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我不也是赢吗?”于越说。
苏南笑了笑:“那不一样。”
说完他不等于越问有什么不一样,选定角度之后俯身击球。
清脆的球踢撞击声接连响起,间隔时间虽然短,但一直没断过动静。
苏南神色认真,耐心而谨慎地选定目标球的顺序,既漫长又短暂的三分钟里,一颗接一颗的目标球进入球袋。
他漂亮的脸上没有露出欣喜,而是越发专注,视线紧锁锁定第四颗目标球。
一旁的于越也不由得眯起眼睛,略含兴味的笑容变得锐利起来,视线从苏南的身上移回到球桌之上。
而在此时,梁若也来到了霍闻声的身边,听到霍闻声说完要她做的事情之后,梁若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抱歉,我可能是酒喝多了,没太听懂,人家想打一杆清台你叫我来做什么?我看起来很闲吗?”
霍闻声:“你不是很擅长吗?”
梁若:“……”
她确实擅长,是方管家教过的小辈里最有天赋的一位,梁哲的台球就是跟着她学的。
当初为了照顾弟弟的自尊心,梁若熟练之余还掌握了如何不露声色地让球、垫球等技能。
这才是霍闻声找她来的原因。让她堂堂丽斯酒店掌权人去陪一个不熟悉的人打假球。
梁若怒了。
霍闻声面无表情,一点儿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你都把我放进你的奖品池里了,去帮我打一场台球有什么不可以?”
帮他打。
梁若眯了眯眼睛,品出了些许微妙。
合着她这大表哥是让她来帮忙哄人来了。
然而不等梁若答应,楼下忽然传来一声音量不低的惊呼,来自梁哲。
在两人对话的间隙里,台球桌上局势剧变,唯一不变的是击球权始终在苏南手上。
短短几分钟,先是3号球,再是5号球,接着是7号球,属于苏南的七颗目标球全数进袋。
最后,剩下一颗黑八。
只要这球进了,苏南不仅赢了于越,也终于打出了一杆清台。
苏南还是那副表情,平静沉稳,俯身瞄准,沉闷的“啪”声响起,白色母球被重击飞出,然后又在撞边之后反弹回来,撞上黑色的八号球。
黑八徐徐滚动,顶着无数视线压力,咚地掉进角袋之中。
苏南赢了。
霍闻声看着楼下那人笑容洋溢,色艺绝伦,觉得混杂着海水湿咸的夜风忽然在这一瞬间变得猛烈,那颗八号黑球在这瞬间成了八号风球。
宣告着一场暴风的来临。
“这不是自己打出来了吗?”梁若嘴角含笑,“可以啊,难怪能被你放在心上。”
霍闻声目不转睛,直到苏南在欢呼声中抬头向他看过来。
说不清为什么,他在视线交汇的那瞬间错开了目光,后知后觉地觉出自己放才的行为太过幼稚,也实在多此一举。
苏南不需要他的暗箱操作。
他可以做到他想做的一切。
打出一杆清台之后,苏南就下了场,拿到了那两张画展邀请函。
梁哲无语:“你费了半天劲儿就是要这个?早说我让我姐姐给你了啊。”
苏南笑着摇头:“我要的不是这个。”
梁哲疑惑:“那是什么?”
苏南没说话,拿着邀请函走进宴会厅。
宴会仍在继续,庄园里仍旧灯光明亮,热闹非常。
霍闻声却是没了兴趣,打算离开,然而在进入电梯之前,他又撞见了苏南。
或者说,苏南就是在等他。
大抵是热,苏南脱下了西装外套,挽在小臂上,修身的白衬衫收束进裤腰,捁出劲瘦的腰身,双腿修长笔直,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里也是非常惹眼的存在。
两人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四目相对,一个面无表情,眼神不明,一个面含笑意,眼眸晶亮。
苏南迈着不算快也不算慢的步子朝着霍闻声走来,然后伸手递出一张类似邀请函的卡券。
霍闻声垂眸,暗色眼底闪过一道微光,他听到苏南用有些紧张,也有些郑重的口吻说:“这是我赢来的奖品,不知道算不算有诚意,向你道歉?”
