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万恶渊老大那些年by李温酒
李温酒  发于:2024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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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兽身上才有的通灵之血,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太离谱了。
墨兽看向宿聿眼中带着审视与观察,血如山珍海味,能镇妖气魔气,能让妖兽趋之若鹜……这种种迹象,确实是通灵之血才有的效用。
宿聿在初见狼王时,确实注意到它体内的魔气。
也见过那些魔气随着狼王舔舐他的血液后渐渐平复,彼时他以为只是简单的镇静作用,现在回想起来,狼王确实是在那次之后行为开始变得冷静与镇定,与最开始将他当做食物的模样截然不同。
数千年前的记忆其实已经模糊了,狼王回想起来的时候,埋骨之前的记忆悠远而漫长,像它们这种生命漫长的妖兽能活到那个岁数已经足够了,也算人族口中的寿终正寝。身死埋骨便没有再清醒的时候,直至数百年前的某一日,它于尸山血海中清醒,彼时的它不人不兽,像是被丢弃的失败之物,它于一个人族修士身上清醒。
人族修士的神魂意识早已消亡,狼王对他的来历,姓名,过往皆无所知。
只知道自己的某一寸骨头被融入了人的身体内,修士死了,而早已身死数千年的自己却莫名复苏了残识,苏醒于数千年后的东寰修道界。
外面它所带的妖狼,是一群原本生活在此地的狼群,似乎很久之前被当成天魔阵的材料。
狼王当时,也是被一头早就死亡的妖狼从魔窟尸骨中叼出去,后来那头狼死了,它成了狼群的头狼。
受到人的肉身影响,它不仅不能好好地控制身躯,还时常受到魔气的影响……数百年来,它也只是维持一点理智,饱受魔气的侵蚀与影响,若非舔舐的那些血,它未必能这么清醒地站在这与他们说话。
其他人听着狼王断断续续的碎语,狼王看着眼前的石室:“我对这地方,没有记忆。”
它苏醒之地,是在上方的天魔阵,数百年前被丢弃在那边。
数百年前……顾七对狼王的话产生了疑虑。
此地的阵法像是千年前所布置,其中种种痕迹不像是现在东寰修道界该有的产物。石室内很多东西都已经积灰数久,甚至部分石刻被磨灭,可见这地方应有数百年或者是近千年无人踏足,已然是个废弃之地……能布置出天魔阵以及这个惨无人道的铸造台,甚至还动用隐月狼骨这种上古异兽作为材料,幕后之人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狼王未必是唯一,它只是一个被丢弃在天魔阵中的失败之物。
那此地有没有已经成功炼就的别的造物……或者说此地幕后人以及他练就的东西去了哪里。
顾七的妖瞳之中思虑更多了,他走出几步,从高处盘旋下来的魔气萦绕到他的脚边,一寸寸魔气靠近的时候,在杀阵之外感受过的森冷之感从足底传来,地面的石砖变得恍惚。
恍惚之间,他好像见到地面上正在往外蔓延的血液,顺着他的脚底,一点点往外流去。
粘稠猩红的血,顾七停住了脚步,不属于他的,且有些恍惚的幻象出现在他的面前。
而就在这时候,一股后力突然拉住了顾七。
顾七回神来,见着少年站在他身后,紧握着他的手腕的正是对方的手。
少年的额发凌乱,耳后的束发似乎松跨下来,碎发落在额前,是几缕清晰可见的白发。他一双眼中皆是淬红的金丝,似乎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与那双无神的眼睛不一样,顾七瞬间有种错觉,他觉得这人的眼睛仿佛本该如此。
“你去哪?”宿聿忽然问。
失神片刻,顾七被掌心的冰凉拉回了思绪。
人的手怎么会那么凉,比他的体温都要凉上数倍。
顾七回答:“看看周围情况。”
宿聿却看着他,道:“你被魔气入侵了。”
一句点醒,顾七微微阖眸,此地魔气猖狂,远比外界的魔气更强。
在天魔阵翻找白骨数日,等于泡在魔气当中,受到影响是正常的……但还是他失算了,他低估了自己体内的情况。
面罩给了别人,妖血突遇暴动,来这里的时候江行风还未给他配好药……想要压下这身妖血很难。
宿聿能看到顾七体周出现的魔气,甚至他的体内也出现了数道魔气的痕迹,而且这人本该压制好好的妖气似乎也比数日之前雀跃,给了魔气乘虚而入的机会。他想到摔落悬崖时顾七为了护住他而伤,能伤化神道体的魔气,是在那个时候乘虚而入的吗?
