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甚至还会看他们年级不大，哪怕看他们做错事了也愿意放他们一马，连带着给他们白送东西。
就像是以前某个由星球执政官亲自接待的大人物。
当时对方来捐赠一批物资，记得当初他就有去对方面前装可怜，最后真的给他们分了一点据说格外珍贵的糖果。
那也是他们第一次尝到营养剂之外的食物。
就看这个超市来到他们这里的神奇方式，这个超市老板或许也会是下一个好心人。
南希和搭档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地笑笑，随即结伴去了蓝星百货超市。
而超市的老板对他们的心思显然一无所知，当他们一起走进超市的大门时，对方甚至还主动和他们打了招呼，喊了声“欢迎光临”。
超市的老板对他们的态度很正常，或者说正常得反而不正常了。
不知道为什么，南希看着穿戴整齐的超市老板和一身破烂的自己打招呼，一想到之后要做的事情，心里莫名生出了淡淡的羞愧。
不过这点羞愧也很淡，只是微微一摇头，就被自己的穷困吹散，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南希和自己搭档走进超市，他们走到了货架前。
货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货物，但……
“这都是什么？”搭档在他的耳边低声问道。
南希摇了摇头，就是他看着货架上的东西都有些发蒙。
起码在此之前，他们都没接触过这样的东西。
他们试着穿过货架朝着超市深处去，但超市里货物看上去都是那样的陌生。
唯一能判断出来作为武器的一些冷兵器，也因为体积太大无法下手。
他们之后很快走到超市的生鲜区，但由于超市之前在诡异位面营业，在那里无论是诡异还是受邀者都没有做饭的需求，祁宴之前就把那些新鲜蔬菜撤了下去。
这会儿看到冰柜，看着冰柜另一端有些陌生的充电接口，甚至还觉得这可能是什么怀旧商品。
真是人生第一次有这么复杂的感觉。
明明打定主意了想要偷摸拿些什么，但他们这会儿却连拿什么合适都不知道……
另一边，收银台后，祁宴看着进门的两个小顾客，看着他们脸上一瞬间的不自然，隐约已经能猜出来这两个顾客或许并不是什么正经顾客。
不过偷窃、抢劫的事情有系统的防护罩在管，他那一天一千信用点可不是白交的。
相比起担心小偷小摸，他还是希望能从这两个顾客的举止中，找寻到了解这个位面的可能。
看到这两个顾客面带困惑地在超市货架周围来回转的时候，祁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特别是看到对方和没事人一样走过那些放着冷兵器、热武器的货架时，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愈演愈烈，已经让他这个超市老板开始为难了。
起码就看这两个顾客困惑的表情来看，超市的商品要么是这里没有，要么就是被淘汰不再使用。
武器卖不出去，吃的却又认不出来——或者说认出来了也没有购买的欲望
感觉如果想在这个星际位面经营超市，估计经营起来会很困难。
祁宴还想继续观察一下，但这两个顾客却没有继续在货架上浪费时间的想法。
他看着他们在某个货架上转了几圈，甚至还明显地鬼鬼祟祟看向收银台，就知道自己的观察时间估计只能就此结束了。
祁宴看着他们假装无事地路过收银台，没忍住叹一口气。
虽然从他们进门时就能猜到一点，但眼睁睁看到最后的结果和自己猜测的一样，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有超市的防护罩在，这些人估计是没办法出超市了。
他尽可能平静地这么想着，而这两个顾客也确实被系统的防护罩定在了超市门口附近。
祁宴从收银台后走出，走到他们边上，出声问道：“你们在超市偷拿什么了？”
而此时此刻，超市大门附近，南希和自己的搭档在即将走出超市时，就在门边上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听到祁宴的问话，他们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自己无法动作的原因——