那并不是一张画展邀请函,而是梁若拿他“致敬”巴菲特搞噱头做出来的一张晚餐兑换券。
今晚赢得这张奖券的人,可以在明天晚上和霍闻声在顶楼的空中花园共用晚餐。
霍闻声仿佛又听到了那声清脆的击球声,然后是命中注定的进球。
“咚”的一声,一切尘埃落定。
苏南赢了。
湿咸的夜风在这瞬间变成了八号风球,朝着霍闻声席卷而来。
他没办法再生气,也没办法再远离了。
作者有话说:
点心老师哄人还是有一套的~
第26章 画面养眼
霍闻声有一瞬间是在想算了,不难为他了,可看着苏南绯红的脸上那双乖巧又期待的眼睛,他又改了主意。
抬起的手不露声色地放下,霍闻声问:“哪儿来的餐券?”
口吻辨不出喜怒,苏南只得老实回答:“用画展邀请函和那位赢了保龄球的女士交换来的。”
说到这苏南也有些庆幸,庆幸那位女士对霍闻声不感兴趣,愿意将这张价值千金的晚餐券换给他。
霍闻声在心里轻轻笑了一声,倒是有心了,费这么大劲儿来哄他不生气。
明明心里已经开始冒泡泡了,明面上霍闻声却还要继续为难他:“既然是别人的,我是不是也可以不答应。”
苏南一怔,眼睛没藏好那一点微末的委屈。
心说太子爷未免也太难哄了吧。
“不能算是别人的,画展邀请函是我赢来的,这是公平的交换。”他道。
“可是对我不公平,”霍闻声说,“梁若把和我约会当作奖品放进奖品池的时候,可没征求我的同意。”
他故意将一次寻常的晚餐说成了约会。
苏南有一瞬间的微妙,然又挑不出错,加上霍闻声这话相较于为难其实更像是埋冤,还有那么一点无奈的意思。
即便因为醉意有些迟钝,苏南也还是感觉到霍闻声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大概是心里还有点过不去,所以要故意为难他一下。
他无奈地笑问:“那你要我怎么办啊?”
霍闻声稍作思考,伸手接过那张餐券,轻描淡写地又塞回苏南的上衣口袋:“要你赢了我,这张餐券才作数。”
苏南:“要怎么赢?打台球吗?”
霍闻声“嗯”了一声,苏南说:“那好吧。”
说完他转身要往楼下走,霍闻声:“去哪儿?”
“不是要去打台球吗?”苏南疑惑道。
霍闻声:“今天就算了。”他可不想又把人放出去大放异彩,平白招来一堆让他恼怒的目光。
“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霍闻声视线掠过他大腿上的痕迹,在心里叹了口气儿:“你打这么久,不累吗?我不想乘人之危。”
苏南笑道:“乘人之危算不上,应该是我趁着手感不错乘胜追击,不然明天打不赢你,我今晚一番努力岂不是白费。”
当然还因为苏南希望这事儿今晚最好就有个结果,让他能睡个好觉。
霍闻声没说话,目光有些沉。
苏南冲他偏了下脑袋:“就现在吧,嗯?”
霍闻声发现他或许真的是喝多了,总是端着的分寸感完全消失,这声尾音似哄似求,露出几分亲近的可爱。
有恃无恐,顺杆撒娇,霍闻声哪里还能拒绝,只能说好,然后让管家布置出一间台球室,没有其他旁观者,只有他和苏南两个人。
苏南没觉得大少爷摆谱,兴师动众,在他心里霍闻声就是这样喜好低调和安静的一个人,他的身份注定在大多数场合都会是焦点,可他却从来没让自己成为焦点。
老实说,苏南也有点想象不出霍闻声在台球桌前被人围观是什么样,当然,他心里也是不想和霍闻声一起被人围观的。
说不清为什么,和霍闻声之间的这一场因缘际会,苏南私心不想让旁人知道。
私密的空间隔绝了外部的热闹,苏南亢奋的情绪稍稍平静,管家已经将球桌上的球摆好,然后过来接过他手里外套。
“谢谢。”
“不客气。”管家冲他笑了笑,然后说了一句“好好玩”就先退出去了。
“玩斯诺克可以吗?”霍闻声问。
苏南看了一眼球桌,心说球都已经摆出来了,还问什么。
他点了点头,说:“可以。”
斯诺克和中式黑八的球数不同,玩法也不同,除母球外,斯诺克共有21只目标球,其中15只一分红球,6只彩色球。
彩色球分值为:黄色球2分;绿色球3分;棕色球4分;蓝色球5分;粉色球6分;黑色球7分。
打法上不需要像黑八一样按照花色分球,只需要按照一红一彩的交替击球,落袋得分,最终以得分多少判定输赢。
因此斯诺克玩法难度更高,一盘对局的时间也更久。
霍闻声应该很会玩,这是苏南见到他一杆开球之后得出的结论,不过他倒是不担心会输。
两人你来我往地击球,一个举手投足间是从容的优雅,一个一静一动间是锐利的出锋。
室内只有偶尔响起的脚步声和击球碰撞声,氛围却没有尴尬,反而有种微妙地悠然。
直到霍闻声轻易地集中了一颗位置不算太好的球,苏南忽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嘶”。
霍闻声抬眼,问他:“怎么了?”