此地还有事情要调查,又不能放开万恶渊的禁制。
除了活尸,这个剑修还不能折在这……宿聿思索了利益。
顾七正想着先稳定自身状况,只是他刚退后,对方却骤然抬手。
他眼中出现几分错愕,看着横在面前的手臂。
“会咬吗?”宿聿问。
少年的臂膀肤色白皙,白得能见到潜藏在皮肤之下的青色。
妖瞳中某些细枝末节别得格外清晰,似乎他细看,能看到那层皮肤之下流动的血液。
顾七妖瞳一沉:“什么意思?”
宿聿本不想多话:“你压不住妖气,对我很麻烦。”
顾七却没说话了。
宿聿蹙眉,连咬都不会?
他的伤口愈合很快,咬是最方便,想到此处他正欲从万恶渊里抽刀来用。
“得罪了。”顾七忽然道。
宿聿稍顿,有一只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碰触到手臂先是一瞬的温热,紧接着是略微尖锐的触感,还未等宿聿分辨一二,尖锐的触感刺入了皮肤。
体内的血液似乎在被刺破的瞬间就往外流去,宿聿对流血没那么敏锐,兴许是受伤愈合,他对血液的敏感程度不如体内的阴气,可现如今他好像能感受到与对方唇齿碰触的地方是温热的,像是另一个人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狼王闻到空气中散发出来血味,一双兽瞳直直看了过去。
见到凑在一起的两个身影,它的眸光中有种长者的平静,舔舐与取暖,似乎注意到它的注视,顾七妖瞳微微一抬,瞳中似乎有种威慑与警告,像是在阻止它的靠近。
狼王:“护食。”
活尸站在它旁边,不解地歪了歪头。
万恶渊里,墨兽看到宿聿这种行为顿时衍生出不满!
自从它知道这人身上有着的是瑞兽才有的通灵之血,对宿聿一身血更是视若珍宝,“你怎么就随便给人咬!我都没咬过你!”
宿聿将手收回来时,还闻了闻自身的血味。
一股腥味,似乎也无特别之处……为什么一个两个都那么喜欢?
顾七的兽齿收敛,他侧目看去,见到留在少年手臂上的齿印已经愈合消失了。
唇齿间皆是未去的血味,体内的妖血似乎在得到血液后渐渐趋向平复……见着少年低头嗅着手臂的动作,他敛去了心中古怪的思绪,妖血一经平复下来,魔气对他的影响就尚且可控。
留在这的时间不宜太长,得查清这个石室里秘密。
正当顾七往前走了几步,整个石室内的幽火再度往外燃了一层……本以为狭窄的石室,居然还有更下一层。
“等等……下面还有东西。”一直在观察石室内阵法的风岭出声。
幽火往外灼烧了一层,万恶渊众鬼忽然回过神来,他们发现所在的石砖地面并未连接到远处画满邪阵的墙面,他们所在的地方居然是一个被垒高的平台,随着那个剑修往前走,幽火将整个石室照得更为宽阔,他们看到了一个通往台下的阶梯。
“往后退几步!”顾七忽然出声。
宿聿脚步稍顿,注意到地面的异动。
而这时候,原本平静的石室内忽然嗡嗡地震动起来。
众人所在的平台开始下沉,四周的阶梯缓慢地合起。
宿聿还未分清他们看到的是什么,只听到沉闷的启动声,像是在此间的机关。
带着他们往更下的地方沉去,约莫过了十几息,平台与地面彻底切合,一个完整的石室空间彻底展现在他们面前。
墨兽的惊愕声出现在宿聿的脑海里:“……这下面是什么东西啊?”
宿聿闻言厉声:“你看到什么?”
“笼子,很多笼子。”墨兽道。
宿聿的神色微微一变。
更为宽阔的石室内,亮起了一道道幽光,远处出现了一个个牢笼,牢笼有的浮在幽水之上,有的镶嵌在石壁上,落在四周都是各种各样的积灰的牢具……更远的地方,他们还在牢笼里看到半化成灰的白骨,像是在千年之前就有很多人或者兽被关在了此地。
与那些囚笼相比,他们所在的铸造台更像是一个建在中间的处刑台。
顾七的目光却被远处的石壁所吸引。
若说高处还是各种各样的邪阵……那这下方的石壁,更像是绘刻了某种东西。
在顾七观察的片刻,不远处的少年忽然往前走了数步。
他无视着周围地面上所刻的阵纹,一步步往前走时,像是走到了某个囚笼的面前。
顾七看着少年的时候,对面已经仰起了头:“万一?”
