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等真心—— by爱干饭的团子
爱干饭的团子  发于:2024年0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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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母亲……是被抛弃的不完美实验品。
重获自由后,母亲一度精神失常,阴差阳错间,她染上了赌博。
但曲明潇找到了她,给她买了房子,请了保姆,一直在帮他还着赌债,带她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十一年,母亲将跟他要钱当成了习惯,尽管她已经完全能跟阔太太们高谈阔论,适应自己身边一切的生活。
却依旧在赌博。
前几日,曲明潇跟母亲大吵一架,将她送去了戒赌中心,并断绝了一切关系。
8000万,这是他最后一次替女人还赌债了,从今往后,他只是周夫人的孩子。
小时候,父亲要拿他做实验,是曲明砚挡在他身前,为了阻止父亲伤害他,自己充当了那个被父亲刻上编号的实验品。
再长大一点,是周夫人挡在他面前,要开家长会,他被学校里别的小朋友嘲笑,嘲笑他是个没妈的孩子,是周夫人去接他,摸摸他的头说:“潇潇就是我的孩子啊。”
是的,曲明砚很好,他曲明潇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他所有的眼界,见识,生意,财富,全是曲明砚在前面引路,带着他开阔的。
虽然曲明砚从实验室里逃出来后性情大变,但他依旧很尊敬这个大哥。
而周夫人也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母亲。
周夫人和父亲是家族联姻,父亲从不肯碰周夫人,周夫人知道父亲在外面养了一群女人。
她不以为意,自己也喜欢参加各种社交场合,养漂亮的小白脸。
知道自己和曲明砚的遭遇后,周夫人非但没有憎恨,反而将他们带回家里养。
曲明砚冷冰冰的不好接近,周夫人便只告诉所有人:“明潇是我亲生的呀,他就是我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肉!”
他,曲明砚,以及周夫人,他们三个因为一个糟糕透顶的男人聚集在一起,却成为了世界上没有血缘关系而最亲密的一家人。
曲明砚虽然叫周夫人为“周姨”,却也将她当成半个母亲一样孝顺和保护。
曲明砚的母亲死了,所以曲明潇更加珍惜自己的亲生母亲。
他想……
“你想找洛小池借钱。”罗锋戳穿他的心思,神色逐渐认真起来,语气加重道:“我不建议你去。”
曲明潇抬眸,不解的空档被罗锋拽到一侧的包厢。
罗锋强迫他坐下,从包里拿出了一叠文件,警告道:“洛小池做的所有生意和所有经济条例你最好都不要参与,你自己看看,他究竟在干什么?”
曲明潇将文件拿起,眼瞳不可思议的放大……
怎么会……
又过一月,为庆祝洛小池提出的第一条经济法案多票通过,即将施行。
大半个贵族圈齐聚洛家别墅,参与宴会。
贵族之间办家宴,一般会彰显自家财力,来的人越多,就证明这个人在圈里的地位越高。
洛小池早在回国前就势头强劲,一回国立刻继任血族财经司副司长,更有沈公爵和罗公爵两位跺一跺脚就能让贵族圈抖三抖的人物鼎力相助。
是个会看风向的人,都会借着这次家宴来巴结,以求自己前途无量,未来顺遂。
迎宾的亲卫们立满了别墅外的整条街道,曲明砚开车过去的时候,却只敢在街口遥遥看一眼。
他将自己赎回来的那个兔子好运符重新包装好,包装成礼物的模样,让司机小王帮忙带进去。
他希望洛小池能收。
又觉得不看到他,青年的心情或许会好一点。
可……,时近傍晚,别墅里宾客差不多都走光的时候,远远的坐在车里,曲明砚看见,洛小池把小王送了出来,笑道:“很高兴你能来参加我的宴会,但是这个,我不能收,你拿回去吧。”
小王再怎么极力推阻也没有用,终于!
曲明砚开门下车,他慢慢走到洛小池身边,小心告诉他:“这个……被我换掉了。”
洛小池望向他,神色不解微微挑眉:“什么?”
