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我朋友,只是来餐厅吃饭的客人而已。”
——“我们没有很熟。”
——“妳不要老是随便跟路人搭话。”
“你怎么可以说,只是客人,我们明明……明明都……”他红着眼睛看着自己这个小小的窝,哪儿都有他的影子。在这里,他折过纸、包过水饺、为自己煮过粥,两个人抱着睡了一觉,还……接了个激烈的吻。
你跟哪个客人会做这些!渣男!刘历眼眶湿润,生气地把一根面条塞进嘴巴。
面实在太难吃了。刘历也实在气累了。他推开那碗难吃的泡面,无力地趴在桌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厨房有人走动的声音,抬头起来看,却见古劲从厨房端出一碗面,放到茶几上,笑咪咪蹲在沙发旁边。
“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吃泡面了,学着自己煮,像我教你的那样……”古劲温柔地摸着他的头,轻声道,“知道吗?”
“我不要……我不要你不在……”刘历大叫,他往前一扑,想抱住古劲不让他离开,却突然天旋地转,连桌子都被撞得移位。
“……好痛!”刘历的肋骨撞上桌沿,让他痛得醒来。室内还是一片昏暗冷清,哪里有什么古劲的身影。
原来只是一场梦。
他失望地看着小茶几,上面也只有他那碗彻底冷掉、凝了油霜的泡面,而且还因为刚刚他用力过猛撞了桌子,泡面汤撒了一些出来在桌子上。这乱七八糟的桌面,还有乱七八糟的自己,让刘历生气自己怎么就因为一个男人,把生活过成这样,他想哭了。
可是哭也不是办法,刘历忍住眼泪,无奈地起身收拾。他在小茶几趴睡了一下午,脚早就麻掉了,这一个从地上起身的动作,让他又麻又疼、重心不稳地重新摔到沙发上。他为了保持平衡,手挥了几下,就那么巧,挥到他放在旁边的一件东西。
“啪哗啦啦……”一串清脆的玻璃碎裂声,让刘历僵在沙发上不得动弹。他惊恐且缓慢地转头,心碎地看见那个被他抢来的生态瓶摔得四分五裂,一地玻璃碎片,小人跟青鸟都滚出来,里面的泥土植披也洒了一地。
刘历忍着腿部尚未完全消退的麻痛感,小心地跪在地上,颤抖着手先把两个小人偶跟青鸟捡出来,放到茶几上干净的那一边,再想要去捡玻璃的时候,指腹就传来尖锐的刺痛。他疼得缩回手,看到食指已经划出一道伤口。
——“以后你不用一个人去面对这些,我会陪你。”放屁!渣男!
他丢下玻璃碎片,现在这个屋里更脏更乱更狼狈了,还弄得受伤流血,还……只有自己一个人。刘历终于忍不住了,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头大哭。
什么都留不住,连一个瓶子也要伤他。
第38章 青鸟就在身边。
刘历的食指被破碎的生态瓶玻璃划出一道满深的伤口。血珠一下子涌出来一直往下滴,他慌乱地抽了几张面纸按在伤口上,可是雪白柔软的面纸一下子就被血浸湿染红。他收着受伤的食指,握着拳头紧紧压住,看着凌乱的一切,终于情绪崩溃,狼狈地坐在地上大哭。
他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将哭声收敛。手指痛、头痛、眼睛痛、喉咙痛、心也好痛。看着桌上摆着的小小人偶,他们两个的脸都是微笑的,他的心更痛了。那就是几天前的他们,笑得那么开心快乐,古劲的目光曾经那么热切甜蜜,到底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呀!他需要找人说说话,不然他快要疯掉了。
“喂,干嘛,”赖仔前两天都加班到深夜,难得今天早一点回到家,随便收拾一下便打算要睡觉了,接到刘历电话时,他正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地说,“想我啰?”
“赖仔……我流血了,”刘历听到老友的声音,情绪马上又绷不住了,心里又气又委屈,对着电话语无伦次地边哭边骂,“那个浑蛋!他欺负我!”
“什,什么?怎么会流血?发生什么事?”赖仔听到刘历受伤,吓了一大跳,又听到他说被浑蛋欺负了,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里闪过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他惊慌地说,“你,你先不要哭。是谁?是谁欺负你……”
“还有谁!就老板啊!”刘历还在大骂,“他真的很差劲!”