在他们对防盗设备的认知之外，超市内的防护装置检测到了他们的偷窃行为，并将他们强行控制在了超市里。
早知道就不进超市了，科技含量这么高的地方怎么可能会被他们成功得手……南希不免有些后悔。
不过现在不是后悔的样子，南希眨了眨眼，两行眼泪自然而然地从他的眼睛流出。
“对不起，老板，我其实也不想这样的，但我真的不想这样的，我只是太穷了……我之前从其他人那里吃到了一颗糖果，我第一次尝到那样的味道。所以在看到货架上有糖果时，这才没忍住。”
这句话后半部分勉强也能算是出自真心。
当南希在货架上看到“糖”这个字眼时，他也是真的被当初的记忆勾动，并最后选定了糖果作为偷窃的目标。
但和那些总是在意自己对外面子的富豪不同，对面的超市老板面对他们的眼泪始终不为所动。
祁宴自从之前被末世位面旭日基地的基地长蹭了一次防护罩、被算计成为对方计划中的一部分后，他就决定，自己未来绝不可能再做一次亏本生意，一切都会向钱看。
他当然不可能额外发善心，毕竟额外发善心的结果只可能是未来被迫一直发善心，哪天想要及时止损都会被骂。
还不如最开始就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奸商。
祁宴看着面前不断流泪、但眼底一片冷淡的南希，按理说他肯定是要收一点补偿费的。
但是看着他们的样子，这两个小孩年纪不大，看上去也不像是能掏出来钱的样子。
既然收不到补偿费，那只能趁机问问其他信息才不算太亏。
祁宴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把东西拿出来，下次别这么干了。”
“能连上星网联系自己家里人吗？把你们家长叫过来。”他不知道这里的通讯工具是什么，只能姑且参考特产里的“星网”的名词，有些别扭、假装自然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南希有些惊愕祁宴的硬心肠，但这会儿由于被控制在原地还是老实回答：“我没有光脑，我也没有家长。”
祁宴听完了有些头大。
感情对方也没有什么对外联络工具，他也没办法借机会了解这个地方。
不过这会儿有当地人在，倒是能问出来一些聚集区的位置。
要是能问出这里的商业街或者聚居地究竟在那里，或许也能通过转移店铺位置，找到有其他人存在的地方，然后再找机会了解信息。
只是……
不清楚这个位面的情况，也不知道相关的法律。
但就看垃圾都有人处理的样子，能确定这里有法律存在。
如果转移位面去聚居地或是商业街，他这算不算违法？
就算不算是违法，之后去城市开店会不会额外收他房租？
东西不一定能卖出去，却又疑似要额外交一笔钱，光看上去就有点亏啊。
祁宴回想着自己来到这个位面后看到的种种，开始觉得有些迷茫。
主要信息不足，到目前为止甚至都不知道超市的商品在这个世界有什么销路，就算是没想着开店，他这情况一时间也没办法联系上什么科学家完成他来这里的目标。
到底有什么方法，既能让超市卖出货吸引顾客上门，又能让他拥有对外合法的联络手段呢。
在这个顾客连货架上的商品都认不全的时代，他真的能完成自己的目标吗……
祁宴看着超市的货架，第一次在绑定系统后，在来到星际位面时生出一种好像有点跟不上时代的感觉。
或者说他本来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不过……跟不上时代……
祁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份失落感背后隐藏的意义。
跟不上时代——超市的货物远远落后于这个时代。
大家都不怎么认识超市商品的话，在超市货物和星际位面时代差距极大的前提下……他是不是可以借助这些来自蓝星的商品的落后特性，就冲着它们实际远远落后于这个时代，把它们当做是古董卖出去？
不过这里面似乎还存在一点问题。
祁宴看了看货架上簇新的商品，他第一次知道商品看上去太新也是一种烦恼。
它们的外表看上去就不像是古董，而且批量制造的工业品在没有其他东西加码的前提下，注定没什么收藏的价值。
祁宴冷静地想：如果不能作为古董，那就稍微折中一下，把它们当做是古董复原周边往外卖，超市未来的别名就是星际位面古人类生活体验中心。
卖点就是让顾客在进店后，一边了解古人类生活，一边体验古人类生活。
有他这个相对于星际而言的古人类，他保证所有顾客都能得到最正宗的体验。
