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眨眨眼,反应过来。
自己好像一个游走在两个组织之间的渣男哦!
但是种田山头火最终还是没能成功等到“渣男”五条悟。
就在即将到约定时间的前一刻,五条悟突然来了电话,说约定取消。
种田山头火皱眉,忍不住问:“方便告知理由吗?”
电话另一头五条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散漫,“不方便,是私事。种田长官,下次再约吧。”
种田山头火只能答应,挂断电话后,他第一时间联系了监视五条悟的人,向他们询问五条悟的行程。
因为五条悟的实力,那些人平常也没办法正大光明的跟踪,因此过了将近半小时才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地点。
——五条悟已经在一家名为honey&honey的甜品店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
当然五条悟去甜品店是很正常的事,但问题是这家一听名字就觉得牙疼的甜品店正是森鸥外买下的那几家之一。
种田山头火陷入了沉思。
从时间线上来看,五条悟是在甜品店里待了半个小时后才打电话通知约定取消的,难道他又在甜品店里和人谈事情,达成了某些合作,才取消这次的会面的吗?
种田山头火不是很想往这方面想,但是五条悟最近的态度似乎的确有些冷淡了。
“你再靠近一点,”种田山头火沉声吩咐,“看看店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五条悟趴在甜品店的桌子上,一边用叉子戳蛋糕上的草莓泄愤,一边给户川彻打电话抱怨。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接到了来自夜蛾正道的一通饱含怒火的电话。
夜蛾正道:“五条悟,现在整个班级就剩下两个人了你还敢逃课!”
当时五条悟刚走进甜品店,迎面而来的空调冷气让他有一种如坠仙境的感觉。
而当他点的冰沙端上来后,这种飘飘然的快乐更是成功的乘以两倍,让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点上挑的尾音,“夜蛾老师,原来三个人的时候我明明也敢逃课的啊。”
夜蛾正道顿时有一种被猫跳起来挠了一脸猫还嘚瑟的冲他喵喵叫的感觉,额头没忍住蹦出一个十字,咬牙一字一顿道:“五条悟,现在,马上,回来!”
五条悟拉长了声音:“不行——”
眼见着夜蛾正道隐隐一副要火山喷发的样子,他一秒正色,“夜蛾老师,真的不行,我约了人见面,有什么事就电话里说吧,如果电话里说不清——那就说明这件事太麻烦了,我懒得干。”
夜蛾正道:“……”
但好巧不巧这件事的确是一句话就能说清的。
夜蛾正道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非常重要,你先确定下你附近没有偷听的。”
五条悟瞥了眼窗外港/黑的人和异能特务科的人藏身的地方,回答:“没有。”
“是这样……”夜蛾正道开始非常认真的转述上层刚刚发过来的一个通知,末了还问一句:“听懂了吗?”
“听懂了,也就是说要让我去护送一个叫星浆体的人对吧?”五条悟吃了口蛋糕。
夜蛾正道:“不是叫星浆体的人,是……算了,总之,最迟明天,把星浆体送到天元大人那儿。”
“好……等等!”五条悟霍然起身,“明天?!”
一时间,甜品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五条悟缓缓坐下,咬牙切齿,“明天?!算上路上花费的时间,那不是要我现在就出发?!”
夜蛾正道轻咳一声,“是这样,所以我才要你现在就回来。”
说罢似乎觉得打扰五条悟办私事不太好,夜蛾正道又补充道:“其实这个任务原本是交给你和杰共同完成的,如果杰在的话,你晚去一会也没事,但是……咳,总之,要不你先把这次见面的时间推后?”
五条悟顿时有种夏油杰占了大便宜的感觉。
他翘起二郎腿,语气不善,“所以为什么时间会这么紧张?”