苏南叹了口气儿:“你腿太长了,这让我很吃亏。”
霍闻声倒是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他偏过头,很轻地笑开了。
苏南却看着霍闻声脸有一瞬间的失神,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霍闻声的笑,但是第一次直观地察觉到对方不加掩饰的愉悦。
苏南心跳停了一瞬,一股难以描述的感觉摄住了他。
让他觉得这一晚上的辛苦都值了。
接下来他得分如何,能不能赢似乎都不重要了。
霍闻声含笑的目光自下而上地扫过苏南,然后停在他大腿上衬衫夹凸起的位置,沉声说:“你的腿也不短,比例很好看。”
也不是没被霍闻声夸过,可这声好看却让苏南脸颊升温,就连对方的目光也像是有温度一样,衬衫夹的存在感变得强烈,那些微妙的绮念又冒出了头。
苏南掩饰似的端起一旁的酒杯猛灌一口,然后拿着球杆走过去。
这一球他没能打进,再次轮到霍闻声击球。
大抵是因为酒精作用,又或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在暗自生根,苏南的目光逐渐从桌面转移到了击球的人,脑袋里想着如果这会儿他们是在室外的球桌上打,围观的人只怕会翻好几倍。
那位愿意将晚餐券换给他的女士也可能会想要反悔,毕竟苏南通过旁听那位女士和同伴聊天内容得知,她对这张晚餐券不感兴趣是因为听说这位太子爷长得一般,还冷淡倨傲,不好相处。
太子爷或许是有些冷淡和倨傲,但长得是真不一般。
苏南的目光停在他修长笔直的两条大长腿上,徐徐上移,是将西裤被撑的紧绷的翘臀。
当对方俯下身击球时,蜂腰猿背又好似一把弯月刀,配上他那张冷锐如神的脸,球杆在他手里似乎变成了破风的箭,摄人心神。
苏南不得不承认,这画面养眼,还痒心。
霍闻声似是没察觉到他的目光,依旧从容应对。
两人你来我往,得分咬得很紧,氛围却并没有比赛该有的紧张,似乎谁都没有将这场比赛的结果放在心上。
直到台面只剩最后五颗球,霍闻声落后苏南五分,需要击中场上分值最高的黑色七分球才能胜利。
就在霍闻声附身准备击球的时候,苏南忽然走过来,从背后伸手过来抓住了霍闻声的衣摆。
霍闻声身形一顿,侧首回头时,鼻尖嗅到了有些浓郁的酒香,源自苏南的呼吸。
“你的衣服要碰到球了。”苏南解释。
衣摆让球位移动,这在斯诺克比赛中算犯规,要罚分的。
霍闻声自然知道,他却没有去管衣摆,而是仍旧不错眼地看着苏南,苏南也没有要松手退开的意思。
两三个呼吸后,霍闻声有些无奈地问:“苏南,你是不是醉了?”
