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没能扬帆起航—— by春风遥
春风遥  发于:2024年0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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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游戏,果然在声音上做了手脚。
顾不上吐槽, 趁着能活动,周祁安操纵僵硬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
[少了两个]群:
[周祁安]:来得太晚, 我会仰卧起坐哦。
[……]
这是考虑到有人可能会有意拖延时间, 等自己闷死再出现。
周祁安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们一下, 玩家怀着强烈恨意死亡,是会化作鬼来报复的。
发完诈尸的威胁, 他开始第二轮咸鱼躺尸。
不过片刻,天然稀薄的氧气即将被彻底耗尽。周祁安脸憋得变色,然而他得控制住手脚,不能有任何本能性挣扎。
整个人头昏脑涨,偏偏寒冷的棺材冻得人通体冰凉。
拼得就是时间。
只不过他双拼,既要拼自己的,还要拼别人的。
每一秒都在被无限延长,周祁安面无表情想:比起戏剧之王,这个副本真正的险恶之处在于玩家。
这些玩家全部有目的而来,一开始就在内耗,偏偏副本的设计很多都需要里应外合。
仿佛是要故意把这批人往死里坑。
转念一想,作为npc培训基地,副本必然是尽可能‘招募’每一个劳动力。
就在周祁安开始有些眼冒金星时,整个棺材蓦地一沉。
缺氧带来的后遗症有些严重,他听不清楚外面的响动,但是可以从棺材的震动中,确定发生了什么。
震动还在继续,上方有木屑抖落。
外面不知何时下雨了,随棺材盖缝隙飘进原本密闭的空间。最初霉潮的气息散去,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视野范畴。
“沈知屹?”
周祁安说话的时候,大口呼吸着空气。
对视一眼,沈知屹点点头,跳了进来。
他的身上还带着阴湿的水汽,但在他进来后,棺材里居然没有那么冷了。
不等周祁安开口问,沈知屹先回答了:“现在是第二声锣响。”
确定新鲜空气涌入,他把棺材盖合上,平静躺了下来。
明明棺材躺两个人绰绰有余,甚至还余点空间,但沈知屹躺进来后,一直挨着周祁安的肩膀。
“睡一觉吧,”他轻声说,“起来就到了。”
“……”周祁安还没心大到那种境界,万一说个梦话或者乱动一下,岂不是死得很滑稽?
沈知屹淡淡:“只要睡着了,就不会有问题。”
他可以在梦中给对方种下不许乱动的意识。
这些周祁安并不知晓,如今等来了人,身体不由自主放松了很多。
早在客运站考核时,周祁安就曾遇到突然的暴雨。
考核结束雨才停止。
现在这场雨,预示着外面的环境会越来越不安全,之后来寻找棺木的玩家也会越多。
第三次锣响后,棺材外面传来熟悉钉钉子的声音。
黑暗浇透的棺材里,彼此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浑浑噩噩又过去了一段时间,外面再次传来响动。
光亮倾斜而入,冬立和文同时出现。
意识到又可以动了,周祁安挑眉:“怎么找过来的?”
“锣声。”冬立说:“我们听到的锣声都很缥缈,顺着声源找到了送葬队伍。”
棺材面积虽大,再进来人只能往上叠叠乐。
周祁安叹气:“可惜我们不能长成俄罗斯方块。”
这样就能节省空间了。
“……”你在可惜什么?