曲明砚:“最开始,我送你的那个好运符,的确是公司出的很普通的一款。”
“但是后来,我也忘了什么时候,我把自己大学毕业时设计的这款好运符偷偷地……从你的盒子里调换了。”
高级定制的西装盖不住男人小心翼翼的试探,曲明砚说:“这是我自己做的,独一无二的……”
“哦。”洛小池淡淡应了一声,神色却是微微一顿。
他想起了四年之前,他离开时,拿走了自己公司和曲明砚公司所有的流动资金。
他复刻了曲明砚的私章盖在通行证上,准备去国外发展自己的势力。
想着终有一日,能有能力杀死那个建立人体实验室,把他当成实验品的——曲明砚的人渣父亲。
当时他轻装离开,身上没有一点现金,动卡里的钱,也有可能会被曲明砚发现位置。
所以,他当了曲明砚曾经送给他的兔子好运符。
本以为,就是几千块钱的事,但典当行老板张口就给了300万。
那个时候,洛小池诧异了一瞬,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个好运符也许……跟最开始的那个不一样了。
他又从典当行老板手里拿过,仔细看了几眼,好运符上,深沉纹路里镌刻的,全是吸血鬼们最喜欢的纯白碎宝石。
那个时候,是洛小池第一次感受到,也许,曲明砚真的爱过他。
他所期盼的爱曾真的降临过。
只是那份爱掺杂了太多的自私与伤害,远没有一个精致雕琢的好运符来的值钱。
他暗暗犹豫了一瞬,然后抬眸,告诉典当行的老板:“喜欢的话就多给点吧,我不会来赎回去了。”
但现在,曲明砚为他赎了回来,好运符的价值再次翻倍。
曲明砚小心翼翼地,将一颗后知后觉的真心捧到了他面前。
但洛小池并不知道,这颗真心是源自曲明砚对他的愧疚,还是曲明砚接受不了自己被甩,所以偏执的想把他追回去。
总之……
宋逸明说定了餐厅,要约他晚上吃饭,他没空在这里与曲明砚多费口舌。
洛小池对曲明砚的态度依旧很客气:“不用了,太贵重的礼物放在家里也不是什么好事,侯爵拿回去吧。”
曲明砚声音有些哑,他像是终于遇到了什么用尽所有方式也没法解决的难题,尾音弱得没底。
曲明砚的大脑飞速运转,一直小心翼翼地劝着洛小池。
他说:“不贵的,真的没什么。”
“只是为了庆祝你的经济提案通过,一点小小的心意。”
但洛小池始终不要。
就在这时,宋逸明的车停在了别墅外。
今天洛家设宴,分立道路两旁的亲卫们,原本是不允许任何车辆进入的。
但宋逸明可以。
只有宋逸明可以!
与曲明砚的紧张不同,洛小池的状态始终是松弛的,他像是有些累了,幽幽打了个哈欠。
在宋逸明到的时候,似乎就对曲明砚的劝阻失去了耐心。
他又一次将礼物推了回去,说:“不要了。”
眼看人就要走上宋逸明的车,曲明砚脑子里不知哪根弦搭错了,忽然喊:“东西我不会再拿回去了,你要是真的不想要,就丢掉吧。”
话落,他快走几步将礼物塞进了宋逸明的车里。
曲明砚慢慢松下一口气,他以为看到礼物起码能让宋逸明有所收敛。
但车子开出去没多久,车窗缓缓下落,一个漂亮的暗色红丝绒礼盒被扔了出来。
落在了哪儿,曲明砚没看清。
他快跑几步慌忙上前去找。
不多时,“轰隆隆”!
