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行星—— by姜白白 CP
姜白白  发于:2024年0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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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隻不知道宋莘这句话是夸还是贬,拧瓶盖的手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继续了,因为他觉得无论宋莘想表达什么意思,只要宋莘开心就好。
梁隻拧好矿泉水瓶后,宋莘又问他:“要一起回寝室吗?”
梁隻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然后跟在宋莘身后,两个人往寝室的方向走。
两个人维持着一前一后的模式,两个人之间保持着大概两步的距离。
忽然走在前面的宋莘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梁隻。
梁隻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抓着矿泉水的手用力往里握了握。
宋莘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后退两步,站在梁隻身侧,肩并肩的距离,偏头望着梁隻:“是我走得太快了吗?”
梁隻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根本不是宋莘走的太快,是自己故意放慢脚步,不敢跟宋莘肩并肩一起走,他害怕跟宋莘靠太近,自己心跳会控制不住,要是宋莘看出他的异样,到时候他心里面的那些想法就彻底藏不住了。
反倒是现在就挺好的,宋莘邀请他一起回去,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宋莘身后,不用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地偷看,因为这是得到宋莘特许的,他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给他一点光,他就能自己温暖四季。
其实他觉得宋莘也不需要回头看他,因为他觉得宋莘就应该大踏步往前走,走到鲜花盛开人生鼎沸,而他只需要在宋莘身后默默看着他发光发热就觉得无比幸福了。
梁隻微垂着头,宋莘偏头看他一会儿,没说什么,两个人肩并肩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几天,除了跑操,梁隻很难再见到宋莘,不过排队准备跑操的时候,宋莘身边围了好多人,他也只敢偷偷看了几眼就移开了视线,不敢多看,就像怕打扰他们聊天一样。
高中生活无趣且繁忙,但是一想到宋莘,梁隻就觉得心里面暖暖的,就像一个人行走在冬天的黑夜里,脑子里面联想着百花齐放的春天便会觉得无比幸福。
时间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梁隻最喜欢的星期三下午的体育课。
梁隻坐在那棵大树底下,他心想自己已经成为这棵大树的常驻嘉宾了。
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压得鼻子有些难受,梁隻伸手推了推。
梁隻的一双眼睛透过有些厚的镜片往操场上看,这一次宋莘没有打比赛,就只是跟朋友们随便打打,不过旁边还是围了好几个的女生,那些女生眼神都一动不动地在宋莘身上打转。
梁隻目光瞥了一眼她们手里面拿着的矿泉水,心想她们应该是来送水的。
看到她们这样子,梁隻心里面就像有成千上万的蚂蚁踩过,酸酸麻麻的,如果自己不是男生,是不是也可以像她们那样,光明正大地拿着水在旁边看宋莘打球,然后在宋莘打完球之后为对方递上一瓶水?
脑子里面想着事儿,膝盖上搭着的练习册半天不翻一面,不过梁隻本来也不是真的要写题,只是拿它来当摆设而已。
相比前几天,今天太阳还算柔和,但是午后的气温还是有点高。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梁隻看到宋莘把球抛给其中一个男生,随后往场外走来。
他还没走到篮球场边界线,马上有两个女生走上前,一个拿着水一个拿了条毛巾,都面色忸怩地看着宋莘。
宋莘看了一眼伸过来的水和毛巾,脸色依旧冷淡,随后梁隻看到他嘴唇张张合合的,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宋莘说完之后,那两个女生就垂头丧气地走开了。
梁隻看着那些远去的女生的背影,莫名有些感同身受。
等那两个女生走远了,梁隻才把目光收回来,就看到宋莘站在篮球场上凝视着他。
两道目光猝不及防地隔空触碰,梁隻心跳漏了半拍。
他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宋莘就往他这边走过来了。
梁隻目光低下去,落在宋莘的球鞋上,球鞋踩在塑胶跑道上发出“啪嗒”的声音。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梁隻的心跳越来越快,等到有一个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的时候,梁隻觉得心跳就像火山爆发那么汹涌。
“写题呢?”
宋莘一来就很熟稔地找话题,梁隻低头看了一眼手里面的练习册,上面除了白纸黑字的题目,剩下空白一片,根本没有半点做题的迹象。
梁隻睫毛不停地眨着,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心跳在这一刻达到极限,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破阀值。
梁隻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还好宋莘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也不等梁隻回答,他就在梁隻身边坐了下来。
想到跟宋莘靠同一个树干,梁隻觉得有些神奇,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但是宋莘问他:“有水吗?”
