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樵道:“去美国?你是不知道后来发生哪些事了?这才多久啊,你就失忆了是吧?”
薄韧要气死了。
他真的要气死了。
“照你这么说,”薄韧道,“唧唧无论怎么做,他们两个就不可能有好结果,你是这个意思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樵像在公司里和团队成员们开会,道,“我只是纠正你的说法,就算真能重来一次,现在也未必就更好,任何时候,都不要美化当初没选的那一条路。”
薄韧道:“你……”
“住了吧!”邹冀坐直了身体,道,“我……我同意木头总的话。”
薄韧:“……”
杨樵登时酒醒了一半,他以为邹冀醉昏过去了,不会听到这些,忙道:“不是……你别多心,我跟饼干斗嘴玩呢。”
邹冀却道:“你说的很对啊,再来一次,我高中就表白了,就和顾遥早恋了,现在也不一定有好结果。”
“……”杨樵求助地看向薄韧。
薄韧却愤怒地看着杨樵。
杨樵只以为自己说太多了,是自己错了,内疚地说:“她……她高中应该也是喜欢过你的。”
“我知道。”邹冀对此却很坦然。
他不是当初那个小男孩了,很多事长大后再回忆,变得比发生时候还要更清晰。
“但是我从来就没觉得,这些年我错过了什么。”邹冀道,“我心里有她,这是我自己的心,这是我的一部分,我现在很爱这一部分的我自己。”
这让他成为了今天的他。
假如真如薄韧所说,在某一个节点他选择了另一条路,现在的他就必然不是如今这个样子。
他看着杨樵,道:“别人不懂,你应该懂我啊。”
杨樵点了点头。
他也没有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所有的爱恨都是他的一部分,使他成为了完整的他。
两人笑了起来。
薄韧没有懂,狐疑道:“你们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杨樵笑道,“我们文科生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薄韧道:“解释解释,我能听懂。”
邹冀摆手道:“你听不懂,你又没爱过谁。”
薄韧急了,道:“我怎么没有?”
两人都看着他。
薄韧有点紧张,他抬手搭在杨樵肩上,认真地注视杨樵的双眼。
杨樵笑着看他,还歪了歪头,似乎知道他有话要说。
“我一直,”他很认真地对杨樵表白道,“我一直都很爱你。”
“我知道,”杨樵也拍了拍他,道,“我也一直很爱你啊。”
薄韧:“……”
“你俩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直这么肉麻?”邹冀也笑起来了。
他晕头转向地端杯子喝水,以为是茶,喝进去发现还是酒,忙换了个杯子重新倒茶。
“木头总,”邹冀其实有感觉到薄韧今年好像有点不一样,此时也有点故意拱火,道,“都出柜了,还不找个男朋友吗?”
“找,”杨樵笑道,“马上就找。”
邹冀说:“找个小狼狗呗,你这种性格,最适合搞年下小弟弟了。”
薄韧:“……”
“你怎么知道?”杨樵道,“我都不知道我适合什么。”
邹冀说:“除了文化课搞不懂,我什么都懂!你这种霸总受,很受欢迎的。”
薄韧:“……”
杨樵道:“谁说我是受了?我是攻啊。”
薄韧:“???”
邹冀也一脸疑惑,道:“真的假的?看不出来啊。”
“真的,”杨樵信誓旦旦道,“我真的是攻,非常厉害那一种。”
薄韧:“…………………………………………”
叫了网约车送邹冀回去,三人一起坐在后排,邹冀坐中间,半路上就睡了过去。
一到深夜,杨樵就忙起来,低头看几个工作群里在聊什么,有选择第回复一些@他的消息。
薄韧隔着邹冀看他,心里不停打鼓。
说好的受呢?怎么又变攻了?
难道他选错专业了?