夜蛾正道看了一眼手中通知上标注的事件,语气飘忽,“大概……是因为任务通知在路上走了太长时间吧。”
通知是二十号写完的,结果到二十四号才发到夜蛾正道手上,一看任务截止日期到二十五号。
——所以咒术高层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
五条悟越想越气,通知种田山头火取消这次见面后,又在甜品店磨蹭了半个小时,还是没忍住给户川彻打了电话,一开□□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彻,你说老橘子的瓤是不是已经被人掏空了,脑子都没有。”
五条悟见磨蹭不下去了,一边抱怨一边起身,眼睛一瞥看见一个青年推门进来,眉梢一挑,直接大长腿一迈将他堵在门口,又把他翻了个面,搂着他的肩就出了门。
青年作为种田山头火派来监视五条悟的人,见状顿时有点慌——种田山头火让他靠近一点,但是他也没想到一靠近就露馅啊。
“这位先生,你干什么?”不过专业素养还是让他迅速冷静下来,青年板起脸,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冒犯的路人。
五条悟以巨大的身高优势垂眸看着他,墨镜滑落到鼻尖,他盯着青年看起来颇有文化的脸,还有社畜一般的气质,试探道:“异能特务科?”
青年:“你在说什么?”
五条悟:“好的,是异能特务科。”
青年闭嘴。
五条悟用手指戳他脑袋,“以后理我远点知道吗?离太近了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探照灯立在我身后。”
青年感觉自己像是被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玩弄于掌心之中的幼鸟,没敢动。
五条悟本来也只是心情不好想吓他一下,见对方反应没什么意思,就兴致缺缺的放开了手,但是紧跟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放到一半的手顿时又搂了回去。
青年好不容易下去的寒毛又起来了。
五条悟盯着他,放低了声音问:“公务员?”
青年感觉现在不回答不行,低低“嗯”了一声。
五条悟:“平时收发的通知挺多的吧?”
青年继续“嗯”。
五条悟:“什么情况才会出现二十号就写完的通知,二十四号才发下去,让人二十五号就完成任务?你说这种上层脑子是不是……”
他无法形容,最终露出一个极其嫌弃的表情。
青年忽然就有了共鸣:“其实我还接到过十五号写下的通知,要求我们十七号完成任务,但是发到我们手里的时候已经十八号了。”
五条悟瞪大眼睛。
青年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一个职场上的小辈,语重心长的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能这么干就说明这个任务本身就不是特别重要,要么就是任务时间其实很宽裕,但是上头担心我们踩点完成,就缩减任务时长,七天变两天,两天变一天,一天变成负一天。”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上头出现了人事变动,一些机构间的权责分配变得特别混乱。”青年压低了声音。
五条悟把眼镜顶回鼻梁,“受教了。”
青年一脸沉痛的摆摆手,露出一个属于社畜的微笑,“所以方便告诉我你刚才在甜品店干什么吗?好让我交差。”
五条悟不明所以:“甜品店除了吃甜品还能干什么?”
青年半信半疑,最后勉强一笑:“……好的,我知道了。”
某个隐蔽的角落,相机的镜头微微反射着阳光。
以上这一幕被港/黑的成员拍了下来,又在半个小时之后,被编辑成了任务报告送到了森鸥外的手上。
“首领,五条悟和异能特务科的成员往来十分亲密。”穿着黑西装的大汉恭敬的报告道。
他照片拍得好,热烈的阳光下,五条悟和矮他一头的青年勾肩搭背,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甚至有种含情脉脉的错觉,又因为角度问题,两人看上去靠的很近,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下一秒就能亲上去。
森鸥外忽然觉得自己的手下有点做娱记的天赋。
但这并非狗仔挑角度的抓拍,无论如何,五条悟和异能特务科成员勾肩搭背是实打实的。
“boss,五条悟好像一直在店里等这人,但似乎临时出了点事,这人刚到五条悟就拽着他出去了,之后两人在路边交谈了五分钟左右——如果是萍水相逢的人,绝对不可能用这么亲密的姿态交谈这么长时间。”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继续监视。”森鸥外吩咐。
人走之后,森鸥外向后靠在椅背上,“爱丽丝酱,我们似乎已经被人甩在后面了呢。”
“笨蛋林太郎,”爱丽丝做鬼脸,“如果真的谈正事的话,也应该是和种田山头火,而且也不可能在你买下的那几家里谈。”
“但是如果只是第一次见面的话,就这么勾肩搭背也很奇怪吧?所以五条悟肯定已经和那个异能特务科的人很熟悉了,港/黑里就没有——等等。”
森鸥外突然想起了户川彻,虽然户川彻最近打太极的水准越来越高了,对五条悟的情况常常是三缄其口,但是万一呢?
