他的踪影,连忙追了上来。
只是在经过又一个仓库转角,人又跟丢了。警察连忙拿出对讲机,一边和同伴分享位置一边追出转角。
而不远处的黑暗中,野原被捂住口鼻拖进了一个小巷子里,额上还被抵着一把枪。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黑暗中开口问他:“东西呢?”
野原‘唔唔唔’了好几声,男人唇间发出一声轻啧,将人往更深的黑暗中拖走,冰冷的枪口一动不动的抵着野原的太阳穴。
犯人逃跑,大部分的警察都跑出去追踪了,而目暮警官因为手里还有另一起事件的犯人,所以需要先带他回警局,松本警视让他把上野秋实他们几个一起带回警视厅里做笔录,自己留下来负责把逃跑的犯人带回去。
降谷零他们本来是想帮忙的,但是被松本警视拒绝了。
他们还没毕业,严格来说算不上正规警察,再说他们还是重要证人,不确定对方在附近有没有同伙的前提下,首先要保证好证人的安全。
于是几人就只好和目暮警官一起坐上回警视厅的警车。
因为人太多,分成了辆车,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跟在目暮警官后面,帮忙押送犯人。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则和上野秋实坐上了同一辆。
警车启动,闪烁着红蓝顶灯的警车伴随着警笛声慢慢离开码头。
而码头上的追捕还在继续。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小秋实。”警车上,刚驶离码头没多久,上野秋实身旁的萩原研二忽然开口。
“你不用太在意松本警视的话。”
上野秋实偏过头,微微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看着他,眼底满是真诚和肯定。
“搜查一课的工作又累又麻烦,每天不是在追这个犯人就是在追那个犯人的,这家伙肯定不会喜欢,hagi,你就不用担心他了。”
松田阵平坐在车窗旁撑着脸颊望着窗外头也不回的说:“刑警又没什么了不起的,那个刀疤脸大叔不知道在遗憾个什么劲,看得人来气。”
“喂喂,小阵平,刀疤脸大叔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萩原研二一脸好笑道:“怎么说也是警视厅的前辈,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我们的上司,你这样说小心以后被穿小鞋。”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鼻间溢出不屑的轻哼。
他向车内瞥了眼坐在另一边车窗旁的上野秋实,道:“这家伙月考年纪第一,多的是部门抢着要,实在不行跟我们一起加入拆弹组算了。”
“喂喂喂,小阵平,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一起进入拆弹组了?”
萩原研二大声嚷嚷,松田阵平转而看他,没好气道:“那你想好毕业以后做什么了吗?”
萩原研二眨眨眼。这个他好像还真没怎么考虑过,最开始想成为警察不过是因为相对于其他职业更稳定,具体要做什么还真没好好想过。
不过……拆弹组啊……
毕业后要是还能凑到一块儿好像也不错?
思及此,萩原研二捏着下巴一脸认真道:“小秋实,我觉得小阵平这个主意也不错,不然你学学拆弹吧?反正你脑子那么好使,一些专业上的知识很快就记住了,实际操作我和小阵平慢慢教你。小阵平说的对,刑警也没什么好的,一天到晚不是在追犯人就是在追犯人的路上,累得要死,一点也不轻松,以你的性格肯定不会喜欢。”
上野秋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旁边的松田阵平,在两人的注视下慢吞吞地吐出一句:“才不要。”
“拆弹麻烦死了。”
再说他怎么可能在意那种刀疤脸大叔的话?
上野秋实在心里轻轻哼了声。
“懒死你得了。”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给他,萩原研二在一旁好奇的问:“那小秋实你想好毕业以后做什么了吗?”
这个问题让上野秋实迟疑了片刻,眨了下眼,而后眼神充满坚定的说:“乡下警察。”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
认真的吗?
上野秋实在两人的注视下郑重其事且毫不犹豫地点头。
很显然,他现在非常认真。
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两人就上野秋实未来的职业规划及就业环境做出了重要探讨。
警笛声一路奔袭,带着他们回到了警视厅。
等录完笔录从警视厅里出来已经差不多凌晨一点多了,因为是不同的案件,上野秋实他们和降谷零他们是分开录的笔录,出来时正好碰上。
走出大门,大家互相看了眼,都忍不住笑了。
“今天晚上真够惊心动魄的。”萩原研二伸了个懒腰感叹道,“折腾了大半宿,我快困死了。”
“谁不是呢?”
松田阵平打着哈欠,看了眼旁边,表情忽然一顿:“树懒呢?”
“嗯?”几人疑惑地应声,在周围看了眼,意外地没看到上野秋实的影子。
“不会还在里面吧?”