周祁安考虑要不让这两人缩成一团蹲在棺材底,或者自己和沈知屹侧着身子,另外两个想办法在犄角旮旯自己叠。
能叠成什么样就看他们造化了。
正在他思考时,沈知屹开口了:“手脚砍掉吧。”
“……”
整个气氛瞬间紧绷了起来。
周祁安不用看,也能想到文和冬立此刻的表情,轻咳一声说:“别闹,木头人时间快到了。”
没有明确拒绝,而是表示时机不对。
沈知屹展开个人理解,分析周祁安的态度,必要时候,可以把这群不配合的队友当消耗品。于是他平静话锋一转:“我用了隔离道具,你们可以直接进来。”
他平躺着,光影错觉下脸有一种瓷白的幻视感,瞳孔透出的光仿佛能看透一切。
被从这个角度望着的冬立和文,莫名毛骨悚然。
时间上容不得他们多做考虑。
两人谁都没有犹豫,先后进来。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没有任何压到人的感觉,更像是躺在木板上,如同棺材本身有了隔层。
文不由皱了下眉。
副本当然存在隔离道具。
教堂温希用来困住周祁安的就是一种,但是所有的隔离道具时效非常短,因为过于珍贵,正常人根本不可能用在这种地方。
难不成这个男人不止一个技能?比如切割空间一类。
但又好像不是。
很凉,寒意几乎渗透到骨缝里。文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好像是阴气凝结成实体,在中间形成了隔断。
棺材板又叒被钉上了。
公路上,负责抬棺的旅客笑容凝固,丧服被风吹得作响。
草,好沉。
一个个僵硬的嘴角从上翘变成了下抑,恐怖效果拉满,可惜演员兼观众都在棺材里,没有人能欣赏。
待在棺材里的人更痛苦。
文和冬立被冻得快要打颤,全靠超强的意志力硬抗着生理性反应。
送葬队伍走在路上,纸钱乱飞,世界静得仿佛只剩下这支队伍。
他们的速度很快,幽灵般行进着。
直到下一次锣声交替到来,队伍统一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
防护栏周围传来了声音,是等候已久的大学生。
先前他看到棺材,无奈不能动,这会儿终于找到了机会。防护栏像是一条分割线,公路有危险,野外有鬼,他就这么恰好卡在线上。
这种不正常的幸运隐隐让大学生觉得不安。
他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这种幸运过于离谱,甚至感觉像是灾难。
旅客静止时,他快速跑到棺材旁,棺材盖边缘全是孔洞,可以想象到重复被掀开钉上的过程。
撬钉子不难,相应的道具商城有很多。
只是撬的过程中,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旅客们的眼神越来越恐怖。
开盖后,大学生猛地后退一步。
文和冬立就像是死尸浮在上面,两人贪婪地吸收着空气。
大学生:“我,我进来了。”
不进也不行,已经暴露在旅客视野范畴,撬完棺材,不剩多少时间了。
“还能再分割吗?”文问。
他没有听到沈知屹的回答。
这一层从平躺,变成侧卧式,三个人呈一排。
下层享有充足的空间,周祁安并没有感觉到什么,还在神游其外思索关于沈知屹的能力。
锣响了。
这一次,送葬队伍没有立刻钉紧棺材盖,他们扒在棺木边缘,抬棺人皮笑肉不笑:“贱人,不要太过分。”
由于侧卧,其他人看不到抬棺人的表情。
演员的每一句台词都值得推敲,主语没有加“们”,肯定不是在骂他们。
至于究竟骂的是谁,所有人心中有着统一的答案。
一开始是二人抬棺,后来变成四人,现在是六人。
一晃十分钟过去。
再度锣响后,寸头是从后面追来的,打开一看,眼睛瞪得发直。
好多人啊。
他连忙发消息给夏至:别再来了,已超载。
说着超载,他自己还是压了上去。
寸头没有选择。
旅客:“……”
畜生,还有完没完?
寸头进去的时候,木头人的时间还没到,他被挤得脸都变形了,担忧说:“离客运站好像还有一段路程,能挺住吗?”
“你做梦呢?”
周祁安的声音传来,语调平稳,没有任何受到挤压的迹象。
他俨然摸透了这场戏的规则。
虽然和彩排时的游戏场景不同,但核心是一样的。
逃离受洗仪式的方法是里应外合,这对应了被关进棺材的破解方式。
这么看,接下来的考验应该和【审判】有关,能对应告解仪式。
“不是经常有那种烂俗场景,死后遇到地狱判官,问一句,你知道自己生前犯下的罪孽吗?再一一宣读你的罪恶,最后处刑。”
活着罪恶同担,死了还要被公开处刑,这糟心的牛马的一生。
玩家听得嘴角均是一抽。
有人无语:“你是神父吗?台词这么熟练?”