森鸥外打算把人叫过来问问。
“boss,户川先生请假了。”森鸥外的秘书回复。
森鸥外:“嗯?请假?”
稀奇了,向来以兢兢业业闻名的户川彻居然会请假?
说太宰治请假他还信。
森鸥外:“什么时候请的?”
秘书翻了一下人事交过来的假条,“就在半个小时之前。”
半个小时前?那不是和五条悟从甜品店出来的时间段重合?
森鸥外直觉这里面有猫腻,立刻吩咐下去,“想办法弄清户川彻的动向,随时向我报告。”
天元是支撑咒高结界和辅助监督结界术的地基一般的存在,拥有“不死”的术式,但是需要每隔五百年和一位星浆体同化,才能继续以人类形态支撑结界,保护术师。
不久前,此次星浆体的情报泄露,星浆体遭到了诅咒师基团Q和盘星教的追杀。
其中盘星教是由信仰天元的普通人组成,他们武力值不如诅咒师,因此只能雇佣杀手。
但他们最青睐的人选禅院甚尔此刻不知因为什么远赴西伯利亚,不见踪迹,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于是在孔时雨的推荐下,找上了名为“绅士”的杀手。
此刻深夜,户川彻一身黑衣,隐没在夜色之中。
[这就是此次的目标,天内理子。]
不久之前,盘星教的成员身上压抑着教徒特有的狂热,将手中的照片递到了户川彻面前
而他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
户川彻拿出那张照片,用打火机点燃。
席卷而上的火舌将他的脸庞照的明明灭灭,双眸像是静水下的暗流,显出一种潜藏在温和之中的锐利。
想起来了。
他当时说——
[请放心。]
户川彻拉开保险栓,枪口对准了不远处的诅咒师。
所以先从除去竞争对手开始好了。
毕竟从一个杀手的角度来讲,这些和他目标相同的诅咒师,同样是阻碍他任务顺利完成的绊脚石。
第108章 死遁第三十八天
“嗯?这就是传闻中的六眼?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嘛!”
五条悟正处于一场一面倒的战斗中。
当然,一面倒这三个字指的是胜利倒向他这边,毕竟说出刚才这句话的人只一个照面就被他一脚踹到了墙里,扣都扣不下来。
但俗语有云——蚁多咬死象。
倒不是蚂蚁有多么厉害,主要是数量太多,难免顾此失彼。
五条悟再厉害也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视野范围撑死了在180度,后脑勺上并没有多长一双眼睛。
再加上诅咒师也深谙这个道理,目标从来都是放在杀死天内理子身上,根本就不指望能真的打败五条悟,攻击五条悟的更多的是起到一个声东击西的作用。
这就导致五条悟很难完全顾及到身后的天内理子,往往是他这边刚处理掉一个杂兵,身后的天内理子就惊叫起来——一转头,发现不知哪里窜出来一个诅咒师搞偷袭。
五条悟立刻转身救人,把偷袭的人一拳砸进了地里。
这样反复几次之后,跟蚂蚁一样源源不断的诅咒师终于有了些许退意。
此刻忽然起了一阵风,五条悟的白发被风扬起,在月色下像是一片薄而锋利的雪色刀光。
他的脸上溅了几滴血,懒洋洋的上前几步,一脚踩在废墟上的样子嚣张的不可一世,“还想继续?也不怕你们的组织成员全折在我这儿,Q就此成为一个空壳子。”
眼前的诅咒师瑟缩了一下,紧紧的盯着五条悟片刻,忽然相互搀扶着,带着尚有行动能力的成员迅速撤退了。
五条悟下意识上前,但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他不禁想起了某个眯眯眼怪刘海的人,一股见不得挚友过的比自己好的嫉妒之情油然而生。
这个时候就应该让夏油杰和他打配合,免得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虽然不至于打不过,但这样真的很麻烦。
五条悟烦躁的挠了挠头发,臭着脸走回天内理子身边,开始刷手机。
黑井美里看上去忧心忡忡,犹豫道:“从我们离开学校起一共遭到了三波袭击,但都是诅咒师,不是说还有个盘星教吗?他们派来的人到现在都没出现。”
“那大概在之后会出现吧。”五条悟漫不经心的说。
但虽说如此——
他目光不着痕迹的向周围扫视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诅咒师像是倾巢而出但没有什么脑子的蚂蚁,与之相比,这个未知的杀手也太沉得住气了。
五条悟面上不显,心中却不自禁的将警惕性提到最高,无下限张到最大,几乎将天内理子整个人都囊括其中。
五条悟预订完酒店后,将手机收了回去,他转头看向天内理子:“跟紧点,先在酒店住一晚,明天去找天元大人。”
天内理子一脸怀疑,“你一路都火急火燎的样子,这次不会随便定了什么便宜的酒店吧?”
