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台上能借着隐约的光看清靠近台侧的大厅里的人,顺着其他人的视线看去,陈白转回头,看到了单手抱着花向这边走来的男人。
深红色的花束,丝绒样的花瓣。男人个高腿长,垂感极佳的挺括西裤也能穿成平时的冲锋裤的感觉,走路带风。
没想到除了奖还带其他小礼物,陈白看着人走来,伸手接过了花,抱了个满怀。
花束的花每朵都开得极尽灿烂,颜色热烈深沉。之前经常收到来自这位男朋友的花,他什么花都收到过,这次似乎还是第一次收到红玫瑰。
花香势不可挡地弥散开,他努力从花里探出头,原本想笑着竖起大拇指,结果看着男人后退半步,身形矮了下去。
“……”
璀璨钻戒出现的瞬间,陈白抱着花的动作顿住,垂下的眼睛睁大。
已经随着颁奖仪式结束而安静下去的人群的惊呼声霎时响起,坐在后排的人直接站起,撑着桌子往前看,原本准备离开的摄影记者火速往前凑。
张文轩坐在人群里,耳边充斥着惊呼声,他在靠近前排的地方,周围的人同样跟着站了起来,转头看过去一眼就能看到掏出的连片的录像的手机。
镜头中的男人单膝跪地,抬头一字一句说着,声音平缓沉静,视线没有丝毫偏移。站着的人眼睛睁大,大脑似乎还在缓冲中,抱紧了手里的花。
他们的感情简单直接,没有复杂的关系牵扯,没有似有若无的第三人,空气里似乎都是化成实质的真挚热烈。
周围气氛热烈,所有人都在惊呼,但没人起哄。
因为台上的两个人不需要任何起哄,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是一场已经能知道结果的盛大的求婚。在耳边充斥着的不断的声响里,张文轩低头编辑消息:
【你可能等不到他分手了】
在巨大的声潮中,呆若木鸡本鸡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了,瞳孔缓慢扩大,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这不是说好我来整吗?”
许斯年笑了下:“这次我等不下去了。”
陈白低头看着小小一个但璀璨无比的小圆环,之后又左看右看,看着有些犹豫,最终抱着花半蹲下,抱着花的手收紧,小声问:“……所以我该伸左手还是右手?”
求婚经验为0,因为还没了解过,事实上是这种时候他不知道该伸哪个手。刚才那短短时间内他考虑过直接伸出双手,但是又思考了下,觉着那不像是戴戒指的手势,像是就地伏法准备戴手铐。
所以他刚才犹豫的是该出哪只手。
半蹲下后距离拉进,许斯年垂眼笑了下,抬手握过人手,轻轻把指环穿进冷白细瘦的手指。
不大不小,尺寸刚刚好。
钻戒稳稳戴上,他带着落在手心的手抬起,低下头,安静吻上冰凉手指。
“……”
在线人数和数据请求过大,颁奖典礼的直播卡顿黑屏,掉线了。
颁奖典礼变求婚现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不用主办方花一分钱的富丽堂皇的场地和讲究的现场布置是从哪来的了。
在最后的合照环节,站在中间的人一手拿着金色奖杯,垂在身侧的手的中指上多了枚小小圆环,笑得灿烂。
在看到最重要的地方惨遭掉线的网友们不断试图进入直播间,每次都请求失败,只能等在外面不断刷新在场的好心人士放出的现场图。
【真是令人寒心!这么重要的时候掉线,主办方你们是不是玩不起!】
【有的人看似赢了事业,实际上他还赢了人生,只有我输了,输在没有一个好网,提前被弹了出来(大哭)】
【我猜就知道陈一白犹豫的时候肯定是在想出左手还是右手,结果还真是,不愧是你(竖大拇指)】
【完了蛋了这里也有点卡了,珍惜现在,感觉过会儿这里也要没了】
在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平平无奇的深夜时候,几个主流平台卡顿崩溃,连现场返图也再难看到。
晚上颁奖典礼后,陈一白还是被之前的男朋友,现在的今晚新上任的未婚夫接走的。看着他被接走的时候,赵叔果然深深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专职司机的地位不保。
晚上时间太晚,庄园距离过远,他们回的更近一些的小区。
新任未婚夫兼职司机,车辆从道路上驶过,陈白坐在副驾,手里抱着深红花束,今天收到的来自其他各方的花束都在后座,由安全带代为照顾。
车窗打开,夜风不断从窗外吹进,吹得碎发扬起,借着窗外灯光,他抬起一只手,抬眼看向依旧稳稳待在指间的闪着碎光的小圆环,问:“要是我这次没得奖,你怎么办?”
