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他现在一个人住。”她补一句。
林理想了想,觉得单人间也不错,除了设施简陋点,“他室友呢?”
“去年都搬出去了。唐哥不想学校再安排人进来,就花钱买下了其他三个床位。”姜柚柚解释。
林理了然地点头。
吃饭的时候,有人来送钥匙。江炽和唐流都不在,来的是个生面孔男生。他直接把钥匙给林理,也没问他名字和信息。林理正觉得奇怪,就听男生礼貌道谢:“我叫严宁,学土木工程的。那天麻烦你去我家喂狗了。”
林理:“……”
所以严宁会认识他,是因为在监控里见到过。他略微有些心虚,眨眨眼睛微笑道:“没事。”
严宁已经吃过饭,送完钥匙就走了。姜柚柚不知道那件事,也没有多问什么。唯独林理耿耿于怀,将筷子插进餐盘中,怀疑江炽是故意的。
因为自己挂了他电话,才故意找严宁来送钥匙。小心眼。
林理在心里头嘀咕,心思全然不在吃饭上。
吃完饭他去了男寝,唐流和他们专业住一栋。林理原来的寝室在一楼,唐流住在五楼。开门进去的时候,宿舍里没有人在。唐流中午不回来,他环顾里面的四张床,首先排除东西最多那张。
剩下三张床里,只有对面那张床是铺好的,床上整齐叠着被子和枕头,床下桌上还放了几本书,像是偶尔有人过来睡。
林理过去脱了鞋,爬上那张临时床铺。入睡前他定了闹钟,但没有留意到,手机电量已经不多,很快就闭眼睡着了。
姜柚柚一点回来画画,林理没有过来。她画到了两点,林理依旧没来。疑心他睡过头,姜柚柚给他打电话,手机却是关机状态。
她等到两点半,起身去隔壁篮球场找人。
她知道每周一的下午,唐流和江炽会来打球。林理今天的作业没画完,下午原本是该过来的。他虽然是老师喜欢的尖子生,但也不太喜欢拖欠作业。
篮球场里很热闹,唐流在场上抢球,江炽坐在场下休息,旁边跟着中午送钥匙的男生。姜柚柚问江炽有没有空,帮忙去男寝叫一下林理。江炽答应了。
姜柚柚走了以后,严宁提起林理,“今天中午在食堂看到他,我发现他比监控里还好看。”
江炽不冷不热地接:“看来你对他印象很好。”
严宁笑着点点头,“我还和他说话了,他人应该也不错。”
他话里话外透着股雀跃,像是想和林理交朋友。
江炽轻飘飘扫他一眼,最后决定泼他点冷水。林理平常在自己面前,的确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但他不是严宁这样的人,也知道林理有些性格缺陷。
唐流之所以爱带严宁玩,就是因为严宁性子单纯,说直白点就是脑子傻不想事。这样的人最容易被林理欺骗,也最容易被他的长相迷惑。
回想起昨天傍晚在小区门外,自己被林理蛊惑去吃饭的事,他的脸色都微微绷了起来。就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事,严宁大概会更加控制不住。
江炽有意把话说得严重:“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你不要和他接触太深,容易被他那张脸欺骗。”
严宁听得呆了呆,被他这句话给唬住。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问:“江哥,你是被他骗过吗?”