苏南愣了一秒才回过神,意识到他们的距离有些太近了,近到霍闻声说话时的气息拂动了他的额发,有一些轻微的痒,近到他的动作像是从背后环抱住了霍闻声的腰。
气氛忽然在这一刻变了质,苏南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像是被惊醒一样,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可能是有一点吧。”
经由苏南的提醒,霍闻声脱掉了西装外套,黑色衬衫束缚下的蜂腰猿背更加直观的展露,苏南看着,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有些醉了,不然为什么脸上的热度不断攀升。
他没敢多看,心里早就已经对比赛结果下了判断。
可实际情况与他预测的有所出入,或许是因为苏南的靠近乱了心神,霍闻声再打进了一颗红球之后,没能打进最后一颗分值为7的黑色球。
此时桌上还剩三颗红球一颗黑球,而苏南领先霍闻声5分,苏南只要不失误,先后打进红球和黑球,胜利必然属于他。
霍闻声面上没什么表情,安静地退至一边,等待苏南赢下比赛。
苏南在他的注视下走上前,弯腰附身,然后抬手一击,率先打进了一颗位置绝佳的红色球,然而第二次击打黑色球时,他却像真的醉了一样,没能发挥出该有的实力。
白色母球在被击打之后率先撞上了一颗红球,让那颗红球碰上那颗黑色球,像是温柔的亲吻,一触即分。
这种击球方式叫做“吻击”,只是没能成功得分。
苏南与七分失之交臂,却留下了一个完美的进球线路。
他用一颗吻球,将胜利的天平再次推向了霍闻声。
静了有两三秒,霍闻声才抬眼看向苏南:“不想赢?”
苏南冲他笑了笑:“想,但是输了好像也没关系。”
霍闻声不说话,目光有些沉。苏南又说:“你现在已经不生气了,是不是?”
所以是不是一定要赢都无所谓,那张晚餐券也不是非要霍闻声收下,应与不应,全都随太子爷的心情。
已经不生气了,是不是?
明明是很寻常的问题,也是很寻常的口吻,可在这一刻,配上一张微醺之后眼睑绯红眼神迷离的脸,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寻常。
像是单宁过高的红酒,醇厚的同时带着酸涩和明显的粗糙感,会在滑过喉管时碾磨出几分微妙的旖旎和暧昧。
红酒在这瞬间变得瑟晴起来。
苏南的意图也在这种氛围下开始变得耐人寻味。
霍闻声明知道他没有,却想要他有。
静谧蔓延,霍闻声嗓子发干,他将手里的球杆放回到桌面,双手撑着桌台看着苏南:“苏南,你知道你现在像是在做什么吗?”
苏南又闻到了霍闻声身上的那股沉冷气息,这让他感到了些许压迫,他的身体微微后仰退开了些许。
霍闻声察觉到了,于是那一瞬间的压迫消失了,他脸上的笑变得放松,转过身走开,一边端起桌上那杯白兰地,一边口吻随意地说:“梁哲应该告诉过你,相较于女性,我更欣赏男性。”
酒没能解决喉咙的干涸,霍闻声取出烟盒,点了一支烟,用玩笑的口吻继续说:“你费心思跟我道歉,让我消气,换来一张可以和我约会的餐券展现诚意,然后又用一击吻球将主动权交还,你知不知道这些举动加在一块,就像是你在暗示我什么,或者说,是在等待我做些什么。”
苏南是有一些醉意的,但在这一刻他又是清明的,能够明白霍闻声所谓的“暗示”是什么,也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甚至还多想了一些,觉得霍闻声这会儿是在借着玩笑委婉地敲打他。
于是他也放松地笑了笑,有些无奈地说:“我只是想要好好道歉,让你原谅我的失礼。”
在霍闻声的注视中,他又补充道:“况且如果我真的有那种想法,我也不会只用一颗吻球去暗示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此刻的留白却让霍闻声有了冲动,他扬了扬眉,将话题继续下去:“那你会做什么?”
