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混乱,最先冲击的就是天元城的商会,商会后悔得肠儿都青了,原先还只是小板车,亏就亏了,本想找人道歉赔罪,结果人没找到,现在齐家还下场了,要知道齐家最不差的就是铺子,整个天元城谁不知道齐家最会做生意,这让他们来做低阶卷轴生意,他们商会哪还能分点羹汤。
“拜帖,齐家不收吗?”
“不收!”
商会长:“那位阵师呢!”
下属:“那位阵师就在齐家……齐家修士说他闭关了。”
在阵法这一路,商会合作最多就是宿家跟阵师盟。
原以为阵师盟会跟自己同仇敌忾,谁知道商会长上门的时候,阵师盟掌事正忙着在跟齐家的修士详谈。
低阶卷轴确实会影响阵师们的生计,但齐家做生意却没有赶尽杀绝,而是向阵师盟的阵师购买低阶卷轴的阵纹,只要是成色可以的卷轴都可以跟齐家合作,齐家会支付一笔酬金。
酬金的价格高昂,比阵师们绞尽脑汁去买卖卷轴赚得多,而且他们买卖自由,可以自己卖自己,也能将阵法阵纹卖给齐家,从中获益。
这对阵师盟来说,是一件好事,现在的修士主要想的是怎么创新去画阵法,阵师能力有了不小的提升。这段时间里,阵师盟出现的新卷轴,就已经多了出数倍,阵师也不是得过且过,还有几位因此考过了中阶阵师。
可惨的就是商会以及宿家一派的阵法铺子了,商会本来就干着垄断控价的生意,经常从中博取利息,还收商会里商铺的金钱。宿家旗下的阵法铺子,是天元城最多的,以阵法符箓起家,宿家里养的阵师不少。
宿家各个长老掌事听到这事时,都气得手抖:“齐家没动?”
“没动,齐则养病为由,不见客。”宿家修士道。
即便这些年宿沧发展别的生意,可阵法到底还是宿家立根之本。
这段时间天元城内各大势力明里暗里对他们施压,这下齐家跟阵师盟加进来,还有这么多阵法,对宿家而言,打击可谓之不小。做低阶材料的阵法铺子,接连倒了好几家,还有一些老字号的铺子,更是接连几日无人问津。
齐家这样的大世家一下手,商会一系的店铺,全都只能另谋出路,完全不将商会以及商会身后的宿家放在眼里,纷纷找上了齐家。
背靠哪个大世家不是靠,齐家都没收他们保护费,还一视同仁呢!
“长老,不止如此。”宿家修士担忧道:“齐家跟阵师盟合作后,推出的卷轴特别多……”
齐家最不差的就是钱,这让他们在购买阵师盟阵师们的卷轴格外豪迈。
每个阵师对他们赞不绝口,而且因为这件事,前段时间他们宿家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事情,也被其他阵师拿出来翻旧账的。
“阵师死亡的事我们好不容易压了下去,但因为这件事,现在重新被翻出来当谈资了。”宿家修士道:“不知道是哪里的阵修冒出来,说与宿家合作风险极大,动不动就被利用,还有可能丧命……还让他们关注前阵子虚妄山林一事。”
齐家只是占据了低阶市场,可是带给宿家的损失却不止是失去低阶市场那么简单。
令宿家没想到的是,他们选择放任,以降价以及利用中阶市场的方式去打压齐家,非但没起到半点作用,反而让齐家的生意借此被推上了高点,齐家确实只是做了个小生意,可现在阵师盟站在他们后面,连同一些原来受宿家雇佣的阵师,也接连倒戈,跑去与齐家合作。
这样一边倒的局势,俨然不是做生意那么简单,而是有背地里的势力,借着这场风波下手了。
宿家损失一点生意不伤根本,可积攒多年的名望受损,那绝对是伤筋动骨的事。
短短半个多月,天元城内的低阶市场就恍然变了样。
东西交给齐则后,宿聿就没再管外面的事了。
每天做最多的事情就是在修炼,巩固修为。
实力不精进,报仇都得伤筋动骨。
“我就说,让我们齐家人做生意就是好事啊!”齐六非常欣喜,他现在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去少爷那串门,给修炼的少爷解解闷,薅到点好东西就回万恶渊,顺带给宿聿带来天元城的各种消息。
比如齐家卷轴生意大好,能分多少多少钱。
再比如,宿家的名声突然之间在天元城内臭得一塌糊涂……
宿聿每次只是听听,平静得有点让其他小鬼没反应过来。
更多的时间,他还在修炼,这人自从雷劫后似乎对修炼的兴致更高,每天就两件事,一是到万恶渊里逛一逛,二是躺在院中摇椅上,边晒太阳边修炼。
而小鬼沉雨瞳这几天做最多的事就是在搞拓印石板,对宿聿的动向一无所知。
看似对方只递给了齐家拓印石板,这种东西想要撼动宿家肯定不行,她原以为此人还有后手,却没想到就一个拓印石板,半个月之内,外面的风声完全变了一个样。
她知道,宿家原本已经快把各种传闻压下来了。
结果就这拓印石板一出去,天元城的局势一下又变得腥风血雨起来。
宿聿道:“最近安静了。”
墨兽看着院外:“你要不,我让齐六给你挥挥剑?”
