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他的那些话,总结起来,就是一个意思——
沈照夜去魔宫走了一趟,人已经不干净了!
他最好赶紧找个道侣,别人才不会传他的闲话。
而他郑长逸,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沈照夜最好赶紧答应他,祝青臣最好赶快给他们筹备结契大典,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一道劲风迎面袭来,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
李钺抬手将他打翻,祝青臣冷笑一声:“你好大的口气,本尊的徒弟,修为深厚、立下大功,修真界谁敢对他指手画脚?你当这里是村头巷口,由得你胡言乱语?”
沈照夜被羞辱,他不敢去救。
他只敢跟在其他渣攻身后,和他们一起羞辱沈照夜,把沈照夜身上的伤口捅得更深。
是个十足十的伥鬼。
昨夜祝青臣忙着对付魔尊和妖尊,料想他一时间翻不起什么风浪,让神意门的人看着他,不让他出营帐,也就完了。
没想到,魔尊妖尊刚被打走,他就马上凑了上来。
若是敌人,沈照夜提剑去杀便是了。
偏偏他是沈照夜的好友,沈照夜一时间看不透,也下不去手。
祝青臣心下明了,低下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郑长逸。
郑长逸捂着胸口,似乎心生退意,声音也小了下去,没有底气:“仙尊误会了,我只是不愿旁人用魔尊之事羞辱照夜,我与照夜相识多年,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祝青臣不愿多做理会,收回目光:“既然如此,你去把神意门其他长老请来,到我帐中议事。”
郑长逸眉心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仙尊的意思是……”
祝青臣回头,云淡风轻道:“你不是要求娶照夜么?请他们来商议婚事。”
“这……”郑长逸面上一喜,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也不用急于一时,可以先定下来……”
“仅限今日,过时不候。”
祝青臣不欲多言,转身便走。
郑长逸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咬了咬牙,干脆从地上爬起来,冲了出去。
祝青臣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沈照夜担忧地喊了一声:“师尊,难道师尊也觉得……”
“不妨事。”祝青臣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目光,让他放心,“为师自有打算。”
郑长逸想用这个法子,逼迫沈照夜和他结为道侣?
他倒也真敢想。
营帐中。
祝青臣端坐在主位上。
李钺作为仙尊道侣,坐在旁边,用龙爪给他拍核桃吃。
核桃是他自己带的。祝卿卿出征,他当然要准备好干果蜜饯,免得祝卿卿嘴里没味。
沈照夜则站在师尊身后,正低着头想事情。
原来如此。
到了现在,他终于明白,郑长逸那些毛手毛脚的动作和莫名其妙的话语,究竟因何而来了!
原来他的心思,和那三个叛徒的、和魔尊的是一样的。
他们都“喜欢”他,想算计他、得到他。
可他的心思,怎么能和这几个人一样?
怎么能是一样的?!
正想着事情,郑长逸与神意门的几位长老就到了。
神意门不如青阳宗显赫,不过两个宗门同是剑修宗门,所以来往会多一些。
也正是因此,沈照夜与郑长逸才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而此时,郑长逸硬着头皮,把宗门里的三位长老都请过来了。
这三位长老都是白胡子老头,祝青臣也和他们见过,很明事理,也很有威严。
祝青臣起身相迎,抬手作揖:“三位长老来了。”
三位长老同样作揖行礼:“仙尊有礼。”
他三人环顾四周,见帐中再无旁人,有些疑惑。
“仙尊,不是说请我等前来议事么?怎么就只有我们三人?其他人呢?”
“我请三位来,不是为了妖魔两界之事。”祝青臣抬手请他们落座,转过身,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此事只关系到青阳宗与神意门,因此我只请了三位。”
三人听见这话,皆是眉头微皱,神色一凛。
“不知是何事,如此要紧?”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祝青臣抬眸,看了一眼站在营帐正中的郑长逸,“是郑长老想与照夜结为道侣。”
一听这话,三人都松了口气。
“这可是喜事一桩啊。”
“长逸与照夜相识多年,若是他二人两情相悦……”
祝青臣打断他们的话,正色道:“请三位先听我说完。”
“好。”三人见他神色不对,都住了口,也坐直了一些。
“郑长老与照夜之间,并无倾慕之意,也并非两情相悦。”
“这……这又是为何?”
