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觉得这是老天给他的报应,他以为绝佳的避难区,实际上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监狱,专门为他打造的地狱。他逃不走了,也不想再逃走了。
不管是骗术多么高明的骗子,最终都会死在自己的骗术之下。
“我的母亲姓云,男人取的假名里有归云二字,等我学会说话,刚开始说出来的三个字,就是'元归云’。他们都没有给我这个怪物取名字,我只能自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
元归云觉得自己起的名字,非常符合他的情况。比起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非人怪物父亲,他的母亲与男人,才是给予他生命的存在。
江西糖听到这,终于明白之前的小困惑。
为什么元归云有母亲,但是最初家长们告诉他的资料却是他是孤儿。
在刚满一岁的时候,元归云的母亲跟男人就已经去世,留下一岁的他,那这与孤儿有何不同?
元归云最后对江西糖说:“公主,我的存在,其实并不是人。是我在不断学习人类的过程中,最终成为了一个人,成了现在的我。但是这是后天学习而来,论先天的本质,我就是一团生父不详的金线,不管到哪里,都会格格不入。”
江西糖抿紧了唇,听懂了元归云想说的真正意思。
他说他的过去,说了他的由来,就是想告诉他,不要太在意他依旧坚.挺的位置。
他本质是怪物,所以不需要用看待人的眼光,去看待他。
“哥哥,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江西糖忽然开口道。
元归云:“可以。”
江西糖软声问:“最初的最初为什么要学习做人?”
元归云想了下回答:“因为是人的世界,我想活,就要学习做人,而不是成为一个非常突出的异类。”
没了监护人,没了任何人保护的小元归云,在最烂的下城区,过得是超级困难的地狱模式。
他需要从连人的本能都不懂的情况下,去模仿与学习。
“还有原因吗?”江西糖缓缓地眨了眨蓝眸,等了几秒,确定元归云不说了,才说出自己的见解:“我觉得应该还要加上一条,因为哥哥你给自己起名字了,你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名字。”
“元归云,元归云,元归云,这是一团线的名字吗?不是,是一个人的名字。关于学习,难道每一个人不都是从婴儿学习着做人,然后慢慢长大吗?如果把一个人类的婴儿放到什么都没有的空间,杜绝任何学习的机会,这个婴儿最终还能成为人吗?应该只会虚有人的外表,没有人的心与人的思绪。”
“不管是哪里的人,那个次元的人,都缺少不了学习着去做人的环节吧?”
江西糖看着元归云的灰眸,一字一句的说:“哥哥不是怪物,只是不是像我一样的普通人而已。”
元归云愣了一下,忽然低声笑了:“公主是这样认为的吗?”
江西糖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故意压低声音,让元归云靠近,一副要说小秘密的姿态。
元归云顺从地靠近:“嗯?”
江西糖柔软粉.嫩的唇快要触碰到元归云的耳垂了,他声音又软又甜地说:“哥哥,我怀疑你是最特别的珍宝。你看啊,别人都有人的本能,就哥哥没有,一定是被遗忘了。上天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便发愁的想,该怎么办呢?”
元归云的灰眸此时温柔到了极点。
他喉结滚动,也压低声音,宠溺地重复公主的话:“嗯,该怎么办呢?哥哥不知道,公主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这是秘密。”江西糖故意严肃地端着五官,好像要说一个多大的秘密似的:“老天想了很久,最后决定亡羊补牢,赐予你神奇的金线。于是,在其他人都是血肉之躯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从你身体里流出的金线血液,与他们不同,不仅仅只代表着受伤与死亡,还代表着无限可能的新生。”
元归云看着公主抽出了掌心的痣,给他放了烟花后,才继续道:“他们的血肉在黑夜里出现只会带来恐惧,但是哥哥你的血肉,可以照亮黑夜,带来光哦!”
公主绕了那么大一圈,现场编了一个故事,只是为了哄元归云。
虽然元归云不曾因为自己的过往而难过,但此刻,并不妨碍他因为公主说的话而感觉到温暖。
“竟然是这样吗?”
