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姨娘说的正是，回去之后别忘了也教导一下我那庶出的二弟，让他同我好好学习学习。”
“男人做事，就应该雷厉风行，不要总是拖泥带水！”
戚尧一脸，都是为了他们好的样子，阮夫人听得咬牙切齿。
努力的扯了扯嘴角，哼笑道：“这，就用不着二少爷来操心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来仔细清点一下这库房中的东西吧。别到时候少了，你再说是我没有保管好。”
戚尧一看阮氏那副样子，就知道这库房里的嫁妆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就算之前有所短缺，怕是也都被对方给补上了，当即便露出一个笑容来。
“阮姨娘这是哪里的话，我对姨娘自然是信任的。阮姨娘一看就不是那群眼皮子浅的下人，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所以我看，也用不着清点了！”
说完，戚尧便叫来了自己院子里的侍卫和小厮，让他们将里面的嫁妆一件件的全都抬了出来。
说要换一个地方保管，却完全没有要清点的意思。
阮夫人见状，有些发懵开口道：“怎么？这是不打算清点了吗？”
戚尧闻言点了点头，速度很快的让人搬运东西。
阮夫人看着那装满了金银珠宝的一个个红箱子，从库房里就这么直接抬走，心情有些复杂。
那自己之前那般着急要将这窟窿填上，又是东奔西跑的借银子，又是将自己的的金银细软典当，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是折腾了这好些日子，下午又忙着将剩下的全还回去，已经让阮氏筋疲力尽。
尤其看到一副老神在在模样的戚尧，她更觉得无力。
只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走，眼不见为净。
倒是戚馨儿，看到阮氏走后，有些不放心的凑到戚尧的身边小声说道：“哥哥，咱们真的不清点一下库房里的东西吗？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戚尧说道：“再说了，你要如何清点？”
“你不是说了你手上有母亲当初给你的嫁妆单子？”
戚馨儿发懵的说着，随后注意到了戚尧脸上的表情，才眼睛蓦地瞪大。
她赶忙凑过去小声道：“二哥哥，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嫁妆单子，是不是？”
戚尧闻言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戚馨儿眼皮一抽一抽的。
自己倒是小看了这个二哥哥，也不知道怎么学的，竟然变得愈发厉害了！
只是想到刚刚阮夫人那吃憋的样子，戚馨儿还是高兴的很。
二哥哥的变化真的很大，戚馨儿心说。
但转念想到这几天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没想到自己不在的日子里，戚尧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心情却是不能平静。
担忧的扫视了戚尧一圈儿，戚馨儿开口道：“二哥哥，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了吧？”
看到戚尧点头，她又继续道：“我早上才听说原来你在府上发生了那样的大事。竟然落了水，还病得那样重，怎么不差人去告诉我？”
一想到自己当初在外祖家而自己的哥哥在府上却是孤立无援，病重都几乎无人在意的状态，戚馨儿就深感自责。
想必，一定是因为落水经历了那一场大病，才会让自家哥哥开了窍。知道了这府上谁才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戚馨儿已经在自己的心里为戚尧的变化找到了理由。
却觉得这让人清醒的办法也太过折磨人心，丢了大半条命，感受到了父亲的冷漠，以及下人们的拜高踩低，才会突然清醒过来吧。
至于戚尧，他完全不知道自家小妹到底都脑补了些什么。
闻言只是笑着摇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叫你回来做什么。再说，也已经过去了。”