他不知道林理是江炽室友,此时此刻看江炽的眼神,填满了他被伤害过的揣测。江炽被他看得额角突突跳,冷着脸推开他的脑袋嗤道:“没有的事。”
严宁老老实实坐好,没有再问其他的话。
江炽扫了眼场上情况,嘱咐他好好坐在原地,自己从篮球场里出来,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林理睡在宿舍里,不仅没有醒,反而还做起了梦。或许是回到熟悉的环境,唤起他记忆中的宿舍生活,他做了一场不太好的梦。
梦里是炎热的夏天,就连傍晚时候吹在脸上的风,都带着黏糊糊的炙烤温度。他穿着女角色的cos服,从漫展场馆里走出来,打车和亲友去聚餐唱歌。
回到宿舍已经晚上十点,已经是七月份放暑假,其他室友都回家了,宿舍里只有他和陈寅在。陈寅出去没回来,他打开宿舍空调,仍觉得不够凉快,又将裙子撩高到大腿,坐在镜子前准备脱假发。
宿舍的人被人撞开,陈寅捏着钥匙进来,带着满身浓烈的酒气。才刚放暑假没多久,陈寅也是聚完餐回来。他重重关上门,靠在门上没有动,目光直勾勾望着林理露出的腿。
察觉到他古怪的注视,林理放下了腿上的裙子。
陈寅犹如回过神来,目光移到他脸上,扫过他的蓝色短发,表情嘲讽地低声骂:“恶心。”
林理充耳不闻地起身,将阳台门推开散酒味。
陈寅心头不满越堆越高,大步冲过来重新关上门,满是酒气的嘴巴一张一合,在他脸边恶劣又轻蔑地吐字:“我可不想被人看到,和你这种人住在一起。”
被酒精味熏到想吐,林理毫不掩饰地皱起眉来,“能不能离我远点,你身上很臭。”
陈寅被他激怒,伸手要来抓他衣领,却只擦过他的裙子领口,摸到他漂亮的锁骨下,光滑而又细腻的皮肤。
林理一把拍掉了他的手。
指腹触感在脑中无限放大,受到酒精的驱使和怂恿,陈寅眯着眼睛看向他胸口,“明明胸这么平,还敢戴假发穿裙子。”
他一边玩世不恭地说,一边抬起手重重按下去,冰冷动怒的话语里,含着些恶狠狠的意味:“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装女人的。”
林理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知道陈寅不是同性恋,他只喜欢胸大腰细的女人。
他抬起双手来挡,破天荒地骂出了脏话:“陈寅,你他妈有病吧?对着男人发情,你是不是有病?”
他一时有些混乱,也没想到其他的骂法,只来来回回重复这几个字。
陈寅脸沉得像阴雨天的云,一只手按住他挡在胸口的手,另一只手要去掀他的裙子。
林理被他按在门前,抬腿就往他下腹踹,脚腕却被他紧紧扣住了。
他气得继续破口大骂:“狗东西!”
陈寅的脸逐渐变得模糊,一道低沉不善的嗓音传来:“骂谁狗东西?”
“你。”林理气得脸都红了,语气始终坚定不移,“骂的就是你,狗东西。”
下一秒,他在剧烈波动的情绪中醒来,对上了江炽那张风雨欲来的脸。
阳光大好光线明亮的宿舍内,江炽一只手压着他的手腕,一边膝盖曲起压上他的腿,轻眯眼眸居高临下地看他,“骂我?”
“我给你找地方午睡,还把自己的床让给你,”江炽语气危险一字一顿,差点没被他气得心梗,“你骂我是狗东西?”
林理:“……”
【作者有话说】
江炽:(失望)(皱眉)(心如死水)(冷心冷情)生气了,哄不好了。
林理:(认错)(忏悔)(绞尽脑汁)(掏杀手锏)对不起爸爸,我知道错了。
江炽:(面无表情)(心无波澜)(态度狠硬)叫什么都没用。
林理:(可爱)(真诚)(期待)(小狗的爱)哥哥,请您吃饭。
江炽:……(登小蓝书)(愤怒打字)(发帖)《室友总给我下蛊怎么办?在线等,急》momo:森·晚·室友好,你坏。
林理:清汤大老爷。
他紧张地组织语言,努力尝试着安抚:“你听我解释。”
“你说。”江炽倒不是蛮不讲理,盯着他慢条斯理地开口。
林理却没有立即说,而是极为缓慢地眨眼,“……我们一定要这样说吗?”
江炽是直男,或许意识不到问题,但是这样上压下的姿势,很难让他表现出不在意。
“事还挺多。”江炽冷哼出声。
他松开林理手腕,退至床尾曲腿坐下,随即动了动眉毛,一脸嫌麻烦的模样,“现在可以说了?”
林理连忙从床上坐起,下意识朝他挪近了点,脸上还挂着点心有余悸,一副同家长告状的语气:“我做噩梦了。”
江炽:“……”
他心下微微觉得怪异,但又不排斥林理语气中的亲近,“什么噩梦?”
林理后怕地摸了摸胸口,“梦到了我室友。”
然而话音刚落下,他就意识到了话里的歧义。他连忙扭头朝江炽看,果真看见对方冷眉冷眼,一脸危险与警告地盯着他。
他迅速改口纠正:“我是说前室友,学校宿舍的室友。”
江炽面上情绪稍稍解冻,“你和宿舍室友关系不好?”