天空落了雨,曲侯爵向来一尘不染的裤脚沾满了泥。
他一直找到后半夜才找到,浑身的衣裳从里到外湿了个通透。
司机小王不敢去劝,只能站在车边干等。
又过十几分钟,一辆开着近光灯的出租车在曲明砚身前停下。
多年不见的吴叔从车上走下来,举着伞告诉曲明砚:“我回家了没看见人,保姆说,你来了这儿,我就找过来了。”
老人的声音依旧熟悉,穿过细雨,丝丝缕缕罗织到曲明砚周身,氤哑的音色融着久违的暖意。
曲明砚仰起头。
吴叔从没见过他那么狼狈的模样。
男人的眼眶通红,透明的液体顺着他一张精致俊朗的脸渐渐落至锁骨,分不清是雨是泪。
曲明砚没有起身,他抬手抓住吴叔的衣襟,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终于找到了那个肯偶尔摸摸头,给它喂狗粮的好心人。
曲明砚的嗓音抖得厉害,他喊:“舅舅……”
“舅舅,你劝劝他,他不要我。”
“他不要我了……”

从餐厅回来已经是夜里十点,家里的一切早已被管家安排人收拾好,热水也调到了最适宜的温度。
暗夜的时间,安安静静地,洛小池洗了个澡,便躺在床上抱着玩偶入睡。
近段时间他很少有做梦的时候,但……,不知道是不是那支兔子好运符的缘故,他梦到了小时候……
那是他被关入实验室的第二年,九岁,无穷无尽的注射和观察耗尽了男孩儿的心神。
终于有一日,他小心翼翼地捡到了实验室玻璃罩外的一块玻璃碎片,很小,划手腕应该不大够,但划开脖子大约可以。
据说割断颈部的大动脉就可以在一分钟内死去,洛小池想:鲜血喷涌而出的感觉,一定畅快极了。
于是,在做好一番心理建设后,清瘦的男孩儿慢慢握紧了玻璃碎渣。
一双空洞的大眼睛往实验室的玻璃罩外望了望,其实,还是有些遗憾,没能看到星星,没能看到萤火虫。
洛小池深深吸下一口气,小手紧攥眼看就要刺穿脖颈,下一瞬——
有歌声隐隐约约从隔壁房间传来,有些沙哑的男声,很青涩,是个少年的声音。
洛小池的动作顿住,细细听来,他在唱:“黑黑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久违的摇篮曲,以前,父亲曾天天为他唱。
也许,自杀对于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太需要勇气;也许是连续两天都没有吃到一口饭,洛小池累的厉害。
他没有死,只是急喘几口气,遥遥对着那边喊:“大哥哥,明天,可以再唱歌给我听吗?”
那边应了一声,似乎终于找到了能陪自己说话的人,同样很高兴,他告诉洛小池:“不用怕,很快就能出去了。”
这句话糅着滚烫的温度,融穿玻璃罩,烧入了洛小池的心扉,从那以后,闪着晶蓝数据串的实验室,便多了一分令人心悸的期待。
不过,因为那可恶的实验室主人,大哥哥告诉洛小池,能出去的事要保密。
这句话,洛小池不常能听到。
一年期间,洛小池听着那音色微哑的“虫儿飞”入睡,很快便长到了十岁。
终于有一日,“轰”!
实验室炸毁了,血族警察陆续赶到,洛小池和一众可怜的实验品被救了出来。
视线恢复时,洛小池下意识往那歌声传来的方向看,一年了,他想看看那个为他唱歌的少年。
那一日阳光正好,清风和煦,实验室爆炸的残骸余韵里,十岁的洛小池,第一次见到了十八岁的曲明砚。
曲明砚没有看向他,小小的洛小池只看到了一张精致俊朗的侧脸,白皙的,漂亮的,宛若天神之手工笔绘就,像他一直想摘的星星。
回到现实,几分呼吸急促的从床上惊醒,洛小池的额角渗出一层汗,他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口,打开床头柜,一个纯白的药瓶里倒出三片药就水服下。
好半晌,心跳渐渐平稳时,洛小池抽出一张纸巾,慢慢拭去额角的薄汗。
剧烈的躯体化的症状让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好半晌,纸巾还是没丢能进垃圾桶。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洛小池抬起眸,一双不会被任何病症和困难摧垮光亮的大眼睛缓缓眨了两下,哄自己似的,青年慢慢抱紧身体,侧身看向窗外。
他一句一句地哼着歌,其实……当初想进金地大厦,为什么会选曲明砚呢?
终归是在他心里,曲明砚特别一些。
一无所有的洛小池曾经抬起手想摘星星,却被星星烫得很疼,以至于四年过去,都没有了再抬手的勇气。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又过几天,洛小池和宋逸明订婚宴的前一日,曲明砚脑子不知又搭错了哪根弦,借着工作汇报完的空档,给洛小池递过去几张照片。
洛小池:“?”
洛小池低头看了几眼,全是宋逸明和一个漂亮女生的合照。
最靠近手边的一张,宋逸明任由那女生挽着手腕,很宠溺地笑着,跟店铺老板买了只冰淇淋。
怪不得这几天的准备总是迟到,交新女朋友了?