而在他对外打出“古人类生活体验”、“古董复原周边”的名号后，必然能吸引相当多的历史爱好者，甚至于是一些星际位面的考古学家。
如果能吸引到当地的考古部门那就更好了。
到最后对外社会身份提高、拥有对外了解的途径，甚至最后还能借助学者身份想当然接地触这边的科学家。
祁宴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你们这里有什么考古组织吗？官方非官方的都可以。”
南希有些莫名，不知道祁宴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还是老实回答道：“有，有的。怎么了？”
祁宴的嘴角微微上翘。
有相关机构的话，那说明星际人确实考古注重历史。
或许星际的历史和蓝星存在不同，双方存在不同的科技树也说明了这里面确实可能存在不同。
但这点他怎么会在乎呢。
世界这么大，哪怕和主流存在不同，也能说是什么罕见的特殊文明，不是吗？
他大可放手尝试，反正失败了也能直接转移店铺跑路。
至于他对这个星际位面为什么了解不深，为什么没有光脑上不去星网……
学者两耳不闻窗外事，那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研究古代历史的学者追求复古，这也是可以被外人理解的吧？
既然理论上成立，那完全可以放手一搏。
成功了大赚特赚！

祁宴在此刻决定了自己后续的超市经营策略。
考虑到现在没有对外联系的手段, 也没有在这个星际位面对自己的超市进行宣传的手段，最重要的果然还是和当地的考古研究部门接上头。
只是相比起自己贸然上门踢馆、可能会被拒之门外也可能没人会把他当回事的情况，果然还是让那些考古学家、历史研究学者主动找上门来, 这样比较有牌面有效率。
而且在这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星际位面里, 他还是一直待在超市里会比较安全。
祁宴看了眼面前这两个糊了满脸眼泪的顾客, 心想他现在不就是有个现成的对外交流的渠道么。
他完全可以让这两个顾客帮自己带话，吸引那些相关的考古学者主动过来。
毕竟这两个顾客看得出来经济水平处于平均线以下, 花点钱应该就能解决这部分。
不过在正式开口说明前, 还有些事情需要找系统确定。
祁宴在心里召唤系统：【系统，我记得之前，你曾经把营业额之外的信用点换成钱，打到了我的账户上吧？我能信用点兑换成这里的货币么？要实体货币的那种。】
毕竟刚才就问了，这两个小孩没有光脑。
如果真的不行, 他就只能是拿超市的货物抵账了。
系统很快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可以，这边货币和信用点的汇率是1:1，请问宿主您想要兑换多少？】
祁宴不知道这边的消费水平，但看这两个小孩的穿着, 应该也不用额外支出太多。
祁宴：【先兑换个10信用点的吧, 兑换好后放在收银台的抽屉里就行。】
现在确认了系统能兑换当地的现金，之后就能试试看能不能让他们帮忙做事了。
祁宴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好了好了, 不要哭，我知道你们都不是故意的。”
“生活的水平不够好，你们确实太可怜了，这也的确能理解。”他开始尝试代入学者的身份说话，但这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困难。
因为在这之后, 哪怕强行让自己披上一层学者的外皮，骨子里的商人本性还是会在不经意间露出来一点。
祁宴：“你把你们拿的糖果都交还给我, 这事就算结束了。”
尽管想着花钱请人做事，可超市里两盒糖果的售价可比10信用点贵多了，该归还的还是得还。
不过祁宴反应快，他在发现不对头后很快继续假装学者往下接话：“人可以通过努力换取财富，等你们凭借自己的力量换到了钱，之后再来我这里买糖好不好？”
“说起来我这就有件事情想拖你们帮忙，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们10信用点当做是报酬。”
南希抬头看向祁宴。