“他妈的,这个禽兽!”赖仔满腔怒火,“我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看他像个君子,没想到是个变态!他对你用强了是不是?还搞到流血!他还是不是人!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打死他,帮你报仇……”赖仔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换衣服,一边发狠地骂,“还好我今天刚好跟阿仁要到他家的地址,他别想给我跑……”
刘历的精神不是很专注,赖仔语速又很快,一些关键的地方刘历都没听清。他只是听着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加上赖仔的骂骂咧咧,让他小小声地说:“是也不用打死啦!”他吸了吸鼻子无奈地说,“总不能他不喜欢我,我们还非得逼着人家喜欢吧!”
“不喜欢?不喜欢他还这样搞你!”赖仔气得大骂,“报警吧!我们去验伤,绝不能放过这个人渣!”
赖仔越说,刘历越听不懂:“干……干嘛还要报警?”赖仔这么替自己义愤填膺,他是很感动啦!不过,也不用这么气吧?
“他对你……暴力欸!”赖仔怕自己用词太过激烈会刺激到好友,尽量说得婉转一些,“男人的贞操也是贞操!历啊,你别怕,我们都会陪你的!对了那个渣男,有没有戴套?他这么下流,该不会有什么病然后传染给你吧?”赖仔突然急起来,“走走走,现在立刻去医院!你还能走吗?我叫救护车……”
“等等等,等一下,什么……贞操?”刘历被赖仔搞得莫名其妙地都忘了哭,“戴……什么呀?”他自己说起来,都还觉得耳朵发热,“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赖仔还是那副生气的样子,“那个渣男“欺负”你了!我懂,我都懂!”
“你懂……你懂个屁啊!”刘历好像知道赖仔在说什么了。他又气又羞又暴躁,“我是说……他,他忽然不理我了,还在别人面前跟我装不熟。他欺负我!”
“那流血是怎样……?”赖仔狐疑地问,他怕刘历一时冲动告诉他这件事之后,现在后悔了,故意找借口塘塞。
刘历重重叹气!赖仔这个奇葩脑袋到底在想什么!要不是现在太难受了,肯定会气到笑出来:“……我刚打破了老板送我,不对,是我从他那里抢来的一个玻璃生态瓶,”刘历看着散在地上那些玻璃、泥土,幽怨地说,“我手指被玻璃割到了,一直流血。”
“……我不信!”赖仔声音毫无起伏,嘴里说着不信,但心里已经相信了。这就是笨蛋刘历会搞出的乌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默默把刚换上的外出服脱下来,重新换上睡衣,钻进被窝里了。
“这有什么好不信的!我跟他,没有啦!”刘历喊起来!他的声音还是很哀怨,“他连告白都不肯,怎么可能……那个啦!”
“好啦好啦,你重新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赖仔已经舒服地躺好了,“之前不是都还好好的,他上次说你在家里叫不醒,还急得要命跑来找我拿你家钥匙,怎么现在又不理你了?你干了什么事惹古老板生气了?”
不得不说,多亏了赖仔,刘历心里头一团纠结混乱的情绪,被他刚刚那么一胡闹,消散了很多。他断断续续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说给赖仔听,从他拿了钥匙进门、温温柔柔地照顾自己,到那个荒腔走板阴错阳差的男主角换了人的法式浪漫晚餐,还有他们三人在家里大眼瞪小眼的对决,到最后古劲翻脸不认人,三番两次把他推开,一下子祝他跟新男友恋情顺利、一下子跟他妈妈说自己是路人甲的恶劣行径,通通说给赖仔听。
“哇呜!你居然拒绝助教!你等了他那么多年,”赖仔听到刘历拒绝助教追求的时候,一脸兴奋,“是为了古老板吧?”
“我哪有等他!我之前只是宁缺勿滥,不想随便交男朋友而已。而且,这次他回来,我也更加厘清楚我对他的感情了。那并不是爱情,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把爱情的幻想套在他身上而已。”刘历对着电话说,“所以,也不能说是为了古老板吧。精确地说,我是为了我自己。
“我想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他说。
“啧啧啧,作家就是作家,对感情又理性又浪漫的……”赖仔啧了几声,“要我就没你那么挑,谁喜欢我,我就喜欢谁!”