“周围是不是没别的探子了。”宿聿没理墨兽,而是问了一句。
齐六不懂:“这都到齐家本家了,哪个探子不长眼还上来,赎金没交够吗?”
“齐师兄!”小院外,有人过来喊齐六了。
齐六转身就离开万恶渊,临走前还不忘交代鬼们好好干活。
只是齐六出去的时候,墨兽发现宿聿的眼睛似乎在看外面。
但是过了半会,后者就揉了揉眼睛,拿着那条有点脏的禁制带往眼睛上一捆,闭目养神了。
“你留着这作甚?”墨兽问。
宿聿:“好用。”
“你有没有听过一把剑。”宿聿忽然问到。
墨兽:“什么剑。”
宿聿沉默半会,道出一个剑名:“好像叫踏雪剑。”
剑器这东西,墨兽哪有时间去了解,又不能吃,而且这名字也不像是上古的东西:“不认得,你问这个干嘛?”
是啊?问这个作甚,是因为这几日没听到剑声吗?
怎么这几日,总会想起那把剑。
宿聿道:“你回头让齐六给我挥剑。”
墨兽:“!”刚才人在你又不要!
“你不修炼了?”墨兽见对方不动弹,好像在睡觉。
“涨。”宿聿所说的是经脉很涨,这段时间他闲下来了,一直在修炼,只是越是修炼,他的丹田里那些墨灵珠的虚影就越来越多。
原来是四颗珠子,他巩固修为半个月,珠子已经变成六个了。
随着珠子的增加,宿聿明显感受到了体内精纯之气的增长,这些增长……长得有点太快了。
这种快,以至于有些阴气反哺被宿聿推了回来,差点将好不容易建好的房子推翻,使得鬼们都不敢把房子建得太靠近镇山碑,就怕几日心血毁于一旦。
而这种阴气积攒太快的后果还带了另外的影响,在某次半夜的时候,宿聿甚至有点控制不了体内的阴气,当即引起了齐家内修士的警觉。
几个医修连夜被齐家修士摇起,当场宿聿就被灌了两大碗辟邪汤药。
这之后,墨兽总算看出了问题,是因为万恶渊第一次驻扎在人体内。
世外之地的范围有限,那么大的地方,阴气已经满载,万恶渊就只能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宿聿,可宿聿毕竟只是一个人族修士,还只是金丹期,体内能存储的阴气有限,那个灵眼又是该死的机灵,危害到宿聿身体的阴气,全被它排斥出来了。
这还只是开始,要是接下来万恶渊进阶了,渊内还有两个小灵脉,这种阴气过载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要么宿聿赶紧进阶到元婴扩充丹田内府……不然放任阴气老胡乱冲击,这小子不仅修为难以巩固,还有可能引起这天元城里修士的警觉。
墨兽道:“其实还有个办法。”
宿聿刚被灌了两碗驱邪汤,眉头郁气很重。
墨兽小心翼翼——
“阴气太多,只能让万恶渊地盘扩充,你丹田里肯定是没办法了。”
“你考虑过——”
“占山为王吗?”
占山为王……?
宿聿微微皱眉, 怎么个占山为王?万恶渊在他体内这么久了,他也知道这东西相当于一个世外洞府,以他丹田内府为寄居点扩充出来的世外之地, 连他本人都进不去的地方,此地还能进行扩充?
“你是特例嘛。”墨兽:“都说了万恶渊第一次在人身上落碑!”