洛小池撩起眸,看向对面神色认真的曲明砚。
曲明砚似乎有些担忧:“你未婚夫出轨,不要跟他在一起了。”

曲明砚为了调查费了番力气,他以为说出来,洛小池的订婚宴起码会有所延迟。
但正面前,青年不以为意地将照片推回去,道:“我们的事情,就不劳侯爵费心了,如果你愿意,明天也可以来上个份子。”
说着,洛小池从包里拿出一份鲜红的请柬,起身的空档,落手搁在了曲明砚面前。
男人扣在桌沿下的手不断收紧,其上青筋根根凸起,额角克制不住的微弱跳动,他不明白:“为什么?”
曲明砚道:“他都这样了,你还要跟他订婚?”
曲明砚还是没忍住,他慢慢抬起手,看了眼请柬上的时间,起身拦住洛小池的去路。
他的心跳砰砰跳着没底,他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你们会结婚吗?”
“嗯。”洛小池抬眸,依旧回的云淡风轻:“会的。”
在他完成那个最终的目标之前,他与宋逸明,会一直保持名正言顺的夫夫关系。
但曲明砚不明白,他并不知道洛小池的计划,他问他:“这样是可以原谅的?”
“他不爱你,也是可以结婚的?”
男人的气息微弱贴近,洛小池后退一步,眉头轻拧,与他拉开距离:“我想,我和什么样的人结婚,跟你没有关系。”
曲明砚的手将那张请柬捏的越来越紧,他的呼吸渐渐加重,尽量克制下情绪:“那他结婚了依旧在出轨,你要怎么办?你也养情人?”
洛小池挑了一下眉,不置可否。
他避开曲明砚的阻拦,左跨一步准备离开,与曲明砚擦肩而过时,手臂却忽然被握住。
曲明砚抓住他,力道却并不敢用大,他几分痛苦的深呼吸两下,像是下定了什么极大的决心,字眼几乎从牙齿里咬出来:“我,可,以。”
声音落耳,洛小池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可以什么?怎样可以?
他慢慢转过头,有些不敢相信,曾经那样高高在上的曲明砚,愿意给他做情人?
这样的角色转换,攻守易形,让他的视线几分缭乱,脚步都踏出几分不真实感。
他挣脱曲明砚的手,张口拒绝:“不用了,我没有多余的闲钱。”
话罢,少年提好文件袋轻步离开。
曲明砚孤零零地立在咖啡厅里,觉得,他大约用光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咬出那一句:“我不要钱。”
订婚宴那天,曲明砚还是去了,尊严与情感在脑海中擦出火花,疯了一般的交杂。
他有些僵硬的靠在街对面的车里,慢慢点起一支烟,蓝雾缭绕间,目不转睛的盯着大门敞开的礼堂。
他看着洛小池慢慢走上高台,和别人并做一排,站在一起。
可是那个人并不爱他,他会出轨,会不在意他,会消磨他的情绪,会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差……
恍惚间,曲明砚夹着烟的手一紧,他的眼眶微微热,一时不知道是在气宋逸明,还是在气自己。
订婚宴结束后曲明砚没有回家,而是单手拨动方向盘去了中控局。
他觉得呆着这里,也许会让他不那么窒息,但车刚停下,助理就火急火燎地抱着文件冲过来,声音虚浮,瞳仁都克制不住的轻震放大:“侯爵!侯爵不好了!”
他告诉曲明砚:“苏万洲越狱了!”
“他洗劫了杜伯爵的家,将他的一家人枪杀殆尽,拿走了杜伯爵库房里储存的所有武器,不见了踪迹。”
“现在,任何与他结仇的人,都有可能成为他的报复目标!”

第089章 囚(1)
苏万洲几年前因为刺杀他被关了起来,现在,又在死刑执行之前越狱,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来找他?
微弱的诧异电流似的轻划过曲明砚的大脑,片刻后,男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转身上了车!
另一边,从订婚宴回到家,洛小池刚下车,走到门边时忽觉后颈一疼!
