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安并不太担心监控。
他没怎么看书，但认真阅读了学生手册。
学生手册中阐明的校规里，除了统一着装，十句中九句都和成绩有关。类似普遍学校不让携带管制刀具，禁止走廊奔跑等校规，这里通通不作要求。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大约五六分钟后。
哒哒哒。
高跟鞋在走廊上的音质格外强烈，由远及近，当它停下的时候班主任正站在门外。她脸上的神情平静很多，语气却比离开时更加渗人。
“我已经初步了解过情况，并联讯过校长。”
玩家若有所思，说明校长不在校内。
“针对本轮考试出现的一些特殊情况，校长作出如下要求……”
班主任缓缓走向讲台。
不是错觉。
周祁安瘦削的身体紧绷，班主任那恶意满满的视线正落在自己附近，不止是他，之后这道视线又扫过那些同样利用迷惑卡制造bug的同伙们。
“陪读生成绩作废，学校即刻会派专人送他们安全回去。”
考神，这所古老神秘校园中公认的血腥守护神，它能赐予学生好运气，每一名为了拿到好分数的学生几乎都拜过它。
而现在，它身上裂开了一道醒目的口子。
罪魁祸首正于班主任的注视下微微垂眼，结局并未和周祁安想象中一样，能得到一次可以和游戏交流谈判的机会。
不过至少好处是有了。
对于使用迷惑卡的考生，亲属免费获赠一个玩家身份，又可以摆脱立刻趟高难度本的命运，属于双方受益。
一贯冷漠的机械提示音忽然响起：
“针对本次bug，补偿专享经验书已下发，注意查收。”
“与副本相关补偿线索*1已下发，注意查收。”
周祁安打开背包，发现多出一本银色的经验书图标。
【专享经验书*2：可以用于增强武器特性】。
游戏公事公办，不夹带任何情绪。
副本中没有周祁安的亲属，所以对他是从其他方面进行补偿，而且给的是双人份。
“智能机械的冷静，果然是人类永远无法比拟的。”
对于游戏这个庞然大物，光是想想，周祁安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深吸一口气，转移注意力，把经验书分别喂给了白绫和圣器。
“可得争气点啊。”
他更期待白绫。
圣器虽好，三次入土，白绫才是他真正日常使用频率更高的装备。
经验书消散的刹那，武器条更新：韧性+5，延展性+5，可一次绞俩。
从前白绫只能专注一个猎物。
还不错。
周祁安目光浮现出一丝满意。
金色渔叉词条同样有更新：新增特性--锋芒内敛。
【锋芒内敛：激活该特性时，圣器将收敛金光，普通人类仅触碰时，低于三十秒不会被冻伤。】
周祁安挑了下眉，对着这个看似鸡肋的能力思考片刻，忽然就笑了。
有些特定场景下激活就很有趣了，比方说如果队伍里混了一个不是人的玩意，用它试探就很香。
还剩下最后一个奖励。
周祁安拆开背包中一封信件式样的标志。
【补偿线索：俗语--世间百毒，五步之内必有解药。
适用范畴：最危险的地方。】
看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故事背景探索度自动上升到21%。
周祁安还没有来得及激动一下，突然被点名。
原来是班主任复述完校长的要求后，薄薄的脸皮因为怒气抽动着：“我念到名字的几位同学，本次考试成绩不计入奖学金评定当中，周祁安，郝楠……”
她的眼睛始终不离学生片刻，眼底泛着幽光。
周祁安坐姿相当规矩，尽量避免任何逾矩的地方。
这时候稍微有点错漏，恐怕班主任的好感度会顷刻间降为零。
“还有一件事，综合楼一层设有举报信箱，如果任何同学有损毁公共物品嫌疑人的线索，都可以去举报……”班主任语气带着淡淡的怂恿：“老师喜欢勇敢正义的孩子。”
个别玩家心思浮动。
那句‘老师喜欢勇敢正义的孩子’，代表好处。
好处会是什么？
班主任很快给出答案：“我说过，今天的考试是最简单的。接下来的几场考试，题型将扩充到填空，简答和论述，根据以往考生考试经验来看，真正能拉开分数差距的，就是简答和论述。”
