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下完稻种耕完地,罗勉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开始琢磨把种在山上的粮食收了。
虽然不多,但好歹是口吃的呢。
就在自己家里,俞少宁跟着罗勉出发,有些疑惑:“勉哥你把东西种在哪里了?”
一眼望过去,也没看见熟悉的粮食植株啊。
罗勉用脚在地上拨了拨,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算了,回去吧。”
“嗯?”俞少宁不解。
罗勉牵住他的手,一时间无奈又好笑,“咱家养的那些把东西给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好挖回来的。”
俞少宁:……“扑哧!”
“你还笑。”
罗勉没好气地掐住他脸上的软肉,又往里挤了挤,迫使人的嘴巴张成o形。
“就是好笑啊。”俞少宁含含糊糊开口。
看他嘴唇起合,罗勉亲上去,松开了手。
既然上山的粮食不用收回来了,两人就心安理得地回家,再度休息了一天后,带着水桶和种子去折腾剩下的三亩半地。
生活还是松弛有度才有意思,干两天活休息两天,休息的那两天就跟偷来的一般,格外舒适惬意。
行走在阳光下,和行走在月光下,感受称得上天差地别。
见到日光时都有一种整个人都被净化了的感觉。
两人避开最热的时间段,把种子给种了下去,又仔细浇过一遍水后,就又可以闲下来休息两天。
俞少宁将烧红的煤炭夹进炉子里,灶台那边是各种准备好的食材。
风从厨房门口吹进来,令人通体生寒。
俞少宁愣了下,转头朝外面看去,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阴云遮挡,厚重翻滚的乌云好似触手可及,低低的闷雷声藏在乌云之中。
“要下雨了啊。”陆长川嘀咕了声,出门把衣服给取了进来,“宁宁,还是在客厅烧烤吧,这雨还不知道要下多久呢。”
“啊好。”
俞少宁应了声,将烧好的煤炭全部放进炉子里,盖上铁网。
罗勉去搬提前放出去的桌椅了,俞少宁找了两张湿抹布包住烧烤架的把手,抬着进了客厅,陆外公已经提前在桌子上垫了东西,见他进来挪到了另一边让路。
烧烤架稳稳落到桌子上,两人又回厨房,将准备好的食材带进来。
秋天的第一场雨并不急着落下。
等三人坐到沙发上,挑好了打发时间的电视,外头依旧是闷雷阵阵,没有落雨的意思。
不过风已起,屋子里的空调也就关了,将门窗打开就是最好的避暑方式。
家里的几只从墙边挪到了客厅门口,半截身体落在了走廊上,一身的毛发被吹得扬起,尾巴慢悠悠地晃悠着,显然很喜欢这种环境。
炉子上的烤韭菜被撒上调味后翻面,等到烧烤香味蔓延开来,才放到碟子里,俞少宁端着咬了三分之一的韭菜,滚烫的味道在舌尖舞动,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正吃着,外头噼里啪啦一阵响,下雨了。
更加浓重的凉意随着雨水而来,罗勉让俞少宁看着他烤的那几只鸡腿,去取了他们三人的薄外套出来。
陆长川接过衣服穿上,继续翻丸子。
罗勉将外套披在俞少宁身上,自己的那一件随意放到了旁边。
“轰隆隆——”
雷声仿若在头顶上方炸开,接着就是一道耀眼夺目的闪电,将屋里的灯光都压了下去,瞬间只剩满目的白。
俞少宁咬着丸子眨了眨眼,松开了那颗有些烫嘴的丸子,等到闪电消失,他重新一口咬下:“勉哥,你会取脆骨吗?”
罗勉疑惑侧眸:“怎么?”
“空间里好多猪肉。”俞少宁吸溜了下被丸子勾出来的口水,“烤猪脆骨超好吃的!”
罗勉:……
那还怪折腾的。
但俞少宁都说了,他思索片刻,“要不给你弄烤扇子骨吃?”
猪扇骨就连接着脆骨,也有不小一坨了,比起单独弄脆骨方便,而且味道也很是别具一格。
俞少宁顿时被转移注意了,“好啊!”
