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在顾清澜面前自动开启，一股凉风从屋内吹出，带着刺骨的阴寒。
顾清澜站在原地没有动，目光望向戒律堂的内部。
漆黑的屋中只有一盏红烛闪烁，整栋建筑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出来的可能。
黑暗中多了一个人影，顾清澜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戒备，抬眸便看见邢丹青从屋内快步走了出来。
见到顾清澜，他擦了一把脸上不存在的汗，语气熟稔道：“清澜怎么来这么早？”
一边说着，邢丹青将顾清澜迎进了屋内，仿佛不是带人来审问，而是邀请顾清澜到自己家里做客。
顾清澜不回答，邢丹青也丝毫不感觉尴尬，自顾自地往里走。
戒律堂的内部光线昏暗，江黎忍不住抱紧了系统，虽然心里清楚意识海中非常安全，但一人一统仍然贴在一起瑟瑟发抖。
即使自己怕得不行，可江黎依然颤抖着声音和顾清澜说话。
“喵。”
你不要害怕，我陪着你的。
顾清澜在黑暗中小幅度点了下头，忍不住悄悄弯了嘴角。
戒律堂内路线复杂，越朝深处前进，身旁的光线就越发昏暗，只有在人经过时两侧的夜明珠才会亮起。
不算狭窄的石质走廊中阴冷潮湿，整个空间仿佛被血水洗涤过，带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可邢丹青好似没有看见一般，他偏头安慰顾清澜：“别怕，今天裴长老找你来只是问问当时的细节，不会为难你的。”
裴长老全名裴宗之，是掌管戒律堂的主事长老，配合一张看起来不太善良的脸，裴宗之一向都是弟子们心中最可怕的长老，没有之一。
但鲜有人知，裴宗之只是长相凶恶，私底下的性格却是个老好人，戒律堂明面上说归他管，实际全是邢丹青在做决定。
在邢丹青接任凌日宗宗主后，裴宗之替他做了不少事，给自己落得一个残忍暴虐的名声，反观一切的始作俑者邢丹青却依然是弟子们心中和蔼可亲的宗主，从没有人将他和戒律堂的所作所为挂钩。
若非曾经意外看见了邢丹青指使裴宗之的场面，顾清澜难免会相信邢丹青的话，可一旦得知真相，再听邢丹青这串将责任全部推卸到裴宗之身上的发言，顾清澜只觉得刺耳和可笑。
他侧目扫了眼邢丹青，声音淡淡：“宗主相信我吗？”
邢丹青笑了起来，他抚摸着雪白的发尾，避开顾清澜的视线含糊道：“清澜堂堂正正，我自然是相信的。”
顾清澜轻笑一声，眸中一片冷意，语气不变：“那我便告诉宗主，罗武一事与我毫无瓜葛。”
话音未落，一道灵力就打在了顾清澜的身前，“一派胡言！”
萧垣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怒气冲冲地走到邢丹青身边，“宗主可千万别相信他的花言巧语。”
邢丹青连忙抬手为萧垣顺气：“萧兄息怒，清澜还是个孩子，犯点错也是正常的。”
萧垣满脸痛心，捂着胸口控诉道：“宗主，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啊！”
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的对话，顾清澜嘴角的弧度更高了，他干脆找了面墙壁靠着，舒舒服服地欣赏两人算不上精彩的表演。
察觉到顾清澜的态度，萧垣收起了表情，他一抬手，一副悬浮的画卷便在众人面前展开：“这是长生幻卷，金家的独门秘笈，玄穆说的掌握了顾清澜杀害同门的证据，便是此枚幻卷。”
漂浮在空中的幻卷开始变换形态，在石壁上印出了木南城的一条小巷，而幻卷中央的主角正是临死挣扎的罗武。
罗武的双手护在颈侧，为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然而他的身周却被冰蓝色的剑气包围，宛若待宰的羔羊一般，挣扎无果，罗武目眦尽裂，却没有躲过被人一剑封喉的结局。
幻图播放完毕，萧垣朝着邢丹青拱了下手，满脸严肃：“在寻到外院弟子罗武的尸体后，玄穆觉得他死状蹊跷，担心罗武仇家会伤害其他弟子，故使用禁术调取罗武生前最后的记忆，结果却发现顾清澜与罗武之死脱不开干系。”
“玄穆使用禁术有错在前，但他本意也是为了保护师弟师妹，更何况罗武的尸身在数名弟子面前莫名自焚，若不是玄穆机灵及时利用长生幻卷记录，这份记忆恐怕根本没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萧垣站在幻图后方，他怒目圆睁，他对顾清澜斥责道：“既然你说罗武一事与你无关，那你倒是解释一下，为何罗武的尸身上会有你的灵力，为何他最后的记忆里是你的剑气夺走了他的性命？”