到了邹冀家,邹大年落下了肺病,早早睡下了,王爱云独自等着儿子回来,一边还在学习新歌。
薄韧抬了邹冀的头,杨樵抬脚,把睡得毫无知觉的好友抬进家里,放在了床上。
王爱云还留他俩喝茶,他俩忙拒绝,摆手道别。王爱云还想送他俩出去。
杨樵提醒说:“阿姨你看着他点吧,一会儿吐了,别再呛着。”
王爱云便留下照顾儿子。
两人出来在门外,杨樵叫车。
“……”薄韧道,“你有空也去考个驾照。”
杨樵不会开车,北京那路况,开车也不方便。
杨樵叫的网约车到了,从邹冀家过去,两人正好顺路,便叫了一辆车,先送杨樵。
“有空再说吧。”上车后,杨樵才道,“我现在也只有回家的需求,还有你们俩找我,我又不上班通勤,其实也没有开车的必要。”
薄韧心里纷乱如麻,道:“也是。”
杨樵道:“给你看我想买的公路车,天暖和就可以去骑行了,你看看好不好看?”
他给薄韧看照片。
薄韧心不在焉地说:“挺好。”
杨樵道:“要吗?给你也买辆,到时候没事跟我一起玩。”
薄韧本来不想要他送东西,听到跟他一起去玩,离开改主意说:“要,给我也买一辆。”
杨樵又给他看车子型号和颜色。
薄韧心思不在这事上,很想问他攻受问题,当着网约车司机,又不好意思。
最后薄韧拿出手机来,发了条微信给身边的杨樵。
我算那块小饼干:你为什么骗唧唧,说你是攻?
杨樵看了消息,又看薄韧一眼,脸色有点不好看,也不继续看自行车了,说:“关你屁事啊。”
“你上次对我说是那个,这次说他说是这个。”薄韧道,“你怎么一会儿一个样,你到底是什么?”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俩,一副“有瓜!”的表情。
杨樵是真的想骂薄韧,察觉到了司机在打量他们。
“跟你有关系吗?”杨樵低声道,“怎么一直问这种问题。”
薄韧道:“唧唧也问了,你怎么不说他?”
杨樵道:“唧唧是关心我。”
“我不是关心你吗?我比他更关心你。”薄韧道,“你自从年前回来,对他就越来越好了,我是不是都被他比下去了?”
有没有法律能不能制裁下这个直男啊?杨樵真的要烦死了。
薄韧意识到话题好像跑偏了,对邹冀的嫉妒超过了正事,道:“你快点回答我。”
“说你个大头鬼。”杨樵道,“闭嘴,吵得我脑子疼。”
薄韧道:“怎么了?是喝太多了吗?”
杨樵不理他了。
他家离邹冀家没多远,快到小区门口,他和司机说了一声,又在程序上把目的地改成了薄韧家。
车一停下,他便火速下了车。
薄韧:“……”
他隔着车窗看杨樵头也不回地走了,非常郁闷。
司机继续开车。薄韧又发微信给杨樵。
我算哪块小饼干:你到底是攻还是受?给句痛快话
杨樵的自我认知,大约应该是个受。
但他也没有真正做过那种事。却知道有不少直男出于狭隘的两性观念,对男同体位的认知有偏见。
刚才在邹冀面前那样说,他是有点开玩笑,在吹牛的意思。
现在被薄韧反复问了好几次,他也真的开始生气了。觉得薄韧也是那种有偏见的直男。
木头:我骗唧唧的,怎么了?
我就喜欢做受,我就要做受
这碍着你什么了?要你管东管西
他回到家,父母已经睡了。
他到房间里,打开电脑,处理了一点工作事项,看到薄韧回了他的消息。
心里对这直男也不怀什么期待,他做好要继续怼薄韧的准备。
我算哪块小饼干:[心][亲亲][抱抱][玫瑰]
杨樵:“……”
木头:神经病!
小饼干:明天我们去买自行车啊,线下店里看看实物
木头:[怒]不去,不给你买了
小饼干:那你自己也要买,我陪你逛
小饼干:你醒了叫我,我过去接你
杨樵把手机丢在一边。烦死了!