周祁安:“我想当啊,当时你们没让我当。”
“……”
【木头人】
提示音一来,所有人同时停止交流。
【不许动了哦】
沉甸甸的棺材上路了。
送葬队伍没有走太久,比先前任何一次距离都短,黑暗中,众人还没有感觉到窒息的痛苦,棺材盖就被打开了。
将棺材精准停在一处后,旅客不再动作。
雨下得更大了,暴雨灌入,棺材积水越来越多,哪怕还抱有几分不确定究竟能不能动,玩家也不得不离开棺木。
狂风阴嗖嗖卷过每一寸空间,高速公路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收费站。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站在公路中央。
他很瘦,风一吹,斗篷几乎笼罩住了大半身体。
宽大的帽子朝一侧吹动,影子乍一看像是把镰刀。
第一个从棺材出来的寸头,猛然瞧见阴雨中的死神,本来应该感觉到恐惧的。
死神开口:“你知道自己生前犯下的罪孽吗?”
他突然就害怕不起来了。
连台词都和周祁安想得差不多。
不,简直一模一样。
本质上这场审判确实对应了教堂的告解仪式。
防护栏很像是画框边缘,整条公路连同死神都被装裱在了画中。死神作为重要角色,声音和天气一样冷:“我将审判思想。”
大学生从棺材里走了出来。
没想到还有人,死神语速慢了半拍,但依旧威严:“我将审判言论。”
文和冬立双双坐起身来,然后爬出棺材。
死神:“……我将审判行为。”
周祁安和沈知屹沉默地从棺材中走出。
正在抚平衣角褶皱的周祁安眯了眯眼,死神居然先看的是沈知屹,这是他第一次从npc身上发现比自己更强的针对感。
明明昨天神父都没有点到的人,安检员为什么会突然关注对方?
周祁安在安检员眼中看到一丝掩饰不住的贪婪。
在贪什么?
他几乎立刻联想到所有幕戏的中心。
但怀表不是第一天出现在沈知屹身上,之前遇到的npc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撺掇苗头。
这怀表肯定不是凡物。
它真正展现用途是从昨晚开始,那时玩家在怀表的世界中,时间流速明显发生了改变,出来就是古城天微亮。
千万种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体现在面上也不过是几个眨眼。
默默按下疑窦,周祁安现在有点讨厌下雨了,视线遭到遮挡,湿漉漉散发被他不耐地捋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众人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道。
大学生生怕对方刚没听清,小声重复说:“他说要审判我们的思想言论行为。”
虽然打了阴影和高光,但周祁安仍旧认出那张瘦削的脸,什么死神,分明就是客运站的安检员。
一柄鱼叉出现在手中,金光驱散了乌云下的阴霾。
声音是周祁安发出的,鱼炳底端轻轻砸在地上,水珠溅起,那双幽蓝色的瞳孔在雨天像是蒙着淡淡的雾。
他注视着扮演死神的安检员,目光嘲讽。
“审判我?”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
一个光明中透着混沌恶,一个黑暗中自诩为光明。
不管日常对周祁安是什么观感,此刻玩家不得不承认,和手持圣器的青年比,死神更像是地狱的编外人员。
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条件,死神都比不了,连声音都没人好听。
周祁安模仿着神父的动作,另一只手不断画着十字,口中诵读经文。
死神:“……”
对面确实要更正宗点。
摒弃离谱的想法,死神不善地靠近,冷风吹动雨丝,像是针一样刺进了周祁安的骨头,疼痛让他语速暂缓了一瞬。
沈知屹正要上前,周祁安微微摇头。
他要的就是死神靠近自己。
二者距离无限拉近时,周祁安果断使用【锋芒内敛】。渔叉表面的亮度逐渐暗淡,他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焦急轻轻拍打着渔叉,仿佛想让它重新亮起来。
那演技,看得熟悉的人目瞪口呆。
然而金色渔叉彻底变得平平无奇。
圣器带来的压力骤然消失,此消彼长,死神顿时冷笑声回荡在天地间:“罪责一,不可持利器受审。”
周祁安反射性想把渔叉藏在身后。
死神见状速度更快,宽大袖袍里青白的胳膊伸出来,瞬间一把握住了“罪证”。
“啊——”
下一秒,嚎叫几乎震裂了地上的雨珠。
冷到极致,反而有种烫伤感,整片皮肤出现大面积的溃烂。
他的皮!