听到这话，戚馨儿更加的心疼了。
她看向戚尧，认真道：“二哥哥，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对我说，我和大哥，还有外祖他们永远都会站在你身边的！”
戚尧听到对方的话，心中一暖。
有些别扭的哼笑了一声，嘴里却还是轻声道：“我知道了。”
啧，小姑娘，话还挺多。
戚馨儿已经看清楚了自家二哥纸老虎的本性，脸上笑的更灿烂了。
戚尧目送着库房里的嫁妆，一件一件的被搬走。
戚馨儿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子，在这个古代，行事还是有些不便，所以嫁妆的箱子戚尧便让人抬到了自己的院子内。
反正他那地方不小，有的是多余的房间做库房。
不过锁好了大门之后，钥匙却还是交给了戚馨儿。
将人打发走了以后，便早早的睡下了。
与此同时，皇城郊外。
摘星楼中，一个一身白袍仙的男子正坐在露台上，眺望着天上的星辰。
男子的容貌俊美清冷，房间里点着檀香。升起了袅袅的白烟，衬得他更加仿若谪仙。
房门被推开，走入了一个气质温润的男人。
看到坐在露台蒲团上的白袍男子，男人勾唇笑了笑，说道：“国师还真是好雅兴。”
“竟然留在这摘星楼中这么多日都没走，难不成近来的天象竟如此的难以卜算吗？”
白袍男子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这才转过头来，开口道：“事关国运，和万千的黎民百姓。古兄，应当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古兴修闻言收了脸上的笑，无奈的点了点头，倒是也不再打趣自己的友人。
他也知道，休白这个人向来古板，听他说上几句话，瞬间便没了什么逗弄的兴致。
大夏若干年来，每个朝代，一直都有国师存在。
只不过国师鲜少露面，在众人的眼中一向神秘。
古兴修也是年少时候同家人出游，在山中意外迷路。才遇到了和师父一同出来清修的休白，结交到了这样一位好友。
休白自小就刻板，他从不骗人，说出的话，向来可信。
所以当对方找到自己，说大夏的气运有变，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事情已经办成了。”古兴修开口道。
“你特意找到我，让我内人入宫去提携二皇子，是因为他同国运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难不成，将来他会是那个继承大统之人？
休白闻言摇了摇头，继续看向天际。
某一颗晦暗的凶星已经扑闪着散发出微光，而另一颗本来死寂的星辰，也诡异的重新焕发了光彩。
明明两颗星宿都带着不祥的气运，为什么在另一颗重新亮起后，卦象却全变了，堪称乾坤逆转。
休白眯着眼睛摇了摇头：“这一回，我也是真的，难以勘透……”

第09章 小可怜
戚尧又悠哉的在家中度过了几日，虽然这几日安国公一直揪住他和戚华茂不放，让他们做好进宫做侍读的准备。
当然，戚承安主要是揪着他。
毕竟，戚尧在安国公心里，向来都是一个不省心的。
对方反反复复的叮嘱，好似怕他入了宫，不止讨好不了人，还会给安国公府带来灾祸似的。
安国公好一顿耳提面命，但是戚尧并不放在心上。
他只记了些简单的宫里的规矩，反正那个皇宫，他又不是真心乐意去。
那里用脚指头想想，都会束手束脚。等找到了机会，还是得快点儿溜走。
就这么想着，戚尧剩下的时间过的更咸鱼了。
恨不得和自己的睡榻黏在一起，彼此相亲相爱，永不分离。
可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这一日，一大早，戚尧就被迫穿戴整齐，还没来得及和院子里亲爱的睡榻告别，就被安国公亲手给塞到了去皇宫的马车里。
同行的，还有也同样要入宫做伴读的戚华茂。
戚华茂面对戚尧，脸上虽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眼睛里，还是透露出了些许的高傲之色。
戚尧只当做没看见，说起来，对方和自己现在这副身体的年岁相当，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再有城府，破绽依旧是一大堆。