按照往常来说,万恶渊更多是坐落在现实之地, 随之万恶渊阴气的增长,万恶渊也会不断延伸地盘。
可在人丹田内府这个问题就变麻烦了,谁能想到眼前这人就用了这么短时间,就让万恶渊扩展到现在这般模样,这样拖下去,对这个小子的修为还是对万恶渊的发展都不利,就只能动用最原始的办法,让万恶渊找个地方落碑了。
墨兽跳到宿聿的丹田之中, 指着图腾上墨灵珠的虚影:“真正的万恶渊肯定是扎根在你体内……我们可以利用墨灵珠的虚影所蕴含阴气,再造一块镇山碑出来,从而再开辟一个地盘。”
这种做法,等于是在外界重新找个地方,让本来存在于这小子内府中的世外之地,与外界彻底勾连起来。
外界广袤,如此一来, 那些在这小子体内积攒过多的阴气就能散发到外界去,既不会影响宿聿的修为进展, 也能让万恶渊的势力进一步扩充。
“只能这样做了,不然这些阴气你自身都承担不了, 你看这不到一月的时间,精纯之气就聚集了好几颗虚影。”
这要是再不解决这个问题, 还没等宿聿进阶元婴,可能内府丹田就要被撑爆了,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万恶渊里,众鬼一听说还要往外扩张地盘的时候,都愣住了。
现今万恶渊里初具雏形,已经造出了好几个房子,可出现的问题也多了。
首先是世外之地不够大,杂草就每天每天地狂生。
他们为了保护这万恶渊的整洁,今天割完的草,明天就又长出来,放都没地方放,只能每天勤快干活,顺带把这些阴草都给吃了。
其次是万恶渊里太拥挤,一方面要开垦灵田,一方面还要满足鬼修们的活动,一拥挤起来,他们都修炼试用功法都不敢太用力,就怕一收不住力,直接把万恶渊的哪里给炸了。
可他们能嫌弃万恶渊地方小吗!不能嫌弃,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生之地。
这要是能扩充地盘就是好事啊,让几个阵师改阵,不止能让杂草往外长,还能有空地练习功法。
墨兽把这话往万恶渊里一讲,用不着宿聿思考,万恶渊里的鬼已经将情况给他分析好了。
“占山头,得选个隐蔽且常人少去之地,不然万恶渊这庞大的阴气,很容易就引起外界修士的警觉。”新来的阵师对现今修道界太了解了:“先前南坞山,就是因为阴气外泄,引去了各地修士。”
哪怕他们没有为害凡界的想法,但阴气本身就容易对修士,对凡人影响。
一旦暴露,就容易引来各方忌惮,所以像天元城这样各大势力盘踞之地,郊外的山头什么的都不能选。
小鬼沉雨瞳道:“偏僻之地,也不一定没人发现。”
而且现在万恶渊里不止是有阴气,还有浓郁的灵气,这些虽然与阴气混杂在一起……但凡修为高一点的强者,若是注意到这点,难免不会前来探寻。
这可是小灵脉,外面抢破头的东西。
要让人知道万恶渊里有小灵脉,其他势力不来抢那才奇怪。
几个鬼修分析下来,忽然发现这要占山头,还是个难事。
种种限制条件列下来,找到适合自家安居的山头,还不如宿聿体内这小洞府。
就在众鬼想不到如何解决这个办法时,张富贵背着装满阴草的背篓,停在了众鬼身边:“既然如此,要不去我妻儿老家吧?”
老家?宿聿听到张富贵此言,“你老家不是南坞山?”