他也分不清猪身上的肉哪儿是哪儿的,干脆放了一个装着整猪的箱子出来,等罗勉找到猪扇骨后,就重新将箱子给收回了空间。
罗勉要出去处理猪扇骨,俞少宁连桌上的烧烤都不吃了,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洗干净切开有腌制的。
等两人从厨房回来,就见他们的碟子里,已经放了好几串外公烤好的蔬菜和丸子。
陆长川正在吃一串白菜心。
这菜心真的就是菜心,只有手指长一点点,俞少宁兴致勃勃扒了一堆白菜,也才准备了六串,但白菜心本身清甜,在烧烤架上走一遭后也没压下它本身的味道,比肉都要好吃!
猪扇骨还要稍微腌制一会儿,三人吃了会儿别的,才将烧烤架上的东西清空,规规矩矩把猪扇骨给摆在了架子上。
猪扇骨就那么大,罗勉尽可能切了六片,厚厚的肉在烧烤架上炙烤,没有多久就有香味传开,翻面时还能看到拷出来的漂亮痕迹。
外头的雨水更大了,风吹过,带走一室的芳香。
借着雨,喝点小酒品着美食,电视上播放着和平年代的喜与悲。
三人渐渐都有些醉,吃喝的动作慢了下来,大脑捕捉着屋外雨声阵阵,平白生出几分睡意来。
躺到柔软舒适的被窝里,睡意拉扯着人陷入了梦乡。
过了许久,俞少宁猛地坐起身。
罗勉被他惊醒,“怎么了?”
俞少宁翻身下床道:“忘了关电视熄炭火了,你先睡,我出去弄一下很快回来。”
伸出去的手因着主人失笑顿了下,到底在俞少宁离开前把人拉回了床上,罗勉将头埋进俞少宁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弄完了回来的,睡吧。”
听他说弄了,俞少宁顿时安详躺平。
第一场雨只下了半个下午就停了,晚霞挂在天边,有彩虹穿梭其中。
家里的三人睡醒,也吃不下什么饭,偷懒下了碗粉就算是完成了晚餐的仪式,纷纷找了舒服的地方窝着看书或刷电视剧。
雨消天晴,空气中却是难得的湿润。
拿着手机的手缓缓垂下,罗勉刚侧头,就觉得肩膀一重,俞少宁再度睡了过去。
罗勉轻声和外公说了句话,抬手从后头抱住俞少宁,伸手到他膝弯下,保持着俞少宁原本的姿势将人带回了卧室。
后半夜,屋顶和地面被砸得噼啪作响。
白日里睡太久了的三人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出门,才发现是下冰雹了,最大的居然有拳头那么大,这要出去怕不是会被砸死。
俞少宁好奇伸出的脚顿时就缩了回来,他抓了把头发疑惑:前世这个时候有下冰雹吗?
思索了会儿没想到结果,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可能是地方不同遇到的天气也不同吧。
反正前世和现如今是没得比,无所谓前世怎么样了。
在一颗冰雹砸到地上滚到脚边时,三人果断回到了屋子里,把客厅门给关上了。
家里只有小不点和卉卉在,也不知道其他三只有没有找到地方躲避冰雹,想想这东西砸在身上的感觉,它们就是傻的应该也不会杵空旷地带站着。
冰雹下了一会儿又转变成了雨,没有多久,出去玩的几只就跑了回来,一到走廊上就开始疯狂甩水,然后朝着客厅门嗷呜嗷呜,催促他们开门。
三人对视一眼,先去拿了几只的毛巾,门一打开就一人逮一只按着一顿搓,把它们身上的毛发弄得乱七八糟才松手。
搓了一顿,毛发上的水是去了大半的,它们再在客厅里甩毛也就没人管了。
雨水断断续续下了几天,干涸的河流重新流动起来。
听说部队开始把避难所内的住户送回来,空置的田地需要他们自己去收拾播种,因着玻璃大棚的存在,雨水没办法直接落到田里,部队就给安排了抽水机和管子,当然,用这个也是需要交使用费的,而且是好几户人家共用。
不过这些事情暂时和一直住在这边的本地人无关,他们早在气温降下来的时候就开始收拾田地,耕地浇水下种都弄得七七八八了。
看着田里长速明显趋于地震前的水稻秧,忙活的几户人家每天乐得见牙不见眼,他们开心了,自然就有不开心的。其中就以觉得罗勉他们做事绝情的人家为主,每天在那说些什么“长出来了又怎么样,上半年也长了,不照样没稻子”或者“一个个傻了似的跟人忙活,有人家家底吗就跟着折腾”之类的闲话。
话不好听,加上多污言秽语,村子里闹起来不少次。
听得多了,战士们对这些争执都已经习以为常,只要没有上升到打架斗殴就不会插手。
总而言之,大队上还是称得上安宁的。
而才从避难所回来的难民们就热闹了,今天因为租赁耕机的先后吵一架打一场,明儿因着抽水机的使用顺序闹上一闹。
这还是找得到缘由的,找不到缘由就闹起来的事情更是多不胜数。
听着对岸吵吵闹闹的动静,俞少宁擦了把汗,问才回来的罗勉:“那边又是为了什么打起来?”
