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段时间没有人比她们更快乐了。
最初听到魏赫要去拍网剧的时候粉丝内部其实是反对声音居多,电影拍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自降身段去拍电视剧?但是《寒夜》爆了之后这些人统统换了个嘴脸,“不孝子”变成了“哥哥真有魄力”,“那男的”变成了“最擅长发掘好本子的我魏哥”,其内部一片其乐融融,连毒唯都不打cp粉了,大赦天下几天,大家现在的核心任务是团结一切能团结的,确保这股爆剧红利稳稳的被魏赫吃下来。
这红利明显的所有人都看得见——毕竟连一个坚持每天去魏赫微博骂人的黑粉头子都断了打卡,面对质问她还专门发了条微博解释:“林宇太惨了,最近对着那张脸骂不下去,休息两天,过两天冷静下来再去。”
对此,一个资深赫姐表示:“其实我以前在老墙头那过着平静的生活,没事就做做数据,在我推发的营业微博下夸夸什么的,很轻松。后来稀里糊涂被拐到了魏赫这,一下子就不一样了,你一旦喜欢魏赫你的人生就定型了。你不知道这傻(哔——)是会在凌晨三点发疯还是突然给你搞出个让人崩溃的出柜宣言,就像你明知道他去偷——啊不好意思这是直播吗?没有偷,什么偷?你听错了。哦,我的意思是你不知道魏赫在背后偷偷做了哪些努力,才有了《寒夜白杨》里这么精彩的表演。他真的很有事业心,入股魏赫绝对不亏,自从喜欢他我就再也没有无聊过,每天醒来都有打不完的仗,我的意思是,跌宕起伏的精彩人生。”
这部剧结束之后一周,魏赫出柜掉的那50万粉已经完全涨了回来,甚至还多了十几万。
热剧常有而爆剧难求,为了抓住这难得的热度,平台搞了一个《寒夜》主创见面会,并于剧集播完的那个周末晚面向全网直播。
周清在直播正式开始前三十分钟才在后台见到匆匆赶来的魏赫团队,隔老远他就听到了人群的喧哗声。魏赫被簇拥着进来的时候头发都有点乱了,他脸上带着些不太认真的恼怒,远远地看到周清,立刻条件反射地抓了两把头发,把乱了的那几缕头发拨了回去。
就在这之前不久他才看过同这相似的场景,但如今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周清笑起来,在魏赫被按在那化妆的时候走了过去,靠在化妆台上揶揄道:“好红啊,老板。”
魏赫脸上被点了粉底,闻言瞪了他一眼。
“我听到了两个传闻。”周清温吞道:“一个是最近想请你代言的品牌可以拉Excel了,另一个是张一政没蹭到这波流量已经后悔到注销了微博退出影视圈了,哪个是真的?”
人在春风得意的时候嘴角压都压不下去,魏赫懒懒道:“他那种人脸皮比城墙才厚,才不会主动退出影视圈,尤其他还是做幕后的。注销微博估计是被骂到受不了了吧,死老头子,活该。想蹭流量就要有被流量反噬的绝悟,又菜又爱玩,他不翻车谁翻车。”
周清突然想到了张一政微博没注销前的热评。
“张导,魏赫已经被你赶出《长街》两个月了!”
“他认错了吗?”
“没有,他的《寒夜》播放量破十亿了!!!”
