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曾听过阿雪正式在台上唱戏,实在是遗憾。”萧靖则盯着拂雪,眼神似笑非笑,不紧不慢的说道。
拂雪不明所以。
“既然刚巧在戏楼,不知能否有幸,请阿雪到台上唱上一段。”萧靖则站起身来,微微俯身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拂雪受宠若惊,班主还从未让他上过台。可是看着首辅大人的目光,他又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阿雪,可愿为我而唱?”萧靖则目光灼灼,不许拂雪逃避。
拂雪微微俯身,郑重的行了一礼。首辅大人已经帮他把未来的路铺好了,而且就算不提这些,他自然也……愿意为大人唱的。
于是拂雪在照月的带领下缓步下楼,从戏楼后台仔细的画了妆容,借了一身行头,打扮好一切,走到台下做准备。
园主早就接到了萧靖则的命令,把戏台清干净,所有的戏都延后,台上就只等着这一出戏。
拂雪深吸一口气,在台下不断回忆着经年所学,心中还是有些紧张。他的手心里冒着冷汗,眼神飘忽,下意识的看着台下。
台下的人不多,以他站的位置只能看到中间的座位。中间没什么人,只有……首辅大人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仿佛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循着他的目光,温柔的望着他。
就好像首辅大人的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拂雪顿时感觉到从心底涌上一股力量,缓缓地走上台,就像这么多年每一日在梅花树下练习的那样开腔。
美人甫一亮相,台下看客便看痴了。
拂雪本来就是美人,平日里便足够惊艳,画上妆更显五官端正精致,眉目含情。嗓音清澈柔美,高音轻飘飘的顶上去,恍若一线水流。水袖一甩,勾得人魂飞魄散。
拂雪唱得忘我,台下也渐渐聚集了不少人。甚至平时只坐雅间的客人也都挤到台下散座,想要离得近一些,一睹芳容。
还有不少熟客聚在一起,轻声细语的询问台上的到底是谁,为何从来也没见过也没听过。甚至还有人直接派人询问园主,想要包下台上之人。
可是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得到答案。
萧靖则带着面纱坐在最好的位置,一开始还欣赏拂雪的表演,可是周围人的目光和议论,让他心底越发的难以忍受。
他有些后悔,把独属于他的拂雪放手到万众瞩目的地方。
最终,在拂雪最后一个飘渺得宛若登临仙境的尾音结束之时——
萧靖则翻身上台,迅速的抱起拂雪便急匆匆的往外走。
第18章
萧靖则是练过武的,动作干净利落。也无人能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会有人强行掳人。甚至就连拂雪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子一轻,就被人当众——
抱!走!了!
直到他被抱着出了侧门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推拒着面前的胸膛。谁知萧靖则故意使坏,手上微松,拂雪感觉身子往下滑,反而下意识的伸手紧紧勾住了首辅大人肩膀。
这时候拂雪才认出来抱着他的是首辅大人。
“大人……快放我下来!”拂雪没想到首辅大人行事如此张扬不羁,又加之白日里在外边被抱着,不禁羞红了脸。
话音刚落,拂雪就感觉到抱着他双腿的那只手颠了颠,然后猛的拍了一下他的pi股。
“!”拂雪顿时身体僵住,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首辅大人。含着水的无辜眼睛仿佛在指责首辅大人过于过分的动作。
结果紧接着就被揉了一把。
因为有宽大的戏服下摆遮挡,从旁人的视角来看是什么都看不到的。拂雪自己也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敏锐的感觉到那种被抚摸的触感。
他想要挣扎,可是以他的力气完全挣脱不了萧靖则的桎梏。最后折腾得没有力气,只能软绵绵的趴在首辅大人的怀里,被抱上马车。
幸而拂雪脸上有妆,萧靖则脸上有幕篱和面纱,不至于被人认出来。
二人出来的时候关岚和照月也带着小厮出来,见主子们上了马车,便驱赶马车打道回府。路上萧靖则伸出一只手,便有打湿的帕子和卸妆用的东西递进去。
不多时,拂雪的脸上干干净净,一身行头也被萧靖则强行换了下来。
做这些事的时候拂雪一直坐在首辅大人怀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每次想要挪出首辅大人的怀里,都会被恶狠狠的拉回去,最后他也不敢反抗了。
才整理完毕,拂雪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强硬的堵困在马车和首辅大人中间,紧接着凶狠的亲吻就落了下来。
狠厉又急切,好像孤狼发现自己的珍宝被盗窃一般。
拂雪被亲吻得嘴唇红肿发痛,身体动弹不得,呼吸急促困难。偏偏萧靖则不肯放过他,又迫使他双.腿分开坐到首辅大人的怀里。
“阿雪可真会勾.引人,不过是上台唱戏,就勾得众人争相要买下你。”萧靖则目光沉沉,手掌狠狠的拍向拂雪的后腰下方。“可还记得台下还有你的夫君?”
