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旧衣服拧巴拧巴拧成长条,然后用线绕几圈捆结实,针从一边穿过去,与流出来的线尾巴打个结。
如此绕了十来个圈,衣服条就做好了。
俞少宁正准备缝表面的布,一抬头就看见卉卉去舔甜甜的伤口,吓得他连忙把狗子赶到一边去,牵着甜甜去卧室。
大狗还有些不舒服,被带着换了个地方,随意嗅嗅闻闻就趴了下来。
俞少宁这回也不敢掉以轻心了,一边制作圈圈,一边注意着甜甜,随时起身制止大狗可能舔舐伤口的行为。
好不容易在旧衣服条外面包好布料,俞少宁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歇了会儿才带着东西走到甜甜身边,摸摸大家伙的脑袋,将足有手掌宽的布条围住甜甜的脖子,两根长长的细带系紧。
揉乱甜甜的毛发,俞少宁伸着懒腰起身。
屋外的说话声终于传入耳中,俞少宁听了一耳朵,发现是来借工具的,就没有出去,起身进浴室洗了个澡,再出来时人已经走了。
挖掘坟坑是个体力活。
罗勉原本想着一两个小时就能回去,结果忙活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勉强准备好三分之一。
身上汗如雨下,他沉默地将松散的泥土送出去,忽听人大声道:“大家都先回去吧,晚上还要请你们过来忙活。”
听到这话,累得不行的男人们纷纷应声。
罗勉看了下还没有完成的部分,从坑里翻身出来,将手里的铁锹递给旁边熟识的朋友,“帮忙把东西带回去,我直接回家了。”
男人拉着他,“着什么急,吃了饭再回去呗!”
如今情况特殊给不了别的,但一顿饭一包烟,人家还是能够提供的。
罗勉闻言有些迟疑,往家的方向看了眼。
男人见状就笑,“放心吧,你家那位不是牵着只狗?不会出事的。而且就这么一段路,真要闹出什么动静,咱们早就听见风声了。”
罗勉想想也是,跟着大部队回到广坪。
棚子外已经摆上了桌椅。
农村里的人家或多或少都会养些牲畜,因此地震虽然来得迅猛,但是家里有死者的凑一凑,饭菜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分量会少一些,尤其是米饭。
看着桌上的八个菜,忙活了一晚上的男人们纷纷入座,说说笑笑的开了瓶酒。
罗勉没有喝酒,他胃口大,又干了这么久的活,肚子饿得厉害偏偏能不放开吃。因而快速吃了两碗饭,拿上都管发的烟就走了。
一路疾行。
才刚转过拐弯进入回家的水泥路,就看见俞少宁从院门探出头来。
看见罗勉回来,俞少宁松了口气,朝他挥挥手小跑靠近。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太阳都出来了。
罗勉牵住俞少宁伸过来的手,顿时心里暖暖的,往家里走的同时嘴上解释:“选的地方有好些大石头,挖起来费力费时间。”
俞少宁看他衣服上汗水留下来的痕迹,不由捏了捏男人的胳膊,有些心疼道:“今天晚上还要去吗?”
“嗯。”罗勉看他情绪低落,想了下,将刚刚得到的两包烟递给俞少宁,“其实也不辛苦,还有烟拿呢。”
俞少宁睨他一眼,将烟接过,“我是没干过活,不是没脑子,你就哄我吧。”
挖那么大一块地方怎么可能不辛苦。
被瞪了,罗勉抓着头发傻笑。
回到家里,罗勉第一句话就是问:“还有吃的吗?我在席上没有吃饱。”
俞少宁和陆外公早有预料,闻言将饭盖揭开,“准备了,你先吃点菜,我去给你盛饭。”
罗勉也不客气,坐下来,拿上筷子先吃了两口菜。
饭碗很快放到面前,罗勉埋头苦吃。
趁着他吃饭的时间,俞少宁罗勉换洗的衣服准备好,放到了洗浴间。“衣服给你放好了,一会儿洗完澡就去睡。”
“知道了。”
罗勉将两人留下来的饭菜吃了个大半,三两口喝完森*晚*整*理茶,起身往洗浴间走。
身上全是泥巴和汗水混合后干涸掉的脏污,罗勉难得多花了点时间,确定洗的干干净净没有汗臭味了,才从浴室里出来。
洗衣机努力转动着,罗勉打着哈欠绕过凑上来的三只,进入房间。
俞少宁正坐在床上摸甜甜,看见罗勉进来就是一笑。
罗勉上床抱住俞少宁,脑袋在他脖颈间蹭蹭,喟叹一声看向甜甜:“怎么让它进房间了?”