苏南的轻飘的目光停在霍闻声的嘴唇上,又很快地瞥开,然后伸手也从烟盒里取了支烟,咬住,点燃。
带着沉冷气息的苦涩烟草味涌进肺腑,又从口腔吁出。
同样的气味源自不同的嘴唇,在虚空中触碰交融。
苏南笑着说:“再聊下去,我就要误会霍总有那个意思了。”
霍闻声没接话茬,安静片刻轻声笑开了。
苏南以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可霍闻声却又在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后,伸手越过他的身侧,将那颗白球拿起来,塞进他的手心。
然后抓着他的手腕,带动他的手将白球丢了出去。
白球落在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然后徐徐滚动,一如先前的那颗吻球,在轻轻一吻之后,将仅剩的黑球推进了球袋。
“你赢了。”霍闻声松开手,转而将苏南口袋里将那张餐券抽了出来,“所以我接受这张餐券,也接受你的道歉。”
苏南从愣怔中回神,然后低头笑了下:“好,谢霍总赏脸。”
看着苏南笑容明媚的脸,霍闻声心想:这的确是值得赏的一张脸。
也不知道是谁赏谁的脸,更不知道是谁赢了谁的奖励。
第28章 心甘情愿
苏南这晚在丽斯的郊野酒店留宿了一晚,一是因为晚宴结束的时间太晚,二是因为他的确有些醉了,霍闻声借着安全问题把人留下了。
当然,俩人宿在了不同的房间,一左一右。
翌日清晨,苏南醒过来的时候有些头昏眼胀,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身处何地。
天气不错,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地板上,隐约可见晃动波光,苏南盯着那光看了一会儿,起身拉开窗帘,看见落地窗外是广阔的一汪蓝色池水,而在那片波光粼粼的更远处,这是或深或浅的墨绿山林。
气温宜人,风景秀丽,苏南觉得梁若这酒店选址选的非常妙。
此时时间尚早,苏南换上房间里配备的泳裤,去泳池里游了两圈,呼吸着新鲜空气,醉酒带来的那点疲惫感逐渐消失。
他看着远处的山林风景,心情是许久未有的放松,偶然转过脸和隔壁房间里的人四目相对时,还笑着打招呼说:“霍总?早上好啊。”
“早上好。”霍闻声穿着休闲的v领白衬衫和宽松长裤,手里端着一杯咖啡,从房间里走出来,苏南看到他脚上穿着酒店的拖鞋。
脱掉西装的霍闻声,气质上无疑是要亲和很多,只是苏南还泡在水池里,仰头看人,还是觉得对方太过高大,气势慑人,尤其是两条腿,长得逆天。
苏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到嘴边的“要游泳吗”咽了回去,显然是还没做好准备和霍闻声赤裸相对。
霍闻声垂眸看着浮在水里的人:“你好像很喜欢游泳。”
“嗯,是挺喜欢的。”苏南说,“小时候就喜欢。”
说完苏南往池边靠近,霍闻声问他:“不游了?”
“嗯,一会儿还有事。”苏南撑着岸边起身,想了想问,“霍总今晚有安排吗?”
他明天就要回上海,那张晚餐券,霍闻声收了,今晚肯定是要兑现的。
水声哗啦,苏南像鱼一样跃身上岸,赤裸的身体完全暴露,白皙的皮肤表层水痕相继流淌,像是揉碎了一把光,漂亮得晃眼。
苏南属于精瘦的类型,肌肉并不明显,薄背窄腰,泳裤包裹的臀部浑圆小巧,线条流畅,比例完美,和穿着衬衫西裤是截然不同的好看。
但此时更吸引霍闻声目光的是他光洁的背部,先前见到过的红色线条几乎已经看不见了,于是一眼看去更明显的是一道手掌长的疤痕。
霍闻声的目光停驻不动,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苏南没听到回答,侧首看向霍闻声,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停在他的背上,有些微微出神。
苏南顿时如芒在背,心里有些懊恼。
毕竟昨晚霍闻声才自曝性取向“敲打”过他,他今天就来了一出赤裸相对,加上方才那个问题,多少有点微妙。
苏南连忙拿起一旁的浴巾披在肩上,也不继续问霍闻声的安排。
霍闻声察觉到了苏南的不自在,收回目光,平淡说:“没有安排,可以跟你吃饭。”
怕苏南不自在,这一次他没有再用“约会”这个暧昧的词。
苏南一怔,然后笑着说:“好。”
他接下来还有正事,要去买蓝宝石,时间很紧,他没有再多逗留。
不过在他告辞离开之前,霍闻声忽然皱眉叫住了他:“你的腿怎么了?”