拂雪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眼圈顿时微红。听到首辅大人口中“夫君”二字,他又觉得羞赧,下意识的夹紧。
“下一次在家中唱好不好,单独为我唱。”萧靖则贴在拂雪耳边说道,他的呼吸也乱了起来,语气也没有平日里那样气定神闲。“我叫人定做了一套纱衣,披在身上宛若无物,就这样为我唱,好不好?”
拂雪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虎狼窝里,可惜此时他已经什么都顾不上,就像是一片树叶困在海面,只能随波逐流,随时会被浪花掀翻。
马车速度快,却不平稳。车里摇摇晃晃的,时不时的传来几声闷哼,还有几乎崩溃的难耐的泣音。
关岚和照月在外边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离府里最远的一条路。
最后进府的时候,拂雪软绵绵的埋在首辅大人的怀里,是被抱出来的。
拂雪也是有过挣扎的,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就算他同首辅大人私定终身,也还要三年后才能成婚,他努力的用沙哑的声音抗议,想要回自己的下人房,或者起码回暗香堂。
然而全都被首辅大人无情的拒绝。
意识再度清醒的时候,拂雪发觉已经是第二日的早上。他浑身酸痛,身后凉飕飕的,应该是肿了之后涂上了清凉的药膏。
拂雪勉强的翻身,发现身边已经没有首辅大人的身影,只有温暖的被窝和淡淡的熏香味道。
外间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拂雪抬眼看了看,透过屏风看到首辅大人正在外间,正端着碗不知道往口中灌着什么。
拂雪心头微跳,偷偷的瞄着首辅大人,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看到首辅大人喝药了。
而且……拂雪回想起这几日有些羞于启齿的事情。虽然他们二人没有特意说过梦兰君的事情,但他确定首辅大人是知道他是梦兰君的。
这几次首辅大人都没有碰过他可以生育的那处,甚至也没有……把种子留在他的身体里。
没有种子的话,他怎么为首辅大人生孩子呢?
如果……他不是梦兰君的话,首辅大人会喜欢他吗?
拂雪顿时有些难过。不过他不是自怨自艾之人,想起今日还要陪大人处理公务,他在被窝里给自己鼓气,然后拖着酸痛的身体起来穿衣服。
今日照月为他准备的是一身简约的浅青色圆领袍,颜色刺绣都稍显活泼,没有之前那么华贵,更凸显少年郎的神采飞扬。
拂雪出去的时候外间还有一股苦兮兮的药味,药碗已经找不到踪迹。萧靖则坐在外边的椅子上,关岚站在一旁。
“大人,时辰差不多,可以出发了。”关岚提醒道。
萧靖则点点头,站起身来十分自然的牵起拂雪的手。
拂雪还有些羞怯,慢了萧靖则半步。他抬头钦佩的看了一眼关岚,同样是侍官,他好像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他会好好学习的!