俞少宁:“卉卉老是想舔它的伤口,我不太放心就牵进来了。”
“哦。”罗勉不太在意,转而又问:“这东西是你弄的?”
他说的是甜甜戴的伊丽莎白圈。
俞少宁有些不好意思,含糊应了两句,就拉着罗勉往床上躺,“时间不早了,快点睡吧。”
罗勉听话躺下,摸着俞少宁的手有些心浮气躁,琢磨了好一会儿也睡不着。鼓起勇气翻身压到俞少宁身上,脑袋往俞少宁肩膀上埋,声音低低的:“宁宁,我想了。”
俞少宁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罗勉指的是什么,脸颊发烫,“你不累吗,好好休息。”
罗勉身体下压,让俞少宁直面他的冲动,声音委屈:“不累。”
俞少宁:……
“不行。”他坚持,“不过……”
看着罗勉逐渐亮起来的眼睛,俞少宁抿嘴压住羞意。好一会儿才道:“最多用手。”
罗勉想了下,觉得也行。
被子盖过了头顶,房间里的呼吸逐渐沉重。
下午三点。
床上的人动了动,好半天才睁开眼睛。
俞少宁缓了会儿醒过神来,见罗勉还睡着,他动作极轻地起床,招呼甜甜一起出门。
客厅里的三只已经窝到了最阴凉的地方,客厅里的冷气即使有着厚重的保温垫阻挡,也散得差不多了,高温使得呼吸都干燥得厉害。
俞少宁打开客厅的空调,找了个喷壶往空气里喷了好些水,才感觉好些。
时间还早,他盘膝坐在客厅地面上,拿着梳子给几只狗梳毛。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的原因,平平安安明明还小,也开始跟着掉毛了。它们还没有长出背毛,短绒掉下来后显得有些秃。
丑丑的。
梳好小的,又给大的弄。
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去得很快,俞少宁将垃圾桶袋子换下,起身进厨房准备晚饭。
罗勉闻到香味醒来,在床上赖了会儿,才摸索到手机看时间。
他居然睡了十个小时!
罗勉捏了捏鼻梁,这还是第一次睡这么久,脑袋涨涨的不太舒服。靠着床靠坐了会儿,罗勉起身洗漱过后才出房门。
俞少宁准备的晚饭种类不少,多是些凉菜类的,酸辣开胃。
等吃了饭,罗勉拿过俞少宁手里的碗筷,动作麻利地洗干净了,琢磨去山上清理废墟。
俞少宁将人按到沙发上,难得强硬道:“休息,不准去。”
晚上还要去帮忙呢,真当自己铁打的了?
见没有回转的余地,罗勉老实坐下,没两秒就把老婆抱到了怀里,圈着小手揉揉捏捏。
他手上全是干活弄出来的茧子,糙得厉害,没两下就给俞少宁的手添了红痕。
罗勉看着那红痕,思绪旖旎。
也就是陆外公就在旁边坐着,不然罗勉的手就该往别的地方去了。
俞少宁被摸得有些疼,轻轻掐了下罗勉,“看书,别乱动。”
书是读书时买的,数量不少,如今拿出来看跟看新书一样,半点剧情记忆都没有。
罗勉闻言看了眼他手里的书,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头晕,撇开视线继续揉捏俞少宁的手掌,只是这一次注意着避免让俞少宁不舒服了。
太阳西斜。
热量随着山风渐渐降低,空气不再燥热,罗勉看时间差不多,起身就要出门。
俞少宁喊住人,给甜甜套上牵引绳道:“我送你上去,顺便让甜甜上厕所。”
为了避免这大家伙伤口出问题,俞少宁打算接下来几天都不让它自由活动,免得让家里的其他三只舔到伤口了。
陆外公也站起身,“我也上去看看。”
这次的死者有不少老人,他也得上去送上一程。
罗勉的拒绝到了嘴边又咽下了。
村子排外,俞少宁独自外出遇到危险,可能没什么人帮忙,但和陆外公在一起就不一样了。
那些混子甚至不会对两人动手——毕竟都认识。
俞少宁牵着甜甜从房间里出来,见罗勉在门口站着,小跑上前牵住了他的手,“我们走吧。”
卉卉和两只小的见甜甜一起,立即就站了起来,要和他们出去玩。