不过，他也不会轻视戚华茂。
之前阮氏几个针对原主的那些事儿，八成都是这个货出的主意，这家伙绝对是个蔫坏的主。
一个看不住，指不定就出什么幺蛾子。
想到这里，戚尧直接抱着肩膀闭上眼靠在车厢壁上。
两个人相看两厌，这样的状况，倒是比尬聊要好得多。
国公府距离皇宫并不算远，没过多久，马车就到了宫门口。
戚尧下车之后，引路的两个小太监就已经等在了那里，对待他们的态度，很是恭敬。
戚尧和戚华茂要去的地方不同。
大夏的皇子，大多数在二岁便已经开蒙了，六岁便可以进入上书房读书。
这期间，也不是没有侍读跟着，只不过，过几年就会有一群官宦子弟重新被筛做伴读的人选。
目的，自然是陪伴皇子们，促进他们进学。
先前，原主的大哥戚光赫还被选去做太子的侍读。
只是，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太子就因为不喜欢戚光赫过分刚直的性情，给他打发了回去。
也因此，安国公对自己这个嫡出的大儿子更加不满。
本来作为皇子的侍读，戚尧应该是和戚华茂一起，去到上书房的。
但问题是二皇子慕子晋是个没娘爹也不疼的小可怜，在皇宫里这么多年，根本就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
所以哪怕现在都已经十一二岁了，别说去上书房了，字都不知道能不能认全。
就连早年的开蒙，怕是都没有人管过，那些伺候的下人，更是不上心。
所以让二皇子去御书房，想也知道是什么都听不懂的。
自从上次看到了小皇子的惨状，长公主倒是多上了一份儿心。特意让古丞相选了个人，作为二皇子的启蒙老师，将人送了去。
打算先把人教一教，然后再送去和其他皇子一起读书。
因此，戚尧入宫后需要去的地方，便是二皇子的寝殿。
前面的小太监，兢兢业业的带路。
戚尧就沉默的跟在后面，嘴上什么都没问，眼睛却时不时的四下看看。
这里可是皇宫啊，这还是他两辈子第一次进这样的地方。
虽然在末世前，皇宫都成景区了，是可以随便去看的，顶多有的部分需要买个票。
但那时候，他也没想着去。哪怕那座古代留下的宫殿就在他读书的城市。
可任凭谁，都没能叫得动他。
原因也简单，戚尧太懒了，出去玩哪有在寝室里躺着舒服。
要不是为了看隔壁班级的孙子吃瘪，他篮球队都不带参加的。
没想到，现在穿越到了古代，反而有了机会。
大夏的皇宫，建造的还是很恢弘的，和他过去在电视以及图册里了解到的差不多。
只是走在路上，两侧总有着高高的围墙，让整个皇宫看起来像是一座围城，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知道生活在这座围城中的人，极少能决定自己的幸与不幸，这让戚尧徒生出一丝悲凉之感。
戚尧慢悠悠的走着，目的地的路似乎很远。
他跟着小太监兜兜转转的走了许久，又绕了不少的弯子，才终于走到了一处院落。
看着这又偏僻，又破败的小宫殿，戚尧倒是不觉得意外。
只是将他领到这里的小太监，却像是躲避什么瘟疫似的，说了两句客套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戚尧见状，眉心微蹙，看到转眼间，小太监的影子都跑没了，也只能无奈的自己迈步进去。
好在院子的大门是敞开着的，院落的门口站着两个侍卫。
那两个侍卫或许是知道戚尧是新来的侍读，并没有阻拦他，就这么任由他进去。
只是走没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戚尧转过头，就看到是一个白面有须的中年男人。
男人的容貌很普通，但是周身有一股子浓浓的书卷气。
对方注意到戚尧，还没等他说话，倒是先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开口道：“你就是安国公府的小公子吧。”
“我姓牛，单名一个毕字，现在是由我来负责教导二皇子。”
真是个厉害的名字，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人不简单。
戚尧瞬间肃然起敬，对着男人恭敬道：“牛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我不过是翰林院的一个小小侍讲。戚小公子现在跟在二皇子殿下跟前做侍读，按照规矩，叫我一声夫子便好。”