听到萧垣的质问，江黎气得脑瓜子嗡嗡的，他只恨自己实体未成，不然铁定要送萧垣一爪子。
他第一次见到贼喊捉贼还如此理直气壮的，若不是他从头到尾都跟在顾清澜的身边，恐怕也会因为萧垣坚定的态度心生怀疑。
还有什么所谓的金玄穆保护师弟师妹才会用了禁术，萧垣明摆着就是想为金玄穆开脱，就差直接和邢丹青说不要责罚了！
“喵！”
都是什么人啊！
江黎浑身的毛毛都竖了起来，尾巴更是高高翘起，活脱脱一个带把的毛球。
难怪古人说人以群分，难怪金家能招到萧垣这种人，简直就是臭味相投！狼狈为奸！
生气归生气，江黎更担心的还是如今顾清澜的境况。
江黎敢发誓萧垣参与了这枚长生幻卷的制作，就算他们都知道幻卷中的画面是假的，可顾清澜如今的境界哪有本事破坏半步成仙的萧垣伪造的证据！
江黎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绕着系统不停转圈，小光团叫了好几声也没能让江黎停下来，反倒是让江黎转得更快了。
【宿主，任务对象说话了。】
江黎脚步一顿，迅速冲回小屏幕的面前，目光专注地盯着正中间的顾清澜。
江黎看见顾清澜的手在空中动了动，像是在隔空给他顺毛。
小猫似乎真的被这个动作安抚，没有再像刚才一样急躁。
察觉到江黎的情绪稳定了很多，顾清澜才抬起头看向萧垣，平静地反问道：“众所周知，全修真界只有灵珠的影像做不得假，金师兄既然有时间打开长生幻卷，怎么没时间用个灵珠？”
戒律堂中的人还没做出反应，反倒是江黎率先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整只猫都支棱了起来。
小猫一双眸子逐渐睁大，其中浮现出了浓浓的惊喜。
他想起来了，当初李叔告诉顾清澜金玄穆杀了罗武的时候，曾经就给顾清澜塞过一枚水晶球模样的灵器，想必那就是顾清澜口中的灵珠。
难怪小顾从头到尾就没有慌过，原来是因为真正的铁证自始至终都在他的手里！
真是活该人家小顾是主角！
知道顾清澜留有后手，江黎浑身都轻松了，一直以来紧绷的肌肉也全都软了下来。
尖尖的耳朵立了起来，尾巴也高高翘起，整个猫看起来神气了不少。
惊喜来得太突然，江黎一点没有继续躺在雪地里的想法，迅速地爬起来再次绕着系统转起了圈，好像身上有无数使不完的劲似的。
一直满脸关切守在江黎身边的系统目睹了江黎从一言不发到突然开始在雪地里上蹿下跳，并且发出尖锐爆鸣的全过程，没有五官的身体直接变成了一个感叹号。
完蛋，我的宿主好像因为压力太大变成吗喽了！
数据维修中心可以修宿主吗呜呜呜……

顾清澜的质问让戒律堂内短暂地陷入寂静。
“当时情况紧急，我当然是拿到什么用什么！”姗姗来迟的金玄穆小口喘着气，站在几人后方为自己辩解道。
接收到萧垣的目光，金玄穆底气更足了，他几步上前，说话的声音大了不少：“再说了，这天下能在长生幻卷中做手脚的又有几个，怎么就比不上灵珠可信？”
顾清澜不回答，他盯着金玄穆看了两秒，眼神稍微向侧面倾斜，飘向了萧垣所在的方向，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萧垣面色不变，但金玄穆明显能够觉得对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犀利了很多。
金玄穆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心中慌乱，眼神飘忽不敢再去看萧垣。
视线最后落在了正中的邢丹青身上，金玄穆深深行了一礼，一改刚才控诉顾清澜时得意自满的模样，声泪俱下地说道：“宗主，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金玄穆满脸悲痛，奈何他本就长相平平，做大表情时更是谈不上半点美感。
邢丹青往旁边小小地挪了一步，但金玄穆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依然在哭喊：“谋害同门可是大事，顾清澜今天能杀罗武，他就能对宗门内其他弟子动手。”
说着，金玄穆狠狠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声音哽咽，“弟子深知学艺不精，可内院又有几人能是顾清澜的对手？”