罗勉让俞少宁先出去,将三只狗拦在里面,只开了一条缝从院门挤了出去,听着三只狗不甘心的刨门声,一家三口不由笑出声来。
三人出来的时间并不晚,路上好些人往广坪去,其中还有地震那晚一起吃烧烤的老人,他们身边都跟着家里的小辈,慢吞吞地走着,和同龄人说着这次地震的经历。
俞少宁见外公步伐轻松自在,和罗勉走在最后,低声说着悄悄话,偶尔才注意一眼前面的人。
广坪的情况和昨晚没有什么差别。
罗勉恋恋不舍地松开俞少宁,将甜甜的牵引绳送到他手里,才往里面走去。不多久,他就拿着工具出来,去山上忙活。
直到人走远看不到背影了,俞少宁才将注意力放到外公身上。
老人家长吁短叹地走在不同棺材前,挨个跪下拜上一拜,棺材旁边的孝子伏地回拜,眼泪混着汗水浸湿了地面。
不知怎的,俞少宁忽然想起前世。
老人家走后,是不是也曾摆在这片地方?是谁跪在旁边替他送终?
“宁宁,你来。”
忽然响起的呼唤声打断了俞少宁的思绪,他牵着甜甜走到外公身边,有些疑惑:“什么事啊外公?”
陆外公接过他手里的牵引绳,指着面前的棺材道:“这是你外婆的姐姐,喊姑外婆。”
俞少宁闻言,恭恭敬敬地跪下,按照刚刚看见的流程,三叩九拜。
结束起身时撇到高桌上的姓氏——李。
陆外公这会儿已经和姑外婆的孩子们说起来了,双方都不是很亲热,说了没有多久,陆外公就和俞少宁一起往外面走。
对此,俞少宁并不意外。
妈妈还在的时候,他听过一耳朵外公外婆的故事。
当年知青下乡,外公因为外貌好又斯文被姐妹俩相中,选择了性子软身体差的外婆,后来不知怎的,两姐妹闹翻了,俞少宁小时候回来还听姨外婆说过他妈妈的坏话。
如今回想已经不清晰了,只记得当时很讨厌那个姨外婆。
‘人死为大’四个字大概是刻在华夏人骨子里的,俞少宁在跪拜老人时,当年的愤怒和厌恶也一同散去了。
丧礼事情多。
罗勉忙上忙下折腾了三天,才总算是弄得差不多了。
将锄头送回原地,就听都管说道:“大家伙都是知根知底的,晚上还得请你们来抬一下棺材,别的咱们给不起,管饱还是可以的!”
一群男人闻言笑呵呵地应了。
站在人群边缘的罗勉听了一耳朵,确定之后的事情后,就在走神。也不知道宁宁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他有些饿了。
“哎!你这都管怎么干的?之前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了啊?!”
前头忽然响起一大伯的吵嚷,笑声渐渐停顿,罗勉抬头望去,正对上一双嫌弃的眼睛,粗黑的眉毛顿时皱起。
中年男人对上罗勉的神情,不由色厉内荏,“我们家可用不起喜欢男人的恶心东西,万一给老头气得诈尸……啊!”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完,罗勉一拳砸在了男人脸上,冷笑:“挖坑的时候怎么不嫌弃我恶心呢?”
他的动作太快,旁边的人吓了一跳,匆忙拉住人到一边。
“别生气别生气。”
“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慢慢说啊,没必要。”
罗勉抖掉肩膀上的手,“没什么好说的,我本来也不想抬棺,脏、不吉利。”
说完,他走到后面放东西的地方,把带来的一包大米给提上,原封不动地提着往外走,路过拿着登记礼金的桌子时敲了敲桌面:“把我的名字划掉。”然后大步离开。
见人把那么大一袋米给带走了,原本默不作声看着那男人闹的其他人家不干了,纷纷上前要拉住人。
“哎呀罗勉,你何伯脑子不清醒,当他是个屁放了吧,别这么生气,婶子家奶奶还得请你帮忙抬上山呢。”
“我家也是我家也是。”
“就是,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咋脾气就这么大呢?”