那名散播谣言的玩家，闻言幸灾乐祸起来。
有点像文综，考试中有些要素点能不能给分，全在于老师的判断。想要拿到高分，那就要拼进一切讨得班主任的欢心。
“只要求线索，不要求证据……”玩家咧了咧嘴角。
搞得他都心动地想要去举报了。
看到学生们神色各异，班主任语气更加恶毒：“其实老师心中已经猜到参与者都有谁。”
谁受益，就是谁搞得鬼！
“老师只想知道是谁带的头，其余揭发者既往不咎。”
班主任望着新加的四副桌椅：“明天上午体测，下午考试，考《御兽的窍门》和《心灵鸡汤：欺骗的快乐》。陪读生跟我来，校车已经在外面等着，其余同学等晚自习结束后，自行离开。”
四名家属先后起身，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在班主任不耐烦地催促声中，只能步履匆匆往外走。
其中一名女生临到门口，冲着郝楠微微摇头。
郝楠领悟到了亲姐的意思，不要走举报捷径。他点了下头，自己算不上好人，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至于其他人是怎么想，那就不是他能决定的。
郝楠暗道：“周祁安怕是要倒霉了。”
周祁安的处境确实不容乐观。
很有可能有人为了挽回班主任的印象分，前去举报。六名受益者，一旦两名以上的参与者去举报，他难免会成为班主任的主要集火对象。除非对方先一步联合其他玩家，去泼脏水。
后一点更难做到。
作为时刻有可能被背刺的靶子，周祁安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一直到晚自习结束，班主任也没回来。
周祁安拎起书包走出教室，感觉到暗中有不怀好意的视线，等他抬头望过去时，大家都在各忙各的。
多数玩家似乎一时半会儿没有离开的意思，至于留下要探讨什么……
周祁安眯了眯眼。
这时白蝉衣从后面过来：“一起走？”
周祁安点了点头，大学生和沈知屹已经在门口等着。
走廊其他教室门都上了锁，锁头积灰。大学生稍稍驻足，大着胆子贴在玻璃上朝里忘了一眼，教室内，几十个长度一致的脖子齐刷刷扭过来，更上方却没有脑袋。
“啊！”他吓了一跳：“里，里面……”
等周祁安再去看得时候，鬼影已经消失。
大学生说了一下看到的场景，稳住身形道：“班主任口口声声强调班级成绩和淘汰制，但怎么感觉就我们一个班在上课？”
走廊里的阴风从脚底钻入肺腑，从头顶直下的灯光，让人彷佛处在手术台上。
大学生忍住这种不适感，继续说，“试卷类型还五花八门，一个老师教全科。”
整个学校，就像是一个草台班子。
周祁安倒是十分理解：“现在野鸡学校越来越多了，让人防不胜防。”
沈知屹：“……”
宿舍楼。
和往常一样，宿管趴在一个地方睡觉，肥肉堆积的身体黑暗中像座小山丘。
上楼时，大学生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你……”
周祁安看他欲言又止：“有话就说。”
大学生：“你是不是想去炸了综合楼？”
正好从他们身边路过的应禹微微侧目，平和的视线下罕见地带着点古怪。
声誉受损，周祁安眼皮一跳：“你说什么呢？”
大学生只觉得他既然没有从玩家的角度做突破，那估计会直接斩断根源。综合楼炸了或者起火，举报箱就没了。
沈知屹并未加入这个话题的探讨。
白蝉衣似乎想说什么，但想起了火光里的金祥大厦，抿了抿唇。
周祁安：“……”
偏见，都是世人的偏见！
他懒得解释，再抬起眼时应禹已经走到了前面。
望着前方的背影，周祁安目光恢复了正经。直到现在，他都很难分清应禹的态度，哪怕之前自己主动找上门，提出可以配合研究圣器时，对方也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
双方下同一个本绝非巧合，如果不是为了圣器，应禹的目的是什么？
周祁安绞尽脑汁回忆。
印象中，应禹不是在教室里安静看书，就是独自神出鬼没，昨天他特意在考神塑像的附近多守了一会儿，也没看到那道神秘的人影。