刚出了院子大门,三人迎面就看到了萧家叔父带着家中子侄过来,应该去的是祠堂的方向,不想两拨人正巧撞上。
拂雪下意识挣脱了首辅大人的手。
“叔父。”萧靖则向萧叔父正常的行礼,关岚和拂雪紧随其后。
因为紧张,拂雪还差点行了妾室礼。
上一次与萧家叔父见面实在是算不上愉快,他不太敢接触萧家叔父,生怕被首辅大人的长辈责备。
谁知萧家叔父非但没有责备,还和颜悦色的同二人嘱咐几句,说祭拜完兄长便要出发回老家,什么时候成婚再发请柬邀请他过来。
拂雪愣在原地好一会儿,直到萧家叔父离开才一脸茫然的行礼。
这就……被承认了?拂雪惊讶得嘴都要合不上。傻愣愣的被首辅大人牵着上马车,被首辅大人偷亲才回过味来。
“怎么回事,萧家老爷他……”拂雪不明白怎么才隔了没两天就转了性子。
“叔父他是受父亲所托所以才来拆散你我。如今我表明心迹,非你不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成全你我。”萧靖则握着拂雪的手细细摩挲着,“我已经向长辈表明心意,若是阿雪不同我成婚,我可要娶不上夫人了。”
“未曾正式定亲,万一哪一日阿雪偷偷跑了,我都寻不到人。”
他这话一半真情实感,一半是玩笑,说得拂雪心里慌乱,不敢抬头看萧靖则。
他很知足,只要首辅大人有一点点喜欢他就很满足,更别提首辅大人还愿意娶他做正妻。
只是他心中,还对那碗每日都喝的药存在疑问。
马车里另一边的萧靖则似乎没有察觉到拂雪分神一般,他抬起拂雪的下巴,强迫面前的人同他对视——
“不知道阿雪……什么时候才同我正式定亲。”
“我……”拂雪望着首辅大人的眼睛,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本就是不太会表达的人,胆子也小,不敢轻易表露内心,加之还有疑问,便说不出话来。
他心中急切的想要表达,可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很想问首辅大人为什么要吃药,为什么知道他是梦兰君,却又不让他有孕。
马车里沉默了半晌。
“罢了。”萧靖则有些心灰意冷,松开了手。他守了拂雪三年,可拂雪却什么都不知道,被接到萧家日子也不多。之前同意成婚只是口头上说一说,今日得知长辈知道,不愿意也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他只在拂雪迷迷糊糊的时候得到过一句喜欢。
“大人,我……”拂雪想要解释,急得说不出口,首辅大人也一脸“我不想再谈此事”的模样,让他更加不知道从何说起。
正巧马车也停了下来,关岚在外边提醒,说已经到了宫门口。
宫门口不能停放马车,拂雪连忙跟紧萧靖则,一步也不敢离开。甚至也不怎么敢四周,只敢低着头看石板路,乖乖巧巧的实在是可爱。
萧靖则回头看了一眼,气也消了大半,左不过人还在他家里,早晚会开窍的。
正式定亲只能暂时搁置。
中枢积压的公务不少,年关将近,所有的事情都赶在一起。萧靖则一时有些顾不上拂雪,便让关岚带着拂雪熟悉环境,做一些简单好上手的工作。
拂雪没怎么上过学,只跟着先生学识字,能读些戏词话本罢了。今日又是第一日,关岚也怕累到人,只让他先学着做抄录和登记的简单工作。
拂雪还算聪慧,做的很好。再加上他人生的漂亮,又是以首辅大人身边侍官的名义来的,所以非常受人欢迎。休息的时候,几位年轻的官员便把拂雪围了一圈,还有几位年纪稍长的,看着拂雪的眼光像是看自家的孙子。
拂雪没见过如此的阵仗,难以招架,脸红扑扑的,像是一只小绵羊在狼群里。
看得萧靖则心里有火,身下也有火。他突然有种砸了自己的脚的错觉,实在是不应该带这么可爱的小美人出来的。
他应该把小美人藏在家里,带上锁链,栓在床上为他服务。就算是怀孕了,也不许离开床,只能用柔软的声音哀求他。也许他会大方的让他的小美人出去走动走动。
不然这样的美人,放出来就会招惹一.大堆野男人。
想到此处,萧靖则加快了处理速度,想着赶紧处理完带拂雪回家,正好错过了拂雪求助的眼神。