那道声音就响在耳侧,低沉好听,同时宋莘的肩膀不时抵到梁隻,这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一切不是梦,宋莘就在他身边。
梁隻跟宋莘相碰的那半边肩膀有些酥麻,他半僵硬着身子,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宋莘,但只在那张脸上顿了一秒便挪开了。
看梁隻反应慢吞吞的,宋莘再次开口道:“梁隻,我口渴。”
被点名道姓的梁隻这次就像一个被输入了某个代码的程序,忙伸手把放在腿边的水拿了起来递给宋莘。
伸出去的速度很快,可是梁隻却半路刹车,把水收了回去。
他掀起眼皮看着宋莘,能明显看到对方的眉头微微皱了下去。
梁隻敏感地察觉到宋莘情绪的微妙变化,他心里面慌了起来,可是却把水往身后藏。
宋莘不知道他为什么半路又反悔了,“梁隻。”
梁隻看着宋莘伸过来的手,眸色闪烁着,脑子再次宕机了:“什么?”
宋莘淡道:“水。”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咬字的原因,梁隻觉得这个“水”字从宋莘嘴里说出来带着种下沉的感觉。
梁隻咽了咽口水,面不改色道:“没有。”
宋莘静静地盯着梁隻看了好几秒,“你撒谎。”
梁隻目光闪烁,没有说话。
宋莘:“别藏了,我刚都看到了。”
梁隻抿了一下嘴唇,缓了一下才道:“这瓶我喝过了。”
宋莘不说话,空气安静得过分。
梁隻怯生生地抬眸望了一眼宋莘:“你可不可以等一下?我马上去给你买新的。”
梁隻说完就想站起来,可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有一只手压着他的腹部把他按在原地。
梁隻心跳好快,他看了一眼压在他腹部的手,随后不解地看着宋莘。
宋莘直视着他:“梁隻,我就想喝这一瓶。”
梁隻眸色扑闪,放在身后抓着矿泉水的手紧了紧。
梁隻不说话,宋莘不依不饶:“可以吗?”
“可以吗”这三个字从宋莘嘴里不紧不慢地飘出来,却似一支穿云箭直刺向梁隻的胸口,鲜血喷洒出来,同时冒出很多粉红泡泡。
梁隻身后拿着矿泉水的手松了松,但是过了一会儿又握紧了。
宋莘不说话了,他一只手按压着梁隻的腹部,一只手沿着梁隻后背和树干的间隙穿过去,伸手想去拿被梁隻抓着的矿泉水。
隔着一件衣服的距离,后侧腰身缓慢游过一只手,一时间,梁隻全身触电了一样,酥麻感自腰身爬遍整副身体,他忍不住抖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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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隻:我喝过了
宋莘(os):朋友喝同一瓶矿泉水怎么了?
宋莘:梁隻,我就想喝这一瓶,可以吗?
梁隻(os):他……好像在……在撒娇哎……
ps.审核大大,求求放过他们吧,他们什么都没做呀~

第十二章 不舍得
因为梁隻注意力都落在腰身上,以至于自己手里的矿泉水什么时候被人拿走了,他都没注意到。
宋莘从他手里拿走矿泉水后,又把水递给梁隻。
梁隻一脸懵懂,他听到宋莘说:“梁隻,帮我开一下。”
梁隻不知道宋莘为什么要让自己来拧开瓶子,但他也没有多问,因为他一向对宋莘的请求难以拒绝。
梁隻接过矿泉水,一下子就拧开了,随后又把水递给宋莘。
宋莘目光游离在梁隻的眼睛和矿泉水之间,顿了几秒才接过。
因为矿泉水开了有一段时间了,已经不冰凉了,而且经过室外温度的影响,变得温温的,不过倒是挺解渴的。
宋莘喝完之后看到梁隻正低头看着掌心里面的瓶盖,眼睛一眨不眨的,头顶的阳光洒下来,为细长的睫毛打上了一层亮光。
宋莘朝梁隻伸手,不过大概是因为梁隻发呆没看到。
宋莘眼里染上几分笑意,右手伸出一根食指,指尖抵在梁隻的大拇指指腹上,轻轻地点了几下。
感受到指腹上传来的冰凉,梁隻目光怔了一瞬,他视线落在那还在有节奏地点着自己大拇指指腹的食指,在自然光下,食指指骨上那一颗红色的小痣色泽鲜明,隐隐露出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给我,可以吗?”