“你怎么看那个人？”周祁安轻碰了下沈知屹。
对于肢体接触，哪怕是很轻微的，沈知屹亦是十分受用，说：“行走的宝库。”
周祁安试着解读了一下，大致是应禹带着很多宝贝，这倒不奇怪，藏屋计划的主人本身就致力于道具的研究和开发。
游戏目前运行的程序似乎还没有检测出这么个移动人形bug。
周祁安微微蹙眉，又或者说，只要不违背规则，游戏就不会下场审判。
存在即合理。
外面疾风暴雨，终于回到寝室时，两人半边身子都被浇透了。
衣柜里还有备用的一套校服，避免感冒，周祁安及时换下淋湿的衣物。他的肌肉很薄，骨架匀称，脱衣服时脊背更加挺拔。
背后，沈知屹轻声道：“祁安，别考验我的师德。”
周祁安重重关上柜门。
沈知屹：“……”
周祁安：“我去趟厕所。”
沈知屹自然和他一道。
周祁安没有阻拦。
寝室内不设厕所，厕所和水房是连着的，位于每层走廊尽头，这里似乎不常有人来打扫，气味有些难闻。
周祁安：“诚实是师德之一，稍后你站在我旁边上不出来，你就死定了。”
沈知屹沉默了一下：“一个人去厕所可能危险……”
周祁安手中突然出现的圣器足够亮瞎鬼的眼睛。
沈知屹轻飘飘地转变说辞：“……我在门口等你。”
整个过程什么都没发生，周祁安快速解决完，出来时摇头说：“居然没有鬼。”
这种不符合恐怖故事的设定，还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尽管觉得厕所哪里不太对劲，但实在找不出可疑的点，回到寝室后，周祁安暂时放弃思考，直接上床秒睡。
沈知屹还站在原地。
他头顶是老旧的吊扇，上面结满了蛛网，动物的本能让蜘蛛飞快地从天花板爬走。
床上熟睡的青年，后者侧脸贴近护栏一侧，睡眠中也轻轻凝着眉。
沈知屹凝视片刻，转身离开了寝室，借着夜色掩盖，绕路来到塑像附近。
考神依旧是裂开的模样，源源不断的黑气中承载着无数许愿者的愿力，或者说是欲望。
“班门弄斧的玩意。”
他的魇体荀二变成邪神后，力量都比这个强大。
沈知屹伸出手，细密的雨丝和黑气一同贯入他的掌心，他控制着流速，在可能被游戏发觉前收手。灰白的眼珠被雨中雾气蒙盖，愿力也消失在了掌心。
寝室还在熟睡的周祁安心脏莫名跳了下。
【五星级鱼目得到了滋养，它正在努力带动心脏进化。】
熟睡中的周祁安并没有注意到面板上多出的一行小字，翻了个身继续睡。
考神像被吸收了愿力，啪嗒一下，又裂了一道口子。
沈知屹皱眉：“这么虚？”
大概也没想到这么不经吸。
新出来的口子太醒目了，沈知屹略加思索，临时找了块木板，刚好遮住裂缝。
月色下，考神脖子上套了个歪斜的牌子，上面写着：维修中，暂停使用。
沈知屹离开后又过了两个小时，两道人影出现在综合楼下，其中一个男人个子格外高，正是维卡斯。
临时挂在考神塑像上的牌子，正在风雨中飘摇着。
和维卡斯同行的玩家没有注意到，心中想着其他事。
玩家本身倾向于举报周祁安，但散播谣言失败的难堪还没完全褪去，有些顾虑。
“这次不让你做出头鸟。”
维卡斯带他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像是窥视的野兽般静静等待着。
不知过去多久，远处的路上匆匆走来一道身影，中途男人东张西望，瞧着有些鬼鬼祟祟。
玩家轻嚯了一声，来人是一名家属刚刚离开的玩家。
人心果然经不起校验，挣扎了半个晚上，还是有人决定不念周祁安帮了他们一把的好，过来搞举报。
综合楼的锁还没有修好，那名玩家进去后很快就出来，大概是心虚，他几乎是跑着离开。
“我们也去。”
确定一层安全后，维卡斯站直身体，手插在口袋缓缓朝里走去。
综合楼内消毒药水的味道愈发重了，举报信箱就在肉眼能直接看到的地方，位置很高，固定卡死在墙上，上方只留了一小道缝隙。
除非暴力砸开，否则除了有钥匙的人，只能往里投，不能往外取。
玩家说：“如果我们多写几张……”
维卡斯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
“……”