忽略祁宴本人的心理活动后，对方这一串话顺下来简直太过流畅，就好像是超市老板这次就是专门为了教会他们自食其力的道理，于是花钱让他们帮忙做事一样。
他也在这之后想当然地把祁宴当做是一个好人，而好人的请求往往都不会特别苛刻。
南希把自己口袋里偷摸从货架上的拿的糖果还给祁宴：“您想让我们做什么？”
祁宴说出了自己准备好的台词：“帮我去你们这里的考古相关的研究所带一下话，就说，他们截至目前为止的研究完全就是错的。”
老实说，祁宴连他们的研究究竟是什么、究竟有什么用都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可能就只有发表挑事言论、让对方尽快主动找上门来。
毕竟学者么，为了自己笃信的真理而奋斗，听到这话后绝对会忍不住。
至于之后怎么样，最后两边一碰面，究竟是他这个来自异世界的古人类本尊获胜，还是说那些考古学家真的比他更懂古人类，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反正只要对方走进超市的大门，后续行动达成目标就简单多了。
祁宴微微一笑，给自己加码：“你就和他们说，我会在这个一比一考古复制古人类日常用品的超市里等着他们。”
“希望他们能早点过来，这样才能及时改正错误。”
这还不能把那些考古学者钓成翘嘴？
南希记住了祁宴说的这些话，这些话并不难记：“好的，我都记住了。”
祁宴：“那就拜托你们了。”
这事到这成一半了。
或者说对方能把话应下来，就说明了他开出的价格合适，这件事做起来应该也不算是太难。
南希和自己的搭档一起离开了蓝星百货超市。
搭档只是一出门，就忍不住出声问道：“南希，你怎么就直接答应下来了？！”
“市区和贫民区离得这么远只给十星币……他明明就能自己联系那些人，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帮他干活。”
“其实说真的，反正我们已经完整地从他那里走出来了，就是不听他的也没关系吧。”
南希看向搭档：“可那是十星币欸。反正说到底，那个什么什么研究所也登记了能打的号码，我们只要接一个光脑把那些话告诉他就好，也不用浪费什么时间，这钱你不想赚吗？”
搭档露出沉思的表情：“当然想……你这么说好像也是。”
就算是找别人借不到，直接去警局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毕竟都已经说到了什么“研究都是错的”的程度，去警局蹭一下光脑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搭档之后没再问话。
两人之后试着找其他人借了一下光脑，可惜他们这些贫民声名在外实在没什么信誉，最后只能是找到了警局，说明了自己的诉求。
而警局里配备着公用的光脑，这在以前是为了防止警察泄露私人账号后可能会遇到什么麻烦。
此时刚好被南希两人借用。
在周围那些警察好奇的注视下，南希先是搜了一下他们乌尔曼星和古人类研究有所关联的机柜，并最后直接拨号给了乌尔曼星上的古人类研究所。
接下通讯的是古人类研究所那边的工作人员。
南希眼见通讯联通，很快复述了记忆中祁宴和他说的那些话。
因为那头的工作人员设置的通话模式是隐私模式，南希看不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但光听对方回复时的语气，就能悉知对方的无语和愤怒。
工作人员：“研究完全是错的？还什么趁早改正错误？那究竟是哪里有错误？请问您能不能指教一下我们？”
南希没吭声，主要是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合适，也说不出什么他不知道的专业知识。
对面的工作人员似乎从这份沉默中意识到了什么，这会儿他几乎要认定南希就是在没事找事了：“这里是古人类研究所，我没有听你们和远古人一样说大话的兴趣。”
南希嘴唇无力开合，他试着给那家和其他超市都不一样的蓝星百货超市辩解：“但是那家超市很多商品我都不认识，老板也说自己的超市一比一还原了古人类的日常用品……也没有可能真的是你们弄错了。”
因为老板人好，就冲祁宴对待他的态度，他没忍住帮对方说了几句好话，反正也是顺便的事情。