“……”
罗勉避开他们伸向米袋的手,沉着脸视线扫过这群人。
他在村子里长大,性向公开后遇到的事情也不少,这些人刚刚的态度明显就是嫌弃但不想站出来得罪人,罗勉自认不是什么好脾气,怎么可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因而道:“别了,我怕老人死不瞑目。”
空气中有一瞬的尴尬,拦他的男女面色难看,还要说些什么,就听一个年轻的声音道:“哎呀,抬棺是挺不吉利的,回去了回去了。”
几人顿时扭头看去。
罗勉抬眸,见一起长大的兄弟笑呵呵地走向放东西的地方,找出自己带来的礼品,跟人登记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往罗勉这边走。
他身后是说说笑笑附和的同龄人。
这下子,有死者的人家脸色都拉了下来。可惜没有人在意他们,一群年轻小伙也没人敢拦,只能在背后指桑骂槐地吵嚷几句。
回到家里正好吃早餐,罗勉啃着鸡蛋饼,面对俞少宁的询问,摇摇头道:“抬棺不用我去。”
俞少宁正摆弄平平,闻言疑惑抬头:“怎么又不用去了。”
罗勉闷声吃饭。
俞少宁品出一些不对来,还要再问,就见陆外公摇了摇头,他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问。
等罗勉填饱肚子去洗澡,俞少宁坐到外公身边:“您知道为什么?”
陆外公伸出手指捋了下平平的肚子,才带着不悦道:“有脑子不清醒的觉得同性恋脏,口口声声不用罗勉忙活。”
闻言,俞少宁顿时怒了。
“嫌弃同性恋脏?那怎么不在勉哥挖坟地的时候嫌弃?事情忙完了用不上了嫌弃了,说得好像我们稀罕去给他们抬棺似的!我还嫌弃棺材不吉利呢!”
“是这个理。”陆外公附和了句,安抚地拍拍俞少宁的手,“何家湾多的是这种傻子,别放心上。”
俞少宁快气死了,怎么可能不放心上。“不行,我和他们理论理论去。”
“哎哎哎。”
陆外公连忙拦着人,“找他们干什么,那要是能听得进理的主,能干出这种傻事?!”
这话说得正中要害,俞少宁的脚步定住,有些不甘心地嘀咕一句:“难道就任由他们欺负?”
“你呀,就是性子急。”
陆外公按着人坐下了才道:“你也不想想,罗勉能是那吃闷亏的人?”
俞少宁听了一耳朵经过,心里的不开心才平缓下来,折腾了会儿平平,忽然想起来:“外公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些事?”
现在手机信号时有时无的,通讯功能基本用不了,老人家从哪知道的事情经过 ?
陆外公逗外孙:“你猜?”
“外公~”俞少宁凑近,讨好地给他捏捏肩膀:“你就告诉我嘛!”
陆外公享受了会儿外孙的伺候,才慢悠悠地道:“刚刚做饭的时候,陆五家的儿子过来说的。”
俞少宁闻言也想起来了,当时他以为对方只是来还工具,根本没有注意两人聊了些什么。
说话间,罗勉从浴室里出来了。
既然罗勉没有受委屈,俞少宁干脆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和外公挥挥手牵着罗勉的手往客厅里去。
陆外公抽完烟起身,跟着进入客厅。
罗勉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俞少宁,又拿了个到手里,看见老人家进来坐好,才开口道:“昨天傍晚部队那边来了消息,说是临时避难所准备好了,我们要不要过去?”
这段时间的天气越来越热,白天在太阳底下稍微站一会儿,就会被晒伤。
他们大队的人家基本能清理出一两间屋子睡觉,这才显得日子还过得去,出了大队就没有这个条件了,这些天在广坪帮忙还听见有人高温中暑。
俞少宁啃苹果的动作一顿,“有说要过去住多久吗?”