“假设npc能辨认出字迹，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副本里最忌讳做多余的事情。
维卡斯把一张对折的纸投进去后，短暂停留在举报信箱下，截止到明天考试前，过来举报的肯定不少。
没有证据，最后得票最多的人也不会怎么样。
只是在班主任批改试卷的时候……
维卡斯笑了笑，周祁安明天下午的考试成绩绝对不会太好。
还有班主任那本身就岌岌可危的好感度，一旦清零，他都能想象到那个场景。心底连续两日来的阴霾被稍稍驱散，维卡斯手中出现一个类似猫咪尾巴的钩子。
【轨钩】。
一旦发动，被锁定目标死亡时，只会掉落最高品阶的道具。
顺利的话，自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圣器。
“周祁安，我等着看……”
看你怎么死。
作者有话说：
考神：我要把你们统统都鲨了！
周祁安：睡觉中，勿扰。

头天晚上做梦被猪头人砍头, 昨夜却是一夜无梦。
翌日清醒时，周祁安完全没有昨晚淋雨的虚弱，反而精神焕发。
他眨了眨眼, 觉得奇怪。调动面板一看，心脏竟然自己给自己加经验点。
现在五脏六腑都这么懂事的吗？
不等他细想，清晨的广播响彻了校园——
“各位参加体测的学生，请于七点半准时在操场集合！”
“请于七点半准时在操场集合！”
宿舍楼不隔音, 广播的声音和寒风一起飘进来，包括周祁安在内，不少人打了个喷嚏，火速收拾下楼。
“这届的同学们有些懒惰啊。”
保安拿着喇叭, 剽壮的身躯挤靠在栏杆上, 杆子都有种挤变形的错觉。
学生们以最快速度跑过来站成方队，其中站在第一排的玩家面色一览无余地难看。
他们又不是铁打的身体, 连续两天食堂只供应稀少的饭菜, 如果不是进化者的身体能扛，估计已经要昏过去了。
七点半，保安准时点名, 确定人到齐了嘿嘿一笑说：“今天, 由我来负责给大家体测。”
“学校鼓励竞争，也鼓励合作, ”保安帽在那张横肉堆积的脸上打下阴影：“体测项目可以在乒乓球和两人三足间任选其一。每个项目的前两名，才可以向我请教一些问题。”
“毕竟和差生说话很浪费时间。”
“十分钟的热身时间, 想好要参加什么测试后找我来登记, ”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的肉太多, 保安笑得时候嗓子总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队伍解散，操场转瞬之间就变得闹哄哄的。
篮球架下, 周祁安和沈知屹大学生从宿舍楼出来起便站在一起，现在他又招呼来白蝉衣。
周祁安：“快看，我斥巨资买的。”
戴黑帽子，黑手套的男巫出现在众人视野范围内。
“这是……预言男巫？”白蝉衣认出了这件商场卖价不菲的道具。
现在买它的玩家已经很少了。早前有不少老玩家踩过坑，结果十次预言里面，九次预言都是大凶，更别提每次激活还需要二百积分。
周祁安点了点头，简单同沈知屹和大学生介绍了一下商品用途后，反手就喂了二百积分给男巫。
“请帮我预测，选乒乓球的吉凶。”
是吉是凶结果他并不在意，周祁安只对男巫可能提的智慧建议感兴趣。
大学生诧异，还能这么玩？
话音落下，男巫过长的手指游鱼般地动了动，类似玻璃质地的眼球一动不动，几秒后，他口中吐出干巴巴的一个音节：“凶。”
周祁安等了两秒，男巫胳膊重新垂下。
皱了下眉，周祁安又喂了两百积分，还是同一个问题。
“凶。”
男巫说完，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白蝉衣制止了周祁安继续当赌狗，有些尴尬地说道：“收手吧。”
看周祁安不服气，她说：“我有一个朋友，就是这样赌进去了一万积分。”
气得她第二天就转手把这破玩意拿去论坛卖了。
看着不断减少的积分，周祁安觉得现在打水漂有点可惜。
不然来个十连？
沈知屹注视着这坑爹的预言男巫两秒，忽然说：“会不会是你询问的姿势不对？”