顾清澜静静地看着金玄穆的表演，眼中尽是淡漠。
其实，早在萧垣出场的时刻，顾清澜心里就对此时的境遇有了数。
金玄穆之所以敢如此耀武扬威，说白了还是有人在身后为他撑腰，而这人正是萧垣和邢丹青。
凌日宗地位最高的人都站在金玄穆的一边，至于事情的真相，到此为止已经不重要了。
顾清澜不觉得邢丹青一开始就相信金玄穆，但萧垣显然是想要邢丹青在他和顾清澜中间选择一个，而顾清澜既然已经站在了这里，就证明邢丹青已经做出了选择。
顾清澜面无表情地扫向身旁的邢丹青，琥珀色的眸子看得邢丹青心下一惊。
“清澜……”
顾清澜抬了下手，邢丹青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依然用一副关心的模样望着顾清澜。
见到邢丹青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顾清澜错开目光不去看他。
尽管自己见惯了凌日宗这群人的做派，但顾清澜不想让江黎看见邢丹青令人作呕的状态。
他微微扬了下下巴，冷声开口：“宗主既然有了判断，不如直接关押，省得麻烦二位长老。”
邢丹青神情无奈，他看向裴宗之，目光中满是求助：“这不好吧？”
接收到宗主的信号，一直在小角落里降低存在感的裴宗之走上前，身形高大的长老低头俯视顾清澜，音色粗犷：“宗主，证据确凿，将弟子顾清澜关入戒律堂刻不容缓！”
邢丹青嘴唇嗫嚅，似乎想反驳，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缓缓点头。
金玄穆心下一喜，他盯着顾清澜手上的储物戒，小步跑到裴宗之的身边说道：“裴长老，顾清澜身上的灵器是否应该收走？弟子担心他会利用灵器偷偷逃走。”
听到这句话，原本一直没有反应的江黎瞬间警觉起来。
顾清澜的储物戒中有最关键的灵珠，绝对不能落到这些人手里。
江黎一改刚才放松的状态，一个弹射站了起来。
他连忙抓住了一旁的系统，语速飞快地说道：“快搜系统商店，我要把顾清澜的储物戒藏起来。”
一边说着，江黎打开系统商店开始搜索能帮得上忙的道具。
他现在可是掌握了大量积分的猫，可不是之前买个药都要抠抠搜搜的新手时期了！
系统的速度比江黎快很多，很快找到了具有特殊储存空间的道具。
然而，在道具出现的瞬间，一人一猫看着上面的价格陷入沉默。
价值四位数的商品，江黎目前的积分甚至连人家最后的零头都不够。
系统有些为难地说道：【我觉得吧，宿主的积分可能不太够。】
江黎斜了系统一眼，眼睛下压，看起来杀气十足。
猫猫需要你提醒吗？
不过江黎并没有时间继续和系统插科打诨，眼看着裴宗之接受了金玄穆的提议准备来搜顾清澜的身了，他的声音急得变了调：“这么大个系统商店，就没有其他道具能用得了吗？”
系统重新开始搜索，小小的一团几乎被数据流淹没了。
就在裴宗之走向顾清澜时，它猛地窜出来，商店切换成了全新的界面：【空间置换！只要宿主拿到任务对象的储物戒，他们就肯定找不到了！】
江黎一面关注着不断靠近的裴宗之，一面和系统确定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我必须要恢复实体才能把储物戒还给顾清澜？”
系统说话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不太自信地说道：【大概是的吧？】
虽然系统只能给出一个含糊的答案，但江黎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一爪子摁在了兑换按钮上。
储物戒从顾清澜的手指上消失，转而出现在了江黎的爪子旁边。
【滴，“空间置换”道具兑换成功，当前系统积分：25】
一次空间置换花掉了江黎大半的积分，但他却一点不觉得心疼。
小爪子拨弄了一下储物戒，江黎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叼住了储物戒。
这可是小顾的全部家当，他必须要看好了。
谨慎地护着储物戒，江黎重新回到小屏幕前。
与此同时，顾清澜正按照裴宗之的要求抬起手，光洁的手指上没有任何储物戒的痕迹，只有萦绕在指尖的几缕金色猫毛。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做的手脚。
顾清澜的眼中闪过笑意，身周的冷意淡了不少。