只是近期的公务实在是太多,萧靖则怕拂雪坚持不住,先让关岚把人送了回去,他自己则是处理到宫禁时分。
回去的路萧靖则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寒冷的北风吹到身上,让发涨的头脑变得清醒。
“他回去之后做了什么?”萧靖则问道。
关岚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连忙道:“回来之后似乎是累了,一直在大人的房中没有出来。”
没出房间?老老实实的待在他的房里?说实话萧靖则有点不相信拂雪会这样听话。他觉得更有可能的是小孩儿第一天干活儿有些累了,又或是天气冷生病了。
一想到这里,萧靖则加快速度,急匆匆的往回赶。
回到府里的时候安安静静,周围只有照月守在房间门外。
“他怎么样?”萧靖则问道。
“主子一直没有出来,也不许旁人伺候,还是请大人进去瞧瞧……”照月的话还没说完,萧靖则就已经大步进去。
照月瞥了一眼,悄咪.咪的把房门关紧。
萧靖则进来的时候看到床上的纱帐被放了下来,隐隐绰绰能瞧见床上美人的背影。
灯火昏暗,纱帐层层叠叠,床上美人坐在床中间背对着门口,听到推门声瑟缩了一下,隔着朦朦胧胧的纱帐回头,用一双温柔可怜的眸子凝望来人。
萧靖则愣在原地,他现在才发觉拂雪身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恍若无物的纱衣。
“夫君……”拂雪本来背对着跪坐在床上,见首辅大人进来,便缓缓跪行回身,抬起玉藕一般的手臂,掀起了挡在身前的纱帐。
这“夫君”二字,是用戏腔唱的。
萧靖则眼睛都要直了,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如临仙境。
拂雪也是第一次做出如此大胆的行为。说起来,他在戏园子里,为了讨好客人,多多少少都会学一些“那方面”的戏。
他学过,还是第一次用上。
如若唱戏不是他的老本行,他现在已经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了。脸颊也羞得微红,整个身子都透着粉意。
拂雪站起身,柔柔弱弱的行了一个妾室礼,示意首辅大人坐下。萧靖石则坐到小榻上,目光灼灼的打量着面前的美人到底要做什么。
被衣冠整洁的首辅大人这样盯着,拂雪羞得几乎受不住,他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唱出所学的“艳词”。身上的纱衣本就不起什么作用,随着动作起起落落,转身的时候什么都遮不住。
最可怕的是偶尔会有迈步和抬腿的动作,简直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朦胧的纱衣配上昏暗的灯光,心爱之人一声一声娇甜的“夫君”,最后一个尾音结束,萧靖则再也忍不住,红着眼睛爬上了床。
这一晚上屋里的灯都没有熄灭,一开始守在门口的照月还能隐约听到撞击声,崩溃的哭声,软甜的求饶声,后来就只能听到无助的闷哼声。
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拂雪感觉自己像是一张薄薄的白色米糊饼,被煎锅反复的煎来煎去,直到两面焦黄。
第二天拂雪差点醒不过来,浑身像是散了架,连手指都动弹不得。他能睁开眼睛,完全是凭着心里的一股力量。
“夫君……”拂雪差点说不出话来,因为昨晚被逼迫着叫了一遍又一遍的“夫君”,现在也有些改不过来。他听到萧靖则起身的声音,几乎是闭着眼睛拉住了萧靖则的里衣衣袖。
“阿雪,怎么了?”萧靖则没想到拂雪醒了,而且还有力气拉扯他的衣袖。
“是不是又要去喝药。”拂雪强撑着困意抱住萧靖则的手臂,“夫君生病了吗?为什么要喝药?”
“为什么昨夜又不把种子留给我?明明知道我是……梦兰君的……”拂雪越说越觉得委屈。
首辅大人身体好的很,他深有体会。那汤药是从第一次察觉到他是梦兰君的时候开始喝的。即便喝了汤药,首辅大人也不肯留在他体内。
想娶他,又……又不肯给他孩子吗?
