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鬼市管理者所言，这一群恐怖的疯子。
他们步步为营，以近乎空手套白狼的形式找人猎杀自己。
先是在论坛发藏尾帖[找到你了]，让自己提高警惕，又利用陈素自明面竖立起一个敌人，再以拥有怪物能力的六爷作为暗手。
这一局里最妙的是，陈素和六爷恐怕彼此都不知道有同一位猎杀目标。
双方一个有着老玩家惯性的张扬，一个藏多了低调到死，形成了完美的互补。
浓烈呛鼻的血腥味隔空飘来，周祁安思绪再次卡了下，一眼看到上司随手扯下报纸僵尸的脑袋，又拎起地上另一个畸形人头，那是被吞噬到一半的游泳馆负责人脑袋。
限制级恐怖电影里，都看不到这么逆天的血腥画面。
瞄到上司鞋尖对准了电梯的方向，周祁安立马预测到对方下一步动作——
挂人头。
时间流速再快，他们也还有几个小时才能转完这一天，离开副本。
用人头敲打一下老员工很有必要。
周祁安眼珠一转，忧心忡忡走过去：
“您说，未来公司进军新世界，万一有些人像老员工一样打压我们怎么办？”
是头盖骨碎裂的声音。
上司拔出陷在报纸僵尸碎裂颅骨里的指甲，微笑问：“你说什么？”
周祁安鞋边还有一些零散崩出的骨头碎片，心脏都是一紧，语气微弱下来：
“刚鬼市管理者和我说，最早一批的进化者，把我们当猩猩看，关动物园里的那种。”
那是属于新时代的种族歧视。
进化和没进化者间，有一条天堑。
电梯门正好开了。
上司将签好的免责协议揉成一团扔给他，纸团有些分量，似乎里面还包着什么。
上司和颜悦色：“新时代，人人平等。”
他们应该平等地享受工作，加班，为五险一金而努力。没有谁剥夺这种权利，如果有……头盖骨被捏得更碎了。
周祁安咽了下口水。
默默退回沈知屹身边，陈素已经走去另一边，正在和袁惗书说话。
沈知屹递来一个道具：“陈素给的和解费。”
【草莓发卡：一只可爱的发卡。
使用指南：别在头上，甜美属性增加，看到你的所有生物，很容易以为你是个可爱废物，从而放松警惕。
品质：四星半】
“……”
很厉害的一个道具，只是为什么是个发卡？
周祁安：“你那是什么眼神？”
沈知屹：“嗯？”
周祁安冷笑，别装，我看到了你眼底的期待。
他面无表情收起来发卡，有需要时，大不了可以别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反正外面还有假发。
话锋一转，他忽然问：“你怎么看这个捕鲸者协会？”
沈知屹扫了眼满地的鲜血，上前一步直接踩在血泊中。随后轻抓住周祁安的手，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握着画了个十字。
“愿主保佑他们。”
每一个字，渗透着比地上血液还要冰凉的寒意。
周祁安：“……”
周祁安收齐免责协议后送回。
后方，玩家望着他的背影，心绪复杂。
整个游戏过程中，可以说周祁安将第十组的组长身份履职到了最后，到现在还帮他们避开了直面鬼市管理者。
一瞬间，周祁安的形象在玩家眼中无限拔高。
其实当事人更多是为了借用办公室。
进门后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周祁安占鹊巢地拿出笔墨。
一张精致的面孔肉眼可见地开始狰狞，握住笔的手指也因为关节过于用力，显得扭曲。
“烦死了。”
每七天要给花古城提供一次剧本，在外面搞兼职容易被上司抓包，他只能借由送免责协议，跑来总裁办公室搞创作。
生存本越到后面，时间流速越快，就跟催命符似的，直接催出天亮。
太阳初升的一刻，周祁安也写的差不多了。
他快速在剧本上加了一句话，随后带着写好的东西离开。
整个十四层，只剩下沈知屹。
即便是白日，四处依旧阴气森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死了两只鬼，温度不升反降。