检测灵器绕着顾清澜飞了一圈后无功而返，顾清澜置若罔闻，慢条斯理地整理好江黎的东西，珍重地收进衣袖中。
金玄穆眼睛瞪大了，难以置信地喊道：“他身上怎么可能没有灵器，我刚才明明看见了！”
震撼的情绪充斥了金玄穆的大脑，他一时嘴快：“顾清澜有个猫，一定是那只猫干的！”
裴宗之的脸黑了一片，锐利的眼神扫向金玄穆：“你是在质疑我吗？”
面对裴宗之突然接近，金玄穆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想往萧垣的身后躲藏，却发现萧垣不知何时与他拉开了距离。
一时间，金玄穆孤立无援，只能狼狈地向裴宗之低头认错。
金玄穆弯着腰迟迟没有被允许起身，直到身上传来明显的不适感，他才听见了邢丹青的声音：“好了好了，玄穆也是心急才会冒犯长老。”
金玄穆不敢再和裴宗之说话，连忙点头。
邢丹青走到裴宗之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缓和屋内的氛围：“没收储物戒只是保证清澜留在戒律堂而已，裴长老说没有，自然就是没有的。”
处理完裴宗之的情绪，邢丹青又转向顾清澜。
事已至此，但他并没有放弃在顾清澜面前刷好感，依旧是一副和蔼老爷爷的模样：“清澜你放心，宗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若是有隐情，你一定要与我们说。”
顾清澜靠在墙上，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原本储物戒的位置。
听到邢丹青的话，他轻笑一声，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
顾清澜掀了下眼皮，“既然诸位都已经确定罗武是我杀的，不如直接将我除名就好了，凌日宗应该不需要一个谋害同门的弟子。”
顾清澜的话说到了萧垣的心坎上，他心念一动，表面却依然保持着平静的模样。
他摸着胡子看了眼身旁的邢丹青，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邢丹青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没有立马做出判决。
“逐出宗门有什么意思，像你这种人就应该废了灵根再丢出去。”
金玄穆说话的声音不大，几乎可以用喃喃自语形容，可奈何屋内都是修为远超他的人，金玄穆的音量在他们的耳中被无限放大。
萧垣直接甩了一个禁言术在金玄穆身上，声音严厉：“住嘴。”
封了金玄穆的嘴，但萧垣却并没有放下心，转而观察邢丹青和裴宗之的脸色。
萧垣想要顾清澜离开凌日宗不假，但大人要的就是顾清澜的灵力，萧垣怕金玄穆这张猪嘴乱说话，反倒是让邢丹青有了其他的想法。
若是顾清澜灵根被废，他同样也不会被轻饶。
萧垣越想越气，一道灵力刺入金玄穆的身体，直接让他跪在了地上。
金玄穆满脸诧异，他想抬头去看萧垣，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只能继续趴在地上，眼中尽是愤怒和不甘。
“废除灵根未免残忍。”邢丹青摇摇头，他转向顾清澜，柔声道：“清澜啊，宗门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只能先委屈你了。”
邢丹青并没有给顾清澜回应的时间，说完后，他朝着裴宗之笑了笑，稍稍行了一礼：“长生幻卷一事我会再去调查，这段时间清澜就先拜托裴长老照顾了。”
顾清澜面上一片平静，对即将入住戒律堂的结果没有丝毫意外。
余光接收到金玄穆恶意的笑容，顾清澜转头看向金玄穆，少见地朝他温和地笑了一下。
毕竟他还是很期待过两天要送给金玄穆的那份大礼。
虽然裴宗之嘴上答应帮邢丹青照顾顾清澜，但实际上，从进入暗牢之后，顾清澜就再也没看见过裴宗之的影子。
顾清澜很满意这样的状态，但江黎却并不这样觉得。
戒律堂的房间狭窄无比，内部只有一张勉强能叫做床的长方体，就连一张桌子都没有。
看到潮湿石壁上不断往下滚落的水珠，江黎又生气又心疼。
小院的布置虽然不上心，但至少还是舒适的，可顾清澜自从回到宗门后就没怎么享受过。
先是一直住在藏书阁，回到院子还没两天，又来到暗无天日的戒律堂，顾清澜从不抱怨环境，可江黎会替他觉得委屈。
“喵！”
都是什么破地方啊！真不愧是第一仙门，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能找出来。