对面的工作人员冷笑了几声：“怎么可能，一比一还原古人类的日常。除了他就是古人类，不然绝不可能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起码就工作人员的看法来说，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人，怎么可能比研究所内有名有姓的专家更出色。
他还想继续再说，但是此时的南希已经直接挂断了通讯。
这个干脆利落直接结束对话的态度，反而让他有些不安。
没有在通讯里直接说明究竟错在哪里，相比起劝告纠正错误，这种态度更近似于别有用心的通知。
通知之后呢，是直接公开发表言论点明研究所的错误，还是说之后想要联络记者踩着他们上位……资本横行的星际，那些该知道的、不知道的手段都从各集团的宣传里看出来了不少。
起码就在此时，光冲那个“一比一还原古人类的超市”——这么一个明显和金钱能扯上关系的地点，在对面干脆利落的蛮狠态度映衬下，就很像是营销的前奏。
说不定在这之后，很快就会传出什么“民间专家劝告研究所，研究所态度高傲不做理会”的传言。
偏偏刚才他的态度确实不是很好。
不会被对面偷偷录音了吧？！
……不是，他们乌尔曼星都穷到这种地步了，整颗星球在联邦里都没什么名气，居然还有人会在这种偏僻“乡下”搞事啊。
这谁能想到啊……
工作人员越想越觉得慌，当即立马回拨。
然而回拨后，接电话的却不是之前那个声音。
询问对方是谁，得知了光脑另一头居然是警察局的事实。
不用自己的光脑联络交流，什么话都不说直接挂掉就走……即便对面是警察局，这依旧无法让他感觉到哪怕一点安全感。
工作人员之后很快把这件事上报。
而研究所不少人也觉得这里面疑点颇多，很快组了一支小队、全程开着录像准备动身。
与此同时，另一边，南希不知道自己这番话给古人类研究所的人带去了这么多的联想。
他这会儿已经拉着自己的搭档转道回了蓝星百货超市，管祁宴要走了自己的10星币的报酬。
祁宴之后也南希和他完整复述了一下当时的对话。
通过对方的复述，祁宴从对方口中得知了挂断后对面似乎还尝试回拨过的事情。
细问当时的南希有没有接电话，得到了对方“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直接离开”的回答。
怎么说呢，就冲对面回拨、南希没有继续回话的现状，对方八成会主动上门。
而祁宴的猜测果然也没错。
因为在这之后没多久，祁宴就在超市里等到了跟在南希身后过来的陌生来客。
对方一共有四五个人，此时为首的中年人紧跟在南希身后，几乎是怒气冲冲地走进了超市。
然而，当他的视线扫过超市内部的货架，视线触及货架上摆放的商品后，原本愤怒的神情却在这一瞬间转而变成惊愕。
“我是古人类研究所的鲁伯特。”他简单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并不像是祁宴以前在蓝星网络上看到的那些学者一样，自我介绍时总会在前面加上一串繁复的前缀。
鲁伯特快速自我介绍完毕，他指着货架上的某件商品惊疑不定地询问出声：“……那是牙刷？上面的生产厂商有些眼生。”
“不说别的，就说你这个牙刷。你弄出来一个这样的牙刷，别说什么开古人类生活超市了，小心事情闹大后被飞捷的律师找上。”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甚至隐隐带上了警告的意味，下意识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哪怕这周围实际只有他们几个人。
祁宴对这个星际位面知之甚少。
这会儿听到对方报出来一个他不知道的公司名称，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特别是那句“小心被飞捷的律师找上”的话。
怎么？飞捷公司是什么？生产古董牙刷的生产厂家？
就这个位面对外销售的复古产品，难道还一定要在某家固定的公司购买吗？
星际位面的规矩就这么麻烦？
祁宴不清楚也想不通，但此时其他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祁宴最后只能试着含糊一笔带过：“但我觉得他们产的牙刷和我的预期差得有点大，所以就自己找人弄了一下。”
老实说，这个回答听上去听上去甚至都没透露多少有用信息。