“不,我是喜欢……”郑长逸急急地就要开口,却被祝青臣打断了。
“郑长老同我说,前几日,照夜发落了那三个大逆不道的徒弟;昨日两军阵前,魔尊盯上照夜;昨夜,照夜又将计就计,去魔宫走了一遭。”
“凡此种种,修真界必定谣言四起,污蔑照夜清白。郑长老心中不忿,心疼照夜,因此他要与照夜结为道侣,好平定谣言、稳固军心。”
“啊?”
三位长老皱着眉头,表情是如出一辙的迷惑。
这是个什么说法?
祝青臣最后道:“因此,我想问问三位长老,是否也是这样想的?”
祝青臣想给神意门留点面子,再加上他与郑长逸并不相熟,也不算是他正儿八经的长辈,不好长篇大论地教训他,更不好动刀动枪地处置他,所以请了神意门的长老来,私下商议。
可若是他们和郑长逸想的一样,也想通过谣言和羞辱捆住沈照夜,那祝青臣也不介意把事情闹大。
一位长老最先开了口,不确定地问道:“仙尊的意思是,他二人并无情爱,只是长逸觉着,照夜需要一个道侣,否则修真界会谣言四起,传他和那三个叛徒、传他和魔尊的谣言?”
“是。”祝青臣颔首,“不知三位长老是什么意思,所以特意请你们过来。”
“我等自然不会这样想,简直是……”
“简直是屁话!天大的屁话!”脾气暴躁些的长老“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郑长逸,你疯了不成?修真界几时传了照夜的谣言?我们怎么不知道?”
“其一,那三个叛徒算计师长,修真界人人共知。照夜将他们赶出门下,又亲手斩杀,修真界人人拍手称快,都道他们大逆不道,合该偿命,哪里会有什么谣言传出来?”
“其二,昨日阵前,相互叫骂,自然是捡着对方最不爱听的话来说,那三个叛徒投了魔界,魔尊一定会拿这件事情说嘴,又不足为奇。修真界众人又何曾放在心上?”
“其三,昨夜在魔宫里,所有人都看见了,照夜力战魔尊与妖尊,将他们两个杀得节节败退,片甲不留,所有修士都知道照夜假意被俘,不过是计,同样大快人心!”
“对修士来说,最要紧的就是修为,只要能打赢妖魔就行,哪里来的什么人、散播什么谣言?你梦里的谣言?你魔怔了?”
长老实在是想不通:“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难不成你以为,魔尊当真是在羞辱照夜没有道侣?魔尊当真是看上了照夜,要娶他做男妃?不是!那只是个借口,是羞辱整个修真界的借口。”
“你信不信,倘若昨日阵前,你如照夜一般,一马当先,与魔尊、妖尊拼杀,魔尊照样也看得上你,同样会出言羞辱你!”
“就算照夜与你结为道侣,就算前阵子没闹出那三个叛徒的事情,魔尊该说什么还是说什么,与照夜有没有道侣,究竟有什么关系?”
“什么又老又丑,不解风情?照夜将将两百来岁,是,和普通百姓相比,是年纪大些,可修士是寻常百姓吗?两百来岁,青年才俊,有什么可介怀的?”
“照夜自己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反倒是你耿耿于怀,捡回来当个宝,昨日阵前我就看你不对劲,没想到都过了一天一夜,你仍不罢休。”
“简直荒谬至极!”
“你平素不是个糊涂的人,怎的今日如此糊涂?!”
三位长老站在郑长逸面前,将他仔仔细细地数落了一通。
最后,三人厉声呵斥道:“你既不喜欢照夜,只因为流言蜚语就要与他结为道侣,实在是唐突冒犯,还不快给仙尊与照夜赔罪?!”
郑长逸被三位长老团团围住,藏在衣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头,紧紧地攥着。
从头到尾,祝青臣都没有说话,可是他怨毒的目光,却穿过三个长老,定定地落在祝青臣的脸上。
祝青臣微微抬眼,毫不畏惧地回看过去。
那些话难道不是他自己说的吗?