听着这句话,梁隻看到宋莘用食指指了指他掌心里面的瓶盖。
梁隻这才恍然大悟过来,慌忙把瓶盖递给宋莘。
宋莘把水拧好之后,梁隻还是没有抬头看他,他静了一会儿,开口道:“梁隻,这个水我带走了?”
紧接着他看到梁隻抬眸望着他,眼睛里面带着些许茫然和不舍,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矿泉水上面。
“可以吗?”
没有得到回答,宋莘继续问。
梁隻眼睛里面的茫然加深了,本来平展开来的眉毛也微微蹙起来。
梁隻嘴巴微张着却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字,看到他这样,宋莘打算继续变本加厉,“不舍得?”
梁隻微张的嘴唇合上了,最后抿了起来,没说话,不知道是太阳晒还是因为着急他的脸部也微微涨红了。
看他这个样子,宋莘无声地笑了笑,把矿泉水还给梁隻,“别担心,我不拿走。”
梁隻紧了紧抓着矿泉水的手,抬起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宋莘,似在无声地诉说了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但梁隻觉得此刻的时间被拉长了,时光缓缓地流淌,缓到此时他眼里只有宋莘一个人。
“宋莘,打球了!”
隔着一条跑道的距离,操场上有个男生边朝宋莘挥手边高声喊着。
宋莘视线一瞥,往那边看了一眼,随后做了个ok的手势,随后转过头来看着梁隻:“我走了。”
“好。”梁隻点了点头。
虽然眼睛里面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是最后梁隻还是什么都没说。
可是等宋莘站起来,他又忽然道:“我没有。”
话说的有些急但是声音很轻,不过宋莘听到了。
他顿了一下脚步,回头垂下眼睑看着梁隻,“什么?”
梁隻一跟他那双又深又沉的眼睛对视上,在不经意之间别开了视线,“我没有不舍得给你。”
宋莘只是安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沉声道:“我知道。”
宋莘说完就走了,梁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色扑闪不定。
也不知道宋莘信不信他说的话,宋莘说想把他的水带走,梁隻根本没有什么舍不得,只要宋莘有需求,他可以帮宋莘搬十万八千瓶来;可是这一瓶水不一样,因为这瓶水是宋莘喝过的,一想到被宋莘的嘴唇亲密接触过的矿泉水被人带走了,他就莫名不舍得,即使带走矿泉水瓶的那个人是宋莘,那也不可以。
因为梁隻觉得,这是迄今为止他可以获得的唯一一件被宋莘亲密触碰过的东西。
所以当宋莘问他可不可以把水带走的时候,他内心无比纠结,他不舍得那瓶被宋莘喝过的水,但同时也不想让宋莘对自己失望。
好在宋莘真的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梁隻现在手里面抓着矿泉水,眼睛盯着被瓶盖遮住的瓶口,目光一遍又一遍的描摹着,脑子里面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宋莘喝水的样子,白皙的脖颈上那上下滚动的喉结散发着一股荷尔蒙气息,梁隻只看一眼就觉得喉头发紧,他慌忙把视线转移了,看着手上的瓶盖发呆。
另一边,宋莘回到了操场上,一个兄弟把篮球抛给他,他伸手接过,随后在原地拍打着。
篮球落在塑胶地面上发出“啪啪”的声音,眼角余光看到刚才给他扔球的男生正盯着自己看,脸上也尽是揶揄的神色。
宋莘视线随着上下起落的篮球转动着,淡道:“想说什么?”
男生得到了首肯,几步走过来,单手揽着宋莘的肩,“宋莘,刚才那个是你的新朋友?”
宋莘想了想,点了点头。
男生微微瞪大眼睛:“真的假的?你什么时候会跟他这种人交朋友了?”
宋莘不说话,伸手甩掉那条压在他肩膀上的胳膊,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他这种人怎么了?”