两人乘电梯下去到员工宿舍这一层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尖叫，歇斯底里，像是要吓疯了。
周祁安挑眉：“看来上司挂的人头起效果了。”
沈知屹提醒：“群里有照片。”
周祁安立刻看了眼。
血淋淋的人头下方裹着白床单，残酷地在风中晃悠，有点像是晴天娃娃。
群里还有段视频，乔松正在演讲：“各位，前两天杀人的是鬼，我们不但找到了！还把它头都给拧了下来……”
老员工色厉内茬，他们杀起人来毫不手软，可一旦抓不住玩家的马脚，立刻就慌了。
周祁安看了两秒，没兴趣地点了关闭，觉得补觉更重要。
员工宿舍门口，堵着一道身影。
不像前几任那般凶神恶煞，这位新上任的主管笑面虎般打招呼：“等你很久了，老总让我过来送东西。”
周祁安哂笑，鬼市管理者昨天被吞了一部分意识，今天居然还不消停。
新主管递来一个白布严密包裹的东西。
周祁安掂量了下，很轻，有点像是书本，一层层拆开后，下方露出庐山真面目：《店铺经营指南》。
一共两本。
周祁安几乎立刻反应过来，一本是自己的，一本是上司的。
和指南一起来的还有系统提示音：
【尊贵的鬼市店铺铺主，已为您下发经营指南】
【已为您下发黑卡至背包】
【黑卡：店铺80%净利润的归属地，密码444478，它只想给所有冥币一个家。】
“不是说经营指南会在结算时下发？”
他随手一翻，都是些规章条例，不准店铺老板间直接相互厮杀也是一条。
当看到店铺老板会按照营业额，采取末位淘汰制后，周祁安挑眉：“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作为玩家，他自然不可能留在这里开铺子，更别提营业额。
没有慌张，没有诧异，周祁安收好册子。
沈知屹：“鬼市管理者应该能在规则范围内做出些灵活变动，提前给你这个，就是想让你在焦急中做出些不理智的行为。”
时间紧迫，再为了经营权展开谋划，很容易踩坑。
周祁安不以为意。
“随它吧。”
不能耽误补觉的时间。
————
这一觉从天亮睡到天黑，他睡了多久，鬼市管理者就等了多久。
塑像裂开了一条微微的缝隙。
现在变成鬼市管理者头疼了，被活吞了一部分力量，它灵魂都有种割裂的痛苦。鬼市妖魔众多，鬼市管理者从不托大，一直以塑像示人。
谁也不知道自己本体在哪里，更不清楚集团老总和管理者的双重身份。
结果还是在阴沟里翻了船。
天彻底黑的刹那，塑像中走出一道虚影。
“好，好。”
终于天黑了。
零点一过，到了第六天，所有危险源清除，游戏会直接传送玩家离开。
为了确信没有意外，它亲自去了趟鬼市巡查。
连续几天的暴雨中断，今晚的丰都街重新热闹起来。一些阴暗的铺子在门口揽客，笼子里的歪脖子鸡贼兮兮盯着外面，铺筑成一副商业奇景。
好几双眼睛此刻都在盯着日报社。
昨天那里着了场火，听说他人体验馆等几家店也好几天不营业了，这些店主不禁动起了歪脑筋。
槐树下的树影中，多出一道六臂类人的怪影。
鬼市管理者在暗处同样盯着这几家店铺，终于开怀笑了。
鬼市每三个月就要上演末位淘汰制，没有营业额，那两个人类虽然不会死，但要补足一定数目的违约金。
也就是【染血的冥币】。
它仿佛已经看到两人奔波忙碌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一阵强烈的阴气朝四周涌来，鬼市管理者瞬间收敛住笑容，第一时间抬眼望去。
前方一支约有几十人的队伍正迎面走来，他们头顶着阴暗的夜幕，脚踏青石板路，队伍里每一个人脸上都扑着很多粉，整张面孔呈现出相当不自然的惨白。
为首的女子手上的钻戒，夜色下也十分醒目。
昨晚周祁安连夜赶稿，便是为了这个时候的到来。
在提交剧本时，他专门连同手里店铺的钥匙一并提交，注明需要让花古城的居民来接手几家铺子，代为经营。
这其中还包括上司的铺子。
后者把免责协议塞进他兜里时，连带着给了店铺的钥匙，算是委托经营。
至于具体要如何经营，那是员工需要完成的任务，上司只会等成果，或者在对方失败时进行问责。