大学生连忙道：“求神拜佛，跪下问吗？”
“原来如此。”周祁安忽然喃喃了一句，沉默两秒后，开始面无表情进行召唤。
下一秒，光线变得强烈。
青天白日，圣器的光芒不算太闪耀，但过长的手柄导致任何人只要扫过这里，都不会忽视。神圣美丽的金色传说，第一次光明正大出现在太阳下。
大学生面容一滞。
周祁安淡淡说：“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到。”
现在各忙各的，他们站得位置又不显眼，何况……
周祁安嘴角掀起，某个一直关注自己的人会更急。
不远处，三秒钟前还在微笑的维卡斯愣了下，以为自己看错了，确定后他险些没厥过去。
是不是有病？
是不是有病？！
维卡斯已经不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念头，谁得到圣器后会大庭广众下拿出来！
为了防止更多竞争者，维卡斯身体却十分诚实，咬牙切齿拔高嗓子：“老师。”
他一开口，所有人目光自然都转向他这边。
“关于两人三足……”维卡斯深吸一口气，没话找话，吸引着众人的注意力。
趁着维卡斯帮忙，周祁安手握圣器，渔叉尖端直指男巫，重新投喂了二百积分。
“给我，好、好、算。”临近尾声时一字一顿。
男巫似乎稍稍卡壳了一下，玻璃质地的眼珠动了一下，抬头露出高高的颧骨。
“凶。”
渔叉前进半寸。
颜色暗沉的袍子表面星辉闪耀了一下，这一次男巫没有再惜字如金，慷慨地给出了四字箴言。
“我的建议是，眼观八方。”
周祁安这才收起圣器。
男巫的脑袋突然耷拉下来。
周祁安怔了怔，连忙打开面板：
【预言男巫：休眠中。
智慧的男巫给了你一条建议，预计下次清醒将在七天后。】
如果能无限量使用，那就有点过分逆天了。
旁边的白蝉衣想到当初水漂的一万积分，心更疼了，该死的男巫，吃硬不吃软。
大学生：“如果人手一个……”
周祁安摇头：“圣器应该只能威胁属于我个人的预言男巫。”
过犹不及。
周祁安注视着斜对面，那里潦草地摆放着两台乒乓球桌。
免费分享情报，是因为白蝉衣给过他道具，还有更重要的原因，这次体测前两名必须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只要能和保安搭上话，故事背景的探索度能得到一个质的飞跃。
十分钟选择时间过去。
选乒乓球的学生只占四分之一左右。
毕竟这玩意回合制加技术活，先是两两比赛，胜利的人说不定还要再抽签进行对决，危险的不可控性增加了。
相较之下，两人三足简单点。
“这个及格，是怎么衡量的？”一名玩家问道。
奖学金评判标准中，重点提到过体测成绩不合格会被直接剔除资格。
保安回答得十分清楚：“两人三足三分钟内抵达终点，乒乓球不在二十个回合内被对手打出局就行。”
听上去都不难。
这时保安吹响胸口生锈的哨子：“班长带人去跑道测两人三足，我来测乒乓，每年乒乓项目都有同学喜欢放水。”
和班长走得那批玩家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保安面向剩余稀稀落落的十名玩家，问：“谁先来，根据以往的经验，越早开始，取得优胜的概率越大。”
有玩家目中闪过意动。
周祁安眯了眯眼，首先思考保安说得话可信吗？
保安的第一职业并非是老师，给出的考试建议能不能当真还是个问题。
“你觉得保安说的是真话吗？”旁边突然有人来搭话。
周祁安一看，和他说话的玩家这两天似乎肝火旺盛，脸上长了很多痘。双方不久前才有过交集，男生名叫俞天，是考试不及格的共犯之一。
周祁安冷冷道：“你恩将仇报去举报了我？还想问我意见。”
“你怎么知……”
周祁安：“草，你还真举报我了。”
“……”
发现自己竟然被这么容易套了话，俞天脸色青红交加。
周祁安忽然说：“我的建议是，先等等看。”
说完，他自己就抱臂站在一旁，一副不着急的样子。
故意激自己去？
俞天死死盯着周祁安的表情，试图展开分析时，余光突然瞄到沈知屹迈步向前。
他猛地反应过来，周祁安自己不去，但他的队友可以去啊！