“我喜欢夫君,也答应定亲了,为什么不肯……”拂雪的声音委屈巴巴的,像个委屈小狗。
这一连串的告白,炸得萧靖则几乎理智全无。他深吸一口气,艰难的缓了一会儿,才重新上.床把拂雪揽在怀里。
“你这小脑袋瓜,整日里都在想什么。”萧靖则伸手轻轻的弹了一下拂雪洁白的额头,“那汤药确实是避子汤,我知道你是梦兰君,可以孕育子嗣。且不说梦兰君太过瘦弱容易难产,我身上还有三年孝期,只能暂时定亲。”
“若你先有孕,我娶你又违背礼法。你和孩子成了无名无分的孤儿寡母,可要如何是好。怕你身子弱,我来喝避子汤,委屈的倒是你了。”萧靖则叹了一口气,伸手抚摸着拂雪的后背作为安慰。
拂雪这时候也清醒了,听得微微愣住,好一会儿才想清楚,顿时从脖子一路红到耳朵尖。
如果不是体谅拂雪昨晚睡的太晚,抹了药今日也肯定肿着,他一定要回床上狠狠欺负一回不可。
拂雪还不知道自己暗中逃过一劫,只觉得自己傻得可以,还怕首辅大人不喜欢,出了穿着纱衣唱戏的昏招,实在是傻透了。
于是拂雪做了埋头乌龟,扯过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
萧靖则不让他得逞,小幅度的扯开一点被子,凑到拂雪面前,迫使两个人对视着。
“既然拂雪都叫我夫君了,夫君自然也不能占夫人的便宜。”
“还请夫人陪我走一趟,咱们正式去定亲,顺路去官府民政司把定亲书和聘礼单报上去。”
“这……这些还未曾准备好吧?”拂雪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被首辅大人的话打的措手不及。
“无妨,夫君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还请夫人快些起床。”萧靖则趴在床边猛的亲了一口拂雪,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后来还嫌拂雪起的太慢,直接把人打包送进了马车里。
进民政司的一套流程拂雪都是懵的,直到再次坐进马车里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或许是因为太兴奋,萧靖则在路上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话。
说什么回去要把院子里种满梅花树,等三年后成亲,就能看到拂雪为他穿着嫁衣,走过一树一树的梅花,走到他的怀里。
拂雪安静的听着首辅大人的畅想,最后缓缓地依靠在萧靖则的怀里。
五年后冬日初雪
院子里一树一树的梅花全都开了,整个院子里都飘着一股幽香。
白白净净的小团子在院子里扶着萧靖则的手,刚开始学走路。小孩子好奇,第一次看到下雪忘记牵手,直直的往前跑着追雪,差点摔了一跤,回头委屈巴巴回头喊爹爹。
拂雪站在屋檐下,安静的看着父子二人玩耍。
萧靖则把儿子扶起来,抬头却看向的是站在廊下的拂雪。
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窗前月色寻常,唯有心头一点梅花落在月夜,才发觉一切并非寻常。
天空阴沉沉的,空气潮湿闷热,预示即将有一场大雨要来临。
池盈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看窗外,心里格外的焦急。快下班的时候主管交给了他一份需要整理的材料,不然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到幼儿园接芙芙了。
芙芙的身体一直不好,即便是在全托的幼儿园里也让他非常担心。
终于把手头的工作做完,池盈急急忙忙的收拾好东西,坐上地铁往家里赶。
说是家里,其实是在老旧居民区里租的小房子,只有五十平米,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最主要的是房租便宜,节省下来的钱还能攒起来给芙芙治病。
地铁上都是一脸冷漠的打工人,各种乱七八糟的信息素因为疲惫难以控制而充斥在窄小又潮湿的空间里。
池盈感觉有些难受。omega是最容易被信息素影响的,他没有alpha的标记,再加上他的云雨期快到了,就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云雨期的话……怕是又要耽误工作,这个月的全勤奖又没有了。
池盈在心里发愁,盘算着这个月的开支和收入。他心神不宁的走出地铁站,撑着一把小伞往家里走,路过菜市场的时候顺带进去买了点蔬菜。
芙芙本来身体就虚弱,更要营养搭配均衡。
买完东西,池盈又举着伞赶紧到小区附近的幼儿园接芙芙。今天回来的太晚,芙芙应该等急了。一想到小姑娘在门口等着,他立刻加快脚步。
旧街区附近就只有这一家幼儿园,条件设施比起其他地方的差不少,管理也没有很规范,但是离家近,价格又低,所以成为了池盈的首选。
池盈顺着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一路来到了幼儿园附近,离着不短的距离就看到幼儿园门口的小亭子里有一个小小的的身影,似乎在张望什么。
在池盈看到芙芙的那一瞬间,芙芙也看到了池盈,她眼睛亮晶晶的,朝着池盈小幅度的挥挥手,示意自己在这里。