周祁安也是一样，这些都是古城居民需要操心的，他只负责收割一部分利润。
游戏作为最遵守规则的存在，不会拒绝合格的申请，无论剧本是先流入花古城，还是先被游戏审核，自己的诉求都能被看到。
“四家铺子。”齐小姐目中闪过一丝满意，同时，目中又有几分怅然。
前一任戏剧之王一生都把古城居民当做玩弄摆布的棋子，但在最后，却是扭转了所有古城人命运的走向。他选择活人当新城主，没有选错。
正如戏剧之王所预测，只有活人才能帮助他们真正走出花古城，把戏剧舞台搬到更远的地方。
“这才过去几天。”
他们就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齐小姐深吸一口气，新城主盖世无双，风华绝代！
身后跟着的鬼怪更不用说。
古城居民都穷怕了，等戏拍的日子里，穷鬼们连瓶饮料都喝不起，此刻看街道上铁笼里的鸡都在满眼放绿光。
好繁华，不是演出来的繁华。
居民们张开嘴，边笑粉边掉：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一只老鬼三步上前，从体验馆附近揪出个鬼鬼祟祟的脑袋，这是一个想把铺子占为己有的老板，正在踩点准备搞事。
作为外来人口，古城居民深知抱团的重要性。
眼看这老板想要反抗，立刻几十只穷鬼撸起袖子上前。
“你们居然敢出手，这里可是……”考虑到过往的游客，店老板没有完全说完，但是一声冷哼足以代表威胁。
齐小姐这时带着闪亮的笑容上前，微笑帮忙它整理好衣服：“知道，经营指南我们都认真看过了。”
说完，主动道歉后，她留下几只穷鬼，带着剩下的穷鬼们入驻包括日报社在内的四家店铺。
店老板看她怂了，正要大摇大摆往回走，忽然觉得不对劲。
一回头，就发现留下的穷鬼全部在看着自己。
一开始他没有在意，直到回到店里，店老板发现这些鬼什么都不做，它们站在门口，窗户口……甚至还有挤在街角缝隙里的，就这么窥视着周围。
像是永远不知道疲惫的监控器，一双眼睛永远在盯着别人。
对于不能厮杀的鬼市，这种无休止的窥视，让附近鬼都感到头皮发麻。
“盯吧。”店老板强行拉扯出一个笑容，最多两天，相信它们就盯累了。
槐树下，鬼市管理者脸色十足的难看，感觉到了不对劲，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我方唱罢它登场。
古城居民：我们来到，我们见到，我们征服！
第139章 现实世界
鬼市管理者怀疑鬼生的时候, 一直在员工宿舍好眠的周祁安，活活被系统提示音吵醒。
【五星级副本郝会鲨集团已通关】
【通关奖励一万八千八百积分已发放入背包】
【本场游戏获得经验两万三千五百，是否全部用于个人进化？】
周祁安睡眼惺忪, 打了个呵欠问：“能转换部分当装备经验吗？”
白绫在这个本耗损有些严重，最好能补回来。
【今日汇率】
【三千经验≈一百装备经验包】
“……”你怎么不去抢！
周祁安瞬间清醒了，狠狠心：“先换一万五。”
【经验包已下发】
【是否使用？】
周祁安咬牙切齿：“是，给白绫用。”
【白绫修复中……】
【修复结束】
【修复结果：虽然还有一点不完美, 但一次绞俩不是问题】
由于一大半经验用来转化装备包，这次的面板更新很简单：
【血管（初级进化状态）：距离中级只差一线之隔，它将更好地帮助你维持血压和体温，坚韧的血管能比大脑先一步感受到环境的变化, 哦, 它好敏感。】
【你的体质更特殊了】
周祁安眼皮一跳，进化血管就是为了进一步激活通灵体质, 这种体质肯定很敏感, 只是专门写在面板上，越看越奇怪。
【声带（初级进化状态）：微微溢出来了一点的经验被声带接收，你有学习伪音的天赋, 可惜对唱歌没什么加成】
【提示, 即将传送离开副本】