罗勉将削好的苹果递给陆外公,“应该不会太短。听说等咱们迁出去后,会重新修整道路,还要消杀病毒避免瘟疫。”
俞少宁眉头皱起,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苹果。
依照他们家的条件,其实不去避难所也能过得不错,但是其余人家不可能留在这里抗高温,到时候周围就只剩他们一家人。而且瘟疫也是个很大的威胁,谁也不能保证他们能够幸免于难。
可如果去那边,家里四只狗,还有鸡鸭鹅羊……
而且真进入集中避难所,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
沉默在客厅里蔓延。
良久过后,陆外公开口:“先问问部队避难所的情况,能把家禽和羊带上就留一部分活的。”
罗勉点点头, “行,晚上我去问问。”
俞少宁终于啃完一个苹果,擦着手道:“我清一下空间,把家里不能放的东西收进去。希望咱们回来这些东西还好好的。”
闻言,罗勉道:“我家下面有个地窖,挺宽敞的,咱们晚上过去看看还能不能放。”
说起这个,山上的房屋废墟也还要整理。
未来肉眼可见的忙碌。
三人对视一眼,起身回房间休息。
晚上,太阳刚刚落下。
吃过饭的一家三口就走出了家门,顺着山路蜿蜒向上。
罗勉还记着上次清理时,俞少宁被划伤的事情,拿着手套给俞少宁戴上,又再三叮嘱:“瓦片和瓷砖能不动就不动,累了就休息别逞强。”
俞少宁甜丝丝的:“知道啦!”
听着小两口的动静,陆外公扶额,默默加快了步伐。
清理房屋废墟是个大工程,一家三口先把地窖上面给清理了出来,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视野里,没有丝毫垮塌的痕迹。
罗勉趴在上面打着手电看了圈,问俞少宁要了梯子往下去。
俞少宁紧张兮兮地守在旁边, “你小心点!”
地窖里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好得多,除了里侧角落垮了一点,没有其余问题。
罗勉伸手推了推地窖的支撑柱,感觉还挺结实的,这才走到地窖入口处扶住楼梯,“下来不着急,踩稳了下。”
“哎好!”俞少宁应了一声,转身面朝楼梯往下。
罗勉扶着楼梯,将人抱了个满怀,手电的光落到俞少宁脚边,将崎岖不平的地窖地面照亮。
俞少宁这还是第一次下地窖,有些稀奇地环视一圈,鼻尖都是泥土和灰尘的味道。手掌被罗勉的大手包住,俞少宁步伐越发快地走向地窖最里面。
空间里最耐放欸就是煤炭,这也是数量仅次于食物的东西,随着俞少宁一步步往后退,不断有麻袋装着的煤炭出现堆积,就连缝隙处也被他塞满了之前装进去的柴火。
两人顺着楼梯上到地面,俞少宁估量了下面积道:“晚点整理好废墟,还要把这边重新规整下,至少把入口挡住。”
罗勉点点头,“我来弄。”他看了眼天色,“之前说的事情宁宁你去问?回来之后正好收拾下家里。”
俞少宁想了下,没有拒绝罗勉的提议。
和陆外公打了声招呼,又给两人留下水杯,俞少宁这才下山朝河对面去。
部队只留了一部分人驻扎在这边,俞少宁到的时候,有不少大婶大伯围在附近,他听了一耳朵,都是来问避难所事宜的。
不过没有和他们类似的问题,俞少宁等了下才进入人群,面前一个小战士坐在桌子后面,先发了张通知让众人看,上面没有的问题才出声解答。
靠得近了,俞少宁也拿到张通知。
上面都是些常见问题,主要是说明避难所的情况,以及每家每户能得到的待遇,以及过去的住户需要接受军队的管辖。
这些俞少宁前世也见过,并没有什么稀奇,倒是翻页时的内容让他有些心动。
避难所提供给大家的只有一间屋子,其余什么都没有,但是可以利用食物和部队进行交换,获取面积更大功能更全面的房屋。
其中的弯弯绕绕,稍微一想就能够明白。
这么多天下来,全国能够幸免于难的地方屈指可数,农村的情况再难也比城市里要好,国家大概是想借此收拢一部分粮食救援城区。
俞少宁拨弄了下手里的通知,心里有了盘算。
等轮到他时,先把能不能带家禽和羊去避难所的事情问了。小战士愣了下,才道:“这些事不干涉的,不过你们必须保证卫生状况。”
“不过我们的车子放不下那些,不知道能不能请你们帮忙运?”
小战士点头, “按照重量交付运送粮,到了地方会给你们送过去。”
“那就好。”俞少宁松了口气,又问道:“我看通知里说可以拿粮食换条件更好的住处,不知道有些什么户型?”