元归云灰眸微弯,眼眸里的笑意把公主都看的不好意思的颤了一下眼:“谢谢公主愿意跟我分享这个秘密,原来我不是线,我是会发光的人。”
江西糖有点绷不住了,但他强行压下要弯成月牙的蓝眸,对元归云说:“嗯,我告诉你,你要保密啊。你放心吧,我是个很懂事的倾听者,我也会保守住你的过往。”
元归云既然跟自己说了他的过往,他选择听了后,就要守住,不能辜负元归云的信任,告诉第三个人。
因为这不是可以分享的经历,不是可以随便告诉他人的“谈资”,这是元归云经历过的人生。
哪怕元归云的语气再平淡,也不在乎,可江西糖只要想到也许都不到自己小腿位置的小小元归云,在没有任何亲人的帮助下,独自一个人艰难的生活在听起来就很苦的下城区,他就感觉心好痛,好心疼,好难过啊。
元归云到底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长成现在强大的模样?
江西糖真的想象不出来,他能想象出来的画面,只有没人疼没人爱,什么都不懂的小元归云,独自一个人站在垃圾桶旁,浑身脏兮兮,睁着灰眸看着在他面前不断经过的人类,默默地去学习人类……
“哥哥……”
江西糖被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虐到了,鼻尖一酸,用特别心疼的眼神望着元归云:“你小时候是不是没有地方可住,就待在垃圾桶旁边啊?”
元归云沉默了几秒:“公主猜对了一半。”
居然真是!
江西糖瞬间眼眶红了,顺着联想另一半:“难道哥哥还要捡垃圾桶的东西吃吗?”
元归云有些哭笑不得了,他没想到,公主会把小时候的他,想的那么悲惨。
“嗯,公主是不是忘记了,我可以不吃东西?”
这个时候公主却变聪明了,语气认真地推理:“可是不对吧?当时哥哥你想学习人类,一定是从最基本的学习,那肯定是吃喝住行,是不是?吃应该排在最前面,就算你不用吃饭,你也会学习吃东西的!”
“好吧,看来现在想瞒公主,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元归云说:“我确实喜欢去垃圾堆,但是去哪里,不是去翻垃圾吃,而是去抓垃圾桶里的老鼠。”
所以吃的不是垃圾堆里的垃圾,而是垃圾堆里的老鼠?
一时间,江西糖竟然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选项,会让他的心更痛。
江西糖选不出来,几秒后,他抱住了元归云的身体,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元归云的心疼。
“没关系,吃老鼠肉也没关系。如果小时候的我,可以过去陪你,我肯定也会陪着你吃老鼠肉的。”
元归云想象了一下真正缩小版,说话奶声奶气的公主,穿着漂亮精致的衣服,跑到他的故事里,找到他,在他面前奶声奶气的说要跟他一起吃老鼠肉的画面,瞬间觉得小时候自己的存在,很罪大恶极。
“公主为什么要陪我吃老鼠肉,嗯?”
江西糖困惑地抬起了头,语气试探地说:“那我陪你吃垃圾?”
“……公主,我抓的老鼠,不是给我自己吃的,是给别的小孩吃的。”元归云说。
江西糖:“诶?”
元归云:“是公主把我想的太惨了,小时候的我,并没有公主想的那么惨,反而过的不错。因为不怕痛,我是那边下城区隐藏的独行孩子王。我抓老鼠是给他们的报酬,让他们轮流过来在我面前,当一天的学习对象。下城区垃圾堆里的老鼠吃的最肥,也最狡猾,属于比较受追捧的肉类,在下城区出生的孩子,一眼到头吃不到几次肉,他们很馋肥老鼠的肉,也就非常听我的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江西糖愣住了,他想象中的小可怜元呢?