第二天艳阳高照。
中午杨樵才起来,薄韧来找他一起吃了饭。
两人逛商场,看了车店,出来后又看到家居店。
杨樵提议进去看一看。他生活习惯和父母不太兼容,互相迁就,但也必然互相影响,特别是父母早睡早起这一点,因为他上午睡觉,人家两个上午都不敢大声说话,赵晚晴在家里刷短视频都还要戴着耳机。
父母还是喜欢住城区。他决定再过阵子,更暖和一点,自己搬去高开区住,再置办一些软装小家具和摆件。
杨樵看了一圈,一无所获,倒是薄韧看上了一个懒人沙发,上去试坐,感受,他又招呼杨樵:“你也来坐。”
杨樵不太感兴趣,他工作有工学椅,休闲就坐正常沙发,对这种过于懒散的状态,不太向往。
薄韧见他不坐,稍稍直起身来,拉住他的手腕,强行拉着他坐在自己旁边。
那懒人沙发是大号,体积不小,坐两个成年男人也不算拥挤,但非常松软的材质,让两人贴得很近。
薄韧今日心情非常之好,又伸手揽着杨樵的肩。
两人就舒服地窝在沙发里。
旁边是商场的大落地窗,窗外阳光明媚,微风吹拂着路旁已吐了新芽的柳枝。
被几场雪阻止了脚步的春天,正在姗姗而来。
杨樵心里也有种幸福感。
薄韧回过头来,逆着光,静静看着他,眼神非常复杂。
“……”杨樵道,“怎么了?”
薄韧心潮澎湃地想,要不就今天?就今天吧。
一会儿带杨樵回家!
他的理论知识已经够丰富了,要尝试与实践相结合。
“晚上别回去了,”薄韧道,“去我家吧,你好久没去过了。”
杨樵误解了他的意思,笑道:“阿姨今天要炖排骨吗?”
薄韧道:“我说的不是我爸妈那里。”
“……”杨樵也难以捉摸他的意思,自作多情的次数已经太多太多了,道,“这沙发你挺喜欢是吗?给你也买一个,等会儿送你那去。”
薄韧急道:“谁在跟你聊沙发啊?”
“那是聊什么?”杨樵道,他也忍不住试探着问道,“你……你在撩我吗?最近没去相亲,又把你闲着了?”
薄韧:“……”
杨樵衣兜里的手机振动,两人正挨着,把两人都振了一下。
杨樵的认知里,他的微信消息没有什么需要避着薄韧,他拿出来大大方方看就是。
前缀是某大厂内容部主编、后缀是“沈总”的一位联系人,给杨樵发了张照片过来。
杨樵点开照片,和薄韧一起看到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小帅哥。
杨樵:“……”
他想起身,到旁边先回了沈总消息再说,薄韧却一把拉住他,问道:“这谁?这是谁啊?”
杨樵一时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
他本能地想到了,薄韧知道实情,百分百会开始发癫。
沈总又发了文字消息来。
薄韧两手把杨樵牢牢圈在自己旁边,还凑过来看是到底在说什么。
杨樵也只好硬着头皮看了沈总的消息。
沈总先是说了大概情况,这小帅哥突发奇想来云州玩,大约半小时后就到云州高铁站,等不着木头总回京,人家就过来见面……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怎么样,很有诚意吧?
沈总:他是你的老粉丝了,前几年你在做主笔,他就关注你了,可以说神交已久,灵魂层面肯定没问题,就看你们能不能擦出火花
热心沈总还发了“冲呀”表情包。
杨樵:“……”
薄韧:“……”
“你听我解释,”杨樵当机立断地解释道,“我没有请沈总做介绍人,她非常热心,这个是她远房亲戚家孩子,我之前就已经推掉了。”
薄韧脸都要绿了,道:“你编好了再说,你要是真推掉了,他怎么还来?”
杨樵说:“我真的推掉了,不信你看聊天记录。”
他先前已经婉拒过沈总好几次了,言辞委婉是必须的,这种级别的甲方妈妈,他区区一个自媒体人,当然不想得罪。
薄韧粗略看了遍,脸色更难看了,道:“你这根本不是推掉吧,你这是欲拒还迎。”
“……”杨樵哭笑不得道,“我欲拒还迎什么,我为了什么啊?”
“为什么?”薄韧道,“你是不是看人家长得好看?”
杨樵道:“没有,我今天第一次看到他的照片。”
薄韧道:“那你说,他好不好看?”