【传送倒计时一分钟】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虚幻，周祁安换了个安详的姿势, 重新躺在床上，只见他双手交叉放在腹部, 嘴角还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二十多岁, 就拥有一座城和几家铺子, 什么实力？”
笑容扩大，周祁安躺着笑到花枝乱颤, 结果不小心把自己呛住了。
“希望喉咙赶紧被带动进化完。”
笑一下就呛住也太脆弱了，说不定还能成为歌唱界未来的金嗓子。
渐渐的，笑容变得多出一抹阴冷，周祁安目光晦涩难明：“……也希望鬼市管理者，喜欢我留下的礼物。”
花古城居民十分有素质，相信一定会给对方留下深刻的印象。
世界彻底变化，周祁安被一股力量拉扯着急速向下，从千米高空坠下的失重感更加让心脏猛跳，空气中遍布淡淡的腥味。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熟悉的雾气回来了。
惯性没有彻底消失，周祁安脚下微微一软，一只手及时拉住了他。
沈知屹拉着他站在电梯里，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狼狈地摔倒在地上。袁惗书掌心触碰到冰凉的金属，连忙看向周围，确定是在电梯中。
来得时候他们便是通过大厦电梯进入。
此刻电梯正在加速下行，玩家骤然被传送出，又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自然重心不稳。
没有急着站起来，袁惗书掀起衣袖一角，长松了一口气。
尸斑不见了。
电梯终于下到一楼。
来时的十一人还剩下七个人，生存率算是相当高，如果忽略七个人里，周祁安他们就占去了三个名额。
“这次真要多谢你了。”乔松背后的伤口也已经愈合，真情实感看着周祁安道谢。
如果不是对方发现了交换杀戮，估计生存本进行到一半时，他们已经死伤惨重。
众人也先后表达了谢意。
团结合作了一个副本，告别前居然还生出了几分不舍。
周祁安只是点了下头。
萍水相逢，他谈不上什么离别的伤感，周祁安忽然蹙了下眉，感觉到一股潜意识的作祟。
一路以来，他碰上过很多自私自利的玩家，但其中也不乏值得结交的，比如白蝉衣，徐瑰等，类似寇陀，年轻女孩这些虽说没有什么底线，但只要利益一致，也不会轻易背叛。
但周祁安从未想过和他们有太紧密的联系，诸如发展成队友下副本之类。
愿意带大学生也仅仅是因为看中对方的治愈技能。
“我在排斥和人组队。”
捕鲸者协会模糊的面容再一次出现在脑海中，记忆里他们和自己说话的语气很亲昵，或许其中不乏曾经一起经历生死的队友。
记忆残缺也并非完全是坏事。
周祁安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捕鲸者协会没有手软，他同样不会有宽容和顾虑。
眸光一反常态的冰冷，刚刚热络一点的气氛，又稍微冷了点。
随着电梯门一开，乔松率先摆了摆手：“感谢各位，有缘再见。”
陈素也带着袁惗书离开，临走前对周祁安说：“如果捕鲸者协会再联系我，我会通知你。”
周祁安点头。
不管捕鲸者协会有没有联系陈素，意义不大，从一开始，这只是对方放在明面上的一张牌，不存在所谓的信任，周旋以及二次合作。
自己想利用陈素来反引蛇出洞，基本不太可能。
陈素走后，上司看了下现实里的日期，扯着资本家的笑脸：“该回去挑选一下首批集训员工了。”
周祁安听得眼皮打颤。
坚持在剥削大厂式环境中工作的，都是年轻人，身体也不错，抗压能力更不是一般强。
保不齐还真有一些会被游戏吸收进副本。
“您高明。”
心里怎么想的不重要，周祁安无条件给吸血鬼上司竖起大拇指。
还没有走的鸢和狗看得都瞪大了眼睛。
不过想到上司踩碎报纸鬼脑袋的那一幕，鸢识趣的没有发表看法。
周祁安皮笑肉不笑地目送完上司，侧过身看向鸢。对方没有立刻离开，想来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忽然，他眯了眯眼。