既然他要与他的徒弟结为道侣,难道不该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讲清楚吗?
难道他还指望祝青臣帮他撒谎说好话吗?
祝青臣只是将他的话复述一遍,没有添油加醋,已经是给同道面子了。
说到底,他自己也知道他的那些话是胡言乱语。
他知道沈照夜一心扑在修行上,对人情世故、阴谋诡计并不上心,或许看不出他的算计,半推半就、半哄半骗,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但凡换做其他人,一听就知道了不对劲。
忽然,郑长逸整个人往前一扑,“扑通”一声,竟是直接跪下了。
他腰背挺直,字字铿锵:“谁说我不喜欢照夜?”
系统在旁边幽幽道:“哇哦,爱让怯懦者勇敢。”
听见这话,祝青臣和李钺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爱?爱个屁。
勇敢?勇敢个屁。
倘若他直接剖白,祝青臣还敬他坦荡。
可他呢?
以爱之名的私心和算计,只会让卑劣者更卑劣。
而这忽如其来的变故,让三个长老都吓了一跳。
“不是,你说清楚点,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对照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长逸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沈照夜:“我喜欢照夜。”
“这……”
沈照夜皱着眉头,别过头去,不想看他。
祝青臣多问了一句:“所以,你早就喜欢照夜了?”
郑长逸目光坚定:“是,早就喜欢,一直喜欢。”
“所以——”祝青臣很快就抓住了重点,“你之前说的那些流言,全都不是真的,你只是想用今次之事做借口,胁迫照夜与你结为道侣?”
郑长逸哽了一下,很快就低下头去,目光闪躲。
如果他不喜欢沈照夜,那就是他犯糊涂。
如果他喜欢沈照夜,那就是他早有预谋。
不论如何,都是他的问题。
郑长逸沉默不语,不知如何作答。
祝青臣看着他,忽然,抬手一拍桌案,厉声质问:“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猝不及防。
郑长逸被吓了一跳,面上强做的坚定霎时褪去,变得怯懦又软弱。
祝青臣目光定定,紧紧地盯着他:“躲躲闪闪、反反复复,你到底要干什么?拿我们溜着玩儿吗?”
旁边的长老也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快说啊,你到底要干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两军阵前,要我们所有人都陪着你胡闹吗?”
“我……我……”郑长逸嚅了嚅唇,面色讪讪。
好半晌,他憋出来一句——
“不……我不喜欢照夜……”
他的勇敢,只坚持了不到一刻钟。
而他的喜欢,甚至连坦诚都做不到。
祝青臣叹了口气,回头看向沈照夜:“你怎么看?”
沈照夜走到帐中,抱拳行礼,语气严肃:“师尊明鉴,我与郑长老之间,从来没有超越同道之谊的情意。”
郑长老?
郑长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他竟然这样喊他?
“不论郑长老是一时兴起,还是早有预谋,我都不会与郑长老结为道侣。”
“好,为师知道了。”祝青臣转回头,看向郑长逸,“你可听清楚了?”
郑长逸颤抖着嘴唇,问:“照夜,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
沈照夜反问:“我为何要喜欢一个传我谣言的人?”
“我没有……我只是担心你的清白,所以才……”
“清白?”沈照夜简直哭笑不得,“郑长逸,你我相识数百年,皆是修仙之人,你竟然以为,我会在乎清白?修真界会在乎清白?”
“我亲手掐碎那三个叛徒的金丹,这就是最大的清白!我一刀搅碎魔尊的金丹,刺伤妖尊,这就是最大的清白!”
“外面的一众修士,要说起来,也是说我智勇双全、修为深厚,而不是说我与魔尊妖尊不清不白。”
沈照夜最后问:“你的心法到底修到哪里去了?我看你心魔丛生,离入魔也不远了。”
“那之前……”郑长逸仍不死心,“那之前呢?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我们还能同道吗?”
到现在了,他还在问这种事情,简直是执迷不悟!
“郑长老,你这话问得太迟了,若是你早些时候,坦坦荡荡地问我,我会体体面面地回绝你,我们还是同道。可如今,是你算计我在先,道不同,不相为谋!”