“还……还行吧。”杨樵道,“这和他好不好看,没关系啊。”
薄韧道:“你拒绝得根本没诚意,我告诉你我怎么当面推掉相亲的,我和女方见了面,我就直接告诉她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杨樵心想你都见过女方了,很好,真不错,道,“哦,你是这么说的吗?”
薄韧还没意识到这里面有什么问题,道:“这话你不会说吗?你为什么不说?”
“我会,”杨樵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又没有喜欢的人。等下接到他,我就要和他一起玩了。”
薄韧:“……”
薄韧炸了,马上就要开始发癫了!
家居店店员过来,想劝阻他们。
杨樵怕丢脸,忙拉他出去,来到商场一侧的通道。
“你还要去接他!”薄韧道。
“难道不管他吗?”杨樵道,“来都来了,我当然要接待人家了。”
薄韧倒吸一口冷气,道:“你、你你你……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杨樵说:“我没那么无聊。”
薄韧道:“你真要去吗?我真生气了。”
“你生气吧。”杨樵道,“你生气我也得去。”
薄韧想以走掉威胁杨樵,走了几步,不死心,又调回头来,道:“你不是真看上他了吧?”
杨樵道:“这事说不准呢。”
薄韧道:“你真是……你太狠毒了!”
杨樵道:“我怎么狠毒了?我接待客人而已。”
薄韧道:“你见色忘义,你……狼心狗肺,我白对你好了。”
“你对我怎么好了?”杨樵道,“没觉得哪好,说陪我来逛家具,最后是给你自己买沙发。”
薄韧甩脸走了。
杨樵站在商场外,低头玩手机。
我是邹冀:我妈说你俩昨天在我家门口吵架了?
木头:没有,不过现在正在吵
我是邹冀:什么事?
木头:小事
薄韧开着车过来,嘎吱一声停在杨樵面前。
杨樵回了邹冀一条:有事,回头再说
他沉默着上车,薄韧踩油门。
两个人也不说话,薄韧一路把他送到了高铁站,地下停车场里,杨樵下了车,薄韧又一脚油门,开着车跑了。
杨樵:“……”
他接到那男生,男生不是自己来的,还带了个同学,看起来像直男。
而且沈总显然也没明白情况,这位同学才是杨樵的粉丝。
杨樵一番观察,这研三男生大概是喜欢同学,带同学来远程追自己这“星”了。
年轻人真有意思。
他们自己定好了酒店,杨樵叫了车,把他们送到酒店去。
在前台,杨樵和男生单独说了几句话,又给同学签了个名。此事就到此结束了。
我算哪块小饼干:还在陪玩呢?
木头:对啊
薄韧又不做声了。
薄韧心知杨樵应该不会和那男生怎么样,但真的很生气。
杨樵根本不怕他吃醋,还有种“你吃醋就吃去吧”的洒脱。
这……到底是谁在苦苦暗恋谁啊?
薄韧非常不平衡,杨樵现在当了霸总,说话总是夹枪带棒,对他的偏心也没以前那么明显了,仿佛对谁都比对他好。
如果杨樵已经这么不在乎他,就算真的上了床,生命大和谐了,肉体得到一时欢愉,精神上却很貌合神离。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也要寻机杀一杀杨樵这不正之风,好叫杨樵知道他可不是没有脾气。
他表面波澜不惊,背地里暗暗和杨樵较劲。
然而杨樵根本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怎么一天到晚随时随地发神经。
天气越来越暖和,杨樵的公路车也到了,薄韧等他叫自己去骑行,左等右等等不到,一刷朋友圈……
杨樵已经和邹冀骑行两次了!
而且邹冀骑的车,不是说好给他买的吗?(注:木头总买了三辆)
薄韧气得要死。
群里那两人说话,他也不搭腔,也不主动和杨樵说话,等杨樵先服软。
杨樵才不会理他,爱发癫发去吧,坚决不哄了。
薄韧又盘算起,杨樵快搬家了,搬家总要找他帮忙吧?
就杨樵那整理家务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搞定。
但是杨樵也没找他。
赵晚晴装修不行,整理东西非常拿手。
薄韧还是从薄维文那里听说,杨樵已经搬过去三天了!