五条悟感觉被冒犯了,“哈?你看着我的衬衫牌子再说一遍!我像缺钱的样子吗?”
说话间,两人的距离又离远了一点。
五条悟皱眉,不是很想浪费无下限的范围,上前一步,“喂,离近点。”
就在这时,轻微的破空声忽的炸响,五条悟神情一凛,一把将天内理子按了下去。
“趴下!”
几乎是同时,一颗子弹急射而来,却刚巧擦着五条悟无下限的边缘划过,没入了身后的夜空中。
片刻后,暗处忽然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天内理子愣愣抬头,看清身后的情况后忽然睁大了眼睛,“那不是……!”
五条悟转头,看见了一具心脏中弹的尸体——正是之前和他们对战的诅咒师之一。
现在看来,这个诅咒师并没有真正被五条悟打败,而是以一种假死的状态潜伏下来,骗过五条悟的六眼后伺机偷袭,但是刚打算动手,就被一颗子弹取走了性命。
五条悟眨眨眼,忽然感觉自己心脏跳的有点快。
“难道你们还派了暗中保护我的人?还是说这个杀手射歪了?”天内理子在一旁絮絮叨叨的猜测,一抬头看见五条悟动手扣尸体的伤口,忍不住惊叫出声,“喂,你干嘛!好恶心啊!”
五条悟盯着刚从心脏里抠出来的子弹,像是孩童正对着阳光看玻璃珠里纹路,天内理子竟然从那张脸上看到了一种很真挚的喜悦。
“这是礼物哦!礼物!”五条悟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户川彻常用的子弹型号。
虽然这个型号并不特殊,但心中那个直觉般的猜测依然让五条悟感觉像是深陷于一块又大又软的棉花糖里。
除了那位有着琥珀色双眼的杀手先生,不然还会有谁呢?
他把子弹放入口袋中,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我们走吧!”
深夜,只有几盏路灯孤零零的亮着。
大概是户川彻离的太远,五条悟依然没有发现他的位置。
但是五条悟知道户川彻必然跟着他。
这种两人看同一个月亮、走同一条路的猜测让他整个人都像是浸泡在温水中,连带着对走夜路都生出了一丝期待。
现在,他忽然又觉得夏油杰不在也挺好的。
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天内理子:“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黑井美里:“……应该不会。”
天内理子:“但是他在哼歌。”
黑井美里:“或许只是遇到了高兴的事。”
天内理子嘟囔:“能有什么高兴的……”
话说到一半,五条悟忽然转过头,天内理子聊八卦被抓包,瞬间闭上了嘴,但五条悟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将旅馆的房卡扔了过来,然后用一种“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的”怜悯眼神看了她一眼,看的天内理子牙根痒痒。
“帮我找纸笔过来。”天内理子上前一步。
五条悟挑眉:“现在?”
他开门进屋,一屁股坐在了客厅里的沙发上,目光在屋内环视了一圈,找到了一支笔,想了想,又抬手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
“诺。”五条悟把纸巾递了过去,
天内理子沉默。
五条悟眨眨眼,恍然大悟,贴心解释道:“纸巾也可以写字的。”
天内理子额角蹦出一个十字,“我要的是信纸!”