听到意识海中持续骂骂咧咧的声音，顾清澜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他进入意识海坐在江黎的面前，笑盈盈地同他说话：“可是这里比外院好，不是吗？”
简陋的环境并没有影响到顾清澜的心情，看着气鼓鼓的小猫，顾清澜玩笑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去外院了，直接来戒律堂多好。”
“喵！”
你怎么能这么想！
江黎感觉自家小顾被PUA得很厉害，明明不是没有见过大房子，认知却到了有张床就是个好地方的程度。
“喵！”
外院虽然环境不怎么样，但至少宽敞自由，在这里劈个叉都分不开腿！
江黎一顿输出，试图给顾清澜讲道理，直到捕捉到顾清澜眼中藏不住的笑，他才恍然大悟这人又在逗他。
小猫没忍住拍了顾清澜一巴掌。
“喵！”
你老欺负我！
江黎不满地叫了一声，引来顾清澜愈发愉悦的笑声。
逗够了猫，顾清澜才和江黎说了正事：“阿黎，我可能要突破了。”
突破两个字一瞬间让江黎没了继续玩闹的心思，他坐直身体，小爪子搭在顾清澜的胸前，为顾清澜感到开心的同时，他不禁担忧。
“喵？”
在这里吗？
顾清澜点头，向江黎解释：“戒律堂不会被打扰，是个好地方。”
小猫睁圆了眼睛，动作定在原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难怪顾清澜会这么主动地跑去戒律堂，原来是早就有计划。
江黎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他甚至不知道顾清澜每天这么忙，是怎么抽出时间考虑这些的？
想不明白，原地摆烂。
江黎迅速放弃继续思考，他用爪子戳了戳顾清澜，乌黑的眸子中满是真诚。
“喵？”
我帮你能做什么吗？
顾清澜捡起江黎放在旁边的储物戒，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条银链子，将戒指挂在江黎的脖子上，“你负责管好这个就行了。”
江黎如临大敌地点头，知道心里就算储物戒就在意识海中，就算丢了也就一瞬就能回来的事情，但江黎依然把这个任务看得很重。
顾清澜在猫头上挼了一把，过足猫瘾才离开意识海。
顾清澜在外面做突破的准备工作，江黎就守在小屏幕前盯着他。
脖子上的储物戒中传来一声轻响，江黎下意识地低头，发现原本放在里面的玉简自己飘了出来。
江黎后腿蹬地猛地一扑，爪子捉住半空中的玉简，碰到玉简的一瞬，一串来自秋子眇语音响起，江黎被吓得跳了起来，险些把玉简丢了出去。
“顾道友，恢复实体的功法已经完成了。”
和语音一起的，还有一串文字，江黎一眼就认出这是他没看完的功法后半段。
小猫的表情顿时从惊魂未定变成了惊喜，他把玉简摁在雪地里，藏在两个爪子中开始阅读上面的文字。
不管最后他是否要提前修行功法，先看看总归是好的。
抱着这个念头，江黎如饥似渴地熟悉功法的内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多了一个人。
【宿主小心！】
“阿黎。”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江黎猛地从功法中拔出来，神色惊恐。
顾清澜回来得太突然，江黎根本来不及藏起玉简，只能慌乱地用爪子捂住，狼狈地用后背对着顾清澜，同时在脑海中快速联系系统。
“快快快，随便找本书给我挡一下！”
系统没有耽误，按照江黎的要求完成任务。
【滴，“随机读物”兑换成功，目前积分：20。】
江黎顾不上系统弄出来了什么书，猫爪从未如此灵活，将书本以最快的速度盖在玉简上。
做完这些，江黎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终于算是体会到了，高中时，同学在晚自习玩手机突然遇到教导主任巡查的滋味。
心跳还没有完全平复，但江黎还是硬着头皮转过脑袋，摆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和顾清澜打了个招呼。
“在看什么这么专心？”顾清澜不疑有他，和往常一样走到江黎的身边蹲下，然而当他看清话本上的文字后，一向淡定的人难得陷入了沉默。
“喵……”
在看……