罗勉耸耸肩,“听说是种子丢了。”
俞少宁沉默了下,问道:“真是被人偷的?”
“不是,掉草丛里没看见。”
俞少宁:……
陆长川拍拍手,打断了两人的聊天,“说那些人做什么,帮我把这些给端到厨房里去。”
“哦好。”
两人应声,端起盆回到厨房。
下了雨后又是晴朗的太阳天,他们就把先前部队收回来的豆子给带出来晒了晒,顺便挑选出明年播种用的种子——部队可说了,下次播种他们不会再提供种子。
好在留种也不是什么难事,陆长川都是弄熟了的,本来他随手就能做好,非要带着俞少宁和罗勉,也是想让两人心里有个数,免得他不在了两人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
也不知道如今这种气候变化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脑海里的思想一闪而过,并没有留下什么影响,陆长川找了个簸箕出来,将晒好的豆子倒了一些上去,簸箕倾斜,将饱满圆润的豆子取出来放到旁边。
俞少宁和罗勉坐在旁边,三人围成一圈整理豆子。
如今的夏天已经不只是炎热二字能够形容,在这种情况下长出来的豆子,即使时常浇水除草,长势也没有以前随意种下的好。
一大箩筐豆子整理出来,居然百分之八十都是干扁粒,原本还打算拿新豆子磨豆腐呢,这下可好,圆润的得全部留下来做种子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长得不好看,回头喂猪吧。
俞少宁从空间里取了以前买的豆子出来,“这次多弄点腐竹吧,咱们冬天下火锅吃。”
陆长川和罗勉闻言点点头,“行。”
照旧是磨豆子,煮豆浆,都是弄习惯了的步骤,忙活起来熟门熟路的。
河对岸的吵闹声还在继续,俞少宁端着茶碗站在走廊上,喝一口看一眼对岸,有些不解,不是找到那包丢了的种子了吗?怎么还越闹越大了?
心里正嘀咕着呢,“砰”的一声枪响。
俞少宁手一抖,差点没把茶水全倒自己身上,再抬头看去,那边吵闹的动静已经没了,军装笔挺的战士们分散站开,形成围困之势。
“什么情况?”厨房里的两人也走了出来。
俞少宁摇摇头,“不知道。”
那边乌压压的人头被部队的人管制着分裂开来,朝着另一边而去,三人看了会儿,也没有过去凑热闹的意思,再度回了厨房折腾豆腐。
豆浆已经煮开,陆长川将煮好的豆浆汁放到不锈钢盆中,去掉表面的气泡,“宁宁,放蒸锅上去,记得别盖盖子。”
“知道了外公。”
俞少宁端着那一大盆豆浆放好,等待腐竹凝结的时间,把提前做好的特长竹筷翻了出来,等待没多久,豆浆表面就凝结出了淡黄色的薄膜。
俞少宁小心沿着边缘挑开薄膜与不锈钢盆的粘连处,将筷子伸下去快速挑起放到旁边。
锅中的水随着蒸煮的时间越来越少,俞少宁中间加了几次水到锅里,等到弄完这一大盆豆浆收手,才发现旁边早就停了火,豆腐都已经压上了。
看他脱离聚精会神的状态,罗勉笑道:“去吃豆花吧,剩下的我来弄。”
俞少宁点点头,端着碗站到一边,
刚出锅的腐竹还需要晾晒,不过他们家里有微波炉,罗勉将那些腐竹折成一条条的,分批次放入微波炉里烘干。
忙活了几次后,将弄好的腐竹放到袋子里,被俞少宁随手收进了空间。
“要是知道千张怎么做就好了。”俞少宁喝着豆花感慨道。
他们上次煮豆腐就想做千张来的,结果从锅里揭出来的豆皮成了腐竹,才反应过来千张根本就不是这个做法。
“还有豆干,香干炒肉挺好吃的。”罗勉道。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好难。
做不了千张和香干,但别的还是能弄点的,等到豆腐压好之后,陆长川放了两块新鲜的这两天吃,剩下的被他切成了片,在大灶锅里铺上干净的稻草,再将切好的豆腐放上去。
“腐乳其实也不难,就是发酵的程度不好拿捏,等下次你们自己试试,做的次数多了也不难掌握。”
陆长川说着,将豆腐片一块块铺开,然后将盖子盖上。“其实温度二十五六的时候最好弄,不过现在等这么个稳定气温也难,高温弄的话,时常注意一下就好。”
“发酵会要求很精准的程度吗?要是过度或者不到位吃了会怎么样?”俞少宁好奇道。
陆长川:“不会怎样,只会影响口感。”
“哦。”
俞少宁点了点头,“那就无所谓了,上两次当后我们肯定记得住。”
陆长川:……
明明是一样的意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味呢?