“那没有,”五条悟一摆手,指指窗外的天色,“这个点连便利店都不开门,你去找前台问问,估计还可以撕几张笔记本上的纸给你。”
好在五条悟订的酒店足够高端,本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给前台打了电话后,酒店工作人员很快把一整本没用过的笔记本送了过来,甚至还给了几个信封。
天内理子没的挑,拿过纸笔开始奋笔疾书,又写着写着突然停下来咬笔头。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小时,五条悟忽然听到清脆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
他转头,发现天内理子写着写着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好麻烦。”五条悟嘟囔,将天内理子放到了床上,又把掉到地上的笔捡起来放回桌面。
期间他无意一瞥,看见了天内理子写下的内容,神色微动,抬头瞥了眼天内理子的房间,但没说什么,而是跑回阳台,继续用湿纸巾擦拭之前抠出来的那枚子弹。
将子弹上的最后一枚血迹擦干净后,一只手忽然从旁伸出,拿走了五条悟手中的那枚子弹。
——户川彻从窗外翻了进来。
“你留着它干什么?”
夜幕下户川彻浑身上下裹得严实,像是一道锐利的黑色剪影,只一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平静又温和。
五条悟感觉自己像是被一片倒印着朝阳的水面托住,忽然就想凑上去亲他眼睛,结果刚凑近,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户川彻反应过来,“刚刚去处理了一些跟在你身后的尾巴。”
鉴于血腥味的确不是那么好闻,户川彻后撤一步,结果五条悟忽然凑近,继续刚才的动作,在他眼角蜻蜓点水的一碰后,又跟一条皮筋似的飞快缩了回去,然后想了想刚才自己刚才的举动,坐在椅子上笑,但是耳根有些红。
户川彻是真的很无奈:“被亲的是我,你害羞什么?”
五条悟轻轻“啊”了一声,皱眉,想了想又有些委屈,“那你为什么不害羞?”
户川彻还是那个回答,“因为我不喜欢你。”
他发现五条悟脸上有几道没擦干净的血痕,用指腹去擦。
户川彻手上带了层薄茧,五条悟感受着脸上带着些刺痛的触感,下意识抓住户川彻的手,主动的往他指尖蹭了蹭,又问:“那如果别人这么干呢?”
说着说着,五条悟先把自己说生气了,眉心拧成一个疙瘩。
户川彻相当自然道:“揍他。”
五条悟一愣,又开心了,“为什么?”
户川彻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认真回答:“因为反感。”
说完户川彻一愣,陷入了沉思。
这么说起来,他好像的确对五条悟不是很反感。
他并不介意贴面礼,因为这是别人文化中表达友好的礼节,他要融入其中,所以也会学着这么做。
但是眼睛不行,脖颈也不行。
究其根本,是因为这是两个相当脆弱的部位,就像狮子会护住自己柔软的腹部,户川彻并不喜欢别人触碰类似的部位,那些反感也来源于生命感受到威胁的不适。
但实际上,户川彻在感受五条悟的亲吻时,就像是感觉到一片花瓣落在了皮肤上——是一种轻柔的、自然的、毫无威胁的触感。
五条悟看着他,笑的开心,“彻是笨蛋。”
忽然他又低声嘟囔,“你明明喜欢我。”
户川彻听清了他的话,摇头否认,“悟,我确实不喜欢你。”
户川彻抓着五条悟的手去碰自己的动脉,他保持了这个姿势很久,像是在细细感受着什么,半晌,他垂眸看向五条悟,认真陈述:“但是我好像不介意把自己的命交到你手上。”
他下了结论。
“悟,你对我来说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无法定义。
因为是第一次遇到的东西,户川彻甚至想不出什么具体的形容去描述,只能用“特殊”一词笼统概括。
但他觉得应该给五条悟一个更加准确的描述。
于是他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比喻,“就好像……是我手中的枪。”
这个比喻毫不浪漫。
但是五条悟耐心的问为什么。