墨兽注意到宿聿的异样,“宿聿?”
少年耳后的束发已然散开,黑发中更多的出现了白丝。
甚至在无声无息中,他的脚已经淌入了那幽深的黑水中……而那双眼睛直直的,没有收敛地,看着满壁的石刻。
仿佛看到了什么……
启灵城城郊山脚别庄,几个修士正站在此处,身着玄羽庄服饰的修士来来往往。
此地是齐家在启灵城的别庄,背靠山间,原本是个很好的游玩山庄,而齐衍现在却没有半点想游玩的想法,因为他家兄弟万一已经失踪了将近十天,自从先前万一与顾先生的踪迹消失在玄羽庄禁制阵法前,玄羽庄就阻止了他们继续往内巡视,而是由玄羽庄的修士接过寻人的任务,带着妖兽在妖山之间寻了这么多天,更是一点思绪都没有。
绑架的妖兽到底是何等妖物,气息藏得这么紧实,就连最擅长追踪的玄羽庄修士都找不到任何踪迹。
“这玄羽庄不会是唬我们的吧少爷?”齐六也急,作为万恶渊的鬼,离得近时他还能稍微感觉到万恶渊的位置,而现在他跟万恶渊已经完全断联,不可能完全不担心,一两天也就是算了,这可是接连好几天啊,“要不我们闯禁地,进去看看吧?”
齐衍难道不想闯吗,还不是被他哥阻止了,说一切都交给玄羽庄,坚决不让他闯进去。
他想到那日在封禁之地之外,那位跟在顾先生身边的医修与骆青丘说了几句,此后骆青丘便缄默不言。
齐衍知道的,就是那个禁制之后,似乎是与极北魔渊同样可怖
被称为废弃之地的地方。
正堂处,齐则正在与江行风对弈。
其他人或许认不出江行风的身份,但齐则认得,自双腿残疾之后,齐家人没少给他寻过医师,自然也去过远在东寰西界的医修圣地神医谷,彼时给他看诊的神医谷医修甚多,其中便有一个江行风。
会在启灵城遇到江行风,在齐则的意料之外,但仔细思索,仿佛也在意料之中。
神医谷中医修甚多,若说最奇特的医修,当属神医谷老谷主数百年前所收的关门弟子江行风。
这人少时离经叛道专研阵法,后来又迷途知返修习医道,成就了现今神医谷中一偏门的流派,擅长以医合阵,对平息魔气瘴气,压制气流蔓延有独特的见解……就像玄羽庄封禁之阵的禁制,就曾有此人的手笔。
“令弟趴在外面偷听了几日,你也不管?”江行风开口。
齐则落子:“他年纪尚小,有些事情,他该知道的时候会知道的。”
“齐家跟玄羽庄倒是瞒得严实,若非百年前我见过阵法……没想到现今里面的魔气已经失控到如此了。”江行风道。
齐则沉声道:“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般失控,玄羽庄主修为见长,这个阵法有他把控,不会突破仙灵乡。”
江行风落子,看到已败的棋局:“下完了,跟你们这些聪明人下棋真麻烦。”
“我这边还有点事,我欠某个剑修很大的人情,就先走了。”
齐则没有再留。
江行风摆了摆手离去。
玄羽庄的废弃之地,就是一处诡异之地。
约莫是两百多年,玄羽庄的前任庄主与仙灵乡的妖修发现了往外蔓延的魔气,那个时候极北魔渊的事情刚发生没多久,彼时极北魔渊的魔气肆虐之景历历在目,且一经爆发无法控制,无奈之下玄羽庄只好秘密与南界几个势力联合,请求神医谷协助,在魔气肆虐之地之外布下了封禁之阵,拦住了那些往仙灵乡,往启灵城蔓延的魔气。
那些魔气如何来的,玄羽庄不清楚,但他们派进去调查的修士全死了。
若非如此,玄羽庄主不会选择封禁……更是担忧此事泄露,会让南界人心惶惶,所以才选择压制。
“江先生走得很急。”护卫说道。
齐则:“他给骆青丘的时间够多了,也急着寻人。”
护卫颔首,注意到自家少主手边放着一本典籍,那是他们时常捧着翻阅的杂书,写的都是千年前的旧史……页脚都翻皱了,现今正好停在了某一页上,“您又在看这一页。”
“未必没有联系。”齐则余光落在书页上,“你可知当年天虚灵脉的旧址何处?”