“我老家哪是南坞山,我当年是为了采药才摔落在南坞山里的,住在南坞镇杏林村。”张富贵把背篓放下,“我妻儿非南坞山人氏,他们住的地方在启灵城附近。”
启灵城,对宿聿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但对在东寰修道界走遍四海的修士来说,这个地方可不陌生。
启灵城是东寰南界中一个有名的城池,按照规模来说,那肯定比不上鼎鼎有名的天元城。可特殊就特殊在启灵城这地方,他位于南界与西界交壤之地,地势崎岖,鲜少有人修前往那边。
“为什么没有人修过去?”宿聿疑惑。
齐六说道:“因为那边往外就是妖修的地方,启灵城里的妖修非常多。”
“你听过一山四门之中的玄羽庄吗?玄羽庄就坐落在启灵城附近,玄羽庄的修士精通御兽一道,常年与妖兽相伴,也是所有修士里与妖修关系尚可的宗门,而他们所守的山门附近就有仙灵乡。”
启灵城的仙灵乡,那地方可是妖兽们的领域,也是妖修之地。
那种地方,平常没有多少人修敢过去,就连玄羽庄的修士想要契约灵兽,都要师长相伴入内。
“我妻儿非启灵城之人,他们住的地方是山里,启灵城附近的山林山沟甚多。”张富贵解释道:“那地方就没多少人去,因为前面有个仙灵乡挡着,山沟偏僻隐蔽,植被贫瘠,基本上没有修士去到那边,倒是有些凡人住在那。”
修士们正拿着舆图看,张富贵指了指舆图上某个地方,“就这,很偏僻,基本没人过去。”
张富贵指的地方,在仙灵乡更外的地方,群山环绕。
妖修对阴气没甚看法,不像人族那么排斥。
又有仙灵乡,仙灵乡中也有灵脉,灵气充裕也是常事……他们的灵脉要是出现在那边,常人只会以为是仙灵乡的灵脉,不会关注到他们身上。
沉雨瞳:“这听起来像是个好地方。”
齐六道:“看不出来啊富贵……这地方你都知道。”
提及妻儿,张富贵摸了摸头,笑道:“我跟她也是机缘巧合相会,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是个生意人,跑来南坞镇做小本生意,后来她做生意,我就跟着她天南地北去闯。”
若不是当年他摔落南坞山死了,他原本是打算陪同妻儿回启灵城的。
只是弹指一挥间,几十年过去了。
“启灵城距离天元城,约莫两日的行程。”一个修士道。
沉雨瞳:“你现在出去,有点风险。”
现在整个天元城中,谁人不在意宿聿,从先前的探子就知道了。
这人前一脚跟齐家在天元城弄起拓印石板这事来,关注他的势力不会少,若在这个时候他离开天元城,那些眼线,只会跟着他出去,在天元城还有齐家打掩护,但离开天元城呢,其他人只会盯上他。
那时候,镇山碑还没立下,他们的新据点就已经被看穿了。
“我给他换张脸,不就成了?”墨兽道。
沉雨瞳:“探子没那么傻,天元城里到处都是眼线,一个陌生脸孔,他们也会注意。”
与其这般偷偷摸摸,反倒更容易引起他人警觉。
换张脸,其他人可能疏忽,但齐家人会因此生疑。
一个人突然就失踪了,事只会更多。
“我体内的情况能撑多久?”宿聿问道。
墨兽琢磨了下:“这东西难说,也跟你这段时间一直在修炼有关,但现在精纯之气是满溢的,在你丹田里结珠子只会越来越多。”它没办法去判断宿聿体内的阴气能撑多久,像这几日就是小爆发,要是个大爆发出来,用阴邪之体来解释就完全解释不通了!
到时候,其他修士甚至也有借口找上门来,齐家拦都拦不住。
那就是没能撑多长时间……宿聿也明显感觉到精纯之气的影响,爆发一次,对他的身体也有所影响。
当务之急,这趟启灵城还是得走一趟。
“这有什么难的。”齐六拍拍胸脯:“找我家少爷不就行了吗!”
“齐家的商队,每半月都会去启灵城一趟,不愁出不了门。”
墨兽:“那你还不赶快去!”
事关扩充地盘,齐六马上就去跟齐家人商议去了。
只是人走了,沉雨瞳却站在宿聿身边,“你先前不是要对付宿家?”
“等着人露出马脚的事很蠢。”宿聿观察着体内的墨灵珠,思考着要怎么剥,随口地应她:“前几天张富贵在说钓鱼,鱼饵抛下去,饵被吃了,鱼却跑了。”
沉雨瞳不解,与其想这些,她还不如去造房子。
墨兽见她走了:“这小姑娘,怎么说一句是一句。”
“你要钓鱼啊,钓什么鱼,我刚刚听个小鬼修说了,仙灵乡那里有灵鱼!”
宿聿选中了丹田里最弱的那颗虚影,“你没吃过?”
“南坞山的河里只有尸,尸鱼吃腻了。”墨兽磨牙。
宿聿瞥了一眼,是他的错觉吗?