“不好。”林理摇了摇头,甚至不愿意多提。
江炽露出思考的神情。他和林理认识时间不长,但也看出他人缘很好,尤其是异性桃花缘。如果非要说和谁有矛盾的话,那大概就是——他若有所思地挑眉,“陈寅是你室友?”
林理惊讶地看他,默认了他的猜测,“你认识陈寅?”
“知道,但不熟。”江炽声线平淡,“唐流说他是个小富二代。”
有关陈寅的话题到此打止,林理开始回忆醒来的画面。
“所以你压着我的手和脚,是因为我做梦踢到你了?”林理表情微妙地问。
江炽一脸“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莫名神情。
林理:“……”
“我只是想知道,”他终于找到合适时机,问出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你为什么会在我床上?”
江炽表情都没变一下,满脸波澜不惊地纠正他:“这是我的床。”
林理:“……”
“我睡觉的床。”他好脾气地改口。
“姜柚柚让我来叫你。”江炽轻飘飘瞥他一眼,话中似有取笑意味,“你睡得太死,在下面叫不醒,我就上来了。”
林理面颊微微一热,回头去床上找手机,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又挪回江炽身旁问:“现在几点了?”
“三点。”江炽按亮手机屏幕。
林理爬下床穿好鞋,着急赶回去画作业。走前看到唐流桌上有充电线,决定把手机留下充电,下午画完再回来拿。
江炽那里还有把钥匙,林理拿着钥匙没有还,回去以后加快进度,四点左右交上了作业。姜柚柚走得比他早,他和班上男生结伴回宿舍,林理去五楼拿充电的手机。
宿舍里没有人,唐流还没回来。手机电量已经充满,林理拔掉插头,拿了手机要离开,余光扫到江炽床铺,又停下了脚步,犹豫要不要把床单拆下来,带回去洗。
江炽问他有没有洁癖,但看对方那样子,以及当初他们的合同内容,应该是比较在意边界感的。现在江炽的床被他睡过,他虽然没出汗也每天洗澡,但对方多多少少会介意。
如果要拿走被单和床单,他不确定江炽有没有备用,林理决定打电话问问他。他低头在手机里翻号码,宿舍五楼视野不错,林理在学校住了三年,从来没有上五楼看过。
宿舍里信号时常不好,他拿着手机往阳台走。路过墙边的穿衣镜时,林理发现衣袖上有点脏,像是上楼蹭到墙壁灰尘。
林理没有再往阳台走,一只手拨出号码,将手机举在耳边,另一只手去开卫生间的门。
门朝里滑开的那一秒,宿舍里响起熟悉的铃声。林理动作忽地僵住,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但已经来不及退回,他一只脚跨在门里,看见卫生间开着窗没开灯,刚刚冲完澡的江炽,指尖勾着一块毛巾,浑身滴水什么都没穿,眸光锐利嘲讽地站在阴影里,“这是对我上床那件事的回礼吗?”
林理:“……”
“我什么都没看到。”他红着脸就要往外退。
“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江炽冷脸嗤笑一声,话里字字夹枪带棒,“逃避可不是成年人该有的想法。”
林理:“……”
他硬生生撤回了步子,佯作若无其事地抬头,“说得有道理。”是自己不敲门有错在先,这会儿不管江炽说什么,他都得尽量顺着对方,“都是男生,看看怎么了。”
毕竟被看光的人是江炽,不是他自己。可话说归这么说,他的视线游离在半空中,也没敢真的大大方方看。
“看看怎么了?”江炽非但没消气,反而被他给气笑了,“说得也是,看看也不用负责。”他抬手扔开毛巾,往阴影外迈出一步,面无表情地向他提议,“不如你也脱掉给我看看?”
林理:“……”
他没说话,一时半会有点走神,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仿佛看穿他的想法,江炽嗓音又凉又缓地问:“你在想什么?”
林理一个不留神,说出了心里话:“真难伺——”
江炽直接冷笑出声。
林理从灵魂出窍中回神,及时止损地闭紧嘴巴,猛地往外退一大步,用力拉回了眼前这扇门。他隔着门干巴巴道歉:“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下次我会记得先敲门的。”
门里没有任何回应,林理走回桌边坐下等他。没过两分钟,那扇门就开了。林理转头想看他消气没,视线却直勾勾往他身上去了。
江炽穿了条宽松的长裤出来,裤头抽绳松垮随意地打着结,挂在他肌肉紧致线条漂亮的腰上,往上走是他浅麦色的腹肌和胸膛,他上半身什么也没穿。
林理喉咙里紧了紧,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飞快转开了目光问:“……为什么不穿衣服?”