他情不自禁笑了出来,魏赫有些狐疑地看着他。周清咳嗽了声,收敛了笑意。
周清突然想到,面前这人行事看似随心所欲,实则却是胆大心细,若论同期好像没人比魏赫更熟悉娱乐圈的流量运作法则。如今回看他身上几次大的舆情,这人的应对看似莽撞,但都准确地抓到了围观者的痛点。并且该舍弃该断臂求生时都非常果断,因此事后尽管有一时的争议,但后续作品质量跟上之后,这些争议统统都转化成了使其再上一层的台阶。
他是和许慎珣那种天子骄子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类型,但毫无疑问,他天生就是属于这里的。
周清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你,大明星。”
魏赫将手搭在一边的椅子上:“也恭喜你,大编剧。”
“我看到你的微博也涨了二十多万粉,被人关注的感觉怎么样?”这下换他揶揄周清了。
“最近收到很多私信,在一条一条看,感觉很奇妙。”周清坦然道:“虽然也有骂人的,还有讲一些看不懂的话的,但也收到很多真情实感抒发感想表达喜欢的人,很感动。”
“我还在学习怎么和这么多关注者相处,最近都不敢发什么。”周清歪了歪头笑着说:“所以也还在向你学习有四千万粉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松弛感。”
魏赫皱起眉头,但周清看着一脸正经,怎么都不像在讽刺他。他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徒留魏赫一个人,试图在他的“30秒准则”中破解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者有没有别的意思。
见面会中规中矩,主办方是平台自己,问题也都提前给这部剧的主创通过气。这次没有人再在下面频繁打断魏赫的发言了,比起两个编剧,显然是导演和主演的热度更高。自由提问环节回答到第四个问题的时候,魏赫主动将话风引向了原作者周清,镁光灯和众人的眼睛朝他看过来,身居于关注的中心原来是这种感受,无与伦比的荣耀和行差踏错的压力。
这就是一直以来许慎珣和魏赫所习惯了的。
周清掌心出了细细的汗,但还是细致而认真地回答了那人对剧情的提问。好在提问者好像很满意的样子,再次表达了对这部剧的喜爱后就坐下了。
放下话筒时,他的余光看到魏赫侧着身子托着下巴看他,目光专注。在周清递出去话筒的时候他才重新直起身来,面向提问席。
然后有观众站起来,向魏赫提问是否觉得林宇担得起警局为他追授的民间英雄徽章,毕竟他追凶是出于同态复仇的冲动,最后也违背了老警察的警告独自去见凶手。魏赫像是觉得很有意思那样,主动问道:“你觉得林宇怎么看待这枚徽章?“
提问的大学生想了想:“我觉得他并不在乎,毕竟他最后不去赴约也已经从老警察那得到这个承诺了。但他只想着为了替妻子报仇亲自手刃凶手。”
“我跟你想的恰好相反。”魏赫说:“林宇恰恰是因为太在乎这枚徽章才决定赴约的,他想用自己的死亡为这份荣誉增加分量,让‘可能有’变成‘一定有’,他希望能作为一个英雄死去。林宇并不像他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欲无求。他是那个年代的社会边缘人,也是一个命运悲惨的‘沽名钓誉’之辈。”
提问席传来一阵骚动。
周清侧着头,看着接二连三有人为了这番话站起来和魏赫辩论,后者从容地对答如流,和平日里新闻中那副不着调的样子完全不沾边。他记得《寒夜》剧本和小说的每一个小细节,然后能将那些不连贯的琐碎的东西串起来,作为他诠释这个人物和故事的注脚。
他懂得周清想表达的东西,他看进去了周清每一个突发奇想的比喻。
周清感到耳边响起咚咚的心跳声,来自于自己的胸膛。在嘈杂的活动场地中心,在此起彼伏的相机灯光下显得渺远又微弱,像夜晚躺在床上听到的远处如水的车声。
当天晚上,这段活动的剪辑悄悄出现在了某论坛上。标题也很简单《没什么好说的,直接看视频》
这个帖子平地起高楼,半个小时后,一条评论被赞到了最上面:
“我打赌,他俩不知道自己看着对方发言的时候眼神什么样,要是知道多多少少得掩饰点,X的,这和直接说‘我爱他’到底有什么区别???”
难得见一次面,魏赫第二天就要去拍广告,据说是在一堆邀约中挑挑拣拣出来的快消巨头,而周清也要飞回申市继续他被李青折磨的编剧生涯。见面会结束天已经黑了下来,魏赫说他找到了让周清写传记剧本更加有灵感的方法,周清跟着他绕了一大圈绕开记者,然后来到了熟悉的山头下。
就是以前魏赫带他飙车的那座山的山脚,现在那里停着一辆车型很旧的法拉利。
“李纬帆开过。”魏赫说:“我花大价钱买的。”
不喜欢车的不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周清整个人都被镇住了,直到魏赫上了车,不耐烦地问他在等什么,周清才恍惚地问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这车能开吗?”
魏赫强自克制着得意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上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上车之后周清克制不住地东看看西摸摸,魏赫真的开起来之后,风从半开着的窗呼啦啦地吹进来。跑出去了十几分钟,周清才慢慢有了实感——他正坐在最喜欢的赛车手开过的车上。
他感觉自己像要飞起来。
魏赫开到山头之后,将车停下来,朝周清扬了扬下巴:“怎么样?”