护卫不假思索:“自是现今天下第一山,天麓山。”
齐则道:“那可不止……与这启灵城,也有联系。”
当年万宝殿崩塌突然,无数修者陨落,各地生灵涂炭,灵脉衰竭。
而仅有那些大势力知道的秘闻中……当年天虚剑门那贯穿东寰修道界的灵脉正是勾连南界与妖界交汇点的妖山,也因为碎裂的灵脉充裕,才会有仙灵乡这样灵气充裕供妖兽们生存的地方,但越是如此,有些自千年前就已经模糊的过往,更是难以被挖掘出来。
“少主,你的意思是玄羽庄的封禁的废弃之地,与千年前万宝殿有关?”护卫思索着齐则话中含义,问道。
“所以玄羽庄主很急,尤其在得知南坞山阴气时。”齐则没有直接去回答,更像是了然什么,废弃之地的魔气不知来历,又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南坞山,还是更容易让玄羽庄警惕的阴气。
若是提及万宝殿,东寰的修士,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一切的罪魁祸首。
那个本该在千年前就被磨灭的恶魂鬼修,欺师灭祖,天虚剑门的叛徒。
那个鬼修姓甚名谁,东寰没有任何记载。
提及他的所有只有数不尽的唾骂与谴责,若非他拉着那么多修士共沉沦,现今的修道界不会落至如今的模样。
甚至一点与他有点关系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各个大势力万分警惕。
这时候,外面似乎传来了新的动静,护卫微微抬首,注意到什么:“庄里来人了,是熟人。”
“哪位熟人?”齐则脸上的失态已然收敛。
听到自家少主的提问,护卫脸上浮现一丝古怪:“是散修盟白使。”
“孟盟主让他来的吧。”齐则笑笑:“来者是客,你替我去接待他。”
护卫看了齐则一眼,很快就领命离去。
人一走,齐则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没有再看向远处,而是抚摸着早已残疾的双腿,失神之际,彼时废腿的痛苦仿佛历历在目,他忽地屈握成拳,眸光稍沉:“那么容易,就能让一个人修途毁于一旦……”
思及万宝殿,他的眼中的温柔之色已然消失,垂眼看向棋盘中已胜的棋局。
能以一人之力颠覆天虚灵脉之人——
真会是遗臭千年的恶徒吗?

案桌上的书被合上, 连同书内的字眼被完全盖住,万宝殿几字消失。
齐则闭目养神之际,屋外有一只灵雀缓缓地飞了进来, 落在了他的腿上。
稍一碰触,齐则就睁开了眼睛,听到了自窗外落下的护卫声音:“不是让你去接应散修盟白使吗?”
护卫却不顾齐则的命令, 声音稍沉:“少主,情况不妙。”
“玄羽庄的骆青丘刚到庄内,仙灵乡周边,封禁之地的阵法破了!”
齐家别庄之外,江行风刚才从齐则的院子里出来,就看到外边鬼鬼祟祟的齐衍跟齐六。
几人刚一会面,庄外山林中的鸟雀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动,从林中接连跃起。
江行风见到山林中异样, 似乎感应到什么:“不好,封印出问题了。”
齐衍跟齐六这段时间天天等着消息,乍一听到江行风这话,哪还坐得住。
“少爷,我们怎么处理?”齐六问。
齐衍皱眉,这还用多说吗,跟着那个江行风啊!
对方一定有能找到顾先生的方法, 那说不定就能找到万一小兄弟。
白使拎着重礼出现在齐家别庄的时候,想罢职的心都有了, 就仿佛是这份重礼必须送出去一样。
只是他刚踏进齐家别庄时,几个迎面而来的身影就差点直冲他的面门, 白使刚退后,就认出了其中一个就是与万一关系很好的鬼魂齐六, 正当他疑虑这几人为何如此匆忙时,便感受到由远而近的不详气息,想到数天前在天元城临走前,自家盟主与老哥黑使的交代,似乎在片刻之间,他就明白盟主为什么要让他千里迢迢送礼送到这启灵城来。
但谁能告诉他!