薄维文在超市里遇见了杨渔舟和赵晚晴,对方说杨樵自己搬高开区去了。
“杨樵他妈怎么还被蒙在鼓里啊?”薄维文啧啧称奇道,“她还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薄韧:“……”
这日子,没法过了!
邹冀看他俩这样拉锯了一个月。这也实在不行啊 ,终于忙中抽了空,约他俩吃饭。
薄韧一边勤恳发电,一边载歌载舞。终于等到了吃饭那一天。
他装模作样坐在杨樵旁边。
杨樵好几次悄悄看他,他只当做不知道。
下班他特意换了件干净新制服,因为杨樵说过他穿制服很帅气,很有工人的力量感。
旁人说这话可能是阴阳怪气,杨樵这样说绝对是真心话。
从主笔时期起,直到今年团队开始主攻播客,每一篇杨樵主笔或参与的稿件,薄韧都仔仔细细地研读过,杨樵对劳动者的尊崇和赞美非常纯粹,完全发乎内心。
邹冀又搞事情,提起了那个北京过来相亲的研三男大,说杨樵和他聊得火热。
薄韧都快把这人忘了,忙去看杨樵手机,发现……杨樵居然新贴了防窥膜!
并且在被薄韧发现自己贴了防窥膜后,杨樵分明有点不自然。
薄韧懂了,这膜是为什么?就是为了上次在家居店里的拌嘴。
——他还是偏心我,他心里有我,他好爱我。
就今天了,今天就很好。
薄韧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要在今夜把自己献给杨樵。
“我要去你家玩。”吃过饭后,薄韧道。
“我也要去。”邹冀说,“还没去过你新房,去给你增添点人气,暖暖房,走走走。”
薄韧根本不想让他去,可他理由如此充分,为什么这么充分?烦人唧唧。
本以为邹冀今天没喝多,判断标准是他没有哭。
结果是酒精发作太慢,到了杨樵家里才哭起来,哭够了就睡着了。唧唧酒品其实也还算挺好。
薄韧和杨樵合力把他送入客房。
“他是不是又胖了?”杨樵搬个人,喘得厉害,道,“上次没这么重。”
薄韧心不在焉地随口答了话,控制不住眼睛,只想好好看一看杨樵……
这个人,今晚就是他的了。
杨樵喝水,他也喝水。
两人站在岛台边上,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
薄韧的嘴巴看似开开合合,实际上心思根本不在这些话题上。
他把他和杨樵喝过水的两个杯子贴在一起,心里既期待,又欢喜,更有一种与近乡情怯类似的不安。
杨樵会不会接受他?如果拒绝他,要怎么办?
杨樵倦了,上楼去睡觉。
薄韧还站在岛台边,发了好一会儿呆。
他在脑海中不停进行着演练,他应该如何进行第一步,然后再……
不不不,应该先表白吧?
那更不对了,他的表白不会被杨樵当真,他已经试过好几次了。
还是应该单刀直入,直接开始。
好,就这么决定了!
薄韧迈着郑重其事的步伐上了楼,来到了杨樵房间门口。
杨樵房间没开灯,他仰面躺在那里,看薄韧一眼,说:“帮我关上门。”
薄韧走进去,关上了门。
杨樵闭着眼睛,呼吸匀净,像是睡着了。怎么睡这么快?
薄韧看了半晌,在床边坐下,因为太紧张,还差点就坐空摔到地上。
薄韧:“……”
这怎么办?先把杨樵叫醒吗?
怎么睡这么香?
要不今天算了?
不,不能算了,应该一鼓作气……可以,他可以,他可以!
他想起几年前,在火车卧铺上,他曾偷偷亲过睡着的杨樵。
他决定再偷亲杨樵一次。从偷亲开始第一步。
他正要有所动作的时候,杨樵睁开了眼睛。
薄韧:“!!!”
还没亲呢!怎么说醒就醒了?闭上,闭上啊!
杨樵眨了眨眼睛,没搞清这是什么情况,还说:“你有病啊,吓我一跳。”
这就吓你一跳了?接下来呢?