沈照夜说完这话,便闭上嘴,别过头,不再多说。
“就这样吧。”祝青臣做总结陈词,“我的徒弟道心坚定,没有人会因为魔尊的两句话,就传他的谣言,这些事情就不劳郑长老费心了。”
“不过,郑长老毕竟是神意门中人,我也不便插手,还请三位长老多多费心,把道理跟他讲通。”
忽然遇到这种事情,三位长老也害臊,羞得老脸通红。
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信誓旦旦道:“纵使仙尊不说,我们也是要处置的,仙尊尽管放心。”
“嗯。”祝青臣点点头,“如今修真界形势多变,外有强敌未灭,青阳宗与神意门交好多年,来日照夜肩负起青阳宗的责任,也要延续这份情谊才是。”
“仙尊说的是。”
祝青臣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三位长老想也想得明白。
沈照夜是青年一代的翘楚,又是祝青臣的亲传弟子,更是青阳宗最年轻的长老,来日一定是他继承大统,继任青阳宗掌门,若他修为更有进益,说不定还是青阳宗未来的镇派老祖。
因为郑长逸失心疯一般的胡言乱语,就坏了两个宗门多年来的情谊,实在是不划算,也给了妖魔可乘之机。
他们都明白的。
祝青臣最后道:“今日之事就在帐中说完,不必带到外边去,平白叫旁人笑话。”
“正是这个道理,多谢仙尊。”
神意门的三个长老,提着郑长逸的衣领,直接把他从地上提溜了起来,拎着出去。
郑长逸目光呆滞,好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都闭上了嘴。
都这样了,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祝青臣抬了抬手,清风拂过,帮他们掀开帐子,送他们离开。
祝青臣回过头,看向沈照夜:“好了,都处置好了。”
“多谢师尊。”沈照夜抱拳行礼,颇为无奈道,“若是郑长逸方才开了口,我猜他一定会说——”
沈照夜学着那三个叛徒的语气:“‘沈照夜,你是个没有心的怪物。’”
“可是,师尊,我真是不懂,为什么他们都要这样对我?可我修的分明是无情道啊。”
祝青臣淡淡道:“正因为你修的是无情道,所以会有无数个人,想要把你拉进泥潭里,或是设计下药,或是暗中贬低。他们知道你一定会回绝他们,所以要另辟蹊径。”
沈照夜正色道:“我虽修无情道,可我又不傻。此等卑劣之徒,除了扰人清静,实在毫无益处。”
祝青臣又问:“你先前可看出郑长逸不对劲?”
沈照夜诚实回答:“只看出了一些,我没想到他也……”
祝青臣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傻傻呆呆的,一心扑在修行上,往后再遇到这样的人,师尊又不在,你该怎么办?”
“我……”
“昨日阵前,他对你勾肩搭背,你为何不一掌推开他?”
“我当时想着,他也是同道,所以……”
“不论是谁,只管推开他便是。若是他抱你抱得再久一点,旁的人都以为你二人有些私情,那谣言才真是传出去了。”
“是。”沈照夜认真地点点头,“师尊放心,我记住了,下回一定推开。”
祝青臣蹙着眉头,沉默片刻,又问:“你分得清好人坏人吗?”
沈照夜信誓旦旦:“分得清。”
祝青臣还是有些怀疑,像教三岁小孩一样教他:“不是魔修就是坏人,更不是修士就是好人,你明白吗?”
“明白的……”沈照夜顿了顿,“我那三个徒弟,原本也是修士,可他们不是好人。”
“对。”祝青臣点头,“人心难测,你的徒弟、好友,纵使相识多年,也很难看清他们的真心。为师不是教你防备着所有人,只是你实在是缺心眼,再多两个心眼才和寻常人差不多。”
“我知道的,师尊放心。”
可祝青臣怎么能放得下心来?
这个时候,李钺已经拍好了满满一碗的核桃,大块大块的核桃肉,还贴心地去了皮。
他把核桃推到祝青臣面前,祝青臣吃了一块,砸吧砸吧嘴:“没味道,要蜂蜜。”
于是李钺又从旁边拿了个陶罐子过来,挖了一勺蜂蜜,放进碗里,给祝青臣蘸着吃。
李钺问沈照夜:“你分得清‘真喜欢’和‘假喜欢’吗?”