“牛夫子。”
戚尧从善如流的改口，对方的名字，当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翰林院的侍讲，掌管六书供侍和应对，是个真正有才学的。
正六品的官职在普通的百姓看来或许不低，但在这个遍地贵人，随便扔出个板砖都可能砸到个带红顶子皇城，很显然，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儿。
这个名字，在书里似乎也没出现过。
但戚尧并不觉得，会被选入宫成为变态反派的第一个老师的人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而且，对方的眼神很干净。
无论什么时候，人们对于那些纯粹的人，还是会多几分好感。
两个人结伴走到了书房的附近，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子乒乒乓乓，鸡飞狗跳的声音。
“啊！殿下，您不能这样，您怎么能随意的毁坏东西呢？”
“不行啊，二皇子殿下！这可是夫子准备给您讲学的书，您不能撕！”
说着话，里面又是一阵撕书和器皿破碎的声响。
戚尧听到这个声音，转过头，注意到身旁的牛毕蹙起了眉头，对方走到门边，作势就要去推门。
戚尧跟在他后面。
门开了之后，入目就是满地的花瓶和茶杯破碎的残骸，以及撕坏的书籍。
书里面的纸张碎片，散落得满地都是。
一个长相精明的小太监看到来人，立马一副惊慌的模样给他们行礼。
“牛大人，戚公子！”
随后，他视线转向了牛毕，开口道：“牛大人，您，您可终于来了！”
看小太监一副终于等到他们的模样，戚尧挑挑眉。
越过他，视线在屋子中间的书桌旁边定住。
一个穿着锦衣的小男孩儿，正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对方的顶着一头枯草一样的乱发，同他的衣服并不相配，身子瘦弱的厉害，说一句骨瘦如柴也不为过。
那细细的手腕儿，戚尧甚至觉得，自己都不用废上什么力气，就可以轻易的折断。
虽然在门外听得热闹，但是他们进门了以后，男孩儿分明就只是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反应。
对方的眼睛很大，又或者是因为过于消瘦，才会显得眼睛大的惊人。
黑溜溜的，像是两颗黑沉的石头，镶嵌在巴掌大的小脸儿上。
那双眸子里一片晦暗，仿佛没有一丝光亮。
不知道怎么的，戚尧注视着那对眼睛，竟然从里面感受到了麻木和死气。
这样的一双眼睛，他太熟悉了。
那些经历的末世的底层，在最困难的那段时期，有些人为了活下去，失去了尊严和人性。
那些人的眼神，就是如此。
而自打他们进来之后，男孩儿便悄无声息，并没有分给他们哪怕一个眼神。
戚尧知道，对方就是书里未来的大反派，慕子晋。
只是在心中设想了很多男孩儿的模样，却远没有真实的看见更有冲击力。
明明是尊贵的身份，应当锦衣玉食，千娇万宠。
在宫中，却活的连个下人都不如。
对方算起来应该有个十一二岁了，看上去却像个七八岁的孩童。
可想而知，这些年，慕子晋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对方的模样，让戚尧的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这，这……”
看到满地散落的书籍，牛毕有些心疼，捡起了脚边撕碎的书页，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小太监见状，眼底却是露出了些许得色，开口道：“牛大人，二殿下一直如此，也不是办法。”
说完，他凑得更近了一些，小声道：“牛大人，您看，您要不要跟上面的贵人说一说，教导这样一位殿下，不是太难为您了！”
虽然对方的声音不大，但很明显，并没有刻意要多背着人的意思。
或许是觉得戚尧即便听到了，肯定也不会反对。在对方的心里，像戚尧这种被迫选来做侍读的人，定然也想要快些摆脱这个累赘。
“不必了，殿下只是学习的时间不长……”
牛毕反驳道，看样子并不想二皇子因此受到责骂。
小太监闻言却有些着急的说道：“牛大人，若是一般的孩童自然可以好好教导。但你看看这间屋子，殿下他还撕了你亲手为他写满了批注的书，可是浪费了您的一番苦心啊！”