周清缓了半分钟,才缓缓开口:“车很好,就是实在开太慢了。”
魏赫恼怒道:“这都快老古董了,你想开多快?”
“如果让我这个残疾人来开的话,多多少少会快一点吧。”周清露出一点狡黠,狐狸似的挑衅道:“怎么,愿意跟我比一下吗?两条腿都在却像在开公交的魏老师?”
魏赫:“……”
魏赫稀里糊涂地和周清交换了座位,然后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自己那副晕晕乎乎的样子,就算周清让他现在发微博说两人结婚了他都会下意识答应下来。
没等他懊恼多久,周清一脚油门车子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魏赫感到自己紧紧地贴在了椅背上,这辆老古董开出了它不应该有的速度,每一次拐弯的时候魏赫都觉得这辆车要散架了或者马上就会带着他们俩直接冲下悬崖,但每次命悬一线的时候车都险险地擦着边漂过去了,风声在耳边呼啸,轰鸣的引擎声如同怒吼的奔雷,过第五个弯的时候魏赫不再往前看,而是转头去看周清,他的神情和平时没太大差别,只眼睛睁大,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侧脸因兴奋而微微涨红。
肾上腺素加速分泌,也许下一秒他们就会因为车辆老化失控一起坠亡——但那也许就意味着魏赫成为了唯一窥见周清这一面的人。
然后魏赫还发现原来开车不晕坐车晕是真的。
周清在山顶上弯着腰拍魏赫的背,等他吐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拿起水递给他:“抱歉,我不知道你晕车。”
他说到一半,实在是觉得这个太不可思议,没忍住把自己逗笑了。魏赫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语气的不对,回过头时周清却是一贯的温温柔柔的神情,还带着歉意,挑不出一点差错来。
魏赫没好气道:“所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灵感来了吗?”
周清看着远处城市的灯光,半年前他就曾经和魏赫站在这里。
“灵感没有,倒是有了些别的感触。”周清说,他站在护栏边看着脚底黑洞洞的深渊,身体还在微微发热,没从刚才那种飞速飙车的状态缓过来:“怪不得李纬帆临终前说死也没什么可怕的,如果他一直都在以比这快得多速度在训练,那确实。”
他说的语焉不详,魏赫却毫无阻碍地接了下去:“极限运动做多了确实会对死不死的脱敏,但对死亡没有敬畏的话日子也就会随便过了,这不就是大多数赛车手没办法拥有世俗意义上循规蹈矩家庭的原因吗?”
周清用奇怪地眼神看他:“你一个富二代哪来的这么深刻的生活感悟?”
魏赫反唇相讥:“要来看看我的普林斯顿文学系毕业证书吗?周编?”
周清放声笑起来,半响后,他走了几步握住栏杆,迎面被夜风吹起黑发:“我以前给人送货,也是这么开摩托的,那段时间虽然累,但是真的很开心。”
魏赫不客气道:“为什么要说的像是你再也不能开了一样,我看你今天开车也开得很开心,完全没管我的死活。”
周清弯起眼睛:“工作忙起来总不能经常出来飙车吧?”
魏赫听出来了他在说那种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成年人套话,他感到有一股烦躁涌了上来,执意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不能?只要想要见面不就能见吗?”
“你周清难道不是想做什么就一定能做到的人吗?你出不来,哈。”魏赫越想越气:“要我跟李青打招呼给你请假吗?”
周清:“……如果你真的能做到的话。”
“少扯那些没用的。”魏赫已经完全上头了,他声音很大,语气中却有些不易察觉的委屈:“你就是不愿意出来。姜齐说你跟姓许的在一起经历了很多痛苦的事,所以绑在一起所以刻骨铭心,屁话。”
“——就算那是真的。”他不甘心地问,眼睛里燃烧着幽暗的火焰:“飙车、出来工作、拍戏、开发布会、来见我,这些快乐就一定是浅薄的吗?凭什么?”
他伸出手直接覆盖在周清的胸上,执拗地问:“你现在的感觉就是假的吗?”