忽然不见了,变成孩子王云了。
“所以,就算是小时候的公主去我的故事里找我,在哪里,也依旧是我的公主。”
元归云说:“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公主吃老鼠肉,而是会提前盯上王座的位置,把王座抢过来给公主坐着玩。”
现实中,元归于盯上王座的原因很复杂。上任王的暴政,斗兽场的出现,从只是单纯的烂到变成地狱模式的下城区……他学会了做人,学会了人类规则,于是理所当然想成为人上人,一路把暴君身下的王座当做目标。
如果公主在的话,那现实的轨迹,就没有任何的参考意义了。
烂如泥潭的下城区,出现了绝世珍宝,必定人人觊觎。
他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学习慢慢做个人,他会急速成长,先学会保护。所以也不用等暴君的暴政,斗兽场的到来,他就要提前扫清这一切的威胁。
他的故事,是充斥着暴力与血腥的故事。
他想护住公主,就必须先行掌握合法行使暴力与避免血腥的方法。
元归云想一想,其实这种假设,跟现在没有差别。
现在的他把公主带到他的故事世界,他已经成了新王,自然可以不用再耗费经历构建一个平稳的环境去养公主。
小时候的他,跟现在的他,就差在时间上。
江西糖知道元归云所在的小说名字叫王座,可他不知道,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一个王座,就如神的神柄一样,谁拥有谁就是新王。
“你真的让我坐王座吗?”江西糖只是想象,就有些高兴过了头,忍不住弯眸发笑。
虽然这些都是假设,可是元归云说的话,他听了后,就是莫名开心。
不是因为吃不吃老鼠肉,而是他喜欢元归云用坚定的语气告诉他,他依旧是他的公主。
这种感觉就好像,如果假设成真,他们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时间的存在,无法抹杀他们之间的感情,无论哪一个阶段的他们相遇,最终元归云是他的元归云,而他也会是元归云唯一的公主。
元归云点了点头,语气肯定道:“公主坐的起王座,担得起王。”
“那我就坐了?嗯,坐上后,我希望拥有你的地方,那个下城区,可以人人吃的起正常的肉,不要再吃老鼠肉了。”
元归云嗯了一声后,灰眸含笑地看着公主。
江西糖开始还镇定地眨眼睛,随着时间流逝,白皙的双颊变得粉.嫩粉.嫩的,非常不好意思地抿着唇,晃了下爱心尾巴,小声地说:“老鼠生活在垃圾堆,身上肯定带着对人体有害的病毒。如果经常吃老鼠肉,肯定会生病,也许会变成老鼠也说不准……所以还是不要吃了,对不对,哥哥?”
元归云看公主嘴硬,特别想逗公主一下,便说:“嗯,是有这种情况。有个人就是吃多了老鼠肉,结果他的皮肤变成了黑色——”
江西糖瞪大了眼睛,恶魔翅膀飞速的扇动,一副想听又害怕的模样。
“……然后呢?那个人怎么样了?”
元归云只是故意沉默了几秒,公主就如摸不到逗猫棒的猫猫一样,立即着急地上前用爪爪扒拉了两下,示意元归云接着往下说,满足他的好奇心。
“然后他的头顶开始发痒,长出来老鼠的耳朵。再接着是后背开始发痒,长出来了老鼠的尾巴,双脚也开始变大,最后整个人完成了老鼠化。不过还好,他还可以说人话,也没有被人讨厌,有很多小朋友都特别喜欢跟他说话……”
江西糖:???
听到这里,江西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哪有人都老鼠化了,小朋友还喜欢跟这个人玩啊?
“哥哥,你说的人,是不是一个卡通人物?”江西糖已经气呼呼地鼓起了双颊。
元归云低笑一声,说是。
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江西糖委屈地指责元归云:“你明明都看出来我害怕老鼠了,还故意吓我!”
元归云正要说话,就见小脾气上头的公主,故意踩了一脚,然后微微扬起下巴哼了一声,表示自己这次是故意帮倒忙了。
他:“……”
“公主,哥哥是错了,你不要奖励我。”
元归云耐心哄了一会公主,把公主哄好后,才说:“公主,就算我真的吃老鼠肉跟垃圾,公主也不该陪我吃老鼠肉跟垃圾。公主的人生就那么长,为什么要为了别人而吃苦?如果我们能有交集,我希望公主只是过来见我一面,然后继续回到公主的故事里当不愁吃喝的小少爷,我会丢弃老鼠跟垃圾,打破次元壁,带着美食跟鲜花去见公主的。”
元归云不愿意让公主为他低头,为他吃苦。
作为一个男人,让自己在意的公主为自己吃苦,配合自己的人生,还算男人吗?