腐乳不是一两天能弄好的,俞少宁看了个乐趣,注意力就转移到了晚上吃什么上面。
有豆腐,可以弄碗麻婆豆腐,但他又有点像吃毛血旺了。
思索了片刻,俞少宁决定都吃。
毛血旺里最好吃的是黄豆芽,俞少宁特意拿了一大份出来,血是先前买猪的时候人家顺带给弄好的,也不用一家三口再折腾。
千张腐竹都没有能吃的,倒是有些毛肚,一起用上。
罗勉道:“我去弄盘蛋饺出来,一会儿放毛血旺里一起吃。”
俞少宁连连点头,“好啊!”
蛋饺吸饱汤汁吃起来极香,火锅和麻辣烫之类的经典。
才停下来没多久的三人又忙活开来。
他们家的院门就是这个时候被敲响的,三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第一反应是把厨房里不该存在的全部收了起来,这才走到外面,“谁啊?”
敲门的人听到声音,砰砰的敲击声更加大起来,“老板,老板,可怜可怜我们吧,孩子快饿死了啊!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们……”
哭声接连不断,俞少宁伸出去开门的手一顿,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罗勉皱着眉把他拉回来,推着他和外公道:“回去待着,我看看怎么一回事。”
俞少宁想起上次的事情,不由抓紧了他的手,“你小心一些。”
“我知道,放心吧。”罗勉安抚他,“别忘了,现在才是大家活动的时间,真要是什么劫匪,也不会挑着这种时间过来。”
俞少宁松了松抓着他的手,虽然心里知道是这么一回事,还是不由自主地盯着罗勉的背影,生怕遇到什么事情。
外头的敲门声一刻都没有停过,那砰砰砰的动静,实在不像是吃不上饭的样子——再说了,在国家的管辖下,怎么也轮不到跑出来讨饭的地步。
心里对外面的人有了定论,罗勉面上的神情就臭了下来,猛地拉开门:“这么吵想干什么?”
站在门口的妇人被他凶神恶煞的神情吓了一跳,本能地护住了身边的小孩,但接着她就猛的跪了下来,“求求您,求求您借我们点米吧,家里孩子最后两顿了,求求您……”
听她哭诉得真切,罗勉视线转向旁边的小孩,那是个才刚刚到人膝盖的小孩子,有着如今大部分人都有的干瘦蜡黄的形象,面对罗勉的打量,怯生生地抓住了妇人的衣角,很是依恋的样子。
最让人留意的是,那小孩儿嘴唇泛紫,也不知道是什么病。
罗勉皱起眉压下不忍道:“我们家里也没什么粮食了,你还是去别家借粮吧。”
妇人闻言,快速膝行向前,抢在门被关上前,伏在了门槛上。
她一个劲地磕头,“都借过了,别的人家都借过了,求求您,借一两米也是好的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这声音悲戚,屋子里的两人也探出了头来,妇人方才的声量不小,他们将内容听了个清楚。
陆长川最是心软,叹气道:“就给她一点吧,看在孩子的分上。”
“谢谢谢谢谢谢!”
妇人闻言,快速磕头道谢。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人谢得太快,罗勉和俞少宁也不好再说什么,左右也不过是一小袋子米,给了就给了。
将院门锁上,罗勉进入厨房时,外公和俞少宁已经再度将食材摆开。
另一边,妇人抱着怀里一小包米越走越快,小孩儿拉着她的衣角勉力跟上,小声喊着女人:“妈妈、妈妈慢点、妈妈——”
妇人没好气地拍掉小孩的手,“别叫妈,老娘不是你妈!”