他搬进江炽家里这么久,从未见他哪天洗完澡后,不穿衣服在客厅里走动。
“穿什么衣服?”江炽的声音听着是气消了,却多了几分故意的味道,甚至面色如常地走近,“不都是男人吗?”
林理有点紧张,装作忙碌的样子,低下头去看手机。
江炽停在他面前弯腰,伸手按住他的手机屏幕,眯着一双黑眸审视他,“你不敢看我?”
“没有的事。”林理否认。
江炽却愈发敏锐地笃定,“你就是不敢看我。”
他落在身侧的指尖轻动,生出想要捏住他下巴,将他那张脸抬起来的冲动。但在念头生出的那一刻,与此同时从心底浮起的,是与念头伴生的怪异感,这样的动作与姿势,并不适合他对林理做。
压下了这样的想法,江炽轻轻哼笑出声,“话不都是你说的吗?现在不敢看的人也是你。”
“问我为什么不穿衣服,”没有再继续为难他,江炽转身拉开衣柜,收起脸上表情淡淡答,“衣服没拿进去,我怎么穿。”
林理:“……”
他等江炽把衣服穿上,才抬头问他床单的事。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在短暂停顿后,回答不用拿去洗。
显然江炽也没什么洁癖,林理放下钥匙离开了。出门遇到唐流和严宁,两人拎着零食饮料回来,唐流问他中午睡得好吗。
“宿舍其他的床没铺,我中午有事回不来,只能让江炽告诉你,备用床单被子收在哪。”唐流说。
林理听得一愣,甚至忘了回话。
唐流也跟着愣住,“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林理反应过来,动作缓慢地摇头,“没有,我睡得很好,还睡过了头,麻烦你了。”
唐流还挺喜欢他,闻言扬眉朝他一笑,“欢迎下次再来。”
他没有细想林理的反应,直到和严宁走进宿舍里,才知道林理为什么会愣住。宿舍里早上他出门前是什么样子,现在回来后就是什么样子。
两张铺好的床不多不少,江炽压根就没告诉林理,备用床单和被子在哪里。
江炽直接让人睡自己床上了。
唐流神色复杂,放下东西没说话。严宁进去上厕所,江炽转头问他:“你那是什么表情?”
“你让林理睡你床上了?”唐流啧了一声。
“有什么问题?”江炽眉间浮着漫不经心。
“问题可大了。”唐流拉过椅子坐下,“我可没忘记,你恐同的原因。”
“他和沈橙不一样。”江炽语气简洁。
唐流当然知道,他们不一样。至于是人不一样,还是事不一样,他没有再开口问。
严宁上完厕所出来,唐流让他带点零食回宿舍。严宁也没跟他客气,拿袋子往里装了一点。
三个人坐了一会儿,就准备出门吃饭。严宁宿舍在二楼,路过二楼时,他小跑回去放零食,让江炽和唐流在楼梯口等他。
楼下不知道哪间宿舍,像是突然闹起矛盾,声音隐隐约约传上来。这个时间正是饭点,回来的学生并不多,似乎也没人去调解。
两人等了片刻,严宁小跑回来,也听到楼下动静了。他们往楼下走,江炽向来不怎么爱管闲事,唐流作为前任学生会会长,没控制住管事的习惯问:“楼下住的哪些专业?”
严宁同样有些困惑,“都是我们专业的学长。”
江炽似想起什么般撩眼皮,“你是学土木的?”
“是的。”严宁点头。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一楼,严宁提出去看看,剩下两人都没反驳。沿着走廊口走进去后,却看到了本该离开的林理。
“那是我们土木的学长,我清明节放假回来,行李太多散了一地,他们还帮我捡过东西。”严宁认出了陈寅和另一人。
林理像是和他们起了争执,被两人拦在宿舍门口不放。
唐流心思灵活转得快,最擅长处理这类事,知道不能过早评判干预,准备再多观察几分钟。江炽不喜欢管闲事他知道,而做事莽撞一头热的严宁,竟然也没有急急忙忙冲上去。
他心下有些诧异,看向严宁问:“你什么时候这么耐得住性子了?”