鲁伯特却好像从中得知了什么连祁宴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露出了一个迟疑的表情：“但是按照飞捷公司的习惯，哪怕只是外形存在相似，你大概率也会被他们的律师团盯上，轮番浪费时间精力，甚至最后想要脱身都还要额外花钱。”
“听说你未来还要对外销售？我劝你最好趁早改变主意。”
祁宴听明白了，这八成是个通过恶意手段竞争市场的垃圾公司。
但是按照他对外展现的身份，他应该比现在更早知道这一点。
话都聊到这份上了，这会儿要是把商品下架那就ooc了。
祁宴想了想自己醉心学术的人设，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但我还是觉得，这样的牙刷才是我印象中古人类会使用的清洁用具。”
鲁伯特闻言一愣：“好吧，我现在相信你说的那些话了……你的超市还真是一比一还原了古人类的生活。”
在此刻，就冲这一份坚持，祁宴在他眼中展现出了惊人的风采。
确实，牙刷就是从古至今一直存在的东西。
在更早之前的远古，在飞捷公司甚至都不存在的数千年前，人类在意识到牙齿对自身的重要性后，就开始有意识地保护自己的牙齿。
但这又能怎么样呢……
飞捷公司注册了牙刷的外观专利，使得这样常规的日用品最终也在恶意的竞争后，几乎被垄断生产。
而飞捷背靠无界。
绝大多数人都在无界集团的惊人影响力下，开始无所谓这一重要日用品的来源，并购买飞捷公司唯一生产的牙刷。
明明只是在贴合人类手部结构的手持手柄上，加上一圈增加摩擦力的清洁刷毛，并在里面额外附带一个电机给程序编写代码，这么简单的东西却被一个公司堂而皇之地霸占。
他们就是在愚弄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要让别人带话说，我们古人类研究所的研究为什么全错了……可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又有什么能力能和那些大集团对抗呢。光是在庭上庭外耗，对面的律师团估计就能把人耗死。”做人确实得先修心，但也不能直接把自己往绝路上修吧？
祁宴不知道星际位面的背景，交流得到的信息又不支持他进一步进行反问。
祁宴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茬，继续含糊往下说：“但要是没人去做，那就真的完了。”
鲁伯特闻言再度看向祁宴，他的眼神很复杂。
他想劝告，却又透过这份真挚看见了自己的怯懦。
他想附和，但又担心对方在未来注定受到的伤害。
鲁伯特用力闭了闭眼。
但他总不能让对方真就这么继续做下去吧……
鲁伯特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继续往下劝：“可是真这么去做了，也不会有好结果啊。”
“想想以前的那些案例，当年有人就有人发掘出古人类用的牙刷——那和飞捷集团生产的简直差不多。当时有牙刷生产的公司借用那些发掘出来的古董牙刷，按照双方相似的外表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商品并非侵权，表示自己就算是借鉴也只是借鉴了古董的外表。但最后，谁知道无界集团最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份证明，说那是造价的古物，连带着当时发掘出这个牙刷的同行都变成了欺世盗名的骗子，被恶意挂了好几天的星网头条。”
“我大概知道一点你为什么会觉得不满……但问题是，那么大的公司最后都撑不下来，我不希望你会成为其他人口中的下一个骗子。”
也就是在那之后，担心额外招惹上麻烦，联邦几乎所有古人类研究所都撤下了关于牙刷的那部分资料。
毕竟回头要是哪天再被“借鉴”、再被“造假”一次，他们估计也快变得道德败坏了。
而在那次之后，这份耻辱感便沉沉压在了他的心底。
尽管那部分资料相比起所有古人类研究是那样的细微，即便嘴上安慰自己说只是没必要和这些疯狗吵起来，但那份不甘依旧长久存续。
他能理解祁宴的想法，或者说这样可能才是对的。
不过有时候适时收敛锋芒，这也是能被人谅解的自保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