许司机已经脱下西装外套,衬衫衣袖挽起,两手把着方向盘,闻言表情不变,说:“那就等下次。”
下次保守估计两年后。陈白笑了下:“还好我给力。”
司机许并不反驳,顺着他的话应了声,唇角扬起。
今天的觉已经在颁奖典礼上睡够,大晚上应该是休息的时间,陈一白脑子精神着,还是第一次结婚,虽然时间还早着但有些好奇,遇上红灯,他开始在万能的搜索引擎搜索小白也能轻易上手的婚礼安排,边搜边说:“我们应该需要一个挺大的场地。”
主要各种小伙伴和朋友有些多,粗略一算直逼三位数。
第一个跳出的是个广告,广告词是保证结了第一次还想结第二次。好像很有底气的样子,某白觉得甚好,手指一戳,好在在接触到屏幕的前一刻被另一位当事人及时伸手止住动作。
许斯年视线在【结第二次】上一点,眼尾这次没忍住一跳,轻声说:“看看其他。”
婚结一次就好,这辈子最好不要有第二次。
第100章 婚礼(上)
春夏交接的时候,气温刚刚好,陈白找时间和霍母张玲张阿姨跟霍晴见了一面。
霍川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国外谈生意,没在家,但他还是觉得不太适合去对方家里,于是和张姨以及霍晴约在了离庄园比较近的地方见了个面。
因为身体和习惯原因,张姨一向不爱去人多和高楼多的地方,他于是简单地约在最近的公园见面。
车辆在路边停下,张玲由霍晴和护工一起推着下车。下车后她一抬眼,一眼看到抱着花走来的人。
戴着帽子,帽檐压得低,没戴口罩,脸上笑容显眼。有一段时间没见,他笑起来还是和之前一样,唇色红润,眼睛弯弯,气色看着比之前好了不少。
快步走近,陈某白一挥手,笑着打了声招呼。他一笑,张玲不自觉也跟着一笑,放在毛毯上的手抬起。
半蹲下,抱着花的人把手上花束递过。
这次是一大束向日葵,很灿烂的一束,花瓣在阳光下更显眼明亮。一起递过的还有一份请柬。
请柬精致大方,上面写有字,能看出墨痕,很显然是亲手写的字。霍晴探头过来一起看,眼睛不自觉睁大。
陈白笑说:“如果到时候有时间的话。”
前财神突然告白那事虽然整得有些难绷,但按对方性格,应该没给她们说。要是可以,他还是想请自己朋友。
张玲抱着向日葵,低下头,手指慢慢从请柬封面上摩挲过。请柬有底纹,很漂亮的纹路,每一个很难注意到的地方都满是小细节。
注意到她的动作,陈白眼睛一弯,说:“这是老许和叔叔阿姨一起搞的。”
这些东西太复杂,据说请了公司设计部的人帮忙,他负责的是写请柬上的字。
张玲问:“可以现在打开吗?”
陈白说可以。于是她打开了,开得小心,避免损坏上面的小装饰。请柬里面写有新人名字,还有简短的表达希望能前来的话,有时间有地点。
霍晴站在后面跟着看,视线从时间上掠过,发出声音:“下个月月初?”
上次那场求婚消息大到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在各大平台上都挂了很久,前不久才逐渐平息,没想到现在又等来了结婚的消息。
陈白:“如此这般,就选在下个月月初了。”
上次颁奖典礼结束后回家,配合着各自的工作时间,全家人一起挑时候,发现挑来挑去只有下个月月初,再之后就是明年。
有人已经等了他太多次,这次他不想再让对方久等。
再多看了两眼请柬,张玲说一定会去。
陈白笑了下。正事说完,他在其他人注意到前又把口罩戴上了。
今天是工作日,还是上午,公园里没什么人,他们绕着公园散了会儿步,顺带看到了花圃里已经盛开的夏天才会开的花。
陈白边走边给自己两位朋友看了手机里陈一万的照片和视频。
因为拍照技术一直没能得到陈一万的认可,自从看到他手机里的自己的照片后,万大少爷每次在他拿起手机的时候都不会配合拍照火速跑开,于是他手机里大多都是存的其他人好心发来的照片和视频。
小狗在大草地里飞奔,叼着自己大鲨鱼在房子里飞窜,上天入地,使不完的牛劲。
他说:“下个月初当天它也在,到时候让它跟你们玩玩。”
张玲笑着看小狗,说了声好。
接近中午的时候温度变高,不再适宜久待户外,陈白于是送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的张姨上车了。
像之前很多次张姨在门口目送他坐车离开一样,他这次站在车外看着坐车里的张姨离开,霍晴也隔着车窗挥挥手。
车辆离开了,原路返回,带起地上落叶打着卷飞起又落下。
看着车辆从视线范围内消失,拿在手上的手机响起,陈白低头接通电话:“阿姨……已经到饭点了吗?”