祝青臣捏着一块裹满蜂蜜的核桃,刚准备塞进嘴里,眉心一跳,忽然感觉不太对劲,认真地看着李钺。
你要教我的徒弟什么?
沈照夜诚实地摇了摇头:“回师公,我暂且分辨不出。”
李钺把装着核桃的小碗端起来,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又放回去:“‘真喜欢’是‘给’,总想着把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假喜欢’是‘拿’,他们图你有什么好东西,想方设法从你这里拿走。”
两个系统齐声道:“好好好,你又开始比较突出自己了。不愧是你,见缝插针的大反派。”
沈照夜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师公,我好像明白了!”
李钺道:“去罢,以后遇到这种人,自己试着解决,别总让你师尊操心。”
“是,师尊、师公放心。”沈照夜应了一声,抱拳行礼,恭敬退走。
祝青臣嚼着核桃:“李钺,你很有心得嘛。”
李钺坐直一些,清了清嗓子:“一点心得体会罢了,不值一提。要不是看你的徒弟实在不明白,我也不会跟他说。”
他从旁边拿起自己准备的零食篮子:“祝卿卿,你还想吃什么?我还准备了肉干,甜的吃了,想不想吃点辣的?”
两个系统连忙凑上前:“让我吃吃!让我吃吃!”
“你们两个没长嘴吃什么?”李钺一把拂开它们,“走开。”
“吃吃吃,你俩来打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野餐的。”
两个系统扭头飞走,跑到帐篷外面,在屏幕上点起“电子烟”。
傍晚时分,神意门的三位长老便将事情处理好了。
郑长逸生性怯懦,不论三位长老是打是骂,他都只是点头,一副已经知错的模样。
可正因他沉默寡言、阴郁怯懦,三位长老反倒更加信不过他,怕他还惦记着那些事情,留在前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他们来上一刀。
所以他们商议之后,决定派一位长老,带着几个弟子,将郑长逸送回神意门去。
神意门里有个苦修秘境,环境险恶,还有凶兽,一般是犯了错的弟子去的。
几位长老准备把郑长逸送进去,让他好好冷静一下。
当然,他们也派人来回了祝青臣,祝青臣没有异议。
魔尊与妖尊昨夜吃了大亏,仍旧逃窜在外,连人影都不见,边境相安无事。
入夜时分,祝青臣和李钺窝在营帐里,一同研究边境的地形图。
祝青臣捧着脸,一脸忧愁:“这个世界一堆渣攻,跟打地鼠一样,打完一个来一个,没完没了的,照夜可怎么办啊?”
李钺淡淡道:“祝卿卿,别担心了,他又不傻。”
“就是因为他傻,我才担心他啊。”
“他虽然傻,但是天天使不完的牛劲,来一个杀一个就行了。再多来几个,修真界所有人都知道了,谁敢觊觎你徒弟,你徒弟就掏谁金丹,他们就不敢了。”
“你给我住口。”
正说着话,忽然,营帐外传来声音。
“师尊、师公,茶水点心。”
“好。”祝青臣回过头,“进来吧。”
“是。”
营帐帘子被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影子照在地上,像小山一样。
“嗷!”
祝青臣被他吓了一跳,“嗷”的一嗓子,直接窜进李钺怀里。
“你你你……你是谁?!”
站在营帐外的男人,三四十岁的模样,身形高大,相貌凶狠,脸上甚至还有一道刀疤。
烛光幽幽,照在他的脸上,更显可怖。
男人正色道:“师尊,是我,沈照夜。”
祝青臣吓得再往李钺怀里躲了躲:“胡说,我徒弟根本不长你这样!你认错人了,速速退下……”
“师尊,真的是我。”沈照夜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我想了一天,若是因为相貌引得他们喜欢我,阻碍了我的修行,那我不如换个模样,所以……”
祝青臣惊呆了,李钺问:“有用吗?”