以灵气充裕的启灵城郊,为什么会出现魔气!?
还有那几人跑什么!连招呼都不打一下吗?
“白使大人,我家少爷……”齐家修士刚想说话,就看到前脚刚踏入别庄的白使猛然抽回了脚,头也不回地往外冲去。
齐家修士:“???”
启灵城郊,妖山山脉的山道边上,以骆青丘为首的玄羽庄修士正聚集在此地,不远处的阵法边缘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自他们庄主扩充封锁妖山废弃之地以来,这里的禁制已经几十年没发生问题……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出了问题,但玄羽庄主外出,此时不在庄内!
禁制一出问题,玄羽庄的副庄主就抵达了此处,第一时间动用其他阵法封锁了往外扩张的魔气。骆青丘带着修士巡视周围,发现在禁制裂开之处,出现了类似红土的痕迹。果然如此,先前那么多起妖兽伤人之事,那些妖兽爪子或者身上都带着这些奇怪的红土。
“果然……那些伤人的妖兽,是从封禁之地跑出来的。”
“现今要如何处理,妖兽尚可捕捉的,但魔气泄露出去,问题就大了。”
副庄主的脸色稍沉,冷静吩咐道:“先将魔气拦截,把庄内的修士都调过来,这几日优先撑住禁制,只是一个裂口,没有大问题!”
封禁之地那片废弃的红土,本是阴瘴之地,再加上百年前出现的魔气,对南界的威胁甚大。
一道裂口是个小问题,他们可以加固禁制等玄羽庄主回来……只是这段时间南界怪异之事未免太多了。
骆青丘应是,刚想应对的时候就看到远处山林中似乎有几个身影一跃而过,他先是看到一抹红影,紧随其后的似乎还有两个,跟在最后面的是一道白色的身影。
“师叔。”骆青丘忽然出声。
“方才似乎有几人闯进去了。”
有个玄羽庄修士认出来了最后一个身影,喊道:“……那似乎是散修盟的白使!”
“先前在启灵城见过他!”
骆青丘:“……”
前面还有几个,怎么就记得穿白的。
想到先前因受到妖兽绑架始终未寻到身影的两人,骆青丘道:“弟子去将他们带出来,不会让他们进入危险之地。”
副庄主颔首,而就在这时候,山林的远处忽然传来了妖兽的嚎叫声。
突如其来的动静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副庄主的脸色稍变,“东面发生什么事了。”
拿着传音铃的玄羽修士身躯微微一抖,“东面,副庄主,东面的禁制也破了。”
不止是妖山的封禁禁制出现问题,笼罩在整个妖山山脉上禁制,似乎都出现了问题!
魔窟之中,暗沉的石室内,幽深黑水漫出来的时候没过了地面石板。
从幽火照映下没出来的黑水显现出诡异的猩红……顾七才发现那些幽深的黑水竟然都是血水,积尘多年却未干涸,见到这一情况,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拉去前面那个往前走的身影,只是刚刚拉住,对方却停了下来,仰头看向四周的石刻。
随着幽火渐现,邪阵的下方——
是一处不明所以的壁画。
“这壁画里好像是天虚灵脉……”
万恶渊中,风岭看着石刻,从那些古老的纹路中认出了这是一幅千年之前的舆图。
东寰修道界分东西南北四界,但其实千年之前,并未有这么明确的四界的说法……彼时的东寰大陆就是由一条贯穿大陆的灵脉组成,因为灵脉的核心在古时的天虚山,因此被称为天虚灵脉。
当时位于天虚灵脉之上的,便是至今在各门各派中都声名显赫的天虚剑门,曾经的天下第一宗门。
后来建于天虚灵脉之上的万宝殿被毁,连带整条灵脉都被震塌,东西南北各界,从此才彻底分明。
“这很奇怪吗?”沉雨瞳问。
风岭道:“那当然奇怪……这可是灵脉,放在千年前,也很少有宗门能窥探灵脉的分布。”
而这个魔窟之下,竟然是一副完整的天虚灵脉壁画。
魔窟的主人在千年之前到底是何人物,竟然对天虚灵脉了解如此之深。
顾七感觉到被拽住的躯体似乎松了下来,对方仰头看着,明明是一双看不见的眼睛,但他能真切感觉到对方在看,像是在将此地的景况映入眼帘,刻在脑子里。他对自己有这种荒谬的想法有点诧异,可就是这般荒谬,他能从对方那一双印满纹路的眼睛里看到这样的情绪。
他顺着对方的方向看去,斜前方还有一个牢笼,牢笼之外,石壁上有一处被破坏的痕迹。
宿聿目光所向之地,就是坍塌的一角。
风岭看着,忽然也注意到那不平常的凹陷,“石壁那边,有一处被破坏的痕迹。”
在一处完整的壁画上出现这样毁坏的痕迹,很容易就会被注意到。
那个凹陷处像是被人猛攻过,在刻满邪阵的墙壁上居然能打出这样的凹陷。
风岭细看,“像是个手印,很复杂……”
“这手印看起来威力不小。”
墨兽皱眉:“奇怪,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个……”
这时候,沉默许久的宿聿却忽然开口道:“你不是见过很多遍吗?”