“再者说了，牛大人，小的知道您心善，但总不能知情不报，否则的话，这不也算是牛大人的责任了！”
牛毕听到这话，倒是难以反驳，他不想二皇子受罚，但知情不报，似乎也是不行的。
听到小太监话里话外的，都想让牛大人上报，戚尧看对方的眼神变了变。
他自然听得出这个小太监的意思，一个不受宠的残疾皇子罢了。哪怕稍微得了一点儿太后和长公主的怜惜，那又如何。
稍微的行差踏错，就可能再被抛弃，若还是个疯子，可不立马就会被打回原形。
小太监的眼神里带着隐藏着的恶意。
戚尧见状眯了眯眼睛，再看到坐在椅子上，好似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男孩儿，心里的不爽，又加重了几分。
本来他都想好了，到宫里伴读就只是来混时间的。
戚尧舔了舔自己的牙尖儿，仔细的将整个房间扫视了一圈，然后目光定定的看向了门口处破碎的花瓶。
突然转过头，对身旁的牛毕说道：“牛夫子，要我说，二皇子殿下也够厉害的。”
“我听说殿下有腿疾，行动不便。可他竟然能在咱们入门之前将这门口的花瓶打碎，又迅速的回到桌子后面坐下。
还面不红，气不喘。
这速度，倒是比咱们这两个双腿完好的人，都要快得多了！”
戚尧的语气调侃，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却让他们面前的小太监神色瞬间慌乱了起来。

第10章 小傻子
戚尧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说完了这话之后，本来一直在椅子上木讷的坐着的小孩儿，缓慢的转过头看向了他。
看那小太监的模样，戚尧就知道自己猜测的没错。
不过，对方的慌乱也就是一瞬间。
随后小太监看向戚尧，目光里更多的是诧异。
很显然，没想到这个安国公府的小公子会这么说。
房间里的状况，只要仔细想一想，便能知道，一定不会是二皇子做的，是有人诬陷这个孩子。
至于是谁，房间里只有这么一个伺候的小太监，答案显而易见。
“哼！”
一旁的牛毕突然冷哼一声，才让小太监回过神来。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连忙道：“戚小公子和牛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不相信奴才？奴才这么说，可都是为了牛大人和戚小公子着想！”
那小太监语气里，依旧满满都是劝说的味道。
但牛大人显然是个正派人，听到对方的话，脸上的怒气更甚。
“一派胡言！你这背主的刁奴，来人啊！将人送去慎刑司审问！”
说完，牛大人看着站在门口有些迟疑的宫人继续道：“放心将人拖下去，这件事，我会禀告长公主，太后定然也容不下这般刁奴。”
戚尧见有人出头，沉默的站在一旁，没有再多管。
扫了一眼还在椅子上坐着的小孩儿，对方那双麻木死寂的眸子终究还是让他生出些不忍。
那个小太监轻易的就被人给拖了出去，一路哭喊着，也没有人为他求情。
至于对方陷害小皇子的原因，戚尧也没想过要深究。
原因可能有很多，被人授意，同之前那些被打发了的宫人有什么亲缘关系，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坏。
戚尧在末世里见过很多纯粹的恶，失去了秩序的束缚，那些人便毫无顾忌的暴露自己的阴暗，就如同在阴沟里扭曲爬行的蛆虫一般，让人恶心。
现下这个房间实在是脏乱，怕是不能在这儿教学了，宫人们收拾也需要时间。
牛大人就打算带着戚尧和小皇子一起去到院子里透透气。
反正现在学的都是启蒙的东西，也不拘束环境。
推过来放在角落里崭新的轮椅，牛大人来到小皇子的身边，温声道：“殿下，我们出去好吗？”
戚尧本以为慕子晋不会理会，谁知道小孩儿听到了这话，竟然点了点头。
态度甚至有些乖巧的小声说道：“是，夫子。”
牛毕闻言脸上神色愈发柔和，又同二皇子介绍站在他身旁的戚尧。
“这位，是安国公府的嫡出二公子戚尧，以后便是你的侍读了。”
“二皇子殿下。”戚尧对着小皇子点了点头。
戚尧也没想着小皇子会回应，谁知道，对方看向他的时候竟然些微的勾起了唇角，叫了一声：“戚哥哥。”
软软糯糯的声音，跟个小猫似的。
戚尧在心中评价。
只是对方的眼神却不显得温软，依旧是一片黑沉沉的，黯淡无光，搭配这副乖顺的模样，反而显得有些诡异。