对面人说着,他拿着电话转身往回走,笑了下:“好,我马上回家。”
直到再也看不到站在路边的人影,张玲终于收回视线,看了眼依旧抱在手里的花,说:“他精气神看着好了不少。”
霍晴点头:“那可不。”
都说名气越大工作越多越累,人应该越活越稳重,但这个人不同,用粉丝的话说就是现在是越蹦越有劲,有时候媒体拍的下车照甚至只能拍到一个残影,一不注意人直接满场开跑,狗都撵不上,完全是在逆生长。
究其原因,果然还是某现在的准丈夫一手促成,养得有点过好。
低下头碰上已经拆开的请柬,张玲从上面的黑色墨痕轻轻抚过:“我还以为有一天能成为一家人。”
结果那么热闹的一个年最终只过过一次。
“女士你这不是从一开始就走错路了?”霍晴一拍肩,说,“我哥那样子看着就成不了。”
她浅浅道:“你与其把期望放他身上,不如自己努努力,争取个干妈当当。”
逢年过节还能送个小礼,时不时还能约出去一起玩,也不用担心关系突然破裂,比把期待放别人身上强不少。
也就随口一句话,但不开玩笑,坐轮椅上的人眼睛都一颤。
思路打开也就瞬间。
霍晴仔细思考,又继续说:“我们收到请柬这事还是别给哥说了。”
虽然她一直站邻居哥和二白哥,但亲哥好歹还是亲哥,她觉得她哥的心脏应该不能再承受又一次穿击。
刚好人在国外,预计还要待两个月,果然还是不说比较好。
月初那天天气很好。
因为考虑到大部分宾客都在A市,婚礼的地点也选在了A市,在近郊。
当天是从庄园的宅子里出发去现场,早在很久之前庄园就开始布置,从外到内从上倒下都喜庆一片,连家里的狗都得戴个红领结。
事实是某位当事人之一前天晚上因为还没结过婚,十分好奇,大脑过于活跃,半夜玩飞行棋玩到凌晨三点才睡着,早上没能爬起来。
姜女士和许先生以及许弟弟带着一万先出发去看现场,叫醒人起床的重任落在了另一位准新人头上。
从被从被窝里挖起开始,一直到洗漱完再换上衣服,陈某白一直都处在睡梦状态,甚至还想伸手习惯性去够自己狗崽,够了个空,这才终于清醒了些。
陷在背后靠枕里,他真正睁眼的时候,狗崽没看到,看到了正正在面前的熟悉人。
低头仔细扣上最后一个纽扣,许斯年略微抬起眼,一眼看到还没聚焦的浅灰瞳孔,低声说:“先起来一下,给你系领带。”
大脑没清醒,但陈某白很配合地起来了,略微坐直身体,两只手撑在床两侧,向后仰起脖颈,连带着碎发也跟着往后垂下。
正红领带从纯白衬衫衣领穿过,最终在领口中心打了一个整洁的领带结。
被哄着骗起来了就躺不下去了,领带之后是外套,还是贴心的许大影帝帮忙穿上的。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他的乱毛最终是造型师菁姐专门过来帮忙打理的。
小团队直接在出发前就给齐活了,经纪人也跟着一起到,靠房间门框上看着造型师努力奋斗,顺带看一眼坐椅子上的人的样子就知道昨晚又给熬夜了。
熬夜大户半睁着眼睛坐着,还有精力夸她:“千姐今天真好看。”
经纪人平时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无情的工作机器,只会在重要场合化点淡妆以示尊敬,今天卷发红唇长礼裙,配了对金色大圆圈耳于盐屋环,看着和平时像是两个人。
他的夸夸有用但不多,经纪人笑了声,之后继续盯他乱毛。
早起顶头鸡窝头的人打理一下又成人样,正红领带显气色,经纪人多拍了张照,满意收起手机。
一起吃了早饭,他们出发了。
可能是跟大欧皇坐一起的缘故,过马路必遇红灯,坐车必遇堵车的陈臭运气第一次走完了一条没有堵车的路,其惊奇程度不亚于自己今天居然结婚。
经纪人几个人在之后一辆车,车上只有他和自己马上要结婚的男朋友,有点紧迫感,但不多,觉得今天运气怪好,他掏出手机:“要不要来一把?”