“……”这人想脱单想疯了。
“欸,我问你……我现在追古劲来得及吗?”面对赖仔──最好的朋友,刘历没有再逞强伪装的必要,现在就是张爱玲说的那样,低到尘埃里也想开出朵花。他有些踌躇地说:“会不会太晚了……但我可以等,我不想要他不见……”刘历随手拿起一只桌边小扫把,将地上的玻璃碎屑跟泥土、不知名小植物慢慢扫拢成一堆。
赖仔突然说:“医学上有个专有名词叫“Cherophobia幸福恐惧症”,这种患者在幸福来临时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和逃避,因为在潜意识里,他们认为极致的幸福之后,一定会带来痛苦和悲伤。”
“赖岱义……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水准?”刘历把手机丢到沙发上,开了扩音,一边扫地,一边小心地检查哪里还有碎玻璃。
“吼……你说阿仁告诉你,古老板有个爱对他亲情绑架又死要钱的妈,啊你今天还又遇到她了!会不会是古老板怕他妈缠上你、怕他和你在一起会拖累你,所以才说那些话故意把你赶跑的?”赖仔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分析有道理,他一拍大腿,笃定地说,“他一定是怕他自己因为他妈的事,没办法给你幸福,才这样的。”
“是这样吗?”刘历皱着眉头一边想着,一边看到地上的那一小堆泥土被他扫起来之后,露出一块小小的、跟泥土颜色有点接近的铜制铭牌,应该是原本装在生态瓶里面的东西,这次打翻了,才会掉出来。刘历好奇地把周围都扫干净,确定没有玻璃了,才把它捡起来看。
刘历喃喃念出铭牌上面刻的字:“青鸟就在身边。古劲也是。”他从刚刚的疑惑到现在眼睛一亮,“是这样的吧!”
赖仔不知道刘历这边的情况,只以为自己的话让刘历想通了,他满意又得意地说:“一定是这样的啦!相信你赖哥准没错。”他话锋一转,“所以啦,你会因为这种愚蠢的理由就退缩吗?”
“当然不会!”刘历捏紧手上的铭牌,心里又感动又冒火。最好是老板跟店员啦!这种谎都讲得出来,明明就是我的青鸟、我的古劲,跟阿仁有什么屁关系!
“这就对了!”赖仔故意叹气,“唉……我听阿仁说今天是古劲生日,可怜喔……生日遇上这种事,也是倒楣。”
“他生日……”刘历一听,急了,“你刚刚是不是说要到古老板家的地址?给我!”他朝赖仔大吼。
“好啦,”赖仔被刘历突然大吼吓一跳,他连忙操作手机画面,将阿仁传给他的地址转传给刘历,“地址已经传给你了。”
“谢啦,再见,晚安。”赶进度地说完结束语,不等赖仔回复,刘历就直接挂上电话。
他顾不得手上的伤口还没包扎,一直维持捏着面纸握拳的姿势止血,刘历把铭牌揣进口袋,抓起手机跟钥匙丢进包包,起身急忙出门了。
晚上十点,古劲一个人在家里喝酒。
他面容疲惫、目光涣散,因为一晚上都颓丧地窝在沙发上,而显得有些衣着凌乱。茶几桌上的威士忌已经喝掉半瓶,他还是继续拿起酒杯往嘴里灌酒。
正当他耐心尽失,厌烦于一杯一杯替自己倒酒,想要直接抓起酒瓶对口喝时,门铃突然响起。古劲皱皱眉,这个时间点谁会来?不过他的脑子因为先前过度放空再加上酒后微醺,此时已经无力工作,只直觉门铃响了,就指挥身体去开门。
门一打开,看见刘历站在门口,古劲歪着头眨了两下眼睛,才想起来目前自己的人设。从迷茫的眼神转变为冷漠,他直接就要把门关上。
“等一下,”刘历赶紧抵住门,把手上的六吋小蛋糕提到古劲眼前轻轻地晃了晃,说,“我是来跟你一起过生日的。”
“不用,我不过生日。”古劲继续要关门,刘历像个小赖皮,用脚卡住门,硬是把蛋糕挤进门里,“你不过生日,但是我要过啊!你说过的,以后这个习惯,由你开始!我现在就习惯要过生日!”简直强词夺理。
古劲懒得跟他啰嗦,把他的手跟蛋糕都推出去,正要把脚也踢开的时候,刘历换了另一只手伸进去。
他可怜兮兮道:“我受伤了。”刘历的手里还握着那一大团沾满血迹的面纸,他张开手,让古劲看他受伤的指尖,“好疼。”
其实已经没有怎么流血了,但是手里那一团纸浸满深红色血迹,实在太怵目惊心,古劲一下子就把门打开,抓住他的手沉声问:“怎么弄的?”