都不算是人。
他元归云不做这样的人。
第086章 第 86 章
江西糖注视着元归云的灰眸, 听了他说的这番话,一点小情绪也没有了。
他说要陪元归云吃垃圾,是因为心疼。他想给予元归云一点温暖,能想到的办法, 就是陪着他一起。那样的话, 不好的过去, 就变成了他们两个人的回忆,会有了温度。
只是他心疼元归云,元归云却根本不愿意他吃苦。
“哥哥, 为什么你也不行呢?我是发自内心,自愿想陪你。”江西糖的思绪翻涌,想了想,他仍然想把元归云当做是独特的例外。
元归云看着公主充满困惑的蓝眸, 忍不住低头跟公主碰了碰额头。
最近他爱上了这个动作,每天能跟公主轻碰七八次的额头。
元归云低声说:“因为公主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哪怕是我, 是元归云,也要排在公主的后面。公主能来见我, 已经是非常看重我,够了,也满了。再往下, 我就会压到公主了。”
江西糖歪了下头,神色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元归云继续说:“如果我们之间的距离,一共有一百步。公主最多走五十步,剩下五十步,是我要走的步数。按照公主最初的想法, 公主就走了九十九步,只给我留了一步。”
一百步, 一个人走九十九步,另一个人走一步,这个比喻江西糖并不陌生,他听这个比喻的时候,说的人是把这件事跟浪漫挂钩。
——你只需要走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来走。
“……这不是浪漫的比喻吗?”江西糖忍不住问元归云。
他在元归云这里居然听到了完全不一样的看法。
“浪漫,只是人们给这个行为,添加的情绪价值。不管浪漫还是不浪漫,最后的结果又是如何,选择走九十九步的人自愿还是非自愿,都会产生一个必然发生的结果——九十九步的人,会失去一部分自我。”
元归云是不愿意公主失去任何一部分的自我,公主先是依靠着他成长,然后再是脱离他,独行。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能配交换公主的自我,哪怕是换一点点。
“可是那哥哥你呢?我不继续往前走了,好像就变成了你走九十九步,我走一步。你在你的故事里受苦,我在我的故事里快乐的吃喝玩乐,然后你一边承受着苦难,一边还要打破次元壁,最后还要带着鲜花美食来见我……”
江西糖抿紧了唇,蓝眸里泛着一层水光,他忽然意识到,他一直欢喜甚至得意骄傲自己是元归云唯一的公主,却忽略了,他这个公主,是不是其实在不知不觉中,吞噬了元归云的一部分自我。
元归云不想让他走九十九步,却愿意自己来走这九十九步!
江西糖抬起开始起雾的眸看着元归云,自责地问:“我是不是已经让你走九十九步了?”
元归云俊美的五官微动,忍不住轻叹了一声:“笨蛋公主。”
怎么不回答问题,还说他是笨蛋啊?
江西糖忍不住委屈地抿唇,可怜兮兮的用粉.嫩的下唇抿住了上唇。
“每个人走五十步的标准,是不同的,不应该脱离本人的情况。”元归云解释说:“公主你不能拿你的九十九步套用在我身上。假如公主为了我打了某个人一拳熊猫眼,那我至少需要打上万个人,才比得上公主这一拳。”
是这样吗?……好像是有道理的。
江西糖按照元归云的思路去想,忽然对九十九步跟一步,有了新的见解。
那些九十九步与一步,是真的势均力敌的九十九比一吗?
“哥哥,按照这样说,那我之前说的浪漫,好像就变了意思。嗯……就比如有两个小黄鸡,一个有翅膀,一个没翅膀。没翅膀的小黄鸡用腿走了一步,有翅膀的小黄鸡直接用翅膀飞了九十九步,没翅膀的小黄鸡就以为,这是九十九比一步的浪漫了?其实不是的?除非这个有翅膀的小黄鸡飞了九百九十九步,来到没翅膀的小黄鸡面前,才是九十九比一,对吧?”
喜欢小黄鸡的公主,连做比喻,都要用小黄鸡。
不过胜在带着强烈的公主个人风格,非常简单易懂。
元归云微微勾唇:“嗯,对的,所以公主觉得,真正能做到走九十九的人,还会完整吗?”