俞天目光闪烁了一下后，立刻作出决定，走到了乒乓球桌边。
保安问：“你要先考？”
俞天点头，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纹身。
保安又看向沈知屹，男人摇摇头：“我路过。”
“……”
沈知屹从容地走来走去，像是单纯选择乒兵球桌而已。
保安严厉喝止了他。
俞天心中隐约有些不安，直到之后又陆续走出来三人，这份不安才稍微降低了点。万一他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呢？
神情可以伪装，但周祁安抱臂时，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胳膊肘，明显处于观察状态，说明也不确定。
乒乓球拍有些年头，黏胶都快开了，俞天的对手是一名女生，正在稍稍活动手脚。
另外一桌两名学生也已经站定，分不清是玩家还是npc。
保安以哨声为号，吹响后示意可以开始。
最先站出来的人可以选择是否先发球，俞天技术不错，看女生握拍的手法不太对，选择让对方先发。
他轻巧打着主意，是菜鸟的话，自己可以迅速杀球。
发球瞬间，女生眼中的忐忑消失，十分利落地给了一个旋球。
从半空中飞来的乒乓球，好像始终蒙着层淡淡的阴影。
俞天骂了句脏话。
原来是装菜鸟。
他差点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控制球拍倾斜的方向接球。乒乓球落和球拍接触的刹那，声音一点都不清脆，闷闷的，很轻的一声响。
【眼观八方。】
周祁安没那么多眼睛，只能‘借’。
开局前沈知屹不单是为了戏弄俞天，更是暗示稍后他负责盯着左右两边，周祁安自然就是上中下这三个点。
白蝉衣和大学生关注另外一桌。
抬眼的瞬间，太阳短暂从乌云中探出脑袋一瞬，周祁安被刺得眯了眯眼。
他又看向俞天。
俞天是做左撇子，乒乓球拍似乎不好用，看上去打得有些费劲。
你来我往才三个回合，俞天脸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他全神贯注盯着那个可以决定自己命运的黄色小球，感觉胳膊越来越沉。
什么垃圾球拍？
回弹力越来越小，每次去接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打回去。
头有点刺痛，还很晕，对面，球又来了！
不能输。
他狠狠来了一个反杀。
一旁周祁安瞳孔骤缩，从他的视角看去，俞天的动作很流畅，但身体完全不协调。奔跑的时候，躯干和四肢已经作出反应，脑袋却还歪在另外一边。
那脖颈上的肉感觉比老人还松弛，就像是失去弹性的皮筋，拉长了一倍。
周祁安感觉到什么，骤然间抬起眼，看到保安正诡笑望着自己。
副本的针对，外加班主任好感度太低引发的蝴蝶效应，导致保安对他的恶意明显比其他玩家多一些。
俞天还在用力击打球体，进化者的力气都不小，仿佛重了十斤的乒乓球在他全力一击下，成功弹跳飞起。
打过去了！
又坚持了一回合。
他嘴角拉开一个笑容，正好看到周祁安诧异的神情，保安古怪上扬的嘴角，还有另外一名玩家的惊愕——
视角在一直转换，俞天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甚至能看到背后的世界。
远处正在进行着两人三足。
眼珠咕噜着艰难一转，下一秒瞳孔猛地放大。
他竟然看到了站在原地的自己！
乒乓球桌边的男人，校园制服整齐还穿戴在身上，衣领处被鲜血浸湿，脖子以上的部位空荡荡的。
“啊！”
在场一名玩家终于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乒乓球忽然就变成了人的脑袋。桌案前，断头校园男还在用力拍打自己的脑袋，飞扬的脑袋咧着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