小孩茫然地仰着头,“妈妈?”
“呸,晦气玩意儿。”
妇人朝他啐了一声,离开的速度更快了,注意力自始至终都只留在怀中的大米上,浑然没有求粮时对孩子在乎的模样。
小孩儿追了两步没追上,可怜兮兮地抱着肚子蹲下来,“妈妈,饿……呜~妈妈。”
晚霞垂落,将小孩儿的影子越拉越长。
归家的农人看见个孩子孤零零蹲路上吓了一跳,走近看清人的模样后,又沉默下来,他问道:“你妈又带你去讨米了?”
小孩儿没有回应。
农人皱了皱眉,不太想管这孩子,但想想之前听到的八卦,还是蹲下来轻轻推了一下他肩膀。
蹲着的小孩儿晃晃悠悠两下,倒了下去,唇色深紫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了。
“草!”
农人下意识骂了声,抱起孩子就往岗亭跑。
秋天的太阳总是温柔的。
罗勉把地里的草锄了个干净,抬眸就看见河对面又吵了起来,这回闹得还挺嚣张,直接吵到了岗亭前面。
喝了口水收回视线,将锄出来的杂草清理出去。
俞少宁看远远看了眼那亩种菜用的旱地,“今天中午吃面,我还带了两个肉饼过来。”
“好,宁宁你找个地方坐会儿,我马上过来。”
罗勉应着声,低头继续收拾杂草。
俞少宁顺着他的话在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将带来的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面和肉饼放到食盒盖子上。罗勉忙完手上的东西,借着稻田里的水洗了洗手,这才坐下来伸手端碗。
这一路走过来,面表面有些坨了,罗勉拿着筷子搅和了两下,将坨在一起的大口吃完,剩下的就和刚出锅时差不太多。
他喝了口汤,拿起旁边的饼子,一口咬下。
肉馅爆汁和着外表酥脆内里劲道的面饼入嘴,越嚼越香,让人恨不得将舌头都一起吞下去。
饼子都是给罗勉准备的,俞少宁端着碗不疾不徐地吃面,太阳落在人身上催发几分懒惰。
正吃着饭,河对岸吵闹的声音有些近了。
俞少宁和罗勉抬头看过去,就见几个人气势汹汹朝这边过来,两人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眼熟的,是那次过来讨米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对视一眼,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很难说靠不靠谱,但在看见那群人走到这边主路上,看见田里的他们时,那眼睛放光的样子就肯定了他们那虚无缥缈的预感。
罗勉三两口吃完剩下的肉饼,又喝了几口水冲了冲嘴里的肉味,站起身。
“给我出来,你们给老子出来!我*&¥#……你们#%¥#¥……给老子*&@$”
走在最前森*晚*整*理面的男人举着手就拍玻璃大棚的门,嘴里骂骂咧咧的,好似俞少宁和罗勉是杀了他全家的仇人一般。罗勉叮嘱了俞少宁一声别出去,大步走到门前拉开大门,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他本来还想出声,猝不及防闻到这味道,本能地把人给扇到了一边去。
这一下,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罗勉:……
算了,打都打了,总不好再道歉把人扶起来,那多对不起他骂骂咧咧的臭嘴啊。
罗勉顺脚又给人踢开了些,冷眸看向抱着孩子走在后面的妇人,“什么事?”
他们家自从出事之后,外公散步都是在自家一亩三分地走走,其余会上门的都是些知根知底,又好心送点东西过来的乡邻。
也就这人,莫名其妙上门,如今还跟在男人后面,明摆着是他们弄出来的麻烦。
妇人没想到罗勉会直接动手,瑟缩了下,才鼓起勇气道:“我孩子吃你们家的米吃出问题来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罗勉:……?
罗勉顿时都气笑了,“老子对外形象还是太和善了是吧,居然还有胆子过来讹诈。”
说着,他一拧拳头,拎起了地上的男人。“你抱着孩子我不打,这是你男人吧?嗯?”
他神情狰狞,在男人惊恐的辱骂挣扎中,兜头就给了他两拳。
“不、不……别打了,别打了!”