听见他要交换,小战士的眼睛一亮,抽出本子道:“同志你到这边看。”
俞少宁拿上本子走到一边,就有另一个战士过来,给他讲解避难所的情况。
避难所三个字就代表了那边的生活状况,如果不是集中供应冷气,和地震后容易暴发瘟疫,大概没什么人会迁徙过去。
俞少宁都开始思索留在家里的可行性了,帮忙讲解的战士见状,心思微动忽然道:“其实有些不那么好的地方,就是不知道同志你愿不愿意。”
“什么地方?”俞少宁来了兴致。
能够在他的挑拣下提出来,说明至少符合他刚刚的要求。
小战士道:“月亮山避难所开辟了一批山洞,不供冷气,里面更是只做了支撑柱。但面积够大,洞口也能划分不小的空地,而且跟避难大部队有近百米的间隔。”
俞少宁有些心动,他转而问道:“需要多少粮食才能住山洞?”
“三百斤一年,一次□□付三年租金。”
这话一出,俞少宁惊愣。
地震断绝了通讯,上辈子外界的情况传到民众耳中,还是实在瞒不下去的三月后。
手上有粮的待遇还真不一样。
俞少宁心里轻叹一声,对国家部门如今的物资状况有了进一步的猜测,他压下情绪道:“那就定三年吧,是我运粮食过来,还是你们过去取?”
战士道:“天亮后我们过去取。”
说好避难所住处的事情,俞少宁询问到出发的时间,就朝着家里的方向走。
进入院子,家里的另外两人还没有回来。
俞少宁挽着袖子在家里转了圈,确定好情况后才开始收整家里的东西。
刚刚的询问中已经确认了避难所的情况,俞少宁也得知他们不会一直住在那边,只是在气温极端的时候,可以搬过去居住,其余时间都要回到户口地重建。国家确实预料到了极端气候,帮助重建大概就是为了扶持农田种植。
要是没有这场全球性地震,极端气候本应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将用不上的被褥衣服用箱子封好,往里丢了几粒驱虫丸,俞少宁重新将其推入柜子。
四个月的高温已经过去三分之一,极寒在高温结束三个月后,离开家的时间并不长,很多东西都没必要带,因而俞少宁并没有往空间里添置太多东西。
除了不禁放的食物之外,就是家禽和羊的饲料。
到这边的路已经清理出足够车辆开过的空间,家里的太阳能得放在车上,剩下的随便填补点东西做个样子就好。
心里有了盘算,俞少宁取出串葡萄洗干净,往山上去。
山上的罗勉和陆外公已经忙出了一身汗,看见他上来问道:“部队那边怎么说?”
俞少宁招呼他们过来吃点水果休息一下,顺带把刚刚得知的信息和自己的推测说了。罗勉和陆外公对他的决定都很赞同,一次性定下住处好过以后年年露头被人盯上。
罗勉擦干手上的水,拿了颗葡萄,顺手送到了俞少宁嘴边。
俞少宁咬住葡萄,声音含糊起来:“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那里和集中区有一段距离,遇着什么事不容易闹到我们身上。”
陆外公点头,“是这样。”人多容易起争纷。
他们休息了会儿,一盆葡萄也吃得差不多了,罗勉就又起身忙活起来。
陆外公起身帮他的忙,俞少宁在旁边打着下手。
房屋废墟清理出大半的时候,三人才发现下面藏了一道裂缝,好在发现的即时,三人没有遇到踩空掉下去的情况。
但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太敢在废墟上踩了。
最后是俞少宁利用空间,将肉眼可见的一些物资收到空间里,罗勉核对过记忆后就没再收拾,三人将地窖入口重新遮掩了下,下山路上听见一阵嘈杂的狗叫。
他们加快步伐下山才发现是部队的人过来了。
俞少宁快步朝着屋子里走,罗勉喊住家里几只狗,过了一会儿才去开门。
“同志你好,我们过来收住房粮,先前俞少宁同志来定下的。”站在最前面的战士正是给俞少宁讲解住处的人。
罗勉侧身让他们进来,解释道:“他去取粮食了,进来休息会儿吧。”
那战士没有拒绝。
进到厨房里,提前打开的空调冷气吹在身上,顿时散去大半热气。
战士惊奇:“你们家这是有发电机?”
罗勉点点头,“有部太阳能发电机。”
“那不错啊,就是有可能暴发瘟疫,不然你们住在这里还舒服些。”战士环视一圈,见陆外公端着茶过来,忙走近几步接茶道谢。
罗勉接着他的话笑道:“大家都走,我们留下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