于是在去结婚的路上,一对新人玩了把飞行棋。
飞行棋很好玩很有趣,罕见地居然没有勇夺倒一的某臭手庄严宣布这是世界上最好玩的小游戏,一直到车辆慢慢靠路边停下的时候还在反复欣赏自己非倒一的战绩的截图,一抬头,这才发现已经到地方了。
他刚刚可靠的飞行棋好队友现在又重新变成了准丈夫,低头对他伸出手:“准备下车了。”
陈白握住了眼前的手。
一只手被牵住,他这次难得平稳地下车。
平稳下车,再抬眼时,他眼睛一睁。
“……”
从一侧树林来的风吹,入眼是花海,绵延到视线看不到的远处。
不是平时去了根茎枝叶的花束里的花,是扎根地里,枝叶迎风展的无数花组成的各色花海,向上延伸的白色阶梯隐在其中。
许斯年牵着人的手踏上白色台阶。
从送出的第一束花开始,每送一束花,这里就会多一片花。一束一束,一年一年累积,直到现在,这里最终变成了这个模样。
迎着风吹,走上白色台阶,手边是不断传来的灼热温度,在纷扬花瓣里,陈白看到了站在花海后的草坪上的人群。
大多都是熟面孔,所有人都看来,风声里传来掌声。台阶之后是平地,延续有红色羊绒地毯。
走上地毯,在喧嚣声里,从人群里走过的时候,他看清了站在两侧的人的模样。
带着自己好大孙来玩的房东一手稳稳抓着牵引绳,对他一招手,第一部 戏的导演鼓掌,一连串的小伙伴凑一堆,拿着手机在猛拍。
他觉得这些小伙伴应该不是在拍什么好照,估计是在抓拍奇怪的角度。
和拍照的声音一起响起的还有婚礼进行曲。
这首曲子他很久之前打工的时候给别人弹过,这次却用在了自己身上。
凭本事抢到了司仪身份的专业主持人朋友站在红毯末尾,在他不远的一侧,已经提前到场的姜女士和许先生安静等着,看过来,脸上已经不自觉带上笑。
陈白脚步加快,脸上霎时笑开,四周空气似乎都跟着变得明亮。
所有人注意力都落到了这边,在红毯另一侧,身负重任的许浪牵着毛绒大白团,把装着丝绒小盒的花篮的提篮放到了小狗嘴里,拍拍同样身负重任的小狗的狗头,摸摸大白耳朵,说:“等会可别跑歪,东西掉了你就得改名叫陈三亿零一万了,简称陈三零一多难听。”
虽然一万也不见得十分好听。
闻到熟悉的味道,又已经看到熟悉身影,小狗落地就开始往前扑腾了,他差点没拉住。直到司仪嘴里吐出“陈一万”三个字的时候,他终于敢松手了。
嗖地一下,陈一万直接飞出去了,大毛绒爪子从地毯上踏过,直直向前跑去,果冻一样的耳朵在空中晃来晃去。
无论什么时候在哪里,无论周围有什么,周围是谁,它永远会在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跑向那唯一一个人。
站在原地转过头,陈白看着白色大炮弹向着这边冲来。
从最初的黄不溜丢还瘸着腿,气息奄奄地嗅他,到之后小小白白的一个乱七八糟地向他跑来,到现在毛绒蓬松叼着花篮跑来的大白炮弹。他转过身,弯腰接受住了炮弹冲击。
接受住,但没完全接受住,他被撞得往后一倒,然后被身边男人抬手稳住。
婚戒送到,顺利完成任务,陈一万被一顿摸摸头,被摸得直接变成毛绒海豹,上演耳朵消失术,之后被边上的爷爷奶奶以玩具诱惑,跑去叼玩具去了。
“……”
在一片鼓掌声和钢琴声中,张玲坐在人群前排,看着台上的两人交换婚戒,亲吻,亲吻最后以换气的时候陈某白换气的时候没忍住笑开,伸手够过人脖颈笑个够结束。
稳着他不断乱动的身体的男人很高,看着很可靠,眉眼低垂跟着一起笑,满眼都是身上人的身影。
很般配的两个人,感情直接而热烈。其他宾客也跟着笑,拿着手机狂录像。
流程结束后是敬酒环节,两个新人从头到尾都站一起,一个拿酒杯,一个拿酒杯用果汁装酒,和认识的人一唠就是半天,拿果汁装酒的人唠得后仰,靠在身边人身上,笑得眉眼弯弯。