男生似乎没太觉察到宋莘情绪的变化,还以为宋莘对那个人的事情感兴趣,继续兴致勃勃地开口道:“听说他爸是个酒鬼,喝醉就抓着他来打,有一次喝的太多了他爸把他腿打断了一条,还用绳子捆了他要把他沉塘。要不是邻居过来把他打捞上来他早死了,怎么可能活到现在。而且他妈妈也是个神经病,每次他爸喝醉打人他妈就会大呼小叫,从来不会去拦着,在这种家庭下成长也难怪他性格这么阴郁孤僻。”
宋莘闻言眸色闪了闪,那男生还想继续说,宋莘却突然把球丢给他,转身离开了。
那男生前一秒还沉浸在八卦的兴奋里,下一秒就被篮球砸了个踉跄,“宋莘你去哪儿呀?”
宋莘头也不回,冷声道:“厕所。”
体育课下课后,梁隻回到教室,小心翼翼地把那瓶矿泉水放到桌肚里。
周随刚打完羽毛球回来,手里拿着瓶冰镇可乐,仰头喝了一口又递给梁隻,“喝吗?”
梁隻摇了摇头。
被拒绝了周随倒也习以为常,不过嘴上还是忍不住道:“没品,这个可比你那矿泉水好喝多了。”
梁隻不说话,垂眸翻着书。
周随撇了一眼他,忽然毫无预兆地把手伸进梁隻的桌肚里面,把那瓶矿泉水扒拉出来。
本来在看题的梁隻余光瞥到了,被他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抢。
周随一条腿叉到过道上,同时身体往后倾,尽力把矿泉水往后带。
梁隻站起来,一条腿跪在椅子上,手扶住椅子背,另一只手伸手去抓矿泉水。
梁隻面色冷淡地命令:“给我。”
周随不以为然:“我不,不就一瓶矿泉水吗?我就看看,你怎么这么小气。”
梁隻眸色冷了下去,瞪着周随,“你给不给?”
周随被他看的有些发怵,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面上却愈发豪横,居然单手拧开了瓶盖,挑衅地看了一眼梁隻:“我们什么关系,看你这么在意,我不仅要看,我还要喝你的。”
梁隻看着周随的嘴巴离瓶口越来越近,他眸中的怒火猛地被点燃了,他手臂一伸,刚想把水抢回来,忽然周随一个重心不稳就倒了下去,整个人摔到了过道上,手中的矿泉水也洒光了,打得衣服一片狼藉。
梁隻目光怔愣地看着静静倒在地上的矿泉水瓶,花费了许久才接受过来。
他弯腰把矿泉水瓶捡起来,再把瓶盖拧回去。
周随倒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梁隻,朝他伸手:“梁隻,拉我起来。”
梁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周随大概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对不起。”
梁隻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伸手把周随扶了起来。
梁隻把矿泉水瓶放回去,看着周随,眼睛里面闪过警告:“以后别太过分了。”
这话说的冷冰冰的,不像梁隻平时说话的那种冷,而是一种刺骨透心的冷。
周随看着梁隻冰冷的侧脸,忽然觉得鼻子一酸,脸一甩:“不就是一个破瓶子吗?谁稀罕!”