薄韧勇敢地俯身过去,吻住了他。
非常勇猛的一个亲吻。
薄韧紧张得眼前发黑,一阵阵的眩晕。
真正的接吻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
杨樵没有任何反应,好像被他亲傻了。
他尝试深吻了杨樵,继而把杨樵抱在怀里。
杨樵这时才开始微微发着抖,他忙顿住了动作,担心杨樵会推开他。
但是杨樵没有这样做,反而回抱住了他。
太好了,这个夜晚。
太好了,他的杨樵。
薄韧以为这一晚就要梦想成真了,接下来却接连发生了让他非常挫败的事情。
进不去啊,根本进不去。怎么会这样?啊!!!
期间杨樵浑身发抖,大概痛得要命,只是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声音。
薄韧怀疑就算他把杨樵弄出血了,杨樵也不会叫停。他不敢继续了。
理论那么扎实,实操怎么还是个菜鸡。薄韧记起了导师对他的评价。
太生气了。就这样结束吗?他是不会甘心的。
他以为是把自己献给杨樵,现在分明是杨樵献祭一样随他折腾。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必须要证明些什么。
上一次,四年半前,他让杨樵失望过一次。这一次不能了。
杨樵那次说他不敢碰那里,这次他让杨樵看看他敢不敢。
他帮杨樵打了出来,要用出毕生功力……
结果杨樵好菜啊。非常不经打,他还没用上什么力,就结束了。
没关系,再来一次。
这次薄韧师傅放慢了节奏,并且在最后,他亲了亲那里。
杨樵:“……”
薄韧:“……”
……刺激太大,杨樵被他亲昏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杨樵睡得好香,薄韧只好自己去上班。
上午空闲时间,他组织了下语言,躲在角落里,轻声给杨樵发语音消息:
“你醒了没有?”
“我在……咳,我在上班,中午会回去找你,等你醒了,好好考虑下我们的关系吧,哪有会做这种事的好朋友,骗兄弟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你说是吧。”
“昨天有件事我挺不满意的,虽然你爸妈也很爱你,但是我觉得我才是全世界最爱你的人,他俩最多和我并列,你给我发铜牌,我是不服气的。”
“算了,这什么破事……我不跟你计较了,反正我们现在已经是这种关系了。”
他笑了一声,感觉不严肃,又忙正经地继续说。
“我都已经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了,你应该感受到我就是……我多爱你了吧?”
“我以前是直男,早就不是了。”
“那年冬天,你在我面前脱衣服那天,我真没有害怕,就是没想到你突然那样,我从来就不害怕你的身体,你在我眼里哪里都很好看。”
“……不说了,再说我要硬了。中午见吧,我要亲死你。”
他松手发了过去,这语音足有四十多秒。
他说完脑子一片空白,都说了什么?
正要自己再听一遍,却看到对话框上方提示正在听语音。
薄韧:“!”
杨樵起得这么早吗?
薄韧立刻撤回了这条语音。
他开始编辑文字消息,打几个字删掉,又打几个字,再删掉,脑细胞死了成千上万……才发了过去。
我算哪块小饼干:我在上班,中午下班过去找你玩,你不要出门乱走,就在家里等我
发完他恨不能一头撞死,这句话结合他的ID看,太搞笑了,什么领导发言,你算哪块小饼干?
木头:好的
薄韧又开始心花怒放,杨樵真好啊!
生活真好啊!
中午到来了!
中午结束了。
薄韧只亲到了杨樵的嘴巴,就被邹冀搅了局。
又等了大半天,直到晚上,他才终于发电成功。
当天私定终生入了洞房。第二天两人就不约而同,各自回家约了见家长。
他们甚至不用讨论彼此究竟何时动心,何时决定今生非他莫许。
当木已成舟,所有的痕迹都变成了无需陈述的证据。
蜜月期里,薄韧每天滋啦滋啦发电。
他再没怀疑过杨樵对他的偏心和纵容了,眼见得杨樵被电麻了,也从来没拒绝过他。
这蜜月期过起来,就没完没了。
六月底了,学生们都有暑假可以过一过,杨樵终于受不了了,也想放放假。
这天中午,他给邹冀发消息。
木头:你约饼干踢踢球吧,多约他几次
我是邹冀:好啊,好久没踢了,但是你自己不能叫他去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