想要抓住幸福的方法,就是要有勇气,还要有一点狡黠的小心机。且不说刚刚古劲由柔软脆弱一秒变身为冷漠战士的全过程通通落入刘历眼里,就凭他口袋里面那块铭牌,也让刘历有底气撬开古劲的心门。
“你先让我进去,我一只手提着东西,好重啊。”刘历继续示弱耍赖。
其实他不必再耍赖,古劲也已经把人拉进去了。他接过刘历的背包、蛋糕,将这些东西通通放在餐桌上,然后让他坐在餐桌旁,自己去拿了医药箱过来。
古劲开了一瓶新的生理食盐水冲洗指尖,接着用优碘棉签帮伤口消毒。刘历很痛,忍不住想抽手回来。但古劲牢牢抓住他的手指,不让他乱动。在不经意间,古劲还是流露出他的温柔:“忍耐一下,伤口有点深,要消毒!”他看着刘历右手指腹那道有点深的伤痕,皱着眉又再问一次,“到底怎么弄的?”
“对不起,”刘历小声地说,“我把生态瓶打破了。”他看见古劲僵了一下,又赶紧补充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那个生态瓶,很好地提醒了古劲他们目前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古劲不再说话。他拿出一个防水的OK绷,将它仔细地贴覆在刘历手指上,然后沉默地收拾医药箱。
“你可以回去了。”在他转身要把医药箱拿回去收好的时候,他对刘历下了逐客令。
刘历好不容易才进了古劲家门,怎么可能这样就出去了,他趁着古劲背对着他,从他身后抱上去,脸颊蹭在他背上,委屈地说:“你不要这样。”
古劲被人无预警地抱得紧紧,他皱皱眉将医药箱放下,两只手去扳开刘历环在自己身上的手,刘历也使力,不让古劲挣脱。
“你才不要这样!”面对胡搅蛮缠的刘历,古劲又气又无奈。他一边挣扎一边转身,想推开这个黏在他背上的人。刘历趁古劲刚转回来还没有十足防备的时候,一把抓住古劲的衣领,鲁莽地要亲上去。
可古劲的动作依然比他快,他即时制止了刘历。古劲按住刘历的肩膀,虽然不敢对刘历用力,但也足够阻挡他再继续靠近自己。两人距离靠得很近,但刘历就是亲不到他,两人推挤闪躲、僵持不下。
古劲皱着眉头固定住刘历,不理解刘历突如其来的行为:“你到底在做什么?”他挣了几下,终于把刘历往后推开了几步。古劲拿起医药箱继续往客厅走,想要远离这个突然暴冲的人。
被拒绝的刘历不死心,紧跟在古劲身后走,看见客厅桌上摆放的酒,很担心地问:“怎么喝那么多酒?”
“你心心念念的助教都回来了,你还来找我干嘛?”古劲没看刘历一眼,别过头指着大门,“出去!”
古劲很凶。但这回刘历不怕他。在爱情当中,只有要不要和敢不敢要!他刘历才不像古劲这个胆小鬼,他要!而且也敢要!他把手伸进口袋,将口袋里那枚小小的铭牌攥在手心,给自己无声地打气。
“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知道,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子?”刘历问。
古劲依然一脸冷漠,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很重要吗?现在说这些根本没有意义。”他拿起酒杯准备要喝酒,刘历却抢过酒杯,自己一口干了。酒量本来就不好的刘历,平时顶多也只喝喝啤酒,还常容易喝醉。这威士忌呛辣的酒液经过喉咙灌进食道,呛得刘历一阵咳,古劲实在拿他没办法,过去拍拍他的背,刘历顺势拉住古劲,强迫他面对自己。
“咳咳,这很重要!你如果不说的话,咳咳,我今天就赖在这里不走。”可能是因为那半杯酒,也可能是因为咳,刘历现在眼角带水光,双颊泛红晕,古劲强逼自己移开目光。
“你看着我!”刘历扯着古劲的袖子。
“你……”看着刘历倔强的眼神,古劲只能叹口气,缓缓开口回答刘历的问题,“你很单纯,就像一张白纸,虽然有时候有点傻,但傻得可爱。你也总是很努力,有一股不轻言放弃的执着,无论是写小说、折纸,还是……谈恋爱。”古劲说着,看着刘历的眼神不自觉渐渐柔软,流露出他一直隐藏的深情,也不自觉话越说越多:“和你相处很自在,你身上有一种平凡而美好的特质,就像家常菜一样,吃一辈子也不会腻。”
听到古劲终于肯说出一点实话,刘历感到欣慰。他为这番话心动,也对他心疼,但更多的是不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为什么还要把我推开?我还以为是我不够好。”
微醺的古劲没有清醒时那么的意志坚定,他不小心沉浸在描述刘历的美好,现在被刘历的问题打醒,他又再度躲避刘历的目光。
“不够好的人不是你,”他的嗓音低沉又黯淡,“是我……是我不好。”古劲撇过头去,逃避着刘历的目光,他不愿再多说,也不想再理会刘历。
刘历不放弃,他定定地看着古劲:“我不懂,你哪里不够好?你长得又帅,头脑又好,做菜又好吃,而且,我认识的古老板对任何事都很有自信,就算天塌下来都能扛得住。”刘历靠近古劲,双手抓住他的前襟,希望对方可以看着自己:“但这一次,你为什么要逃避?你的逃避让我觉得……”刘历的语气里有一丝带着哽咽的颤抖,“我不够好到让你能为我坚持,坚持地想要我。”
古劲立刻反驳:“不是的。”
“那是为什么呀?”刘历都快要被古劲搞崩溃了,怎么就不能勇敢一点、直接一点呢?