戚尧因为这声戚哥哥，到底心软了一瞬。
不过他并没有被对方无害的外表蒙蔽，还是按照规矩开口道：“不敢当，二皇子殿下叫我的名字就好。”
未来大反派的这句哥哥，戚尧觉得自己未必能消受得起。
看到两个人算是相互认识了，牛大人就伸出手，想要抱着小皇子去到轮椅上。
只是，他没有什么照顾小孩子的经验，对二皇子，颇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戚尧见状，也不让对方为难，主动凑过去，将小孩儿抱了起来。
他现在的身体不过十五六岁，又是大病初愈，并没有巅峰时期的力量。
可是抱起慕子晋，依旧轻轻松松。
看来不止是声音，戚尧觉得自己抱着小孩儿像是怀里抱了一只瘦巴巴的奶猫似的，轻飘飘的。
弱小，脆弱。
完全不能和将来书中那个杀人如麻的暴君联系到一起。
戚尧的动作很快，小孩儿也很乖。不说配合，但他完全没有反抗，好似任人摆弄的模样。
戚尧将小孩儿放到了轮椅上之后，就站在了他的身后，主动推起了轮椅。
三人离开了书房，到达了院子里。
这里的院子虽然经过了上次的事，有被打理，算不上破败，但景致也绝对没有多美。
好在在场的三个人都不在意。
牛大人走到了一处石桌旁，让戚尧坐下。二皇子的轮椅，就放在他旁边。
之前牛大人选好了放在这里的书，都被损毁了，一时间，手头也没什么教材。
不过，对于他来说，空口讲几个故事，还是很容易的。
在牛大人的心里，二皇子还是个小孩子。
小孩儿，自然喜欢听故事。
将一些道理融入到故事里，大多数的孩子，都会喜欢。
结果看上去似乎也是如此。
听着男人温和的声音，戚尧昏昏欲睡。
他几次差点儿趴到桌子上，直接就和周公他老人家下棋，但偶尔余光撇到了一旁的小皇子，对方却似乎听得格外认真。
一双乌溜溜的眸子，一错不错的盯着眼前的牛大人看。
还真是个勤奋好学的小孩儿。
戚尧点了点头，悄悄打了个哈欠，继续神游天外。
他天蒙蒙亮就被安国公从温暖的被窝给揪出来，扔马车里，现在当真困得很。
好在牛毕倒是也没非要逼着戚尧一起听故事。
他现在讲的都只是一些幼稚的小故事，按理来说，大多数五六岁的孩子，都是听过了的。
但二皇子的情况不同，他怕是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些，才会听得这般认真。
牛毕是一个好老师，他耐心十足。
就这样，一个讲，一个听，气氛异常的和谐。
戚尧闲适的呆在一旁，觉得这个侍读的活也挺清闲，就是能在这摆个软塌就更好了。
躺着什么都不做，才是咸鱼的最爱。
戚尧不听故事，稍微清醒后，就看着小皇子发呆。
他是知道，大反派小时候是个小可怜。
但亲眼看到对方混得这么惨，还是不一样的。
小皇子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轮椅里，小小的一只。
头发还是乱糟糟的，宫人似乎都没有好好给他梳理过。
又或者，是故意的。
满地的碎片，加上凌乱的衣衫和头发，会更加像是一个小疯子。
不过现在，身上乱是乱了，但木木呆呆的。
戚尧觉得，这人更像是一个小傻子。
因为心里的想法，少年忍不住扯动了一下嘴角。
可惜摸鱼偷闲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大约一个半时辰，牛毕就说要离开了。
虽然他现在是二皇子的老师，但也不是教一整天的。
每天早上过来，一般等用午膳的时候就走。下午偶尔会来，有时候也不来，只是留些课业。
牛毕在翰林院还挂着职，活安排的少了不少，但还是有些分内的事情要做。
今日就是因为别的事，所以走的早了些。
见牛大人要走，小皇子还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句：“夫子慢走。”才目送着对方离开。
只是，牛大人走了，戚尧却不能马上走。
说是侍读，当然不止是陪伴皇子读书，同时也是皇子的玩伴。
想他戚尧上辈子也活了二十七八年，没想到一招穿越，却不得不给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儿当玩伴。
戚尧感慨着世事无常，抬眼就看到轮椅上的小孩儿正一错不错的盯着自己。
“戚哥哥。”
小孩儿又叫了一声，声音依旧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