周祁安不动声色瞄了眼后面的玩家。
在见识到安检员的惨状后,这些人表情都不太好。周祁安杀人诛心,又瞄了眼大学生,后者立刻上前,小声说:“你好,需要治疗吗?价格面谈。”
斗篷帽子在先前疼痛的惨叫中掉了,没了阴影氛围感,安检员扮演的死神瞬间气质跌了一大半。
历史总是会重复上演,昔日安检员被烫伤,大学生来收医疗费。
如今差不多是情景回现。
想到这里,安检员一张脸孔更加狰狞。
周祁安看着落汤鸡似的安检员,缓缓吐出四个字:“亲,脱妆了。”
想要终结暴雨,唯一的方法就是赶紧结束这场戏。
每次危险结束,天气也就转好了。
铺垫得差不多,周祁安微微一笑:“这次诊金就是让我们愉快地结束木头人游戏,如何?”
雨还在不停下。
天地间有种另类的静,因为没有人出声。
过了几秒钟,大学生咕哝着:“淋雨伤口更不好治,容易留疤。”
即便是对规则不敏感的他,也明白一个道理:对演员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一张脸,抓住这个软肋,优势便在他们。
安检员沉默的时间段,周祁安扬了下胳膊,手中的渔叉再次bulingbuling。
突如其来的金光无形中带来压迫感。
他反向主动靠近死神:“你看我这叉……”
话音落下前,安检员彻底绷不住那副故作冷漠的伪装,胳膊上的痛楚还在,他死死盯着周祁安。
双方僵硬对峙着。
周祁安心中其实也没底。
彩排就是为了防止正式表演出纰漏,既然告解仪式上,自己已经使用了圣器通关,为什么戏剧之王不修改剧本?
规则限制?
还是说其他什么原因,比如……周祁安心下一动,之后还有什么坑等着他?
作者有话说:
人类各异的悲欢:
周祁安:越看我闪亮的圣器越顺眼。
npc:好重的棺材,好重,越来越重!你不要再上来啊!
安检员:怀表,想要。
沈知屹:今天出门前应该给祁安带伞的。

安检员视线越过他, 看向后面的沈知屹。
周祁安适时渔叉朝前一寸,说:“你自称审判思想行为,那你可知道, 冥界三判官的罪与罚如何认定?”
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垂下,他的气质变得冷冽了很多,无形带着种咄咄逼人。
安检员竟然被这种气场逼退了一瞬,凉飕飕问, “你想说什么?”
周祁安冷笑一声。
他想说什么?他也不知道啊!
他就是卖弄一下小时候动画片看到的东西,试着拖延时间。
套用预演公式,安检员代表最后一重考验,通过后肯定有什么办法, 帮助他们速回到客运站。
如同教堂那扇门, 推开后就到达了古城。
否则凭借人类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在规定时间内跑回去。
“你想说什么?”
没有得到回答, 安检员重复问了一句, 这一次,他像是忘记了身上的伤口,轮廓都变得模糊。
不像是审判官, 更神似地狱爬上来的冤魂。
周祁安皱眉, 演员越入戏,似乎能力就越强。
安检员这是被自己激发了潜力吗?
当他快要词穷到快要背元素周期表时, 安检员竟然再度将目光投向了沈知屹。
沈知屹平静迎上阴冷的注视:“你想要给我称量一下罪恶?”
安检员此刻的目光足以让人浑身发凉。
先前来自圣器的伤害,让他板着张更加惨白的死人脸, 黑色雾气聚集, 和神父一样, 安检员手中也多出一本厚典。
不需要玩家亲口诉说罪恶,厚典自动飘到沈知屹头上。
一张张纸没有任何被雨点打湿的迹象, 厚典自动翻页着。
这个角度很难看清上面的内容,包括安检员,众人只能听到唰唰的翻页声,一张又一张,渐渐的,纸张边开始滴落黑色的血水。
血水落在地面形成漩涡。
沈知屹位于吸力最强的中央,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卷进去。
他看都不看一眼安检员和头顶,侧身对周祁安说:“不用担心,宣判完罪责才能审判。”
周祁安放下些担心,抬头仰视着厚典,眯着眼勉强瞧清了一行字:
坑蒙拐骗烧杀劫掠造假……
“……”说好的教书育人呢?