萩原研二回头往警视厅里面探头探脑,此时一个警察从外面跑进来,对他们说:“你们的同伴的话,已经在车里了。”
上野秋实虽然是主要证人,但他的证词在船上就交代的差不多了,也没什么需要特别补充的,所以恨快就出来了。
警察对几人又道:“现在太晚了不好打车,松本警视交代我送你们回家。”
几人闻言都愣了下,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很凶的松本警视居然会这么贴心。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也没拒绝。毕竟现在大半夜了是真的不好打车回去。
甚至于松本警视因为他们人多还特地准备了两辆警车在外面等着,让几人又是一阵感叹。
有了足够的车,谁和谁坐一辆就完全不是问题。
今天时间太晚,萩原研二准备去松田阵平家歇一晚,自然是和他坐一辆的,松田家又和上野家在相反的方向。
所以在几人打完招呼告别之后就默契且自觉的上了不同的车。
降谷零坐在前面,诸伏景光坐在后面,上车后他就看到靠在车窗上闭着眼呼呼大睡的上野秋实,眼底忍不住露出几分笑。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秋实脸上又要出现黑眼圈了。”
“是啊,没想到只是出来吃个饭也会折腾的这么晚。”
降谷零接过诸伏景光的话,顺便摇了下头。
“这家伙是真够倒霉的,这种乌龙的事情也能遇上。”
诸伏景光哑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秋实这次确实是挺倒霉的。
不过好在没出什么事,秋实身上的伤也不严重,算是有惊无险。
上野家离这边比较近,降谷零和送他们回去的警察先说了上野家的地址,汽车乘着夜色离开了警视厅。
到了上野秋实家门口,诸伏景光把半路上摇摇晃晃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上野秋实轻声摇醒。
“秋实,你家到了,快醒醒。”
诸伏景光叫了几分钟上野秋实才幽幽转醒,一双眼迷迷瞪瞪的睁开,脸上全是清晰可见的茫然和懵懂。
诸伏景光在他眼睛里清楚的看到这两个字,不免感到几分无奈和好笑。
“你家到了。”
听到他这么说,上野秋实迷迷糊糊的看向窗外,自家的宅子清晰映入眼帘,客厅还亮着一盏灯。
上野秋实眨眨眼,困顿到僵化的脑子终于多了一点清醒,打着哈欠慢吞吞地推开车门。
结果他刚下车房子的大门就开了。
大概是听到了引擎声,上野爸爸打着哈欠出现在门口,原本还坐在车上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见到他连忙下车打招呼。
“叔叔晚上好。”
上野爸爸应了声,走到铁门前面开门,本来还想吐槽几句,结果就注意到自家儿子胳膊上的伤和他们是坐警车回来的,表情顿了顿,没多说什么,和降谷零两人客气道:“大晚上的辛苦你们送我家臭小子回家了。”
“没有的事。”
“您太客气了。”
两人客气回道,上野爸爸笑了笑,又看到坐在警车里的警察先生,干脆对两人说:“都这么晚了,也别麻烦警察先生送你们回家了,家里客房空着,你们俩今晚就在我家休息吧。”
降谷零两人一愣。
上野秋实嘴角微抽,问他:“您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上野爸爸敲了下他的头,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臭小子,大晚上的不回家还不发个短信,你妈担心的要死,要不是我催她去睡觉你这会儿看到的就是她了,多大个人了,一点不让人省心。”
上野秋实撇撇嘴,揉着额头满是郁闷地别过脸去。
注意到面色有几分犹豫的两人,他挠挠脸颊,小声道:“我爸都这么说了,你们今天晚上不然就留下来吧?”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诸伏景光问:“会不会不太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上野爸爸爽快的说:“家里客房一直有收拾,这么晚了你们家里人肯定也睡了,这会儿回去也容易打扰到他们,再说你们肯定也折腾的够呛,晚上还不安全,不如就在这里休息。”
“警察先生也是,人家都辛苦工作一整天了,大晚上还要送你们回家,你们总得让人下班回去休息吧?”