江西糖沉默了几秒,眨了下眼,超级小声地说:“不会完整了。飞九百九十步,那个小黄鸡一定会累得不行,只走一步的小黄鸡肯定也不想它那么累,明明大家都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都走五十步,再相遇。”
“公主刚才还以为我走了九十九步,要哭掉眼泪,嗯?”
江西糖听出来元归云再打趣自己,他鼓起了双颊哼了一声,又加大了音量,一字一句说:“我刚才是笨蛋了,可是我已经现在懂了,学会了!”
“是吗?”元归云捏了下一直缠着他的手,想要他摸摸的爱心尾巴,灰眸含着温柔的笑意:“那恭喜公主,只用了短短的几分钟,就让我刮目相看,原来我才是笨蛋。”
什么刮目相看啊?什么他才是笨蛋?
他刚才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吞噬了元归云的一部分自我,眼泪差点就酸涩的要掉下来了……
江西糖只是虚张声势,他连恶魔尖牙都没露,于是不出几秒,就被看的败下阵来,红了耳垂。
元归云没继续说,只是眼眸里的笑意越来越多,快要溢出来了。
江西糖最终实在坚持不住了,认输扑在元归云怀里。
他本来就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然后又感觉到元归云的胸腔在低笑发生震动后,直接要冒热气了。
“我……我有一点,会比哥哥聪明的!”江西糖藏了一会漂亮的脸蛋,忽然想到一点,又直起了身体,抬起蓝眸,看着元归云的灰眸,闷声闷气地说。
元归云垂眸:“嗯?”
江西糖鼓起勇气说:“有一点……我已经找到很多条证据了,很快就能出结果了!”
元归云灰眸微闪,一下就联想到公主在睡梦中说的证据3,来了一点兴趣。
“公主要证明什么事情,需要那么多证据来证明?”
江西糖原本还闪烁着的蓝眸忽然顿住,证明什么事情?
他不是证明事情,他是证明自己是不是喜欢元归云。
他要证明的是爱……
“公主?”
元归云见自己一句话把公主说愣住了,耐心地叫了好几声公主,直到把公主的蓝眸重新呼喊闪动,才低声问:“怎么了?”
江西糖回神后,忽然觉得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变得没谱了。
他开始有些坐立难安,反复咬了几次唇,正在考虑要不要自己打自己的脸,眼前突然出现了元归云修长的手指,离他的唇很近,差点就要碰上了。
元归元没再追问公主为何突然焦虑,他语气宠溺而包容:“咬我的手。”
江西糖:“……”
他看着唇边的手,忽然就心一颤,没了顾虑,先用唇碰了一下元归云的手指后,直接问:“哥哥,你说,爱是可以用证据证明出来的吗?”
元归云没想到公主竟然是因为爱的事情烦躁,怪不得,公主刚才会那样说。
他只是理性的明白爱,却无法真正无法理解。
但是公主是可以的。
元归云在这个唯一挫败的领域,沉思了一会,先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缓缓地解答公主的困惑:“人的生命是一种奇迹,那爱或许就是两个奇迹交叠诞生的另一种奇迹,是没有规律,不受任何约束,无法探需过去与未来的情感。我的母亲喜欢那个骗子男人,男人也喜欢我的母亲,他们之间是存在爱的。所以我出生后,夹在他们中间,也是夹在爱的中间,但是直到现在,我都无法真正弄懂理解爱,我身体的无数金线,可以变成任何能量的形式,千万条里,却没有一条金线,能模拟爱产生的能量。”
以自身为例,一般是公主喜欢的用的方式。
元归云现在拿自己举例,就说明,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用别的方式来解释爱。
“证据可以证明一件事,是绝对理性的。但是爱情,绝对不会是理性。如果是理性的,人们就能完全掌握爱情,自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凄惨的爱情故事……”
跟理性有关的一切,从某种程度上,都是可以跟利益挂钩,可以贩卖。理性程度越高,贩卖的东西在人类社会就会越流动。
贩卖爱情没有前景,在人类社会上,根本不流通。
因为没有人相信,爱情是可以通过买卖而来。
等元归云说完,江西糖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
其实在元归云最初问他找那么多证据去证明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爱情是可以通过证明出来的吗?