这团墨气,怎么涨肥了好几圈。
宿聿离开万恶渊,“你让张富贵去给你钓,一个去就行了。”
墨兽:“你不来啊!张富贵钓鱼,鱼都跑了!”
宿聿犯恶心,辟邪汤糊得他嗓子眼都是,“岸边太多人了,鱼不会上钩。”
齐六奔走半日,得到了准信。
想要跟齐家商队,齐衍自然而然就应允下来。
只是消息传到齐则耳中的时候,齐则正在看齐家这几日的账本,与阵师盟的利益分成之后,剩下的分成就全是给宿聿的,他听到宿聿想要跟齐家商队去启灵城的时候,只是笑了笑,却没说话。
“这人没说什么,只是从小少爷的口中得知,说是想起一些记忆,想去启灵城寻亲。”护卫将听来的事说与齐则听,只是此人的话真假难辨,失忆的事未必是真,这话的可信度不高,“他先前借齐家的手试探宿家,眼下宿家腹背受敌,趁此机会落井下石的人不少,这时候,他突然要走……”
齐则却没说话,“可这几日,你见到宿家有何举动吗?”
宿家的反击并不成效,反倒因此伤筋动骨。
“启灵城挺好的,确实也得出去走走。”齐则看着账本,“最近那些对宿家施压的势力也放缓了,这么多人对宿家下手,幕后之人是个聪明人,若是看出有人在钓鱼,他还会冒出来吗?”
护卫听出其中细节:“您的意思是?”
齐则合上账本,“这拓印卷轴的生意,怎么能只在天元城做?”
“齐家的生意,当然是遍及东寰四海。”
守株待兔,兔子不会上门。
天元城闹过一阵,那就得先静下来一段时间。
要出发去启灵城,一众鬼就开始做准备,趁着夜晚出门,买了一大堆材料回来。
齐家的灵舟起飞那天,万恶渊里满载着各种天元城材料,全都是阵法材料,以及沉雨瞳要的陨铁石。
白使忙了几天,带着厚礼上门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一艘灵舟扬长而去。
他正纳闷这几日齐家灵舟飞得勤快,不过生意人,也正常。
走几步,迎面对上齐家修士。
“有事前来拜访。”白使抬了抬手。
齐家修士一顿:“哎,白使你来晚了,万一小兄弟前脚刚走。”
精挑细选的礼物还没送到人手里,就听到突如其来的噩耗。
白使看着已经不见影的灵舟:“……”
什么鬼运气!?
而且那人就这么跑了!?跑哪去?!
天元城内,这几日的卷轴风雨还在继续,宿家的失误放任,以至于他们在城内名望受损,更有阵修往外跑,现在想要亡羊补牢也晚了,阵师盟跟齐家的生意已经风生水起,宿家不过一月,在天元城里的名声已然一片狼藉,中低阶阵法生意已经完全没法做了。
生意还能挽救,可受损的名望,对他们这种大世家而言,是伤筋动骨。
最后是宿家几位长老出面去阵师盟赔礼道歉,以重金才重新聘回那些出走的阵修。
但这件事传到宿家家主耳中时,往外摔的灵器更多了。
宿沧经营多年,好不容易将宿家的生意拉起来,压在齐家一头,结果就因为一个秘境,一笔微不足道的生意,让他十几年的布局全都打乱,宿家的名望,宿家在天元城的跟脚,哪能让这样一点生意毁了不成。
宿家长老道:“家主……还有灵舟术。”
“别给我提灵舟术。”宿沧将茶水扫了出去,全泼在长老的脸上:“我给了你们十几年,造出来的灵舟比不上家族里那些旧的灵舟。”
他冷笑一声:“猪都不如,若非我近些年研制妖兽车,你以为就凭宿家这些灵舟,外面那群人会买账?!”