周清看着他。
遥远的山路上传来车辆经过的声音,稍纵即逝,像过去无数次因为眼前这个人乱了节拍又被他刻意忽略的心跳声。
只是此刻那颗心脏跳动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不受控制压抑不了。就和现在逐渐接近的机车的声音一样。魏赫说过这条山路经常有飙车党,十几秒后那辆机车和他们擦身而过,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到达顶峰后逐渐远去,只是和它同频的心跳却完全没有放慢下来的势头,它不顾一切地跳着,像要从周清嘴里跳出来。
咚咚、咚咚、咚咚。
太大声了,以至于传到了魏赫的耳朵里。
第63章 白
“听说你因为《寒夜》最近一直在被记者骚扰。”大腹便便的制片人说,他端着香槟,对着许慎珣举了举杯子:“真惨啊,我的朋友。”
许慎珣喝了口酒,正式的活动已经基本结束,这会的高奢晚宴也只是为了拍摄,并不是真的给人吃的。他刚刚跟从欧洲赶来的品牌方太子爷聊完,太子卢卡斯毕业后进入家族企业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开拓亚太市场,在那一年他认识了刚刚斩露头角的许慎珣。合作多年俩人一半是工作伙伴一半是朋友,卢卡斯神情得体,实则在角落里跟他大倒苦水,抱怨完老爸的偏心抱怨姐姐为了将他排挤出决策层给他安排了不可能完成的年度指标,说了半响才被匆匆赶来的助理拉走。
他这边刚一走,就有熟人围了上来。今晚能出现在这个晚宴上的都是圈子里颇有权势的,这个制片人虽然近几年丑闻缠身屡次被爆出轨,但靠着锐利的投资眼光和灵通的消息连中了几部赚钱大片。许慎珣刚出道时也跟他合作过几次,当时倒也没什么,等许慎珣红了之后,每次再见面这人都显得非常热情。
旁边的男演员笑道:“真是平白无故地倒霉,我看许影帝也不大想沾上这些事。但毕竟是人家在这边混不下去了去拍网剧的第一部 ,可不得想办法多蹭点热度,吃相好看不好看自然就不重要了。”
这话说得刻薄,娱乐圈看着人多但也就那么大地方,鄙视链一直都存在,譬如拍电影的天然觉得拍电视剧的低人一等。但对于拍电视剧爆火了的,这种鄙视中就又掺杂了一点复杂的心理。未免眼红带来的咬牙切齿,只能说服自己“是我不屑去干”,男演员的这几句话可以说是最近在电影人这边广为流传的一种看法。
但他说完后,就发现许慎珣只是淡淡地笑着,并不说话。男演员不禁开始有些疑惑,这位在镜头面前都不吝于表达对魏赫的厌恶,怎么这会私底下又开始做好人了?
旁边的制片人咳嗽了两声:“演员差了些,但剧本还是挺扎实的。当时我对这部剧还有点兴趣,但制片人的位置上已经有人了,就没谈成。”
他意有所指道:“尤其是编剧,编得真好。这两年圈里浮躁的本子看多了,比起来这部剧的很多对话处理都很细节,真是有福气啊老许。”
他这话说得大有水平,既恭维了许慎珣,又显出了他知道别人不知道的内幕,在外人面前直接拉近了他的许慎珣的关系。
在这里混的都是人精,从两人的互动中,男演员几乎是飞快地意识到了《寒夜》的编剧和许慎珣有关系——恐怕这才是他讨厌魏赫但仍然为剧做了宣传的原因。
“多谢。”许慎珣笑着跟制片人碰了碰杯,坦然地接收了这份恭维。
真讨厌从这些油腻腻的丑人嘴里听到周清的名字,许慎珣阴沉地想,这杯酒也不能喝了,脏了。周清有多好他自然知道——还用你说?你配吗?真想把酒连着杯子一起塞到他的嘴里去,让他干呕着闭上那张嘴,再也没办法高高在上地评点周清半个字,他算个什么东西?