圣器顶住了一部分安检员的压力,沈知屹则散去了另一部分。
每一秒都在无限拉长,上次有类似的感觉还是学校副本被拖堂时。
周祁安微微蹙着眉,漫天雨幕也浇不灭心头萦绕的一些焦躁,终于,在安检员再次有动作的迹象前,他余光瞥见了什么。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安检员竟不再畏惧圣器。
他伸长胳膊,看似要攻击周祁安,却在接近的一刻,狡猾地换了目标,锋利的指甲抓向后面的玩家。
厚典从沈知屹头上飞过,放弃他另外选择了审判对象。
再不换人,纸都要用完了!
周祁安跟着转身,当然不是舍身救人。
“快走!”他对着沈知屹和大学生低喝一声。
遂即自己像是嗅到腥味的猫,先猛地朝一处跑去。
不止周祁安一个人看到了,公路上,玩家都瞧见一辆无比熟悉的客运车从雾中驶来。
客车缓慢减速,司机无视这是高速公路,靠边停下。
能上吗?
寸头有些迟疑。毕竟客车正常发车和回程的时间和现在不同。
文动作最快,瞥了眼寸头,骂了声蠢货。
客运站现在没人,都出来演戏了,司机提前发车去古城,再提前载客回去很正常。
另一边,周祁安带头直接冲了上去,还不忘再次催促沈知屹和大学生:“别磨蹭,直接上车。”
众人一窝蜂地堆在车门口,有人使用了道具短暂拦截住安检员,当安检员要再度追上来时,不知道被谁的屁股和胳膊一撞,被活生生撞到了最后面。
安检员:“……”杀了你们啊!
或许沈知屹的罪孽太深,写满字的厚典进一步变沉重了很多,和它被道具阻挡的主人一样,速度慢了半拍。
周祁安不了解后面的情况,他是最先成功登车的。
紧随其后的是大学生,上来后,顿时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催促。
客车是从古城出发,本身就载有乘客,如果坐满了,玩家很可能会被驱离。
就在他们登上客车的刹那,天空诡异地放晴了。
乌云散去,穹顶一碧如洗,只有地面的积水,证明一场暴雨天曾真实存在。
光天化日下,无论是身后的送葬队伍还是前面的安检员,都显得有些滑稽。最先动的是豪华殡仪大队,他们沿着防护栏开始继续前进,只不过不再敲锣撒纸钱。
周祁安坐下后,左右环顾,忽然皱了下眉。
沈知屹居然没上车。
透过玻璃,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近,周祁安连忙打开车窗:“怎么不上来?”
沈知屹淡淡:“你先回,我去找一下伯母。”
一二三木头人的主线是关于死后灵魂的审判,作为彩排表现最优秀的演员,周祁安无疑是主角。
主角无论到哪里,都容易带来麻烦,甚至自身也是危机不断。这场戏还没有结束,让周祁安去野外找人,某种程度上说不亚于害人。
沈知屹则是没这个顾虑。
周祁安张了张口,居然有些词穷:“你……”
司机已经开始发动车。
周祁安突然提醒说:“怀表。”
相信沈知屹能明白他的意思。
安检员垂涎怀表,这东西肯定有用处,目前怀表最明显的用途是在时间加速上。
加速对于玩家弊大于利,只会让危机更快降临。
但如果逆时针拨动怀表会发生什么?
时间会变慢吗?
这个答案无人能知晓,遍地死亡规则的情况下,更不能乱试,不过一旦遭遇无法躲避的危险,可以拼一拼。
挤在车身和防护栏间不安全,沈知屹冲周祁安微微点了下头后,纵身越过防护栏,他掏出手机,似乎是在和周母联系。
没多久,沈知屹朝着东南方向的荒野走去。
大学生忧心忡忡:“他们能赶上时间回去吗?”