“回师公,有点儿用处。方才长老们带着郑长逸要回去,郑长逸死活不肯走,非要见我。我就这样去见他,问他还喜不喜欢我,他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就跑了。”
什么喜欢?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现在换了个刀疤脸,祝青臣看着总是怕怕的。
他……他之前的徒弟都乖乖的,还没有试过收刀疤大汉做徒弟呢。
不过沈照夜喜欢,祝青臣也不好多说什么。
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沈照夜一连换了好几个模样,一会儿变成刀疤大汉,一会儿变成耄耋老翁,一会儿又变成黄口小儿。
每天清晨,祝青臣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沈照夜今天变成了什么模样。
免得认不出自己的徒弟。
三日后,派去查探的修士来报,说妖尊带着金丹破碎的魔尊,在亲卫的掩护下,一路窜逃,回到了妖尊的领地。
修士特意询问,是不是要趁着魔尊妖尊重伤,进攻妖界。
祝青臣思索片刻,摆了摆手,说不用,然后派人散播谣言。
他对妖尊说,魔尊早就看上了沈照夜,只是求爱不成,才恼羞成怒,发起战争,
——你都是被魔尊利用了!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魔尊咎由自取!
他又对魔尊说,妖尊见妖魔两界联手,都不敌修真界,已经心生退意,妖尊已经在妖界内挑选了几十条五彩斑斓的小黑蛇,准备送给祝仙尊求和。
——妖尊已经背叛你了!现在变成这个局面,都是妖尊没有尽力!
——我可都是为了你好,才告诉你这些事情的!别的人我都不告诉的!
经过上次大战,妖魔两界原本就士气不高,谣言很快就扩散开来,引得人心惶惶。
没过多久,魔尊与妖尊果然翻了脸。
某个平常的一天,卧底的修士再次匆匆来报——
魔尊与妖尊大吵一架,大打出手。
妖魔两界就这样拆伙了。
妖尊直接把魔尊轰出了自己的领地,向修真界求和。
他还真的按照谣言,派人给祝青臣送了几条小黑蛇。不过都被李钺给赶走了,李钺告诉它们,再敢过来,就把它们直接剁碎了,做成蛇羹!
由此可见,妖尊的脑子不是很灵光,不足为虑。
魔尊被赶走之后,便收拢残兵败将,固守前线,不肯撤退,也不肯进攻。
魔界妖界不成气候,祝青臣也就不再理会他们。
他开始教沈照夜一些兵法,培养徒弟长点心眼。
这天夜里。
刀疤脸沈照夜拿着自己抄录的三十六计,恭恭敬敬地向师尊与师公行礼道别。
“徒弟告退。”
“去吧。”祝青臣朝他摆了摆手,“回去记得温习。”
“是。”沈照夜退出营帐,抬头望了一眼天色,随后加快脚步,朝自己的营帐走去。
祝青臣坐在案前,捧着脸,一脸忧愁地看着沈照夜离开。
他叹了口气:“三十六计都快教了一半了,总感觉他没什么长进,还是没什么心眼的样子。”
系统从他身后悄悄靠近,幽幽道:“因为他的师尊臣臣就是一个小傻蛋,所以……”
话还没完,小光球就被李钺一把抓住,丢了出去。
祝青臣瘪了瘪嘴,回过头,和身边的李钺对上目光。
李钺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祝卿卿,这种事情不能着急,心眼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长出来的。”
“也对。”祝青臣点点头,“那我继续教……”
李钺又道:“况且,你确实有点傻。”
祝青臣一把揪住李钺的衣领:“你也给我出去!”
李钺稳稳地坐在位置上,不动如山。
祝青臣不仅没拽动他,还反被李钺抱住了。
祝青臣给了他一下,从他怀里钻出来:“我现在没精神跟你玩,才刚送走了魔尊、妖尊和郑长逸,这几天好像又来了几个,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李钺也不闹他了,坐到他身边,安安静静地给他剥瓜子吃。
祝青臣捧着脸,抬头望着帐顶:“李钺,你说,就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吗?要是这个时候,忽然降下几道天雷,把这些渣攻全都劈死,那就好了。”
天雷……天道……
渣攻之所以打一个来一个,都是因为原剧情还没走完。
而在这里,原剧情就是天道,倘若他们将天道毁了,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