面对刘历的质问、看着他开始发红的眼睛,古劲终于承受不住,豁出去坦白一切。他激动地说:“因为我扛不住了!”压抑许久的情绪最终还是没忍住地爆发出来。
“我有一个一天到晚只会来要钱的妈妈,当初我在广告公司就是她一直来闹,逼得我只能离开。但是她到现在都还不肯放过我,她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我却永远摆脱不了她,就因为她是我妈!”古劲直视着刘历,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情绪从激动愤怒转为难过哽咽:“我很害怕,如果你留在我身边,她把手伸向你怎么办?你会怎么想?那些债务三不五时就冒一条出来,万一哪天我背不了,又要怎么办?”古劲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我这样的情况,要怎么给你承诺?我怎么给得了你幸福?”古劲终于完全坦白他退缩的真正原因。
刘历眼中泛着泪光,却露出带着希望的笑容,他一把抱住古劲:“你一个人扛不住,我可以跟你一起扛啊!”
“你扛?你有本事扛吗?”古劲苦笑,他实在没力气与这个天真的人争辩了。
“我是没有什么本事扛!”刘历也不逞强,直接承认自己扛不起,“但是我可以当一颗电池,只要你累了,就待在我身边充电,不要自己一个人背负所有的一切。”古劲想把刘历推开,刘历却立刻将他抱得更紧更紧。
刘历的脸靠在古劲胸膛上,视线看向屋里垂饰的青鸟:“你知道吗?当不被需要的时候,青鸟也不过是一只不起眼的鸟,唯有到了需要的那个人身边,才会化身成幸福。”刘历缓缓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古劲,“我可以当你的青鸟喔……”说完,刘历踮起脚尖,给了古劲额头一个吻,一会儿才退开。“那你愿不愿意当我的青鸟?”他问。
古劲用深情凝视回答刘历。
他自己一个人,已经撑了好久好久。古劲一直以为,过去没有刘历,他也是这样一个人走过来的,以后再一个人继续过下去,也没什么问题。可现在他知道,问题大啰!曾经见识过小太阳的光芒与热情,要怎么再忍受黑暗中的踽踽独行?
古劲的心已经被刘历触动,终于卸下心防。他不再推开刘历,也没有逃避对方的眼神,甚至不再害怕展现出脆弱的一面。他整个人柔软下来,眼神温柔,总算恢复成之前那个刘历熟悉的古老板。
刘历已经好多天没看见这样柔情的古劲了,他捧着他的脸,红着眼睛、微笑说道:“生日快乐。从现在开始每一年的生日,可以让我陪在你身边?”古劲感动地看着刘历,缓缓地点头。而刘历终于收到古劲肯定的答复,笑得好灿烂。他凑上前去,用眼神索吻,而古劲没有辜负此等风情,低下头吻住他。
两个人紧紧相拥,眼睛里都是笑意,他们一边笑,一边吻,一边吻,一边笑,从浅尝即止到逐渐失魂。
夜很深了,但是属于他们的夜晚,才正要开始。
古劲与刘历在客厅拥吻。
两个人重修旧好、正式表白成功。这个吻是定情,也是这些日子被死死压抑住的情感释放。吻表达了他们热切的思念与欢愉,情意在他们唇齿间流转传递。这个吻越加缠绵,而后逐渐失控。
也可能,没有人想要控吧!