鸢脖子上戴着一块玉佩，玉佩之前一直放在衣服里，明显是被特意掏了出来。
好玉能辟邪，玩家带玉的很多。
此刻鸢戴着常见的属相玉佩，小手轻轻给猎犬顺毛，只看着周祁安，暂时没有开口。
都是聪明人，周祁安立刻明白她想要暗示自己什么，但出于某种原因，不能直接说明。
猎犬，属相玉佩……
游戏中唯一能和动物扯上关系的只有一个，周祁安很自然地联想到了长相酷似生肖人的工作人员。
他顿时重新审视着异常高大的猎犬。
会不会和学校副本舱里的猪一样，都是拿来给人换脑袋的？
周祁安暗暗有些心惊，所有经历过孵化基地副本的玩家，都要遵照保密协议，鸢无法亲自道明也就能得到解释。
“你是个好人，”鸢说，“也是一个能力很强的人，所以我想提醒你一件事。”
“……上个副本里，和我一起的玩家不幸都死了。”
周祁安懒得去想所谓的不幸，背后有多少人为因素。
“游戏难度降级后，我曾遇到过一个很大诱惑，但最后关头，我又放弃了。”
显然，临时放弃的代价已经呈现在面前。她不但体型变小，身体还出现了很多其他副作用。
关于如何将猎犬带出来，鸢全程只字不提，
她的话题跳跃度很大，鸢视线看向更远处：“终于回到安全的现实世界了，没有妖魔鬼怪，真好。”
说完，牵狗离开。
一同下本的人几乎都走完了，周祁安站在原地，不知想到什么，神情一点点沉下去。
鸢提醒的事情，本质和自己在学校副本里给玩家的提醒差不多，要抵御住一些游戏摆在明面上的诱惑。
但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
……现世世界，没有妖魔鬼怪。
她在重点强调这件事。
展开来说，怪物进入不了现实世界，这是众所周知的一件事。但很少人会进一步推论，如果怪物无法入侵现实，那它们应该也同样无法进入新世界。
周祁安曾在大巴车上提过一个让人贻笑大方的问题。
进化者和怪物有什么区别？
当时收获一众轻嘲，但其实真计较起来，也不过是有无阴气的区别，中间并没有完全的分界线，六爷不就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
“进化本身是好事，而进化太过……或许会引发不可控的后果。”
比如：永远受困于游戏世界。
“难怪……”
他那精明到死的上司，最后选择出去挂人头，而非吞噬报纸鬼。还有烧烤店老板的鬼脑袋，当时他还纳闷，为什么都加了调料，上司竟然克制住没有食用。
周祁安越想越心惊：“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游戏的坑简直是遍地开花。
好在亲妈和上司既然能拥有玩家身份，说明还没有过线。
等他渐渐回过神，余光瞄到静站在一旁的沈知屹。
后者一直没有出声，耐心等着周祁安消化信息，确定他神情好了很多，沈知屹这才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一阵不合时宜的手机震动响起。
周祁安正要挂断先听他说话，拿出手机的时候，迟疑一瞬，还是接通了。
电话打得太过凑巧，就像卡准了自己离开副本。
“你好，周先生，我是俞同。”
周祁安正回忆这是谁时，那边已经开口：“上次我还开车载你回去过，就是年会上跳舞的。”
周祁安恍然：“早这么介绍不就行了。”
原来是另一个二百舞。
对方顿了一下，咬牙继续说：“新版骷髅戒指有固定终端控制，可以感知到持有人是否在游戏中，你这边应该刚出游戏。”
周祁安淡定嗯了下，应禹给他的时候就介绍过，新版骷髅戒指有定位通话功能。
“有事？”
那边短暂沉默了一下，片刻后，似乎是轻吸了口气：“应先生失踪了。”
周祁安怔住。
贸易大厦的雾气还没有彻底散去，更重要的内容俞同没有在电话里讲，只说正在开车接他们的路上。
通话结束后不过十来分钟，外面响起了车轱辘独有的声音。
一辆气派的改装车停在路边。
周祁安和沈知屹对视一眼。
沈知屹先朝前走了两步，一眼扫过去，确定车里除了司机没有别人。