当初让他对宿惊岚派系赶尽杀绝的时候,这些人在他面前夸下的海口可不是这样。
宿家的灵舟术被宿惊岚死死把控在手中,现今秘境也没了。
也不知道宿惊岚到底留下什么东西,若再不想到别的办法,他们宿家沦为末流不说,还要被其他势力压在头上。
宿沧最厌恶的,就是有人骑在他头顶上。
宿惊岚是一个,现在这些仗势欺人的修士也是,还有踩着他们宿家乘风而起的齐家,外边种种,全都是在跟他宿沧对着干。
座下的人惶惶不安,宿沧却在发怒后冷静了下来,“起来吧。”
修士们起身,却对家主的阴晴不定感到害怕。
只有长老道:“还有一事,苍雪宗那边来信了,少主许久未回苍雪宗了。”
“把那小子放出来。”宿沧捏着手中的棋子,声音冷漠:“告诉他,他若还是个宿家人,就切莫在这时候给我惹事。”
宿长老急忙应是离开,不敢在此地触动其逆鳞。
听到苍雪宗来信,宿沧的脸色略有好转,可即便如此他还不是不甘心。
他们宿家不算完全没有同盟,就他这个儿子还是苍雪宗宗主的弟子,就这层关系,足以让背后对他落井下石的势力不敢做绝……原本应该可以更好的,假若那纸婚契上的血契能成功转移,还有一个顾家,还有一个顾家。
当年从宿惊岚下属身上搜出来的那纸婚契,着实是在他意料之外。
原本想把宿惊岚的儿子好好培养,哪知道那是个傻子,教了那么多就是个废物,与其把顾家这么好的资源留给那个废物,还不如全都给他的儿子……原本想将婚契上的血契修改,哪知最后一次试验的时候,那纸婚契就这么突然间碎裂了,没有任何征兆,顾家那边十几年来更是一点也没联系过宿家。
婚契失效,那个废物也失踪了。
就这么废掉了几颗棋子。
宿沧冷漠地看着眼前的棋盘。
就在这时候,一只苍白的手拈起棋子,落在宿沧面前的棋盘上。
宿沧意念一动,四周的灵气像是被突然压制。
他一阵警觉,翻手想将面前的手擒住,却未曾料想来人修为比他更高,短促间化作灰雾,再显形时已然出现在窗边。
不到一息的交手,四周散开了灰雾,这些灰雾遮蔽着万物,将整个房间内化做虚影。
来人无声无息,正如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手,半点气息也无泄露。
宿沧沉默,强大的灵气朝着对方席卷而去。
却在碰到对方瞬间,烟消雾散,全都消失了。
短短的时间内,宿沧感觉道自己对四周的感官变弱,一种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他顿时退后半步,宿沧明显能感觉到眼前此人的修为在他之上,而且还能把控他的感官。
或在洞虚……应当已经是洞虚中阶之上的强者,这种强者在东寰修道界应当有名有姓,可他却眼前这个黑衣人没有半点印象。
“家主,莫要动怒。”
黑衣人戴着兜帽,在月光下露着半张苍白的脸,“我是来帮你的。”
他在宿沧警惕的目光中欣然开口——
“你想不想得到宿家灵舟术的传承……”
“或者,你想不想让宿家凌驾天元城之上。”
宿沧神色肃穆,棋盘上的棋子却恍然一变。
“我来陪家主下一局棋。”
“一局能颠覆南界的棋。”
宿家地牢内,宿弈睁开眼时就看到宿长老来给他开牢门。
“少主,出去之后切莫再惹家主生气。”宿长老耐心劝导:“苍雪宗已经来信,借此机会,您先回苍雪宗避避风头。”
宿弈看着面前这位年迈的老者,这是从小就在他身边教导他的长老,但此时他看着这位长老,或者对着他的父亲,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他无法理解虚妄山林里身死的阵师,以及那些人所说的阴谋全都出自他父亲之口。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宿弈不是愚者,他看得出父亲的野心。
离开地牢,宿长老遣人去给他收拾行囊,他却兀自走到了宿家更里的地方。
那里停着几艘正在建造的灵舟,更里面是宿家护舟人居住之地,他拦住一个人,问到了那位老者。
“你说老戚?”护舟人说道:“前几日,他说自己的灵舟出了点问题,没办法在这里修缮,便向管事请了长假,应当是是去阳州了,他们这些老灵舟,出的麻烦都很难解决,都是老手艺。”
阳州,宿家百年前的据地。
据闻早年的宿家灵舟,全都是那边建造的。
宿弈却知道,当时戚老从秘境里出来时,灵舟的损坏他全然不顾。
而更关注的……是另一个人。
在这时候,他不会无缘无故去阳州,必然是有别的原因。
现在这情况,他不能回苍雪宗,还得查。
需要查出宿家这几十年来发生了什么,那位他只在幼时见过几面的姑姑,为何突然销声匿迹,为何父亲对她半句不提,更是过分厌恶……这些东西他都得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