侍者正好端着新酒过来问两人要不要试一试,许慎珣自然地将手里那杯喝了一半的香槟放了上去,换了一杯新的。柔和的顶灯像是无数细小漂浮的金色颗粒,纱一样地洒下来,和泛起气泡的香槟相映成趣。许慎珣在光下,身型挺拔修长,打理好的卷发妥帖地衬托出他深邃俊美的五官,他是这片名利场中央最昂贵的奢侈品,这里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的成就和奖项,他在这个年纪已经有一堆了。这种近乎于恐怖的运气和实力让许多人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只能叹一句天降紫微星。
“我听说世娱拿出了25%的股份想要留住你?”制片人好似随口提起,感叹道:“这么大手笔,杜总这是真的下了血本啊。”
无聊,许慎珣想。
无聊的人,无聊的话题,无聊的打探和敷衍了事。
眼前的人在他面前慢慢变型,变成了满脸横肉眼中闪着贪婪的野猪,另一边是瘦得衣服都撑不起来的黄鼠狼,听到所谓的“内幕消息”眼神发亮地伸长了脖子。远处挤满了装模作样的鸭子和穿西装打领结的公鸡,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欲望撑起来的虚伪急切。
不知道周清现在在干什么呢?他在人群里突然走神想到。
面前的野猪等太久眼神开始变化的时候,许慎珣敛下鸦羽般的眼睫,他没有直接对那个话题发表什么看法,而是神态自若地说:“听说陈安导演明年打算拍《升州案》,我对里面朱九陵这个角色很有兴趣。”
众所周知,世娱为了拿下《升州案》的版权和万乐闹得沸沸扬扬,去年上了法庭后才以重金敲下。
制片人得到了想得到的消息,心照不宣地笑起来:“那提前祝我们许影帝星途坦荡,再折葵琼!”
许慎珣笑眯眯地喝了他敬的酒。
傻X,这都信,他想。
脸长得漂亮骗人就是省事,许慎珣有些烦恼地想:为什么这一招对周清就不管用呢?
许慎珣晚上洗完澡后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开始看《寒夜白杨》的最后三集。前几天他比较忙,加上资源出来后期加工需要时间,所以一直拖到今天才看。
他看的是男主角AI换脸版本,声音也调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看到倒数第二集 的时候接到了周清的电话,对方的声音有种疲惫的沙哑:“你准备睡了吗?”
许慎珣眼睛弯起来:“怎么了?昨晚不是说今天你要拍夜戏没空视频吗?”
周清那边嘈杂的声音逐渐减弱,他好像走到了一个偏僻一点的地方,然后骂了一句脏话。
许慎珣从来没有想过会从周清那里听到的那种。
他感到自己的呼吸有点急促了。
“李青前两天跟我说资方塞了个配角,让我给他加戏,最好有点人物高光。”周清说:“我熬了三天夜,挑了个最不影响主线的方式给他加进去了。新剧本拿给李青看,他今天晚上看完之后夸我写得太好了。”
许慎珣感觉他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空间传来,他的手往下挑开浴袍下摆,轻轻握住,声音哑了些:“那不是很好吗?”
周清冷冷地说:“他说他看完之后突然有了灵感,意识到本来故事可以有另一种更好的发展的。于是让我把之前写得所有全部推翻,之前拍了一个月的镜头全部作废,让我重新写。”
许慎珣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的手不小心用力,“嘶——”地叫了出来。
周清问:“你怎么了?”
“没事。”许慎珣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听着他的声音自慰的事,他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跟他争辩过了,他执意要这样,还说这次的投资方是他朋友,让我不要有压力。”周清深呼吸:“今晚剧组只能拍一些他觉得可以保留的群众戏,主演就坐在那,等我写出来第一幕再开工。”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许慎珣躺在沙发上,衣襟越散越开:“那你就按他说的做,反正烧的钱有人兜着。”
周清那边静了几秒,一时间手机里只有细微的电流声。许慎珣发现他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有些突兀,他微微张开薄唇,将那些喘息变成了无声的。
半响,周清才终于下定决心那样:“我问了余峻你的工作日程,最近比较空。周末可以回来一趟吗?你是国内少有的拍过这种民俗恐怖题材的人,现在我被他搞得大脑一团糟,想让你回来帮我梳理一下剧情。”
许慎珣的动作停住,他眨了眨眼,过了会才安静地问:“你现在是想让我回去帮你?”
带着那种习惯了帮人兜底的人第一次向人求助的恼意,周清自暴自弃道:“是。”
身体有它自己的想法,听到这种话就能想到那人的神情,然后某个地方石更得像十几岁第一次梦见他时一样。
许慎珣很烦躁地盯着它,最后只能继续上手。带着头皮发麻的愉悦,他装作很为难的样子:“但是林庚给我递了结婚请帖,也在周末,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去。”
周清说:“演《烟云》的那个林庚?”