周祁安神情略复杂,稍顷,才点了下头。
只要沈知屹能顺利和他妈汇合,以这两人的实力,回去不存在问题。
窗户虽然关上了,但他的视线还没有收回。
周祁安一直不愿意承认,三年前那场大雾后,在谁都需要防范的情况下,他对沈知屹存在着一份天然信任感。所以才会在面临不确定的危险时,首先想到钓对方入副本。
严格意义上说,和其他钓鱼执法不同,沈知屹除了坑了点自己学费,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情。
“没有给够鱼饵,就享受钓来鱼的好处,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周祁安罕见地反思了一下自己。
大学生听到他的自言自语,不明情况,但从逻辑分析:“愿者上钩,是鱼的问题。”
周祁安支着头看向窗外,没有说话。
客车的时速是个谜。
破案时它可以永远行驶在高速路上,如今又在迅速拉近和客运站的距离。司机在笔直的公路上一路狂飙,前后不过十来分钟,熟悉的建筑出现在不远处。
待车子彻底驶进客运站的一刻,系统提示音来了:
【你已完成本场参演】
【正在为您的参演评分……】
【分数:9.9
评价:完美参演,你成功通过两度审判,是天生正义的使者!】
【有关戏剧之王的线索:近年来拉不到赞助,他穷得只剩下套超级大房子了,戏剧之王经常会扮演表里如一的困苦角色。】
“……”真是好穷,穷得周祁安想把对方脑袋拧下来。
第一个进客运站的玩家会自动触发剧情。
现在他们都在车上,游戏没有给出提示。连日来高强度的脑力和体力消耗,周祁安是真的需要休息。
他这次十分注意,站在门口,亲眼看着文先下车并朝前走去,准备倒数第二个下车。
这个数字很安全。
游戏哪怕玩赖一次性强行拉几人入戏,也轮不到他,后面还有幸运属性的大学生撑着。
就在周祁安昂首挺胸准备下车时,司机打了个盹儿,不知碰到了哪里,客车猛地启动。
司机自己也惊醒了,连忙一个急刹。
周祁安眼疾手快抓住扶手,在他之后的大学生不幸被甩了下去。
心中暗骂了一句司机,周祁安连忙也要迈步下阶梯。
还没跨过一层阶梯,整个人被猛地朝后一拽。
寒意顷刻间疯狂攀爬,胳膊被抓住的地方,如同冻僵了,一瞬间,周祁安只觉得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
他眼神一变,偏头发现是最后一排的乘客。对方原本坐在角落里,谁知道突然窜出来发难。
乘客抬起头,缓缓露出一张苍白的脸颊。
女人嘴角的口红被蹭开,一直延伸到耳根,头皮有着大面积的磨损,血迹斑斑。她的手腕也有伤痕,可以想象到先前必然遇到了一场可怕的危机,为了活命,她曾疯狂惨烈地挣扎过。
周祁安倒抽了一口冷气,认出了这张脸。
“温希!”
温希转动了一下脖子,轻轻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脏污,像是带着一张惨白的瓷质面具。
她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死死拉着周祁安,笑容可怖。
身后,客车门关上了。
天气一日三变,才放晴没多久的天空,在车子拐进客运站的瞬间,雾气再度野蛮地弥漫着。
玩家都急着下车,但在下去的瞬间,感觉到了一股推力,仿佛客车在急着卸货,赶他们下去一般。
不到半分钟,客车居然再次掉头上路了。
前方的冬立回头,嗓音紧绷着:“怎么回事?客车一天只会往返古城一趟。”
游戏里的任何异常都会带来不安。
他们一边留意着客车,一边迅速观察起周围。
在确定客车没有去而复返撞回来的趋势后,众人都长松了一口气。
“周哥?!”一道格格不入的紧张声音传来。
大学生焦急观望,确定周祁安不在,下意识朝客车追去。
然而客车速度很快,早就消失在雾里。
周祁安没下来?
其余玩家面面相觑。
文走在最前面,已经离触发第六幕戏的剧情更近一步。
一场大戏快要接近尾声,他们为之追求的东西也显得越来越触手可得。
但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寸头倒抽一口冷气:“快看!”
整个客运站多出十几辆客车。
被死人死死拽着,周祁安错过了下车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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