严宁轻轻“哎”了声,不好意思地摸鼻子,小声朝唐流解释:“江哥下午才提醒过我,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我觉得学长人挺好,帮我捡了东西。林理看着也挺好,可是江哥说了,让我别和他接触太多,容易被他那张脸骗。”
原封不动地复述出江炽嘱咐的话,严宁自觉骄傲自豪地扭头邀功,“是吧江哥,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身旁哪里还有江炽的影子。
他再睁大眼睛定定朝前看,就看见江炽站在林理旁边,神色冰冷地捏着陈寅手腕,“动什么手?”
不问任何前因后果,也不问任何是非对错,他眉眼凌厉话语里含着几分凶意,丝毫不顾及旁人眼神地沉脸威胁:“你能今天在这里动手,我就能明天让你进校医院。”
严宁直接看呆了。
【作者有话说】
这周末休两天~-----------------严宁:完了,我江哥被人蛊了。
唐流:完了,江炽他管闲事了。
----------------------------------------谈恋爱之前——江炽:别和他接触太深,容易被他那张脸骗。
谈恋爱之后——江炽:别和他接触太深,他男朋友会不高兴。
第18章 合理吗
林理是真没想到,二十岁的成年人了,竟然还会告状打小报告。他只是在路过一楼时,想起自己放在宿舍的书。那是一箱他喜欢的漫画书,所以必须找时间带走才行。
可他今天没带钥匙出来,打算就此作罢改天再来时,就恰好遇上一个室友回来,而正好陈寅也不在。
他顺理成章地进入宿舍,打开衣柜找自己那箱书。漫画书都封在快递箱内,箱子上的胶带完好无损,其他人没有动过这个箱子。林理捧起纸箱要离开,在门口被陈寅堵住了。
他是一个人回来的,看起来像是专门冲自己来。林理抱着纸箱没有动,回头看了眼宿舍里的人。男生没敢与他对视,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林理就知道是他告的状,而自己也没这么容易走了。
他弯腰放下有点分量的纸箱,冷淡地望着陈寅没有说话。
陈寅冷冷瞥向他脚边的纸箱,“现在什么人都能进我们宿舍了,还敢从宿舍里搬东西出去,有事先经过我的同意吗?”
林理表情奇怪,“拿的是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经过你的同意?”
“你说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陈寅抬脚踢了踢他的箱子,嘴角扯出轻蔑嘲弄的笑,“箱子是封起来的,里面是什么我看不到。”
“你想看?可以。”林理转身去宿舍里找剪刀。
桌上原本有把小剪刀,林理要过去拿时,另一只手动作更快,抢先拿走了那把剪刀。将剪刀塞进裤子口袋,从前的室友尴尬地嗫嚅:“抱、抱歉——”
林理没有听他说什么,转身走回门边讽刺道:“既然没有剪刀,那就不要看了。”
陈寅被他的样子愉悦到,恶劣意味十足地凑近,“你不打开给我看,东西也别想带走。”
林理头都没偏一下,直接吐字清晰地骂:“有病。”
陈寅脸色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林理闻言,诧异地歪了一下头,“你耳朵不好吗?”他含笑眨眨眼睛,话里却带着脏字,像在梦中那样骂,“我他妈说你有病。”
陈寅看他的目光森然起来,一脚重重踹在箱子侧面,将纸板踹得凹陷进去,“我看你这箱东西是不想要了林理轻轻皱起眉来,“我当然要,如果书被踢坏了,还要你的赔偿。”
他拿起手机给宿管打电话。
陈寅将他压在门框前,伸手要来抢夺他的手机。
林理屈起手肘来挡,面容被手臂挡住了大半,只余嘴唇缓缓一张一合,嗓音含着几分轻挑响起:“离我这么近干嘛?该不会是又想对我发情吧?”