听着上野爸爸的调侃,两人都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互相对视一眼后,降谷零主动开口道:“如果不会给您添麻烦的话。”
“瞎客气什么。”
上野爸爸笑着拍了下两人的肩,又走到驾驶座的车窗前,弯下身扶着车窗门朝里面抬了下手:“警察先生,情况就是这样,这几个孩子今天都在我家睡,就不用麻烦你送他们了,今天时间都这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刚才的对话警察也听到了,上野爸爸的体贴让他倍感受用,不由向对方略带感谢的点点头。
“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
上野爸爸离开车窗,朝他挥挥手。降谷零几人也对警察送他们回来的行为表达了感谢,等警车离开后,上野爸爸大手一挥,带着几个大小伙儿进了家门。
这个时候已经快两点了,上野秋实困的不知今夕何年,一进家门就想回房间睡觉,上野爸爸一把拎住他的领子。
“臭小子,去你房间拿两套干净的睡衣过来给你同学。”
一只脚已经踩上入户玄关的上野秋实像是被拎住了后颈肉的猫崽子一样,忍不住一脸幽怨地回过头。
上野爸爸挑眉。
上野秋实暗自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点头,待上野爸爸松开他的领子后,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地走上楼。
“我带你们去客房。”上野爸爸对着换好鞋的两人说。
上野家分上下两层,但上野爸妈的房间在一楼,所以相当于整个二楼就上野秋实一个人。
二楼除了上野秋实的卧室还有书房和杂物间,再有就是客房和一个卫生间。
客房其实就在上野秋实房间隔壁,布置是日式的榻榻米房,空间不算特别大,但目测能放下三到四个人睡的被褥。
所以对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人来说绰绰有余。
这里偶尔也会被上野家当做茶室使用。
进入房间后上野爸爸麻溜的从一旁的壁柜里翻出被褥和床垫,俩人自然也不可能任由长辈帮自己忙前忙后自己在旁边当甩手掌柜。
“二楼的洗手间可以淋浴,要泡澡的话得去一楼的浴室。”收拾完房间,上野爸爸对着两人说:“家里还有备用的牙刷,我去给你们拿过来。”
上野爸爸忙前忙后的样子让诸伏景光有些汗颜,“实在是不好意思,叔叔。”
“给您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上野爸爸摆了下手,“你们是我家秋的同学,又是他的好朋友,这些都是我这个做长辈的应该的。”
上野爸爸说完话,神情有些许停顿。
实际上他把人留下来也是想问问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出去吃个饭他家臭小子就能搞得胳膊上的衣服红彤彤的一片。
不过看着眉宇有些疲惫的两个青年,他到底是没问出来,只是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今天你们就好好休息,就当在自己家,不用跟叔叔客气。”
“我去给你们拿牙刷。”
上野爸爸说着走出房间,正巧上野秋实从隔壁房间出来,手里还拿着两套自己没怎么穿过的春季睡衣。
“好好照顾好你同学。”上野爸爸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路过时顺手狠狠揉了一把上野秋实的脑袋,被上野秋实嫌弃的拍走。
白了一眼自家老爹,上野秋实走到客房门口敲了敲门。
房间里的两人闻声看了过来,上野秋实走进房间,将睡衣递了过去,耸拉的眼皮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困倦:“这是我妈去年给我买的睡衣,买来就穿过两次,你们今天就将就一下吧。”
诸伏景光笑着接过,然后对上野秋实说:“秋实,你不用管我们,先去换身衣服吧,手臂上的伤要不要紧,现在还疼吗?”
上野秋实看了下自己的左手,嘴角向下轻撇了一瞬,摇头:“没什么事,现在已经不疼了。”
“你们要淋浴还是泡澡?”他问道:“泡澡的话在一楼,热水比较慢,估计要等一会儿。”
“都这么晚了,也别折腾了。”降谷零打了个哈欠道:“我和景随便冲一下就行了,你先去换身衣服吧,胳膊看着怪吓人的。”
“还有你的伤口最好别碰水,家里有保鲜膜吗?一会儿洗澡的时候包一下吧。”
上野秋实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看了下两人,这是他第一次有朋友来家里睡觉,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整个人都有点不太自在,和两人默默对视了十来秒后,才略带着几分迟疑的说:“那我先回房间换衣服了?”
“去吧去吧。”诸伏景光好笑的看着他。明明是自己家,这人怎么看着比他们还要不自在呢?
上野秋实挠挠脸,又看了眼降谷零。降谷零朝他挑了下眉,像是在说你怎么还不走。
上野秋实默了默,打着哈欠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又回头看了眼,脸上有几分迟疑。
“真的不需要我再做什么了吗?”
诸伏景光两人:……
不然你还要留下来陪睡不成?
诸伏景光脸上的好笑逐渐转化成几分无语。他们又不是到了陌生地方就需要人哄睡才能睡着的小孩子。
降谷零抽了抽嘴角,看着上野秋实,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道:“秋实,隐形眼镜戴了一天了,你的眼睛不难受吗?”
上野秋实眨眨眼,摸了摸眼角,困倦的大脑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诚实地点了点头:“有点。”
降谷零眼底溢出些许好笑,也没提醒,只是问他:“那你还不快去取下来?隐形眼镜带久了很伤眼睛,容易影响视力。”
上野秋实慢吞吞地应了声哦,又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挪地走回自己房间。
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他忽然顿住,脸上尽是茫然。
这人怎么知道他带隐形眼镜的?他有说过吗?没有吧?有吗?
上野秋实百思不得其解,不停在脑子里回忆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说漏嘴了。
不过只是隐形眼镜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他不是很确定地看向隔壁房间,困得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
……算了,有空再想吧,困死了。
上野秋实心里嘟嘟囔囔的走进房间,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了下来。
而隔壁的客房里,听到隔壁传来的关门声,没想到对方会什么反应都没有的降谷零嘴角微抽,忍不住怀疑那人现在已经完全困傻了。
然而他刚一回过头,就看到自家竹马双手环胸靠在旁边的墙壁旁好整以暇满脸温和笑意地看着自己。
那熟悉的笑容看得降谷零心里莫名有些发寒。
“隐形眼镜是怎么回事?”
诸伏景光挑着眉问他:“秋实戴了隐形眼镜?”
“他的射击课成绩很不错,所以视力应该没什么问题,按你刚才的说法,他已经戴了一整天了,估计平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