妇人吓了一跳,抱着孩子就扑了过来,罗勉担心弄伤小孩,提着男人到旁边,又给他来了一拳。
“啊!”男人痛呼一声,“你***给老子拦着啊,哭哭哭就知道哭,我****”
听着他嘴里污言秽语的,罗勉眉头紧蹙,厌恶嫌弃不言而喻,对相伴一生的妻子都能这么骂,显见着人品一般。
“啊!!!”女人尖叫出声,将罗勉的动作和男人的辱骂都打断了,罗勉侧脸看去,就见她手掐着怀中孩子的喉咙,眼神狠厉:“放开他,不然我就杀了他!”
罗勉:???
他将人丢下,都气笑了,“你儿子死不死关我屁事啊!”
女人才不在乎罗勉怎么说的,眼睛紧张兮兮地盯着伏在地上咳嗽的丈夫,嘴上道:“给我们粮食,要一百斤,不、要五百斤!给我们五百斤,这孩子就是你们的了!你们不是同性恋嘛,有了她可就不用担心绝后了!”
这话太过于颠覆三观,别说是罗勉,就是赶过来的其余人,一时都愣住了。
“不是,你对亲生子都这么狠心的?”
闻言,也不知道女人想到哪里去了,道:“你别担心,她是我路上捡的,只要你给粮食,我们一定不会上门纠缠。”
地上的男人也道:“对对对,绝对不纠缠。”
众人:???
“人口买卖还说得这么光明正大,九年义务你欠九年是吧?”
含着怒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女人惊慌间正要转身,脑袋上挨了一下重的,眼前发黑地倒了下去。
罗勉连忙伸手把她怀里的孩子给抢了出来,这孩子这么闹都没醒,还不是人家亲生的,罗勉真怕人出事了。
俞少宁甩了甩震麻的手,问道:“怎么样?”
罗勉皱眉,不太确定:“好像是,睡着了?”
他抬头,看向已经被战士压住堵嘴的两人,问道:“这孩子你们管吗?看着情况不太好。”
故意慢来一步的几个战士面面相觑,抹了把脸开始斟酌现如今的情况。他们想着他们挨一顿揍就放弃讹诈了才没拦着,没想到还能闹出孩子是被拐卖的事情来。
思索没有太久,一个战士道:“前不久才送了这孩子去医院,先心病,现在的医疗条件根本没办法做手术,所以才又给他们带回来了,想着让做爸妈的决定要不要买药。”
旁边凑了全程热闹的婶子抢过了战士的话头,叭叭叭道:“这两个也是不要脸的,国家没跟他们要治疗的费用就不错了,居然还去找部队要粮食,说是他们检查出来的病就该他们负责,我呸!”
后面的事情也不用说了,他们讹诈部队不成,又想到了罗勉他们一家,跑过来讹诈,结果谁知道兜头挨了两下,又想起他们同性恋的事,提出买卖孩子避免绝后。
俞少宁&罗勉:……
一时间真的不知道从哪骂起。
但他们也是无妄之灾,总不能真把孩子抱回去养吧?外公不得拿着扫帚把他们扫地出门?
沉默了好久,有个战士没忍住,直接挑明道:“现在孤儿院的情况不比外面好过,这孩子去了孤儿院怕是死得还快些,要么这孩子独自居住,要么就只能找人领养。”
那孩子被罗勉抱着还没有手臂长呢,小小一点儿的,哪里是能独自居住的?
俞少宁小心给他喂了两口水,跟着皱起眉来。
几个战士凑一起嘀咕了会儿,又有人道:“还是问问有谁领养吧,这两我们得带去服劳役,回头他们能拿到的物资里会分一半给领养孩子的人家。”
听到这话,原本避而远之的几个人都有些心动起来,但还是有些迟疑。
俞少宁垂眸看着呼吸微弱的小孩儿,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家里的小不点。它刚被捡回来的时候,也是小小一团的,跟他一样呼吸微弱到几不可闻,像是下一秒就会气息断绝。
养到如今,也活蹦乱跳,能捣乱抓鸟了。
就在沉默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我们家养了,带回去吧。”
俞少宁和罗勉倏地转头看去,“外公?”
陆长川瞪了他们俩一眼,“老头子年纪大了,也是想有个孩子在身边玩闹的。再说了……是我招惹到的,大概是有这么段缘分吧。”
“外公你胡说什么呢,他们不干人事,跟您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