之后按照座位顺序,敬酒的两个人往这边来了。
同样系着正红领带的男人走近后身高更有压迫感。某白往她旁边一坐,笑着介绍说她是他一个关系很好,人也很好的朋友。
男人弯下腰,尽量和她平视,跟着打了声招呼。她不喝酒,以水代酒和两人碰杯,说:“恭喜。”
端着果汁的人又介绍旁边的霍晴,说:“这是我一个认识很多年的朋友,叫霍晴。”
霍晴,上下左右拆开来后就是雨隹日青。记得在直播间里看到过的名字,许斯年一点头,打了声招呼。
这种时候不好多说其他,也不敢多说其他,霍晴于是只能跟着简单说:“恭喜!”
简单两个字,但超大声超洪亮。两个人都笑了下,周围人也笑,夸小姑娘怪有活力。
她像是开了一个什么奇怪的头,之后道恭喜的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只在到下一个地方的时候才回落成正常音量。
回落到正常音量的是一个同样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看着身体不大好,但还是喝的酒。只喝了一口,在喝第二口的时候被某白塞了个装着果汁的酒杯,变成果汁碰果汁。
张玲认识,那是杨家的独子杨舒。没再来往过,但她听偶尔来打牌的朋友说,他自从上次回国后就定居下来,开始接手家里产业,看着温温和和,但相当有手段,平时也借着身体原因推了所有对公司发展无益的场合,更不会出现在普通的婚礼现场。
结果出现在了这里,还被人直接果汁换酒。
她看杨舒看着人和自己新上任的丈夫一起往其他地方离开,低头继续喝了口果汁。
这场婚礼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婚礼,没有太过繁琐的流程,很简单,午饭之后新人混合着来宾各自玩。
陈某白很讲信用,说过的话就记得,真把陈一万带来陪她们玩了。小狗随他,超级外向,遇到人就贴,自己把脑袋凑来蹭,蹭完后又去蹭更熟一些的杨舒,再次获得了一个玩具。
下午的时候,陈一万以及房东的大孙子和一群大明星大导演连带着大老板玩了个痛快,末了随机挑选一位幸运观众枕着睡觉,十足舒服。
接近晚上时候,所有人转战室内,几个小伙伴陪某位自称今天手气大爆发的臭手一起玩真人飞行棋,其他人好奇围观。
臭手原本还穿着外套,玩到一半脱下外套,就穿着件衬衫,挽起衣袖,正襟危坐。进行到后期的时候,他接过姜女士和许先生递来的补充体力的水果小点心,像是在进行什么竞技游戏全球总决赛。
上午的司仪又化身专业解说,拿着个水瓶充当话筒,在旁边进行激情解说。
正襟危坐的结果是几个小伙伴丝毫不顾他今天结婚的情面,或者说就是因为他今天结婚才这样做,疯狂踩他飞机,直接把他飞机踩回老家。
他每被踩一次周围就爆笑一次,很显然今天请了这么多的朋友里居然没有一个自己的好同伴,他只能孤军奋战。
孤军奋战,勇夺倒一。
眼睁睁看着其他三个小伙伴的飞机都到达终点,自己甚至还有两架飞机没有起飞,陈某白眼睛一闭一睁,直挺挺向着身后倒去,倒在自己唯一真正的飞行棋好队友身上,幽幽吐出最后一口气,宽面条泪开始酝酿。
……不像是结婚典礼现场,像是年纪大一轮穿得更人模人样的中学生集体借宿朋友家现场。
张玲坐在人群之后,看着一堆人笑着闹着,也跟着笑了下。
霍晴站一边跟着看,手上咔咔拍照,客观陈述说:“二白哥现在去演高中生,说不定演得比之前还要像。”
张玲视线投过去,看着坐在人群中心的人,彻底放下心。
泡在全是爱的环境里生活着的人,就算是时间也丝毫改变不了其模样。
因为有了后盾,背后永远有人包容支持,所以可以更随心所欲,找回被迫成长的时候丢失的幼稚任性。