池盈的眼睛里全都是他的小姑娘,也很配合的向芙芙挥手。今天小姑娘穿了一身浅紫色的蕾丝小裙子,还有一双米色的小皮鞋,站在小亭子里,像是漂亮的小公主。
站在芙芙身边的是幼儿园老师,看到池盈过来向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池盈加快脚步,走进了小亭子里。芙芙有些等不及,小跑着扑到池盈的腿边,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句“爸爸”。
小姑娘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性格文静内向,这么着急确实是等得太久了。
“麻烦老师了,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池盈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以示安抚。
“不麻烦的,而且芙芙也很乖很漂亮,老师们都很喜欢芙芙。”老师是一位温柔的年纪稍长的女性omega,声音也很柔和,像是一缕春风。
老师见过很多孩子和家长,但是漂亮成像这对父女这样的,实在是少见。
只可惜年纪轻轻alpha丈夫就去世了。
和老师告别完,池盈就一手拎着买回来的蔬菜,胳膊肘夹着雨伞,一手抱着芙芙。他手上不是很方便,不少雨滴顺着伞沿低落下来,本来就单薄的衣服几乎完全湿透,黏糊糊的贴在他的身上。
芙芙穿着幼儿园的小雨衣,一点也没有淋到。
“芙芙今天乖不乖啊。”池盈和女儿说话的时候浑身都变得放松且柔软,他努力的挤出一点茉莉味道的omega信息素来安抚小姑娘。
“乖的,芙芙很乖。”芙芙趴在池盈的肩膀上小声的说道,怕爸爸不信,还着重的强调了一遍。她抱着池盈肩膀的手紧了紧,透露出她的不安。
她低着头,看到池盈后背全都湿透了,于是挪了挪身体,拿出手帕想给爸爸擦一擦。
“宝贝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池盈感觉到芙芙的动作,他怀里东西太多,有些抱不住,又怕芙芙难受,连忙询问道。
“爸爸衣服湿湿,芙芙擦擦。”芙芙的声音有点着急。
“没关系,爸爸回去擦。”池盈把乖巧的小女儿抱的更紧了一点。“还在下雨,擦干也会淋湿的,爸爸抱着芙芙快点回家好不好?”
“好。”芙芙用力的点点头,也抱紧了爸爸。
池盈收了伞,一手拎东西一手抱着芙芙加快速度往回跑。芙芙平时不敢跑甚至也不敢快走,会呼吸不畅,难得有今天这样的时候,顿时有些兴奋,小声的让爸爸加油。
虽然生活有些落魄困顿,但是至少一大一小都很快乐。
然而快乐却戛然而止。
池盈一抬头,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他们所在楼层的楼梯口——准确的说是他们家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青年穿着一身轻易就能看出来价值不菲的浅灰色西装,身材高大,站姿笔挺,剑眉星目,还带着一点少年感,眼神明亮,锋芒毕露。
青年明显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一大一小湿漉漉的,狼狈不堪,而青年锃亮的皮鞋上连掉落的水渍痕迹都没有,即便站在老旧破败的居民楼里。
池盈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身体僵硬。芙芙虽然才四岁,却能敏锐的感觉到爸爸的情绪,她小心翼翼的回头,看到陌生的叔叔在门口,吓得脸都白了几分,声音都不敢露出来。
青年站在门口没有动作,只是目光沉沉的盯着池盈。
那眼神表面上平静无波,暗地里却波涛汹涌,几乎要把人淹没。
气氛凝滞了一瞬。
楼道里有淡淡的潮湿气味,混杂着尘土的味道。池盈刚刚用来安抚芙芙的的茉莉味道的信息素也泄露出来一丝,隐约能闻到一点诱人的芳香。
这样诡异的气氛让芙芙害怕,情不自禁的颤了一下。池盈心里咯噔一下,声音颤抖着安抚芙芙。
“芙芙不怕,这个是叔叔,小时候还抱过你。”池盈的声音小心又温柔,生怕再度惊吓到芙芙。
毕竟芙芙有先天性心脏病,受到刺激非常容易晕厥,也不可以激烈运动。
芙芙还是有点害怕,埋在池盈怀里不肯抬头。
“你……怎么来了。”池盈为了芙芙硬着头皮轻声问道。
他的声音软弱无力,磕磕绊绊。后背被淋湿的地方凉津津的,透着寒意。
他自然知道来人是谁——
面前的青年是他已经去世的丈夫陆旧言的弟弟,陆今川。
也是他最想逃开的人。没想到他已经离开三年了,还是被抓到了。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陆今川没有正面回答池盈的问题。
他向来喜欢掌握主动。
空气里属于池盈的茉莉香味逐步加深,陆今川小心的深呼吸着,像是上瘾一样想要把所有的茉莉味道吸进肺里。
面前过于瘦弱的omega明明很害怕,脸色苍白,死死的咬着嘴唇,眼睛湿润润的,却为了怀里的小姑娘支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