陈寅身体本能地一滞,胸口翻涌起浓烈的怒意来。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耻辱,他不允许林理一次次再提起。投向林理的目光愤怒得要烧起来,却被林理抬高的手臂尽数阻隔,陈寅没能捕捉到他那双含带情绪的眼眸。
他的视线被迫下移,烧向林理漂亮的下巴与嘴唇。属于男生的轮廓线条,在遮挡下逐渐变得不清晰,那张轻抿的嘴唇饱满而红润,露出来的下巴白皙又秀气。
陈寅不自觉地就恍了神,如同回到去年夏天,那个醉酒的燥热夜晚。抓在林理手臂上的力道松了松,陌生而隐秘的情绪搅入怒气里。
下一刻,林理的手臂落了下来,完整的五官面容映入视野,陈寅一脚踩入他的陷阱里,看见他漂亮的嘴唇张开,从唇边溢出嘲讽的笑意来。陈寅脑子嗡嗡作响,抬头对上他无一丝笑意,却饱含洞悉怜悯的冰冷眼神。
“你根本就忘不掉,想上男人这件事。”林理平静又厌恶地看他。
脑中绷紧的线彻底断掉,陈寅像只陷阱中暴怒的野兽,面目狰狞地朝他扬高拳头。
林理背后抵着门框,从猎猎风声里偏过脸,那拳头没能擦上他脸庞,也没有砸在耳后门框上,江炽冰冷威胁的嗓音传来,林理在他的尾音里怔怔回头。
唐流也没想到陈寅会突然动手,和严宁加快了步子走近。他先是看了看突然失控的陈寅,然后才转向人畜无害的林理,心中不免升起几分意外来。
显然是因为林理说了什么话,陈寅才会突然被激怒,果然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陈寅惹不起江炽和唐流,只得将怒火重新咽回肚子,神色阴沉地挣脱江炽的桎梏。严宁望着他这副模样,很难再将他现在的样子,与记忆中的和善面庞对在一起。
“怎么回事?”江炽淡淡开口问。
林理神情无辜又莫名,“我回来拿点东西,还有箱书放在寝室。”
江炽一双眼眸微垂,扫向他脚边凹陷的纸箱,脸转向陈寅的方向,“他踢的?”
林理语气平静:“是。”
见他情绪还算稳定,江炽让他打开箱子,检查一下里面的书。
林理忍不住笑了,见众人朝他看来,才略微收敛地温和答:“没有剪刀。”
这一次,不等江炽开口发话,站在门里的男生,已经从裤带里掏出剪刀,畏畏缩缩地双手送了过来。
林理拿过剪刀划开胶带,仔细检查了里面的书。所有漫画都做了防震包装,陈寅踢上去的那一脚,并没有给书带来任何损害。
他满意地合上纸箱,将剪刀还了回去,转身要去抱箱子时,看见江炽先他一森·晚·步弯下腰,将那箱漫画从地面抱了起来。
林理又是一愣,心下微微局促。严格来说这件事情,与江炽没有任何关系,可他不仅替自己解了围,还要替自己搬东西,就因为他熬到半夜两点,替江炽买到了喜欢的东西吗?
他愈发觉得不自在起来,抬脚去追往外走的江炽。
唐流和严宁落在后头,见严宁还在琢磨陈寅的事,唐流忍不住开口点醒他:“你现在还觉得陈寅人很好?”
严宁摇摇头,但表情困惑。
“你在奇怪,他为什么对你好,对林理态度很差?”唐流问。
严宁一副被他说中的样子。
“看碟下菜而已。”唐流淡淡解释。
严宁却不明白,自己和林理哪里不一样。
“你没有发现吗?”唐流看着他叹息,暗想他光长个头和肌肉,唯独不怎么长脑子了,“陈寅不敢惹江炽。”
严宁终于明白了。他认识这两人的时间长,林理认识他们的时间短。所以在有些人眼里,他和林理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和面前这两人是朋友,但林理和他们不是。
他在琢磨陈寅时,唐流也在琢磨江炽。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大概是自己在场时,江炽生平第一次管闲事。甚至他隐隐生出种直觉,这将不会是最后一次,而只是个开始。
或许以后与林理有关的事,都不会有任何他插手的地方。
他们各自怀揣心思,跟上前面的两人。
林理和江炽说话:“箱子我来抱吧。”
他当然不是质疑江炽臂力。对方穿了件白色衣服,纸箱子原本就很多灰,又被陈寅脏兮兮踹了一脚,他不想弄脏江炽的衣服。
但江炽没有给他,甚至连脚步也没停,“你打算就这么一路抱回去?”
林理困惑地朝他点头,显然对方是话里有话。
“唐流的车停在楼下,你先把箱子放他车上,晚上让他开车送过去。”江炽朝后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