江黎顺势低下头，正想编几句话应付下顾清澜的抽查，却发现翻开的书页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仙妖情未了：性感小妖带球跑[插画版]。
江黎：？？？
这是什么狗登西？
顾清澜看着话本上一言难尽的插画，艰难但真诚地评价道：“阿黎的爱好还挺广泛。”
百口莫辩的江黎：“……”
不是，我没有。
你听我狡辩。

云语臻怀里抱着书，脚步飞快地往学堂走去。
按理说她们这个境界的弟子已经不需要再和师弟师妹一起上大课，可自从顾清澜进入戒律堂的消息传开后，宗门内的流言蜚语太多，云语臻不想把自己困在消息闭塞的小院里。
一路上，她虽然是一副专注赶路的模样，但却一直关注着周围的声音。
还没走到学堂，身旁已经有不少人在讨论这件事。
“所以顾师兄去戒律堂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能是假的吧，但我听他们说这是金师兄的原话啊。”
“可是金师兄不是一直在萧长老那里吗，谁还能见得到他啊？”
“不知道，反正我只好奇那个外院弟子的事情。”
“我觉得肯定是真的，毕竟戒律堂可不会弄错人。”
“没想到顾师兄看起来那么好的一个人，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听着这些人的议论，云语臻脸上的笑容落下了不少，她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之后，嘴角又变成了标准的弧度。
宣思恬站在不远处等着云语臻，目光很是担心地看向好友，害怕她会因为听见这些谣言忍不住为顾清澜说话。
云语臻朝宣思恬微微一笑，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其他乱七八糟的言论一般，眼睛弯成了两道小月牙。
她两步上前挽住宣思恬的手，轻快地说道；“久等了。”
知道云语臻没有被旁人影响，宣思恬的放心了很多。
虽然周围的人都在谈论顾清澜的事情，可两人一点没有要加入的意思，只是她们不愿参与到这个讨论中，但并不意味着其他人会对她们的存在视而不见。
“师姐师姐。”
一名和云语臻相熟的师妹主动上前凑到她的身边，满脸兴奋地小声问道：“你们一起去木南城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吗？关于顾师兄的，大家都可好奇了。”
师妹的声音不大，可在这句话问出来之后，周围的环境明显安静了不少，尽管大家都还在装模作样地进行刚才的事，但注意力却都落在了云语臻的身上。
云语臻微微一笑，面对师妹充满期望的眼神，她遗憾地摇摇头，温柔道：“我哪里会知道顾师弟的情况，他一直都是自己在外面，没和我们一起的。”
师妹的眼神明显有些失落，她抱着云语臻的一只胳膊撒娇，拇指和食指贴在一起：“师姐，你跟我透露一点点嘛！”
云语臻笑容无奈，她摸摸师妹的头，“可我是真的不知道。”
她看了眼周围的人，脸上扬起两朵绯红，学着师妹的模样压低声音，凑到她的耳边说：“要是有机会，我当然愿意和顾师弟在一起，回来的时候我还觉得可惜了。”
“这样啊。”师妹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她松开云语臻的手，“那就不打扰师姐啦。”
云语臻笑着和师妹告别，等到周围的人群散去，她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消失。
云语臻刚才的话不仅仅是说给师妹听的，更是说给其他人。
正因为两人表明了态度，这一天，学堂中再也没有人明里暗里地找她们打听顾清澜的事情。
这才是云语臻想要的状态，两人看似漠不关心，实则把如今宗门内几种传闻全都听了个遍。
“你为什么会有我的东西！”
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安静吃瓜的状态。
云语臻转过头，只见一名瘦高的弟子站在走道中间，手指着旁边小桌上的灵珠，脸上尽是厌恶。
被污蔑的弟子满脸莫名奇怪，圆润的脸颊微微鼓起，毫不客气地反击道：“笑话，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瘦高弟子并不接受这个说法，他扯了扯嘴角，轻蔑地说：“你要是有这等好东西，怎么平时不见你拿出来显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