许慎珣扬起修长的脖颈,尽力将颤抖的声调压平:“对。”
“他已经结了四次婚了,你下次再去。”周清直接帮他做了决定:“我更需要你,回来帮我。”
许慎珣睁大眼睛,脑袋里空空的。
像石头一样,充血得好厉害,颤颤巍巍的,但是又没办法现在就把肇事者从手机里拽出来解决问题。
他只能用一种自虐一样的力道试图自己去解决,那句话杀伤力太大了,让他有感觉得像个第一次被拥抱着陷入甜蜜之地的毛头小子。这么快就好像要到了,他不确定自己说话还能不能维持正常,于是只能在错乱的呼吸间惜字如金道:“好。”
正事已经定了下来,本来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许慎珣已经有点没办法再维持贴心好弟弟的姿态,道别后他正要将手机甩到一边,就听到周清冷静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许慎珣,现在停下。你现在敢出来的话,下次我会让你蛇都蛇不出来。”
过了半天,许慎珣才若无其事道:“哥,你说什么呢?”
周清说:“我不喜欢你对我撒谎,你知道我没有给人安监控的癖好,所以现在怎么做完全在你。”
他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徒留许慎珣一个人,浴袍散乱,阴茎翘着。
周清在报复他,许慎珣想。
他肯定早就听出来自己在干这种事了,只是若无其事地忍了下来,一直到最后才发作。
许慎珣痴痴地笑了出来。
但是好痛啊——硬的发痛。感觉下一秒就要因为射不出来死掉了——但是没办法,射不出来。明明没有任何的束缚,但是就是射不出来,再怎么涨到红肿,再怎么努力将感觉推了上去,还是会下意识用力堵住,用自虐一样的力道阻止射精的降临。
但这种绵长的深入骨髓的快乐让他趴在沙发上,一个人蜷缩着颤抖。像是米烂的欲求不满的野兽,明知道那人没有在看,但还是下意识地服从了。因为他的身体不属于他,那是周清的。
这让他感到安心。
周清爱他,周清需要他,周清给予他痛苦,又给他凡人无法企及的幸福。好可爱啊,好可爱啊,开始向他索取的哥哥,不再一味为他牺牲的哥哥。
过去几年,每一次惶惶不安的吵架都以周清的退让结束,但这只会带给许慎珣短暂的抚慰,马上又使他自我厌恶被抛弃的恐惧加深——但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那时候他只能看到两条路,要么毁掉周清将他藏在没人看到的地方,要么毁掉自己放周清自由。
左边是死路右边也是死路,人站在分叉口唯有绝望。
但是现在的周清是开心的,他和许慎珣曾经想象过的离开自己后的样子一样,在某个领域发光发亮。但许慎珣没有像自己设想过的那样死掉,他活的好好的,周清需要他,就在这周末他还要去帮周清梳理剧本,没有自己周清就没办法,他在李青的剧组手足无措。
第三条路出现了。
因为那个男人的出现。
当然,当然,让他消失就能回到过去——这很容易。不管怎么作,哥哥最后总是会原谅他的,如果以死相逼,如果把哥哥关起来——
但问题是,他真的想回去吗?回到魏赫出现之前?
身体内无法发泄的情欲横冲直撞,嫉妒的恨意将他扭曲,电视里的情节播放到了最后一集,远景镜头切换,林宇死后的隔天,老警察和被救过的孩子在尸体旁相遇。即使以许慎珣的专业眼光来看也在中上水平的对话编排——这还是他的第一部 作品,这样的天赋,这样的努力。
两只手都脏得要死,捂住脸的时候沾了湿漉漉前液的十指将那张完美的、没有瑕疵的脸弄得肮脏下流。
看着电视的时候许慎珣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累赘了,周清从他十八岁时那个阴暗的房间里走了出去,但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对着许慎珣伸出了手。
“我需要你。”他说:“来帮我。”
许慎珣喜欢这样的哥哥,他像羞红了脸的少女那样挺着阴茎将头埋在靠垫里。那些扭曲的嫉恨被抛到一边,此刻更加强烈的、攒住他心让他流泪的,是一种混合着如释重负的病态的幸福。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