不再是孤身一个人,他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在勇夺倒一后,一个生无可恋的臭手被自己身边的人带走了。
他边走还要边控诉小伙伴完全不够小伙伴,一点都不带让。
今天这种日子按理来说应该让他赢一把才对,就算是虚假胜利。
小伙伴们之前只互相听过名字,不大认识,一把对局下来彻底熟了,还很默契地统一了战线,一摆手,说就是因为是小伙伴,所以才不会让。
一个伤心的白被带走了,末了还忘了拿外套,还是体贴的好邻居帮忙拿的。
陈一万在人堆里醉生梦死,还在被摸摸头喂肉干,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亲爹和亲爸离开了。
司机开车,两个离开的人没回庄园,去的市中心的家。
在车上,一位臭手还在复盘自己今天的史上最令人难过的一局,复盘的结果是纯手气差,再多的战术都填不了手气这个巨坑。
往边上人身上一撞,撞完后他又嫌人身体怪硬的,开始改为控诉自己头被撞痛了,需要赔钱。
一个十分不讲理的人,喝果汁跟喝了假酒一样。
根本没使劲的一撞,痛也痛不到哪去,但许斯年还是配合着他一起演,伸手碰上平整且看不到任何泛红的地方的额头,煞有介事地抚了两下,低声问:“还痛吗?”
演得差不多,陈一白于是说不痛了。
一个不讲理但十分好哄的人,许斯年笑了声。
这里去市区还需要一段时间,臭手掏出手机打算再来两把,今晚回去后决战飞行棋。
结果掏出手机后看到上面的时间,这才终于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首先今天是月初,其次是他结婚的日子,再其次是是他结婚的当天晚上。
干过最出格的事情除了高中翻墙出去打工外就是主动贴一下嘴,他这下好像终于得开始考虑一点更实际的事情了。
悄悄往旁边挪了一下,他拿着手机往另一边的椅子上一靠,火速点击搜索引擎,打字搜索。
“……”
手机的光映着眉眼,瞳孔上下移动着,浏览屏幕界面,手指慢慢按住唇瓣,他开始低头沉思。
留给他沉思的时间不多了。
平时一到晚上就会堵车的路段今天罕见地没有堵,非常通畅,一路畅行到小区楼下。
陈某白也很罕见地没有蹦下车,以0.5倍速缓慢下去,像是在今天晚上尤其注意安全。
牵着自己好邻居上楼,他一路上大脑飞速运转,难得安静。旁边的人看了他一眼。
坐电梯上楼,“咔”一声响,大门打开,灯光亮起。
进入到熟悉空间,在好邻居去卧室放下搭手上的外套的时候,陈某白在第一时间跑去冰箱拿了一瓶平时用来做饭的时候偶尔会使使的酒,不太费劲地打开,又拿过一个玻璃杯。
半眯上眼睛,他跟做点滴实验一样慢慢倾斜酒瓶,看着酒液缓慢下滴,滴了两滴在玻璃杯里,薄薄的一点,连杯底也没有覆盖住。
等到许斯年回来的时候,刚好看着他把酒瓶放桌上。
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陈白率先一摆手,说:“就两滴,喝不醉。”
他说:“我壮一下胆。”
先斩后奏,他没等人说话就一口喝下两滴刚好够打湿嘴的酒。
酒壮狗胆,他觉着要是放平时状态下,有些事他估计一辈子也不敢试。
知道他这一路上在安静什么,许斯年放低眉眼,说:“怕的话不用勉强,今晚先睡一……”
他剩下的话被唇上温热触感封住,后脖颈被人紧紧揽住。
狗胆加载完毕,陈白直接上了。
——壮了半天狗胆,也就敢主动亲个人。
他平时不怎么主动,动作很生涩,仰头够人脖颈也累,主动不到两分钟,没忍住想撒手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