从一开始的爱恋缠绵,到后来的激情热烈,两个人跌跌撞撞、唇齿相磕。刘历一句“带我去房间”,擂响了战鼓。古劲粗喘着气息,吻他,将人吻进房间。
刘历揪着古劲的衣领,古劲扶着他的腰。虽然这里是古劲的地盘,但因为主人惯性的绅士克制,让刘历莫名有了客场优势。他没发话,古劲决计不敢有下一动。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古劲现在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狂喜中,此刻怎么吻,他都嫌不够。可刘历觉得不够。他推着古劲顺势倒到了床上,两人双唇依依不舍地分开,刘历压在古劲身上,双手撑在他颈侧,温柔地俯看这个他好不容易追到的人。
古劲仰躺着,承受刘历趴在他身上、有些沉却令人安心的重量。他抬起手、心满意足地触摸刘历的脸颊、额发、眉毛,指尖从眼角抚过,抚过耳廓,最后停留在耳垂,脸上的笑一直没停过。
刘历再度俯身亲吻了古劲,亲他的唇,亲他的耳朵,在他耳畔发出细碎的呢喃。他的喘息声很轻,像春夜里的微风扑上待放的花苞,那么小心翼翼却又欢欣催促。
可喘息又那么重,情欲重重地打在古劲心上,让他周身的感官像被打开了一个只对刘历有反应的开关。
古劲一个翻身将刘历压在身下,换他从上方的角度俯看他。刘历目光清澈又天真,掌心却恶作剧地摸上古劲的胸膛。古劲抓住那作乱的手,脱下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实的上半身,再把刘历的手按回自己的左胸膛,那里有他最赤诚、最纯粹,为了刘历而震荡的悸动。
“满意吗?”他嘴角微微勾起,自信又大方地任刘历验收。
古劲不是那种练得浑身肌肉的健身狂魔,只是从学生时代就保持固定的运动习惯,让他能一直维持住良好的体型。刘历的掌心之下,是古劲古铜色光滑结实的胸肌,眼睛里看到的是他半裸身躯的精实线条。腰线收拢在裤腰下,小腹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隐约的六块腹肌,让刘历又爱又忌妒。
他的手一路从胸肌往下摸到腹肌,感觉手心下的肌肉在他的手里绷紧。古劲的笑意渐收,他望着刘历不经意舔了唇的小小舌尖,目光从温柔慢慢掺入了侵略的欲望。
刘历躺在床上,衣服不小心蹭得撩了起来,露出腰间一小块白嫩肚皮。古劲握住刘历的侧腰,大拇指的指腹按在那光洁的肌肤上,若有似无地揉了两下。喉结上下滚了滚,原本就低沉的嗓音变得干涩沙哑,他问:“可以吗?”问得既克制又不容拒绝。
可刘历怎么会拒绝。他伸出手环抱住古劲的脖子,将他撑在自己上方的身子整个往下拉,直接用实际行动回答古劲的探问。
两副身躯交叠在一起。古劲侧头吻上刘历发红的耳朵尖。
刘历很痒,小小声地哼了哼,但是他没有推开古劲,整夜都没有。顶多在最难耐的时候,呜咽地咬上古劲的肩头。
春意肆流,缠绵缱绻,连床头的青鸟都害羞得站不住。
第二天早晨,微光从窗帘缝隙透进屋内。
古劲先醒来,转头看见还熟睡着、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刘历,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他侧身凝视着他,回忆昨晚这个人是怎么把自己拉出低潮、而后两人又是如何双双陷入狂乱的情潮。
一夜荒唐,枕席凌乱。刘历裸露出来的肩头,也有些红痕。古劲垂下视线,将被子拉好,把刘历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部盖牢。他自己留下的痕迹,他知道。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又会像昨夜那般失控,将人要了又要。怕自己控制不住,更怕刘历承受不住,他只能死命忍下。
古劲准备起床,他伸手轻抚刘历的头发,在他额上留了一个早安吻才下床。可他没想到自己才一移动,刘历却突然爬起来,死命地抱住古劲的腰,分明还半睡半醒的人,嘴里迷迷糊糊说着话:“你不要走!跟你说,我是写小说的,专门编故事,不要小看我,我一定可以帮忙想办法感化你妈,要强悍要撒娇我都可以,你放心交给我……”刘历往古劲怀里钻,他蹭了蹭,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子让自己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