他回眸,看到了司机不明显的笑脸,靠近门口的几个亲卫也没有要上前保护他的意思。
洛小池一只手很轻很轻的捂着后颈,睫羽微颤,手心的温度越来越凉……
今夜是阴天,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汽车的前灯微弱亮着。
靠近他的几个亲卫们眸色氤氤暗沉,不出三秒,洛小池的眼前变成了一片黑暗。
湿湿的,有点热……
不知过了多久,洛小池指节轻动,沉重的哈气声伴随着类似舔弄的知觉让他的警惕不由自主升起。
意识再恢复一些,他感受到侧脸湿湿的,似乎不是人在舔自己……?
洛小池暗暗咬牙,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里睁开眼!
入目,是一双漆黑的小狗眼睛。
见他醒来,大金毛舔得更起劲了,小狗的眼睛真诚又热烈,看到他醒来几秒后,泪意竟是在其中不可思议的凝聚。
大尾巴拼命摇来摇去:“汪!汪汪!”
“豆豆……?”
洛小池有些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他双手撑床坐起来,趁着金毛往自己身上扑的时候摸它的狗头。
眸光轻落,认真环过四周,熟悉的环境让他有一种跌落梦核的不真实感。
这里是——曲家别墅?
他所在的房间包括房间四周的陈设都与四年前一般无二。
就好像在一个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午后,他一觉醒来,发现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全都是一场噩梦。
他在雨夜里捡回了这只无家可归的小金毛取名“豆豆”,然后,到了下班的时间曲明砚就会回来,他们依旧会坐在一张餐桌上吃晚饭,连带着吴叔一起,有说有笑。
看一看自己手底下,豆豆已经长成了一只大狗,后面还跟着它的三只狗宝宝。
自己身上穿得,也还是和宋逸明订婚时的衣服。
怎么……来了这儿?
洛小池慢慢站起身,他思考着可能是曲明砚买通了他的司机和亲卫,将他用麻醉枪迷晕带到了这里。
可是,为什么呢?
曲明砚有什么理由,强迫自己来这里呢?
垂手抚一抚屋内的陈设,所放的摆件,家具的位置,材质,都与四年前一模一样。
可是,他明明将这里烧了,并把与别墅等值的2800万打到了曲明砚的账户。
连个照片都没存,是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将这里恢复得丝毫不差。
走出门,有吴叔笑盈盈的给他送饭。
洛小池落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嘶……”
很疼,不是做梦。
他真的来到了曲家别墅,除了自己右手手腕上多出了一只漆黑的定位手环,其他的都与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正面前,吴叔拧眉,有些责怪地看着他:“这孩子,怎么总爱掐自己。”
他将洛小池领到客厅,放下粥让他喝一点,并认真解释了苏万洲越狱的事。
吴叔做的粥很长时间没有再喝到了。
有家的气息。
洛小池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很快喝下去小半碗。
胃里是暖的,连带着全身血液都跟着热起来,死寂的神经恢复活性。
坐在他身边,吴叔道:“你刚回国不久,那些亲卫们都是女王拨给你的,他们并不会对你很忠诚。”
“你看看,明砚能收买他们,让他们把你带过来,苏万洲同样也能。”
“在这里住两天吧。”
吴叔的神色微微落,几分语重心长:“明砚他……是想保护你……”
一碗粥慢慢喝完,洛小池“叮”地一声放下勺子,转过眸,看了眼自己手上只有指纹才能打开的新产品定位手环,轻轻扯了扯嘴角:“他是要保护我?还是,囚禁我?”