苏南循着他的视线垂眸,看见自己裸露的两条大腿靠近腿根半指的位置上分别有一圈红印。
“哦,这个应该是衬衫夹弄的。”苏南解释道,“第一次用不太习惯。”
这本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可苏南大腿上的皮肤格外白,此时还挂着一串串淋漓的水珠,红痕晕出了些许暧昧的粉,浴袍半遮半掩,就多了那么点欲语还休的瑟晴意味。
苏南觉得霍闻声的目光似乎带着温度,让他双腿发烫。可霍闻声的眼底只有一片沉静的黑,像是单纯意外他腿上受了伤,又像是克制绮思压出的平静。
苏南分不清,也不敢去分清,好在不过两三秒,霍闻声就移开目光,平淡地“嗯”了一声,又说:“应该是尺寸不合适。”
苏南胡乱地应了一句:“嗯。”
霍闻声喉结滚动:“晚上见。”
“好,晚上见。”苏南说完就转身回了房间。于是他没有注意到霍闻声看着他背影的眼底有微妙的欲望在涌动,更不知道在他换好衣服离开之后,霍闻声跳进了泳池,像是发泄一样游了十多分钟。
香港每年都会举办世界性的珠宝展览会,因着场地也因着展览规格,对参展珠宝商的门槛有一定要求,往往在展览前后一周的时间内,会有一些规模较小的珠宝商来蹭热度。
藤原和苏南说的小型珠宝展就类似这种,是一些小型珠宝商凑在一块而组成的类似集市一样的区域,在会议展览中心外围的一条街道巷子里。
这些商家规模小,带来的宝石的品质也不算高,能不能买到尖货,要看运气,也得看眼力。
苏南带着来凑热闹的了梁哲在这条街里泡了一整天,到天黑的时候才总算是用合适的价格买到了一颗合适的蓝宝石,无论是尺寸还是净度都不错。
走出展览中心时已经天黑了,梁哲嚷嚷着饿死了,要苏南请他吃饭,苏南这才想起来他晚上有约,连忙拿出手机看时间。
已经八点多了,霍闻声倒是没联系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还是也在忙碌没结束。
苏南没有冒犯打电话,稍作思考,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两分钟不到,苏南接到了霍闻声的电话,说不清为什么,苏南从梁哲身边走远了一点才接通。
“你的事情忙好了?”霍闻声问他。
“嗯,结束了。”
霍闻声说:“好,那我过来接你。”
苏南一怔,连忙拒绝:“不用了,我要先回酒店换身衣服,然后我自己过去。”
“好,我知道了。”
电话刚挂断,梁哲从他背后冒出来,八卦地问:“你要换衣服去哪?约会啊?”
苏南:“不是约会,只是去吃个晚餐。”
“去哪吃?几个人?男的女的?”梁哲连忙问,“不能带上我吗?”
苏南无奈地笑了笑:“不能带你,你自己玩去吧。”
梁哲撇嘴:“果然是约会,啧啧啧。”啧完他又暧昧地笑起来:“嘿嘿,那祝你今晚过得愉快哦。”
苏南失笑,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别贫,快走吧你。”
忙了一天,弄一身汗,苏南自然是不可能这样就去见霍闻声,先不说丽斯酒店是不是有着装要求,就是苏南自己也受不了带着一身汗去吃饭。
他没有回郊野的酒店,而是回了自己住的酒店,洗完澡,穿什么衣服倒是让他犯了难。
来香港本是为了工作,苏南带的衣服都是偏向日常休闲,昨天参加生日宴是偶然的巧合,今天却不是,他不穿合适的正装会显得不够重视。
若是没有早上在泳池边的那一出,苏南或许就会去买一身正装了,但现在显然有些不合适。
会显得有些隆重了。
苏南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重视这顿晚餐,好像他真的有什么别的企图一样。
此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如果他的心思真的足够坦荡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顾虑了。
思来想去,苏南最后穿了他昨天穿的那一身休闲西装,然后戴上了他今天刚买的一对珍珠袖扣和一枚银制的麋鹿领针。
饰品的作用在此刻凸显,略显夸张的造型很好地中和掉了休闲西装的日常感,苏南刮了胡子,又用定型水抓了抓头发,最后效果还算合适,不会太显隆重,也不会随意。
到达餐厅,苏南被等候多时的管家领进门,霍闻声自然是注意到苏南戴了饰品,用餐期间还主动询问是不是他的作品,苏南说不是。
霍闻声就没再问,而是说:“你好像很喜欢小动物,作品也有很多围绕着动物,昆虫之类的主题。”
苏南笑了笑:“我比较喜欢可爱的东西。”
霍闻声也笑了:“童心未泯。”
“也不算是童心未泯。”苏南说,“这些作品的灵感来源大多都是一些画作,比如上次捐出去的那枚鱼形胸针,就是源自姜粒的一幅《荷叶圆圆》,我觉得荷叶下探头探脑的那尾鱼很有趣,就做了个鱼。”
霍闻声目光凝了片刻,有那么一瞬间,他在心里暗自愉悦,然而面上仍是不动声色,顺势提到法国的一位知名珠宝设计师也擅长在名画作中汲取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