如果他继续证明下去,要找多少条证据才可以停下,能证明爱情?
江西糖想到自己偷偷想的时候,还很兴奋,觉得没问题。结果一把这个拿出来说,问题就暴露出来了。
——走错路了。
江西糖的蓝眸暗淡下来,表情有些丧气。
他想了想,问元归云:“……那哥哥你的母亲,还有叔叔,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对方的?他们做了什么,怎么确定的?”
关键就在这点。
元归云摇了摇头:“他们什么也没有做,也不用费心去确定。当他们意识到的那一刻,就知道爱已经降临。”
为什么元归云无法真正懂的爱?
因为爱不需要任何花里胡哨的推理,或者其他准备,它忽然来了,就是来了,不会通知任何人。至于再具体的复杂细节,只有当事人自己意识到了爱之后,才会懂。
天生就拥有本能的人类,都有大部分人无法等到拥有爱。
没有本能的元归云,更不知道爱降临后,他的思绪该如何捕捉,才能意识到爱的降临。
太难了。
嗯?什么都不用做?
直接等着意识到爱后,爱就降临了?!!
元归云把爱情说的很深奥,但是江西糖原本暗淡的蓝眸却忽然重新焕发光彩!
按照元归云给出的说法,他明明都不需要去寻找什么证据,他直接坐等自己意识到——自己喜欢元归云,就可以了?!
江西糖又来了精神,他再三确认,又问了一些关于元归云母亲跟叔叔的细节,更加认可自己要走的新路了。
元归云的母亲跟叔叔,都没有跟他一样,还花时间去寻找证据,他们就是在相处接触的时候,在某一天,意识到了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对方,自此陷入了爱河,无法自拔。
所以,如何确定自己喜不喜欢元归云?
真正的验证方法,应该是——等!
前提相处跟接触,他已经满足条件,只差等了。
“我已经懂了,原来要这样啊。”江西糖对着元归云说:“哥哥,我应该早些问你,就不会走弯路了。”
江西糖现在是明白了,元归云是不懂爱,可他还是比他懂!
元归云已经猜到公主这段时间在试图弄懂爱了,只是,他一向聪明到极致的思维,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联想自己。
他以为公主单纯想弄懂爱,原因应该是出在第一次月考时他们之间的谈话。
“公主这些天都在思考这件事,是很想做哥哥的Daddy吗?”元归云低声问。
江西糖听到元归云说这句话,耳朵发麻,后背都酥了,一下就软了腰。
什么啊!听起来真的莫名羞耻啊!
他虽然是有想过……但是他现在不是为了Daddy的称呼,他是为了弄懂自己的喜欢!
江西糖很想反驳,可他又强迫自己不要去反驳,微红着脸,快速点下头,应了这个原因。既然元归云没把他的问题联想到他身上,正好,他继续瞒好,等结果出来再说。
“不急,时间很长。”
元归云弯眸,一字一句说:“公主可以慢慢探寻,我会一直站在原地等着公主。”
江西糖看着元归云,本来还激动的心脏声,忽然就变得平稳了。
好像真的不用着急 。
他能懂爱情,在等爱情降临。而元归云不懂爱情,却在等他懂。
“哥哥!”
江西糖不想再说其他的话了,他露出笑容,用头顶的恶魔角角蹭元归云的下巴,脸颊处的酒窝似乎是用来盛酒的酒杯。
最美的酒杯盛最浓香醉人的酒,元归云低头陪公主玩闹,只是亲了一口杯口,还没有舔,就醉了,灰眸变得迷离,缺少了理性的存在。
虽然走错了路,但好在路没走远,就重新走了正确的道路。
新路没有其他限制,只有一个非常轻松的等,江西糖心情特别好,跟元归云玩了一会后,脸上的笑容根本没下去。
所以,尽管下午已经挺长时间没出现在他面前的伪神忽然出现,告诉他等会要公开受理关于他的第二监护人案件,也没能破坏掉江西糖的好心情。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