“你这孩子……”吴叔立刻张口,生怕他多想似的连忙解释说“不会”。
说他的自由不受限制,他可以在这里四处转转;说明砚只是知道如果不这样,他不会跟着回来。
这两点的确具有一定地说服力,因为洛小池走出门时没有人会拦他。
洛小池可以走向旁边,曲明砚复刻的那一间——他和姑姑以前住过的房子。
也是奇怪,曲明砚以前明明只有房子的两张外景照片,现在……却复原的丝毫不差。
带着豆豆一起在房子里转一圈,连室内的裂痕都与姑姑在世时一模一样。
这绝对不是简单看几张图片就能做到的。
洛小池眼前渐渐浮现出曲明砚把姑姑的邻居好友们全部找到,挨个给重金仔细询问的场景。
只有这样,或许,房子才能复原如初。
曲明砚在保护他。
曲明砚说愿意给他做情人。
曲明砚恢复了以前被他烧掉的别墅,恢复了他和姑姑一起住过的房间,甚至连别墅衣柜里他的衣服都全部买了一样的款式。
曲明砚努力营造出他不曾离开的样子。
而远离四年,洛小池似乎得到了自己曾经想要的一切……
他的睫羽盈盈颤动,看向别墅之外围着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保镖们。
想:如果不是他在曲明砚的卧室里发现了扣在床边的淡金色锁环;如果不是他在曲明砚的药箱里找到了强迫人机械性短暂遗忘的注射剂。
他真的会很感动。
但现在,再看一眼自己手上的定位手环,洛小池依旧分不清楚,曲明砚到底是想囚禁他,还是在保护他。
但为了这点小事实在没必要惊动上峰,三天吧……
洛小池的手慢慢扣紧二别墅楼的护栏,想:他还有手机在。
如果三天之后他还在这里出不去,他就给沈老师和治安局打电话。
下午的时候洛小池又休息了一会儿。
走下楼梯,洛小池坐在客厅里,听吴叔说:“当年你走之后,我也走了,在外面兜兜转转呆了四年,也花了不少钱。”
“并非是我向着自家孩子说话,是明砚这些年,性情真的有所改变。”
“当然,感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他的欺骗给你造成了伤害无可弥补,你怎样对待他,还是你自己的事。”
洛小池和吴叔唠了一会儿,起身走回房间休息的时候,终于第一次在闲暇时,正视了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决绝。
如果曲明砚不爱他,如果曲明砚只是不回应他的喜欢,这一切都没什么,顶多算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咎由自取。
但曲明砚不该在他抑郁最严重的时候那样的温柔地抱住他,告诉他:“我们在一起吧。”
这之后,他与曲明砚以情侣的身份在一起一年。
他以为自己得到了一切,却在看到实验室的瞬间猛然发现——在他爱意最浓的一年里,曲明砚准备随时杀掉他。
改变了又怎么样呢……?
洛小池走回自己房间,落手抚摸金毛豆豆的同时,慢慢舒下一口气。
他坚定着自己的想法:他不会再回头了。

第090章 囚(2)
直到晚上曲明砚才回到家,抽着血腥味的呼吸一轻一重地拨动神经,洛小池慢慢睁开眼。
他起身,分唇缓过一阵无序的心跳,穿上拖鞋,几步走出房间。
客厅的小灯昏昏亮着,曲明砚似乎受了伤,他脱掉了自己上身高级定制的纯黑色银丝制服,一道明显的刀伤融着鲜血,出现在左腹偏下的位置。
血流渗出,周围极富爆发力的薄肌被染得殷殷发红。
刀伤的部分叠着旧的枪伤,渗出的血液并不规则,处理不好,感染和发烧都是最轻的。
但他并没有找人包扎,甚至都没说话,只自己拿湿毛巾擦一擦,又用酒精消毒,再一点一点抹上药。
全程他的唇紧抿着,除了上药的右手抖了抖,根本看不出任何与疼痛有关的反应。
洛小池的目光微微垂下——曲明砚向来如此。
他把情绪藏着不外露,伤口也藏着自己处理。
就好像增加去医院的次数会暴露自己的软肋。
活得紧绷绷,也冷冰冰的。
“嗯……!”
忽然,男人闷闷哼了一声,光洁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似乎包扎的时候手劲儿用得大了些,绷带不仅叠得很丑,还重新带出了血。
医学上一般讲,伤口重新撕裂,是受伤时痛感的十倍。
“砰砰,砰砰。”
微弱的血腥味轻入鼻息,洛小池不舒服地捂了捂心口。
他深呼吸了几下,三秒后,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慢慢蹲在曲明砚身边,解开他原来错位的绷带。
擦血,上药,熟练又无声的帮他处理着伤口。
其实曲明砚经常受伤,以前他在家的时候,常做这种事,曲明砚每次带着伤回来都不说话,被他处理伤口也闷着声音。
却会在晚上,夜深人静,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慢慢抱住他,告诉他:“下次上药的时候轻点。”
他喜欢看男人偶尔展现出来的脆弱,就像是努力许久,终于能聆听爱人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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