梁隻沉默着,没有回话。
晚上梁隻把矿泉水瓶带回了寝室,宝贵地放进了床尾的储物箱里。
周随刚好洗澡出来,经过他床边的时候,冷冷地撇了一眼他,最后莫名地“哼”了一声。
梁隻知道周随故意跟他殴气,但梁隻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倒是周随没边界感。
梁隻晚上照例喜欢到天台上看夜景。
周四那天晚上,他们自修课的时候数学老师发了张卷子,让他们必须严格按照规定时间完成,梁隻不过半个小时就完成了。
梁隻停笔后拿起桌上的水杯喝水,眼角余光看到周随往他这边看了一眼,不过很快就转了回去。
梁隻看到周随拧着眉,对方桌面摆满了乱七八糟的草稿纸,他猜测周随大概是写不出来。
距离下课还有八分钟的时候,梁隻看到周随又往他这边看了一眼,不过这一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一些。
梁隻不说话,抬头看了一眼钟表,等还剩下五分钟的时候,在周随期盼的目光中把试卷递了过去。
周随看了一眼那张试卷,嘴巴微张着,本来想好好道谢来着,最后用非常“施舍”的语气道:“谢了。”
梁隻不说话,下课后就往楼上的天台走。
月色如水,洒了满地的清辉。
梁隻把眼镜摘了,少了眼镜的帮助,他的视野之中的东西都变得模糊不清。
在晚风中吹动的大榕树有种朦胧的美,梁隻缓缓地闭上眼睛,感受着风拂过脸颊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梁隻感觉眼睛休息的差不多了,他把眼镜重新架了回去。
透过镜片所看到的世界非常清楚,梁隻目光四处分散开来,忽然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的视线凝住了。
梁隻僵了一下身子,缓缓把视线投向校门口。
路灯散发出明亮的灯光,把绕着校门口的一片都照得亮堂堂的。
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自动栅栏门外,按理来说,这不过是深夜停在校门口的私家车,梁隻本不会多加关注,可是他看到了半开的轿车门外,站着一个男生,男生身上还穿着校服,身量挺拔,因为男生此刻侧对梁隻,他看不到男生的表情。
驾驶座上的人下来了,是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不知道跟男生说了什么,男生矮身进了后排座位。
随后,梁隻看到轿车的远光灯打亮了,轿车车头转了几个方向,最后缓缓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
但是梁隻脸上的茫然一直没有变淡,反而渐渐加深了。
虽然距离远,但是路灯明亮外加梁隻对那个人很熟悉,所以他知道刚才上车的男生就是宋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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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莘真的很喜欢逗梁隻,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一点[笑]
可以给我一条评论鼓励一下我么?[求求啦~]

晚上晚自修下课后,梁隻去了一趟学校里面的电话室。
这个地方是学校专门建来供学生打电话联系家长的,只有半个教室那么大,里面有一排座机电话。
平时有老师坐在里面值班,梁隻去到那里的时候,看到一个两鬓斑白的小老头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报纸,因为老花眼看不清东西,他把眼镜往上拨卡在前额上,眯着眼睛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报纸看。
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学生在打电话了,用梁隻听不懂的家乡话说着什么。
梁隻随便选了一台电话,摁下号码数字,手指接触数字键发出“嘀嘀”的声音。
电话打出去,大概过了一分钟那边才接通。
“什么事呀?”一道有些不耐烦的中年妇女的声音透过听筒,在梁隻耳边放大。
梁隻似乎对女人不耐的态度已经司空见惯了,他没太在意,“妈,你睡觉了吗?”
“你也知道我睡觉了,那还打电话过来打扰我。”
梁隻噎了一下,抿着唇。
那边催促道:“有事说事。”
梁隻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妈,家里面忙吗?用不用我这周周末回去帮你。”
“最近还行,你别回来了,车费贵浪费钱,而且这几天村口有人办丧事,不吉利,别回来了,有需要我会让你们班主任通知你的。”
梁隻闻言喉头攒动了一下,“村口有人办丧事?是谁呀?”
虽然心里面已经有答案了,但是梁隻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还有谁,村口不就住了姓宋的那一家暴发户?他老婆几年前就回来了,听说是肝癌,昨天刚不在的,这几天可能张罗白事吧。你小孩子家家的,这么八卦干吗?”
面对女人的说教,梁隻有些无言以对,他脑子还在消化自己听到的消息,正想得出神时,电话那头的女人急道:“没事就先挂了,我要睡觉了。”
“好。”
他等对面先挂电话,可是过了几秒,对面还没挂,忽然他听到女人问他:“钱够花吗?”声音说得缓缓的,不似前面那么着急。
梁隻怔了一下,回道:“够的。”
“那就行。”女人说完马上挂了电话。
回到寝室后,梁隻简单刷牙洗脸就躺下了。
这晚,他再次失眠了。
脑子里面总是控制不住地想宋莘现在在干嘛,经历着丧失至亲的痛苦,宋莘会不会也跟他一样,睡不着?
寝室里面很快传来室友的呼噜声和磨牙声,伴随着翻身时床板的吱呀声,混合成一首杂乱无章的交响乐。
梁隻不知道自己失眠了多久,只知道闭眼前窗外似乎已经露出淡淡的鱼肚白。
第二天早上早读下课后,梁隻去了一趟班主任办公室。
班主任正在低头批改英语单词听写,沉着一张脸,眉毛拧成了一条线。
梁隻轻声地喊了一声:“王老师。”
王老师把眼睛从成沓的单词本抬起来,看清眼前的人之后,脸色缓和了一下,带上淡淡的微笑,“梁隻同学,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梁隻站在桌前,垂眸望着她,酝酿了几秒才道:“王老师,我想请假。”
王老师闻言忍不住“啊”了一声,又问:“好好的为什么请假?身体不舒服吗?”