见过很多遍?什么东西它见过很多遍?
墨兽眼神乱瞄,忽然间有个身影闯入了它的眼帘,活尸正蹲在阶梯边上拨弄着血水。
活尸额上正刻着一个手印,手印极简。
墨兽活了这么多年,一下就能认出塌陷此处的手印与活尸额间相比,是个复杂版的驭鬼印啊。
“等等,你……”墨兽意识到什么,“你跟此地的手印有什么关系。”
猩红色的血水爬上了宿聿的衣着,宿聿还在往前走。
顾七刚拉住人的衣着,却被对方一下拂开。
与此同时,宿聿抓住了他前方的囚笼。
囚笼上的石锁一扯就掉,掉落进血水中时甚至没有溅起一点波澜。
牢门被一下扯开,顾七看到了牢笼之内的底部,除了积灰白骨,更多的是印在笼子上的血印。
“里面有什么?”宿聿问。
少年的眼睛平视着前方,可问的确实牢笼中的景象。
他看不见,但他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尸骨,血印,挣扎。
“墙壁。”狼王的声音忽然出现。
原本平静的石壁壁画,出现了一道道血痕。
阶梯之下深层的血水竟然沿着墙壁缓慢地往上爬,没过积灰的石壁,如游蛇地绘刻着什么。
邪阵不再是整个石壁的重点,令人感觉到诡异的是那满布在邪阵之下的血印,血从血池爬上来,在石壁上沿刻着什么,像是一个新的阵法。
“这里还有阵法!”风岭急声道:“有人利用这里的血水布阵了!”
张富贵惊愕:“还有阵!?”
此地血水千年不涸,本就处处诡异。
这魔窟的主人,居然在天魔阵下还布了这样一层阵。
墨兽兽瞳中带着一分冷色,它见过很多阵法,却从未见过这样渗人的玩意,别说这到处都是血水尸骨,就墙壁上这些经由血绘刻出来的东西,纵然是见过尸山血水的它,都要唾骂一句。
墨兽骂道:“三层杀阵,这地方就没打算让人活着出去。”
这么多阵,魔窟的布阵者到底在防什么人,或者想用这阵杀什么人!?
想到此处,它内心浮现一个诡异的想法,它想到了角落里的手印,针对灵眼的障法以及宿聿对此地杀阵过于熟悉的表现。
不对不对,怎么回事!?
这人失忆是失忆了,但不是查清楚了吗,他应该是那什么鬼宿家的人。
这个破地方可是千年前的地方,与这人有什么关系……
宿聿在看那满壁的纹路上,灵眼之中一道道的纹路似乎随着血水浮现出来,带着溶于血水中的魔气,一道一道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个石室,上方的天魔阵,更外的杀阵,像是到处充满布阵者的恶趣味。
如同炫技,将尸骨作为阵法的底基,将血水化作阵法的阵纹,一步步展现出来的皆是操纵此地幕后人恶劣又无情的趣味,就像是落于此间的所有人或者兽,都是他可操弄的对象。
随着血痕浮现的,还有记忆更深处的东西……囚笼上的手印,跪伏在囚笼内往外看的境况,满地的尸山血海,白骨累累,铺满血液的血阵在他的眼前不断攀爬,就像他现今看到这样,一点点地占据着他的所有。
看到这些,他像是理解了从见到魔气以来的那种迫切,对此地的熟悉,对杀阵的熟悉,经由他脑海里推演了很多很多遍东西,在见到这个满是血痕的魔窟,一切仿佛找到了唯一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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