于是户川彻也耐心的回答。
他坐到五条悟身边,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像是陷入了很久远的回忆。
“悟,或许你感受不到,但人类其实是很脆弱的。”
“没有御寒的皮毛,没有足以撕裂血肉的利爪,如果将他们赤身裸体扔到野外,根本就不是那些猛兽的对手。”
“但是——”
户川彻想起了自己年幼时在课堂上听到的那些话,虽然是主脑为了洗脑他们这些B级公民当敢死队时面对怪物不要退缩,而编出来的一些理论。
但作为他从小听到大的内容,那些话几乎已经深深烙印进他的灵魂,不需要细想,便自动自发的在他的记忆中浮现。
“或许你听说过一句话——科技延展了人类的感官。”
户川彻看向五条悟。
“即便没有皮毛利爪,但是诞生于人类奇思妙想中的科技依然将人类的感官延伸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下至深海,上至苍穹,微观处至夸克,宏观处至宇宙。”
“这是那些猛兽所无法想象的、近乎神迹一般的存在。”
“而自第一次工业革命至今,科技爆发式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其实也不过是用了三百多年——这与人类漫长的演化史相比简直连一秒钟都算不上。”
[正因如此,我们不必惧怕那些未知的怪物,因为世上不存在不可知之物,解决怪物只是需要时间,而我们是推动这一结果实现的齿轮,所以不能退缩、不必退缩,必须抛却生死勇往直前,在这基础上,一切牺牲都是有价值的,因为胜利必将到来,只是我们不一定能看见。]
宽敞的教室里没有任何装饰,只有身着制服的未成年公民如细胞般紧密排列着,年幼的户川彻身处其间,自七岁到十八岁,一共度过了十一年,将近四千多天。
而主脑的录音在每日的早晨固定播放,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一段话,冰冷的机械音给人以旧电视上雪花点一般的感觉,却又在空旷的教室中回荡开去,恍惚间像是来自于天堂之上的圣歌,竟然有种怪异的神圣感。
户川彻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但实际上他还记得。
这段话在之后的岁月里模糊了内容,其内核却内化成了他性格的一部分,又在今天这个平平无奇的夜里,再次以一种鲜明的姿态从他记忆中浮现出来。
“当双方实力差距过大时,弱小的一方很容易就会产生生理性的恐惧,进而形成一种逃跑的冲动——毕竟求生是镌刻在生物基因中的本能。”
“但是主脑不需要B级士兵在战场上因为这种本能而退缩,因此勾勒了一个光辉的未来,用科技的发展史来提振普通人的信心,通过反复强调,把生理性的恐惧、求生的本能变成了一件会让人感到羞愧的事情。”
“但如果忽略主脑的目的,我其实……”户川彻顿了顿,轻声道:“或许你会觉得奇怪,但我其实很认可主脑给我灌输的这些话。”
他看向自己的手,无论如何,皮肤都是柔软的。
“这双手哪怕指甲留的再长也割不破布料,但是拿起火把却可以驱赶野兽,拿起斧头就可以砍断树木,拿起枪——似乎连与那些超能力者之间的差距也一并消弭。”
“很神奇不是吗?”户川彻露出一个非常纯粹的微笑,他爱惜的抚摸着自己的枪,却又像是透过枪在看些什么,琥珀色的双眼中仿佛跃动着火焰,“就像是圣经中,弱小的人类为了通往神明所在的天堂而修建的巴别塔。”
“但是不同的是,这座巴别塔修建成功了。”
户川彻十八岁毕业后,作为B级公民,以狙击手的身份投入与怪物麦克罗对抗的正面战场。
他是一个没有任何超自然能力的普通人。
但是手中的枪械却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超能力,将他的杀伤力提升至子弹所能到达的最远处。
狙击枪的有效射程在一千米至三千米不等。
户川彻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当他趴在雪地里将第一颗子弹精准的送到麦克罗体内时,他感觉自己像是抓住了神话中名为冈尼尔的命运之矛。
曾有人问过他为什么喜欢枪,他没有回答。
但其实不是因为觉得帅气或者符合暴力美学之类的原因。