梁隻摇了摇头,“家里有事,想回去一趟。”
王老师目光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从旁边拽来一张请假条,连带着笔递给梁隻:“行吧,把信息填一下。”
梁隻:“谢谢老师。”话语里面肉眼可见的开心。
梁隻写请假条的时候,王老师在旁边又问:“用不用打电话跟你妈说一声?”
梁隻握笔的手顿了一下,“不用。”
“行,回去注意安全。”
这次回去梁隻没带任何东西,书包也不背,空手空脚地上了校门口的公交车。
他家距离学校真的远,梁隻转了两趟公交车。
公交车上,梁隻偏头靠着窗户,太阳从窗外晒进来,温度透过玻璃往脸上传递。
太阳光把他晒得头晕晕的,梁隻把车窗帘子拉上,重新把头靠了上去。
可能因为昨晚没有睡好,不一会儿,梁隻就贴着车窗睡了过去。
公交车经过尚未铺水泥的路面,颠簸得车身左右摇晃,但是梁隻睡得正香。
直到机械女声广播提醒:“栖霞村到了,请到站的乘客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梁隻被播报的声音吓了一跳,用手揉了揉眼睛,步伐有些不稳地从后门下车了。
梁隻脚刚沾地,就被一阵人群的喧闹声吸引了注意力。
他扭头往吵闹的地方看去,看到在公路对面,一栋五层的大平层前面的空地上,搭上了几张塑料棚子,底下围了不少桌子,旁边有伙夫在炒大锅菜。
有一个顶着大肚腩的男人用打火机点了鞭炮引,猛地一甩,鞭炮在几米开外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待鞭炮的烟雾散去,梁隻走进了灵棚。
因为这次来参加丧礼的人来自不同地方,有些甚至隔了好几个旁支,很多人只是跟去世的人有点关系,而彼此之间未必认识。
那些人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家长里短。
梁隻从排得很挤的圆桌穿过,一个伙夫刚好端了两盘白切鸡,看到他,忙吆喝道:“学生仔,过来帮叔搭把手。”
梁隻看了一眼那个打着膀子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的,梁隻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又觉得有些脸熟,可能是经常混迹于村里面各种婚丧嫁娶宴席的帮手。
梁隻点了点头,接过了那两盘白切鸡,随后帮忙摆在了桌面上。
梁隻往房子的正厅看,依稀听到里面有咿呀咿呀的唢呐和小鼓还有碰钟交杂在一起的声音,混在其中的还有撕心裂肺的哭声。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那些哭声越来越清楚。
梁隻听着那些哭声,心脏就像被人揪着一点点往下沉。
梁隻站在门口往里面看,灯火通明的大厅里面,正中间的四方木桌上,摆了一张女人的照片,女人眉眼温柔,嘴角是淡淡的笑容,照片四周缀着白花。照片两边插满了大蜡烛,烛端的火光倒映在桌子上,落下来回摇曳的阴影。
“今你离我们,世事难回首,愿你在天之灵,安息无忧愁……”
伴随着悲拗的哭声,哭丧词也断断续续从哭婆嘴里面冒出来。
梁隻目光从桌面上女人的照片离开,又扫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哭婆还有吹唢呐敲小鼓的老头。
收回视线后,梁隻心里面大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看到宋莘。
他也说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不好好在学校上课,非要请假过来,也许心里面一想到宋莘面对妈妈去世的痛苦,他就想去安慰他,他很想帮宋莘分担痛苦。
刚才没有靠近灵堂的时候,他远远听到哭声,虽然心里面大概猜到了这是哭婆的声音,但是他心里面又有点害怕宋莘也在哭丧的队伍里。
不过还好没有,他这次过来是想看看宋莘,虽然这次没有看到,但是也没有关系。
关于宋莘的事儿,梁隻最常用的心态就是时刻准备着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知道是不是经常经历“竹篮打水一场空”,梁隻时常觉得把期望降到最低,所有的遇见都是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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