直到他点头后，周祁安才上车。
防人之心不可无，俞同也没觉得不对。
两人上车后，车子驶离迷雾，路上大家默契地没有开口。直到车子第二次被更浓烈的雾气覆盖，一段熟悉的路程后，他们重新抵达了实验室。
实验室每个人依旧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但周祁安可以隐约感受到，这里的气氛比平时的要压抑很多。
就像是平静湖面下暗藏着无数波涛。
从前他来这里时，大家都是各忙各的，今天路过的研究院，却会时不时投来视线。
俞同将两人带进接待室，关上门后，神情严肃地直奔主题。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
“按照日程，那天应先生会主持一项会议，但是他没有到场，之后我们联系过很多次，都找不到人。”
周祁安静静听着，也不插话。
应禹失踪，实验室肯定会有专门人员搜寻，正常情况下，不会先来找自己。
其中必然还存在其他原因。
下一秒，一张照片放在了他面前，从视角看，明显是监控画面截取。
俞同：“这是复原应先生当天行动轨迹时发现的。”
照片上有两个人，还都是熟人，周祁安拿起来确认了一下，有些诧异。
这不是大学生？
监控中大学生手里提着个塑料袋，正在和应禹说话。
俞同：“在这之后不久，应先生就失踪了。根据我们查到的资料，照片上的人和周先生在一家公司上班。”
周祁安抿了下唇，面色瞧不出变化：“你们怀疑他？”
俞同摇头：“目前看，两人遇见是巧合。”
他给周祁安放了完整的监控视频，视频先是大学生刚从药店走出来，正好应禹的车路过。
是应禹主动下车。
“倒回去一点。”周祁安忽然说。
俞同依言照做。
周祁安和沈知屹同时抬眼，对视间显然有了同样的发现。
应禹在下车前，不是先看大学生，而是扫了眼周围。
大学生也一样，虽然不明显，但是他在刚出药店的时候，脚步慢了半拍。
他们都像是被什么短暂吸引了注意力。
俞同显然也做过充分的分析：“我们检查过，没在那附近发现任何异常。应先生的戒指出了问题，没有办法定位确认他的情况。”
“现在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周祁安：“蒸发的应该不止一个。”
他估摸着大学生也匿了，不然这会儿手机会出现一堆问自己有没有出副本的未读消息。
俞同颔首。
“你这位同事也不见了。当天下午四点零四分，市区突然起了大雾，监控拍不到东西，这场雾气仅仅持续了半小时，之后天气恢复晴朗。”
“起雾前，你的同事和应先生一直在一起说话，再之后就查不到踪迹。”
周祁安陷入沉思，第一反应是两人进副本了。
可正常副本结束前，大雾不会消散，通常是玩家出副本离开，才会一点点散去。
俞同继续说，“应先生的日程里，近期有一次和你下副本的安排。”
这才是他们真正找上周祁安的原因。
失踪的两个人，都和对方有交集，同时应禹很少夸赞人，周祁安算是为数不多的，也许可以从他身上了解到什么信息。
周祁安承认道：“不错，在月底。”
上次过来拿骷髅戒指时，应禹主动提出月底要和他组队。
俞同连忙道：“那应先生有额外提到过什么吗？”他顿了下：“实验室已经组织人手搜查，如果你这边有消息，我们会支付相应报酬。”
周祁安摇头，之前大学生说抽签结果不吉利，他曾让对方去找应禹，不知道是不是和此相关。
他没有完全说明，至少得先排除不是实验室内部的问题，才好全盘托出。
现实里的凭空消失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不知名的情况下进副本，情况就更加恶劣。
副本里的时间流速较快，一旦两人真遇上危险，根本无法留给他们太多的时间搭救。
不管是现实还是副本，能困住应禹，绝对不是一般的麻烦。
会不会和捕鲸者协会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